死了也要秀恩爱[快穿]
　　作者：纪柏铭

　　文案

　　系统管理员顾凉席每次做完任务都觉得怪怪的，总觉得背后有双睿智的眼睛发现了他的才情帅气。
　　PS：本文1V1，HE。日更，放心入坑宝贝们。
　　高能注意:炮灰很多，本文就是两个男人分分合合腻腻歪歪不停闹腾的故事，死了也要秀恩爱的渣攻贱受，不喜请勿入。
　　谢谢。本文铁打CP:帅哥X帅哥。长腿细腰窄臀，包卿满意～

　　内容标签： 系统 快穿 强强 幻想空间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凉席 ┃ 配角： ┃ 其它：

　　磨人的小妖精（1）(修)

　　“你说什么，人不来了。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在摄影棚拍。他说要换个场地，现在场地都按照他的要求换了，人员器材全都搬到这个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的咖啡馆来了。现在你跟我说，他不来了是吗？”
　　助理有些底气不足:“那个，jane说他身体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两天再拍。”
　　安妮脸上的笑容十分动人:“你帮我告诉他，让他安心在家里休息，我可以跟他保证，他以后都不用再过来拍封面了。”
　　助理明白了安妮的意思，是要彻底封杀这个耍大牌的模特。这种事情在安妮这里很常见。
　　“那这里怎么办，东西都布置好了。”
　　“再找个人，”安妮环视整个咖啡馆，高跟鞋长长尖尖的鞋跟在地板上旋转一圈。最后她指着一个年轻男人的方向:“就他了，把他给我叫过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跟他说清楚。”
　　“可是……”助理还想说什么，但是总监安妮又去忙了。
　　助理看了看坐在不远处咖啡的男生，正在犹豫不决之际。苏醒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脸对着他轻轻一笑。
　　苏醒早就看过了剧情，今天他来这里百无聊赖地喝了半天咖啡，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助理被他的笑晃得脑袋一空，说不出话来。
　　在时装杂志社工作的时间久了，精致的面孔早已经不算稀奇，漂亮得千遍一律，但他真的没想到有种人美得万里挑一。
　　半晌助理总算是回过神来。他正了正身，朝着苏醒走过去。
　　苏醒垂目看着桌子上的瓷杯，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杯身，指尖泛着冷光。
　　“有事吗？”苏醒一本正经地问。
　　助理有点错愕，随即道：“我是VE杂志的员工，你……有没有兴趣拍杂志封面？”
　　苏醒笑得甜蜜蜜:“你们拍封面怎么算工资啊？”
　　新的面孔总是惹人注意，《VE》此次一改往常只请大牌模特明星承包封面的习性，换了一张崭新的面孔。关键是这张脸美得惊人。
　　新刊发行的那天安妮接到了之前那位大牌模特jane打过来的电话，“安妮姐，我那天真的是生病了。”
　　“所以，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安妮这句话的威力jane算是切身体会到了，她要封杀他，他就真的一个通告也接不到。
　　“安妮姐，都是我的错。”
　　“不，我得谢谢你。新刊你看到了吧，我觉得那个新人比你有天分多了。”
　　的确，拍杂志封面这种事情，有天赋就表现在他的脸出现在封面上，这期销量就格外地高。
　　很多人愿意为这么一张脸买单。安妮看着这个月的杂志销量，随口问了一句助理，“上次拍封面的是谁来着？”
　　助理心里大概知道了，这个叫苏醒的男孩是要想不火都难了。
　　而此刻苏醒正躺在寝室床上嗑瓜子。
　　管理员邮箱有了一条新消息，苏醒一看，剧情进度推进百分之五。
　　真是个好消息。
　　对床的王越人拿着杂志，敲了敲封面上那张脸。不厚道地调侃着。苏醒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
　　寝室门被推开了，来人是江陵。
　　整个Z大有名的男人，他身上有两个闪光点，出了名的帅和出了名的有钱。
　　他跟苏醒被分在同一个宿舍，说起来算是室友，只是人家极少在宿舍住。基本上是行踪神秘飘忽不定。
　　当然重点是，他也是这个世界的重要人物之一。包括在苏醒的管理员工作需要留意的范围之内。
　　苏醒一见他，连忙吐了嘴里的瓜子壳，坐起身来，脸上肆意的笑也收起来。这江大少爷身上臭毛病多，王子病来的。
　　不管苏醒在别人面前怎么肆无忌惮，但到了江陵这里。用王越人的话说，就是老鼠见了猫。
　　“你回来了。”苏醒乖得跟个小媳妇似的。
　　“嗯。”
　　江陵应了他一声，径直朝着他的储物柜走过去。看样子他回来是来拿东西。苏醒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平时江陵根本就不住宿舍，所以苏醒就把自己柜子里装不下的东西塞进了江陵的柜子里。
　　苏醒没能及时拦住江陵，江陵已经拉开了储物柜。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储物柜里塞满的内裤和袜子。
　　“这是什么？”
　　他转过头看着苏醒，苏醒笑得十分殷勤:“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吧。慢慢说慢慢说。”
　　“嗯？”
　　江陵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目光一扫，又瞥见了王越人扔在桌子上的杂志。
　　苏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突然觉得之前王越人说封面上自己表情太浪其实不无道理。
　　“额，这是几天前的事情了。那个……你想吃什么？”
　　“到时候再说。”江陵丢下这么一句就走了。
　　送走了江陵这尊大佛之后，苏醒总算是松了口气。
　　晚上苏醒打了电话给江陵。他有些紧张。所幸的是江陵直接问了他地址。说了句“等着”就挂了电话。
　　苏醒就一直坐在餐厅等着。直到江陵走到他面前，他还在望着窗户外面发呆。
　　江陵没有叫他，而是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苏醒听了动静，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我走神了……想吃什么？”苏醒把菜单递了过去。
　　江陵接过菜单，随意翻了几页。突然开口问:“喝酒吗？”
　　灯光照在他那张年轻精致的脸上，总让人觉得不真切。
　　苏醒没反应过来:“嗯？”
　　不知道江陵是不是没听他这句话是个问句，江陵放下菜单，抬起眼皮看了看对面的苏醒。服务员已经去取酒了。
　　苏醒被江陵散漫又不经意地目光打量着，他那种天生的傲慢很能消磨人的信心。
　　苏醒觉得自己真是不作不死。好好的，非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直到服务员把红酒送过来，餐桌上的菜摆满了。江陵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苏醒也没开口。
　　江陵也不吃东西，只端着高脚杯，偶尔喝点酒。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黏在苏醒身上。
　　一直这么被盯着，苏醒吃不下去了。
　　“你故意的？”
　　江陵放下手里高脚杯，显然苏醒的恼羞成怒成功取悦了他。“你说什么？”
　　王越人只知道苏醒和江陵就像老鼠和猫一样。却不知道早在高中的时候这两个人就是同学。
　　苏醒这种任意妄为的人之所以对江陵百般迁就也是有原因的。
　　苏醒强吻过江陵，在众目睽睽之下。
　　说起来不过是一群纨绔子弟打赌哄闹的小游戏，苏醒吻了江陵是一个意外。同时，他也让江陵丢尽了脸。
　　据苏醒所知，江陵是个直的。
　　所以对江陵，他一直愧疚于心。
　　此刻江陵看脸上的表情很淡，修长的手指敲着高脚杯，显然是游刃有余。语气淡然肯定:“你是同性恋。”
　　苏醒没打算瞒着任何人，除了他那个被系统绑定的主角弟弟。事到如今，江陵也已经有了女朋友。苏醒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心虚的了。
　　“嗯。”
　　说实话，苏醒有些期待江陵的反应，可是他面色如常。没接话。
　　苏醒显然不是江陵的对手。他想让江陵的脸上出现除了淡定之外的表情，除非他再早生十年，或者，他再强吻他一次。
　　“你放心，虽然我是同性恋，但是我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那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我跟你道歉。希望我们以后能继续做朋友。”
　　那天晚上苏醒不知怎么的喝了不少，说了一堆胡话。最后江陵把他给送了回去。
　　“喂，你怎么还不走？”
　　苏醒坐在床上看着床边的江陵。
　　江陵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11点了。过了宿舍门禁时间。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
　　寝室里的另外两个人已经睡着了。折腾了半天，江陵也有点疲惫。他的人生中极少出现这种超出他控制的情况。几乎都是跟苏醒有关系。
　　江陵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那头的女孩试图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你今天出去吃饭了？”
　　“嗯。”
　　女孩听到他的回答，还是有些不死心。“和谁啊？是不是我认识的，怎么也不叫我？”
　　“临时遇上的。”
　　江陵的表情淡淡。没有不耐烦，更没有温柔耐心。
　　“哦，是这样啊。”
　　“还有事吗？”
　　“嗯？没了没了。”
　　“嗯。”江陵的意思很清楚，可以挂电话了。电话那边的女孩子估计也够委屈。
　　江陵挂了电话之后，慢条斯理地脱着衣服。
　　“你想干嘛？”苏醒扔了个枕头过去。
　　“已经十一点了，睡觉。”
　　“哦。”苏醒消化了半天，才理清楚他话里的逻辑关系。十一点门禁，他回不去，所以要在他这里睡。
　　江陵从善如流地躺进他的被窝。
　　“这样不好吧？”
　　“你不是说你对我没什么想法。”
　　苏醒没话说了，这时候再推脱什么倒显得他心里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了。苏醒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宿舍里属于江陵那张只有床板的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让江陵睡床板？苏醒觉得江陵把自己扔到床板上的可能比较大。
　　有了这个大活人睡在身边，苏醒睡不着。再加上他身上若有若无香水味道，苏醒更睡不着。
　　他翻过来，又翻过去。
　　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正要翻过去的身体翻了回来。
　　苏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他就看到了江陵那张阴沉的脸。
　　苏醒也很委屈啊，“我睡不着。”
　　终于，江陵快要睡着的时候，苏醒一脚把他从床上踢了下去。要知道他一向没有跟人分享床的习惯。

　　磨人的小妖精（2）（修）

　　第二天早上，江陵那位女朋友又给他打了电话。翁嗡嗡地。
　　彼时苏醒正在卫生间里刷牙，江陵的手机响个不停。苏醒被吵的忍不下去，嘴里的泡沫都没吐掉，就从卫生间跑了出来。
　　江陵正坐在窗边抽烟。手机还在苏醒的床上嗡嗡作响。而他不紧不慢的吐着烟雾，丝毫不为之所动。
　　苏醒无奈，他拿了手机，亲自给人递过去。
　　“你的电话。”
　　江陵手里的烟头冒着猩红的火星，烟雾缭绕在指间。
　　指甲修剪整齐，手背上暗蓝的血管都隐约可见，美得有些失真。
　　苏醒看着，心想也难怪他女朋友这么殷勤的打电话。他要是有这么个男朋友，估计恨不得找根绳子把他栓在裤腰带上，走哪儿带哪儿。生怕被别人拐跑了。
　　江陵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手指弹了弹烟灰，然后伸出手抚上苏醒的嘴角，轻轻擦掉他嘴角的残留的泡沫。
　　苏醒只顾上留意他手指夹着的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兄弟，烟头千万别碰到老子的小脸蛋。我还指望它吃饭呢。
　　终于，江陵移开了他的烟，不知何时，另一只手已经从苏醒那里把手机拿了过去。
　　江陵接了电话，苏醒也识趣回了卫生间，继续刷他的大白牙。
　　镜子里的那张脸对他来说还是很陌生。自从拍了VE的封面之后，苏醒简直就是走上了康庄大道。
　　仅仅是几天，就有很多杂志社打电话过来有意请他拍片。安妮的能力苏醒算是见识到了，她身边的助理放一句话，《VE》旗下的几个分杂志的封面就到他手里了。
　　约好了今天早上九点，他要赶去摄影棚。
　　简单洗漱好了之后，苏醒从柜子里的瓶瓶罐罐里挑出一瓶爽肤水，天气比较晴，风也不大。再加上苏醒皮肤比较细嫩。
　　他手里正用着的这款爽肤水，江陵在他那个女朋友的包里也见过。
　　接下来苏醒拉开衣柜，更是出乎人的意料。里面挂的衣服简直快把衣柜撑开，有些甚至连吊牌都没拆。
　　一个沙滩帽从衣柜里掉了下来，滚到了江陵的脚边，停了下来。
　　“帮我捡一下。谢谢。我赶时间。”苏醒没顾得上。
　　江陵拿起帽子，走到他身后。看着苏醒，他的浴袍还没脱。黑色的头发乖乖地贴在后颈，脖子和颈窝都挂着些小水滴，湿漉漉的，没擦干净。
　　“其实你和女人也没什么区别。”
　　“嗯？”苏醒转过身。把手伸出来，示意江陵可以把帽子还给他。
　　却不料被江陵的手指捏住下巴。
　　“你……”
　　苏醒话没说完，因为江陵吻了他。苏醒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小伙子有前途啊，一言不合就硬上。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耳鬓厮磨燥热难耐。正有下一步动作之前，江陵停了下来。
　　苏醒有些狼狈地看着江陵，显然，江陵也没好到哪去。脸色难看得很。
　　苏醒看了他一眼:“你又是这样。招惹我又推开我。”
　　此刻苏醒心里一阵阵咆哮，关键时刻踩什么急刹车。来，继续啊，别停下。真没用。
　　江陵有些狼狈地侧过脸。“我开车送你过去。”
　　开车？苏醒一听，天真地以为还有后续。“嗯。”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结果江陵整个过程只是目光晦暗地看着他。单纯地用眼神猥|亵他，并没有任何要对他动手动脚的想法。
　　江陵看着苏醒那张越□□亮地脸蛋。突然想起几年前，在他上高中的时候。就听人跟他说苏醒的母亲是个女支女，苏醒那张跟女人似的脸，也算是子承母业，天赋异禀。
　　在这个世界苏醒的身份是老掉牙的设定，苏家的私生子，系统选定的主角苏匀同父异母的弟弟。在主角光辉灿烂的人生道路上，他也算是炮灰之中的战斗机。
　　苏醒第一次到苏家的时候，颇有林黛玉初入贾府的仗势。他穿着母亲匆忙给他换上的新衣服，远远地站在苏家大门门口。就看到里面是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躺在苏父怀里拿着玩具玩耍的正牌大少爷苏匀，他不停地把手伸向旁边坐着的气质出众的男人。
　　很久之后，苏醒才知道那个男人叫江白，江陵很年轻的小叔叔，比他大不了几岁。这个世界的终极大BOSS。
　　苏醒只是远远地看着苏匀，主角脸上那种傲慢又不屑一顾的表情苏醒自然没错过。
　　不过苏醒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找到了系统绑定的主角，在这个世界待了八年，剧情进度连百分之一都没到。现在总算是找到主角了。
　　接下来这几年里，苏醒来到苏家。十分配合苏匀体内的系统，各种被欺负被压制。
　　明明是自己写的作业，会被扣上抄袭的罪名。
　　明明自己从来不在课桌桌洞里放任何东西，第二天里面就会出现某某同学的名牌手表。他又被扣上偷别人东西的恶名。
　　这些年来，系统一直层出不穷的给苏匀出谋划策来欺压苏醒。
　　苏醒只有一句话要讲:妈的智障！
　　说起来，江陵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苏醒在学校被归划到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这一类。班上的同学几乎没人愿意搭理他。
　　他自己也乐得清闲。偶然一个课间，他正打算出去玩会儿的时候。江陵站在他们教室门口，随手拦住他问:“你们班下节课是哪个老师的？”
　　苏醒想也不想就回答:“不知道。”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陵这种生来优越受尽万千宠爱的少爷大概是没料到竟然有人对他这么敷衍。
　　他转过头看着苏醒离开的方向。
　　旁边不缺拍马屁的人，看着江陵脸上莫测的表情。纷纷痛述苏醒这人如何如何。
　　江陵显然没耐心听下去。只是扯着嘴角微微一笑:“是吗？”
　　他这话的语气让人摸不定他的心思。旁人再不敢言语。
　　大概连苏醒都没想到，以后的这些年江陵成了他避不开的人。
　　至于学校那些关于苏醒不堪入耳的传言，旁人就算是心知肚明，也不会跟苏醒多做接触。大概也只有江陵一个人对这些小把戏不加掩饰地不屑一顾。
　　苏醒一边拍着杂志封面，一边脑子里想着江陵的种种。这孩子虽然浑身毛病多，但好歹有江家强大的家族基因，长得超帅，卡里有钱，想想就觉得还不错。
　　很快，杂志封面需要拍摄的几张照片就拍完了。顾凉席离开《VE》的办公楼的时候，看到外面的巨幅电子屏幕投放着他的第一个封面照片。
　　偶尔走过的几个女孩子会叽叽喳喳地讨论这期模特是谁。
　　苏醒那张挂在《VE》杂志封面上照片，苏匀自然没有错过。他随手放下了杂志，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掀开杯盖。
　　清晨的阳光柔和，苏匀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应该是个晴天。
　　之后他接到了江陵的电话:“有空吗？”
　　“怎么了？”
　　“帮我给婷婷挑个礼物。”江陵口中的这个婷婷就是他的女朋友。
　　“婷婷不是说你送什么她都喜欢吗，还用得着我帮忙挑？”
　　“她最近总缠着我。我没时间。”
　　苏匀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选礼物，以你的名义送过去。”
　　“嗯。”
　　江陵再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苏匀也不再提:“最近怎么看不到你了，在忙什么呢？”
　　“有点小事需要处理。”
　　“什么事能让你亲自去处理？”
　　“很多。”江陵看着桌子上的《VE》杂志，手指轻划过封面上苏醒那张脸。
　　这些个少爷的圈子里，最没出息的苏醒都开始准备着自己的工作了。
　　苏匀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他以前以为自己喝不惯这种东西的，没想到感觉还不错。就一直没停下。
　　看来他是不能偷懒了。
　　不久后，晴天忽而转雨，年轻女人看了一眼窗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翻着备忘录。
　　咖啡还要三分钟。给董事股东的邮件已经发了。会议材料已经拿去复印，分好至少需要二十分钟。
　　然后现在可以忙里偷闲瞄几眼杂志。
　　她还没能翻开封面页，外部线电话又来了。
　　“您好，我是江总的特助，有什么可以帮您？”
　　“简特助？我是苏匀。”
　　简特助心知肚明这位少爷不论在什么时间打电话过来，都是不能挂的。
　　“您找江总？我……”
　　简特助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江白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助理。
　　“江总，苏少爷的电话。”
　　“嗯。”江白接过电话的时候，目光扫过桌子上的杂志封面。看到苏醒那张脸，他的目光停顿了一下。转瞬，移开了眼。

　　磨人的小妖精（3）（修）

　　“你绝对是天生吃模特这碗饭的。”
　　安妮对他的评价相当高，因为他拍下的杂志封面销量都相当地好。这当然是因为苏醒看过剧情大纲，知道这个世界的大致发展方向。
　　顾凉席开始考虑似乎可以在这个世界做个封面模特。
　　“好的收工。”
　　苏醒立刻把手从旁边的那个男人肩上收回来。惹得男人皱起漂亮脸蛋不满道:“你就这么冷淡。”
　　这个男人叫施西子，典型的妖艳贱货。苏醒这次封面的搭档，而苏醒喜欢拍单人封面，旁边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前辈真的太吵。
　　苏醒趁着换装的时间喝了会儿水。对着镜头不停地摆造型几个小时不休息，他累得快趴下。
　　他这位的搭档果然是老道，脸上一点疲惫的痕迹都找不到。一直在旁边不停抱怨着脸上皮肤好干好干的。
　　这几天他都被话痨的施西子闹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熬到快收工了。苏家那位少爷的生日就到了。
　　“你做好被欺压的觉悟了吗？”
　　苏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扪心自问。
　　“你在说什么呢。谁敢欺负你？”施西子不知道又从哪里钻了出来。苏醒早已见怪不怪。“还不就是你？”
　　“我怎么舍得？”
　　说到这儿，苏醒看着施西子，突然间灵机一动:“对了，明天我要参加一个生日聚会，你有没有空陪我一起去？”
　　施西子总觉得苏醒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
　　其实苏醒这个身份尴尬得完全可以不去。但是谁让主角走的是乖宝宝路线。
　　乖宝宝怎么能在自己生日会上放他的哥哥苏醒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逍遥快活？他要拉着苏醒出来丢人现眼，方能彰显其纯良无害。当天。
　　“苏醒！！”施西子掐着苏醒的胳膊，一脸焦急地瞪着他:“你怎么不跟我说这是苏家的聚会？”
　　“我告诉你，你还会来吗？”
　　施西子想也不想道:“那还用说，当然会来啊。这是多好的钓凯子机会啊，”
　　“……”还能说什么呢。
　　“行啊你小子，苏家的聚会你都能被邀请过来，没看出来啊。”
　　苏醒还没回答，他又接着说。“啊，好紧张哦。都怪你，也不跟我说清楚。害我都没能好好准备。妆有没有花？”
　　苏醒无力反驳，面无表情道:“没花，你已经很美了。”
　　“这说的倒也是。”
　　别墅二楼，苏父盯着楼底下的两个人，脸色十分不悦，“那是怎么回事？谁把他放进来的？”
　　旁边的苏匀放下茶杯，不紧不慢道:“那人是哥哥的朋友，这么多年他都没带过一个人回来。我就私自同意了。忘了跟您说一声，是我的疏忽。”
　　苏父摇了摇头:“算了，毕竟是你的生日。”
　　苏醒百无聊赖地闲逛着，一边跟施西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施西子很喜欢吃甜的，餐桌上的甜点几乎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就在他正打算再拿一块抹茶蛋糕的时候，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只手抢了先。
　　施西子看向那人，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孩，她身边站着的帅哥让施西子移不开眼。
　　江陵远远地就看到了苏醒，自然包括他身边这个，一脸莫名其妙的男人。
　　他看他的眼神黏腻让人厌恶，江陵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男人应该是个同性恋。那他和苏醒是什么关系？
　　不过是片刻，苏醒想得自然没江陵那么多。见到了江陵，还有他那个早就听说一直未曾见过的女朋友。嗯，挺漂亮的。
　　“你好啊。”苏醒主动开口，算是打了个招呼，化解了尴尬。
　　旁边的施西子悄咪咪地问苏醒:“你认识他？”
　　“嗯。”
　　施西子又是一脸窃喜:“看不出来啊我的小苏醒。看你平时不善言辞。认识的人还真不少。”
　　“不善言辞？”
　　跟他一比，苏醒还真是不善言辞。
　　这两人玩笑着，看得江陵已经不耐烦了，难得，他不顾江家那套教养。不仅没搭理他，反而沉着脸越过两人离开。
　　倒是他的那个女朋友笑着说:“你是江陵的朋友啊？”
　　“嗯，”
　　“他的脾气不是很好，希望你们不要见怪。”
　　施西子笑着拍了拍苏醒的肩:“怎么会呢，大家都是朋友嘛，你说是不是啊苏醒？”
　　苏醒点点头:“嗯嗯。”
　　施西子跟江陵那个女朋友像是杠上了一样，没完没了地聊个不停。苏醒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一个人开溜了。
　　结果这边一个难伺候的江陵刚走。那边苏匀又朝着他走过来了。
　　苏醒仿佛看到了自己被玩坏的结局。
　　他天使一样微笑着:“你在干嘛？”
　　“没事四处逛逛。”
　　苏醒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好，求求大少爷您赶紧走吧。你没看到你身后那位江家的正主正朝着这走过来了吗。
　　也许是苏醒脸上死一样的表情给了苏匀提示，他终于停下了寒暄。转过身看到了江白。
　　他笑道:“你来了。”
　　“嗯。”男人简短地回答。
　　苏醒最不能抵抗的就是这种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气。教养举止都让人无可挑剔。
　　早在苏醒青春期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地在梦里见到他那张脸。俯在他身上，把他按在墙上强吻。
　　简单来说，在这个世界。只有江白最接近他理想中的性幻想对象。
　　江白低沉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拉了过来。
　　“在干吗？”这句话当然不是对苏醒说的。而是他旁边的苏匀。这就是现实跟理想的差距。苏醒默默走开。让他们这些难伺候地在一起吧。
　　结果他一个人还没能走远，苏匀又丢下江家那位正主过来找他了。
　　“哥哥，”
　　又来了，苏醒有时候真的不得不佩服苏匀，精力这么旺盛。他强装笑得甜蜜:“又怎么了弟弟？”
　　“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很久了。哥哥不想见我？”
　　“怎么会呢？”苏醒笑得嘴都快扯成橡皮筋了。哪敢啊我的大少爷。
　　“最近在忙什么呢？拍杂志？你拍的封面我看过了。”苏匀微笑着。
　　苏醒已经在心里给自己默默点蜡了。根据他这么多年来被苏匀欺压的经验，每当他这么笑的时候，心里早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玩他。
　　要不是有系统在，怕剧情崩坏，苏醒早就一巴掌拍死这个小畜生了。“是啊。拍杂志封面挺忙的。不然我一早就来看你了。这么多天没见，我也挺想你的。”
　　“就没有别的了？”
　　“嗯？”
　　“最近你还做了什么？跟别人出去吃饭？”
　　有啊，江陵啊。苏醒有点弄不懂苏匀了。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发现我是同性恋了？
　　苏匀看着苏醒脸上不停变化的表情，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双目微嗔。
　　他终于给了苏醒个提醒:“那天晚上，是我告诉江陵他女朋友的。”
　　难怪他女朋友一直电话轰炸。仔细想想真是可怕。苏匀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苏醒觉得自己也该回个话来化解一下尴尬。
　　“哦。”
　　“所以，那天晚上没发生什么吧？”
　　苏醒干笑:“你说什么呢，我们两个男人能发生什么？”
　　苏醒这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果然，苏匀根本不搭理他那套。“看你的表情，还是有点什么的。”
　　虽然他说话的方式有点让人误会，但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啊。
　　苏醒正不知如何接话的时候，苏匀用目光指了指不远处的游泳池:“看到那个游泳池了吗？”
　　苏醒点了点头:“嗯。怎么了？”
　　“你是要我亲手推你下去，还是自己主动一点，乖乖地跳下去？”
　　又来了，苏醒还有一句话要讲:妈的智障！
　　他没搭理苏匀，直接甩下他走了。他一个人走到游泳池边，想心事。
　　作为管理员，陪着主角做个任务都几十年，这么长的岁月。他就动点小心思怎么了。
　　就不能简简单单地约个炮吗？虽然苏匀做任务刷进度的时候他也没少从中作梗去捣乱，但是苏匀总是这么针对他，他也很委屈啊。江陵又出现了。
　　他看着苏醒脸上还没收回来的难受表情，正欲伸出手摸摸苏醒的头发。不料苏醒一把挡住了他的手。
　　“江少爷，又要做什么？”上次他最后居然什么都没做，苏醒可都还记着呢。
　　江陵看着一脸敌意的苏醒:“怎么了，谁招你惹你了？”
　　“你这么关心我，你女朋友她人呢？”
　　“你管她干嘛。”
　　苏醒忽然神色认真起来，“因为我喜欢你啊。”
　　江陵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苏醒你……”
　　“你不喜欢我吗？”
　　“苏醒，别闹。”
　　“你也是喜欢我的。这样的话你跟她分手吧，不然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把你忘了。”苏醒做势要走。
　　江陵一把抱住了打算离开的苏醒。“你别走。”
　　“那你分不分手？”
　　“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那就是不打算分手，那你还抱着我干嘛？”
　　苏醒转过身，对着江陵温柔地笑了笑:“去死吧，人渣。”
　　苏醒把江陵推下游泳池的时候心里简直酣畅淋漓，爽。难怪苏匀要推他下去。
　　不过，说到苏匀，苏醒看看周围不知何时围观过来的人，再看看游泳池里不停翻涌的水花，以及被他推下去的江陵。
　　苏醒非常自觉地，自己跳了下去。
　　被淹死之前他好像听到了施西子在岸边撕心裂肺地哀嚎:“我的小苏醒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妈的，老子还没死呢。

　　磨人的小妖精（4）

　　关于江陵和苏醒前后掉进同一个游泳池这回事，在两个当事人醒过来之前。坊间已经出现了诸多版本的解释，其中最为诡异的莫过于:殉情。
　　苏醒睁开眼睛，就看到苏匀坐在病床边上悠闲地喝茶:“你醒了。”
　　苏醒一看是他，连忙重新把眼睛闭上装死。
　　苏匀姿态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放下茶杯:“不要惹我生气。苏醒。”
　　苏醒掀开被子，没好气道:“怎么不叫哥哥了？”
　　“没人在这，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反正我叫你多少声哥哥，你心里都没有我这个弟弟。”
　　苏醒翻了个白眼，说他胖人还就喘上了。瞧这话说得委屈的。
　　他没说话，苏匀继续问了下去:“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我不是已经跳下去了吗，又怎么了我的少爷？”苏醒莫名其妙地。
　　“我是说江陵，他怎么也下去了？”
　　说到江陵。可算是戳到苏醒的软肋了。谁叫他一个头脑发热，竟然把人给推下去了。
　　不过他当然不会承认了。
　　“我怎么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下去的？”
　　苏醒装模作样地咳了咳，如同病入膏肓地虚弱无力道:“嗯。”
　　“那你看到江陵被淹在水里，不先去救他。反而自己也跳了下去，是想跟他殉情？”
　　苏醒就知道苏匀没这么好糊弄。“怎么可能呢？”
　　他一个激动的反驳，想想又发觉不符合自己此时大病初愈弱不禁风的人设，装模作样地又咳了咳。暗示他自己现在很虚弱，不要再问了。
　　苏匀完全自动忽略他那装腔作势的咳嗽。问他:“那是为什么？”
　　苏醒的招数没用。对苏匀的追问，苏醒索性坦白了。他跟苏匀不都是知己知彼的。谁还不清楚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
　　“没错。他是我推下去的。”
　　苏醒说得理直气壮，没错，老子根本就不怕你苏匀。
　　不料苏匀只说了一句话，就彻底把苏醒打进了十八层地狱。
　　“江叔叔，你也听到了吧。”
　　苏醒看着门口的江白，深感自己大限将至命不久矣。
　　这样的尴尬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江白就被一通电话叫去忙公事了。
　　苏醒只盼着这个大忙人能忙到忘了这回事，这样的话就谢天谢地了。
　　一个苏匀就已经把他弄得焦头烂额，再来一个江白，他小命也差不多能交代了。
　　然后莱雪公司里就出现了一个因为在虚拟世界里得罪了太多重要角色而被活活整死的管理员。
　　时间过得很快，苏醒手头接到的通告堆了起来，他接拍的封面越来越多。
　　从那次医院之后，苏醒再没有见过江白，反倒是江白经常在简特助桌子上的杂志封面上看到苏醒的脸。
　　在苏匀生日那天他正跟几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聊着。突然有人跑过来跟他说江陵落水了。
　　江白赶过去的时候没想到掉下去的还有一个苏醒。
　　江陵这种身份摆在那里，谁都不会让他出事。苏家的一群保镖已经跳下去救人了。
　　倒是苏醒，还苦苦挣扎在水里。那个叫施西子的在水池旁边哭喊。
　　江白也不知怎么的，就跳了下去。
　　他在水里抱起苏醒，因为水温比较低的缘故，苏醒半昏半醒，接触到热的东西就扑了上去。他钻进江白的怀里。
　　江白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他的腰肢，皮肤很细。
　　江白对他的印象也就仅此而已。
　　虽然江白抱他上来的时候，他死也不放手的小可怜模样真的讨好了江白。
　　后来去医院看江陵的时候顺道去看看他怎么样，结果没想到他一脸理直气壮地跟苏匀说江陵就是他推下去的。
　　脸上明白写着:人就是我推的你能奈我何？
　　江白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又气又想笑。
　　对于江陵以及苏家的两个小朋友。他都是抱着看待晚辈的态度。虽然自己也不比他们大多少。
　　苏匀算是极少能引起他注意的，因为他聪明，非常聪明。让人很难琢磨的那种天生的聪明人。
　　从小他就爱欺负苏醒，除此以外，似乎再找不到他有什么别的爱好。
　　在苏匀的光芒掩盖下，江白最初对苏醒的印象就是苏匀用来玩耍的对象。
　　苏匀很有分寸，从来不会把事情做出格。包括在欺负苏醒这件事情上。
　　“你会怪苏醒吗？”那天苏匀打电话问他。
　　“你是希望我去跟他计较还是不计较？”
　　办公室这边的江白停下手里签名的钢笔。
　　苏匀笑着:“你这么反问我，我好像也不能说希望。”
　　“事情已经发生了，责怪他也于事无补。既然这样，没必要多此一举。”
　　“我以为以你的做事风格，应该至少会去弄清楚苏醒为什么推江陵下去。才会说出于事无补多此一举之类的定论。”
　　“是吗？”江白问。
　　苏匀笑着留下一句:“他的确是挺招人疼的。”
　　然后他挂了电话。
　　留下另一边的江白慢慢体会这句话。
　　解决了一个江陵，又来了一个江白。
　　苏匀看着熟睡的苏醒，动作温柔地把玩着他的手指。你可真会招人。不论是到了哪里。
　　苏醒在模特圈里混得风生水起，得到了《VE》总监安妮的垂青，他接到手里的通知基本可以排到明年。
　　施西子非要拉着他出去吃饭，说是什么重要的饭局。去的都是类似于安妮这种看中谁谁就能红得发紫，在时尚界里能呼风唤雨的大腕儿。
　　好像是关于某个西班牙品牌的代言，具体是什么施西子也说不清楚，他也是道听途说。
　　苏醒本来并不想去，可扛不住施西子这种软磨硬泡的功夫。无可奈何只能答应。
　　他对什么西班牙品牌的代言根本不感兴趣，西班牙语他都不会说半句。
　　最重要的他本人是个社交黑洞。
　　施西子一路把他带过来，站在酒店门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没事儿，我跟你说你放心吧，还有安妮在呢。我告诉你这女人可厉害了，上刀山下油锅，胸口碎大石手撕小鬼子，没什么她搞不定的事情。”
　　施西子正说着就到了，而给他们俩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口中那个胸口碎大石手撕小鬼子的安妮。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安妮挑了挑眉头，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在任何时候看上去都无懈可击。
　　施西子咽了咽口水:“总监您今天真是美极了。”
　　苏醒一直记得施西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受到惊吓的表情过于扭曲。补了好几层的妆看上去都花了。
　　“快进来吧。”
　　苏醒跟在施西子身后坐下，值得庆幸的是饭桌上的白种人不是很多。不用面对许多陌生的面孔，苏醒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语言不通的问题真的很尴尬。
　　苏醒没想到坐在他对面的那个西班牙人会说中文，那人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了一句:“先生，你很漂亮。”
　　因为这句类似客套话的夸奖，桌子上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苏醒。这里坐着的可都是不能得罪的。一时间苏醒坐立不安。
　　旁边的施西子碰了碰他，示意他赶紧回个话。他硬着头皮笑笑回道:“谢谢。”
　　安妮这时候开口了:“说起来，苏醒这小子还是我一眼看中了的。”
　　“眼光不错嘛。”
　　“就是，安妮你越来越厉害了。”
　　周围的人大概都认识安妮，非常给面子的顺着她的话赞美几句苏醒。气氛这才活跃起来。
　　苏醒松了口气。看了看旁边的施西子，他也热火朝天地跟人聊了起来。
　　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苏醒有一个毛病，就是有些怕生。不爱跟不认识或者不熟的人搭话。
　　安妮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看苏醒，他显然没有施西子这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当初她是一眼看中苏醒的，能进这个圈子里混饭吃的人其实有很多，但能大红大紫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
　　本来她以为苏醒毫无疑问就是那万里挑一的一个，可是他这个性子，往后的路还长着呢，有得磨炼。
　　不过毕竟是自己带过来的人，安妮在这个饭局也多多少少帮苏醒搭了不少腔。
　　就在气氛还算融洽，众人兴致正高的时候，安妮接到了一个电话。
　　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打过来的，但总之，安妮一接到电话就比了个抱歉的手势。起身走了出去。
　　“喂，”“什么？”“真的要来？”“什么时候？”“现在？”“好的，我马上出去。”
　　安妮急匆匆拿着外套就出去了。
　　“肯定是个大人物。”施西子断言。
　　苏醒疑惑:“你怎么知道？”
　　“你看看总监接到电话的反应，平常人给她打电话她是这样的吗？没空，再约，有事？找我助理，再见。”施西子学着安妮高傲冷淡的样子，活灵活现。
　　逗乐了苏醒。
　　接下来苏醒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能劳驾总监安妮亲自去迎接的人居然是江白。
　　当江白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苏醒质疑过自己的眼睛和脑神经。

　　磨人的小妖精（5）

　　更尴尬地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旁边的人见了江白就像是见到了行走的人民币。一个个摩拳擦掌地做着自我介绍，试图把自己推销出去。
　　正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苏醒也未能幸免，他算是感受到了人民的热情。
　　“他叫苏醒，是个非常专业的封面模特。业内公认他是下一任的超模接班人呢。”
　　还超模？
　　超模这两个字对于任何一个模特来说分量都是相当重的。超模和模特之间的差距用一个比喻来形容，那就是神和人之间的距离。
　　苏醒听着这些人在江白面前吹嘘自己，他真有些替自己脸疼。
　　与之同时，江白但是没什么太大反应，但他一直盯着苏醒。
　　旁边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几个不认识的人似乎挺机灵，察觉到了江白一直看着苏醒，以为这小子走运被他看上了。于是推着苏醒过去:“还不快去请江总坐下。”
　　“就是就是。”
　　苏醒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有些无措地站在江白跟前。可人家根本不打算帮他解围，就站在他面前旁观他的窘迫。苏醒只好跟个拉皮条的似的，不情不愿道:“江总，请您坐下。”
　　苏醒摆出这么一副不情不愿的脸色，众人本以为人家不会给他这个面子。没想到的是，人江白还就什么都没说就坐下了。
　　有了这一出，而后就更过分了。
　　饭局上的都是人精，看着江白肯给苏醒这个面子，就知道肯定有戏。
　　又有人把酒杯塞他手里，推搡着让他给江白敬酒。说话的时候跟使唤他家佣人似的。“快点给江总敬酒。”
　　苏醒端着酒杯没动，希望江白能稍稍看在苏家的面子上，放过他这一次。旁人不知道他是谁，可在江白这里。他要是真去给他敬酒了，丢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的脸。
　　旁边还有人不高兴他杵着半天没动静，这是端着架子闹矫情。模特圈里有几个干净的？
　　这不是，他不愿意做的事。人家有人愿意赶着上，其中有个小男生端起手上的高脚杯。脸上挂着恭维的笑，也没敢递给江白，只远远地对着他的方向说:“有些人不识好歹，江总我敬你。”
　　江白没什么表示，那个小男生也是会看眼色的，自己喝了酒坐下。还不忘了推苏醒出去，“苏醒，这下可该你了。”
　　江白闻言抬起眼皮看着苏醒，似乎也有等着他敬酒的意思。
　　苏醒也看了他一眼，你也好意思让我给你敬酒？真不怕折寿。
　　一旁的施西子朝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忍忍不要惹事。
　　苏醒笑了笑，拿起了酒杯，对着那边众星捧月的江白说:“江总，我敬你一杯。”说完，他拉过江白的手，把酒杯塞进他手里。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苏醒刚走出酒店门口，就被一个西装保镖拦了下去。苏醒不记得自己除了苏匀之外还得罪谁了，如果非要再算一个，那就是前阵子被他推进游泳池的江陵。
　　“苏少爷。江总让你在车里等着他。”
　　苏醒听到江总这个称呼就知道这人是江白的保镖。听到不是江陵，苏醒松了口气。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江陵总算还没来找他麻烦。
　　江家人实在是难缠。
　　苏醒不清楚江白今天这种种行为又是在搞什么鬼。他懒得去琢磨别人的心思。看了看旁边的保镖，苏醒识相地坐了进去。
　　苏醒拿出手机正准备打游戏，他本以为自己得等很久。可没想到他还屁股还没坐热，江白就从酒店里走出来了。
　　也是，江白要走的话，谁敢拦着呢。
　　江白脸上一如既往地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他坐进来之后苏醒明显地感觉到车内的气压骤然降低。他在生气？
　　苏醒想想也是，自己这么当众摔了杯子，他面子上肯定过不去。更何况不久前他还推了他侄子江陵，反正都已经得罪了，罪名也不在意多一条少一条了。
　　“您把我叫过来，这是打算怎么处置？”
　　到底是苏醒先开口了，早死早超生。十八年后老子依旧是条好汉。苏醒还没从自我安慰中回过神。就听到一句:
　　“你倒是长本事了，苏醒。”
　　江白伸出手解开了领带。苏醒看着他的脸色，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来。
　　江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戴在另一只手腕上的腕表表盘。时间一分一秒地走。
　　苏醒觉得也许自己该服个软，“我……”他正难以启齿的时候，江白微微侧身靠在座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苏醒又不傻，“刚才我不该那么做。”
　　江白纹丝不动:“接着说下去。”
　　说什么啊，讲真，苏醒压根不觉得自己哪做错了，就算他丢下一屋子人走了是有些冲动了，那不也是被气的。
　　“我没错。”
　　江白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没做错？”
　　“的确是我冲动了，但是。”苏醒不想再提刚才的事情。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不知道。”
　　“你错在去了一场不该参加的饭局。”
　　苏醒说不出话来了，的确，当初要是直接拒绝施西子，不来这场饭局。哪来的后面这么多事。
　　“你既然姓苏，就没必要去看那些人的脸色。那不是你该参加的饭局，你那位朋友走的路也不是你该去走的。”
　　这话的前半段苏醒是听进去了。
　　“什么叫他走的路不是我该走的？他走的路怎么了？”苏醒又不高兴了。虽然施西子这个人的确有些缺点，但他总归是苏醒的朋友。
　　跟苏醒比起来，江白就淡定多了。“这是事实。”
　　这句话简直就是泰山压顶，苏醒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
　　“江白，我跟你好像没那么熟吧。”
　　江白冷笑:“苏醒，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那就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下去。”说着，苏醒就要起身越过江白拉车门。
　　江白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如果你不是苏匀的哥哥，我不会管你怎么作贱自己。”
　　“我怎么就作贱我自己了？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了。”
　　“苏醒，你那位朋友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你没问过，这个圈子里的交易你别说你一点都知道。你想要什么东西，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意思在清楚不过了。苏醒想了想。这还真是施西子这个妖艳贱货能做出来的事。
　　苏醒自顾自地在心里暗骂施西子这个小贱货。他丝毫没注意到旁边江白的脸色。
　　“无话可说了？”江白眼睛盯着苏醒的腰。
　　“喂，你干什么？”
　　“江白，你给老子停下！”
　　苏醒看着那个埋在自己颈窝里的脑袋，江白的双手解着苏醒身上的衣服。领带，扣子，一颗一颗被剥开。
　　江白完全不顾及苏醒的感受，牙齿咬在了他脆弱的脖颈上。早在他把苏醒从游泳池里抱起来，苏醒歪在他的怀里，他露出这么一截仿佛用力碰一下就会断的细嫩脖颈的时候，江白就想这么做了。苏醒被咬得泪花都冒了出来，他一把推开了江白。
　　江白的嘴唇很红，苏醒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血染出来的。苏醒心里其实很忐忑，妈的，老子这辈子终于要被破处了吗，幸福来得太突然，苏醒高兴的像是磕了一整瓶成长快乐。
　　江白俯在苏醒身上，沉着声线:“我给你这个代言。”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么适合霸王硬上弓的气氛，说这种打着商量的话。
　　不过江白那种志在必得不屑一顾的语气让苏醒很满意，他的霸道总裁理想炮友果然苏炸天际。看在他这么帅的份上，苏醒把他说话的话当放屁。
　　“不用了，那是施西子想要的东西，我没必要跟他争。”
　　江白伸出手抹了抹他眼角的泪花:“朋友情深？”
　　苏醒不是没有听出来江白口中的讽刺意味。他选择性地无视，为了不影响自己的性致。
　　没想到江白掏出了手机，他打了个电话给安妮。
　　“你把手头所有时装杂志的封面位空出来。如果超过你的管辖职权，就说是我的意思。”
　　电话那头的安妮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好在她反应快。“好的，我这就去办。”
　　说完，江白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在一边。转过脸来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苏醒。
　　“不过说起来，既然都是卖的，卖给谁不都一样吗？今晚跟我走。这些都是你的。”苏醒听了他的话，一下没忍住，一巴掌扇了过去。
　　果然是个混蛋。
　　苏醒回到苏家的时候，苏匀正坐在客厅里，手里端着茶杯。看样子已经坐了很久，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回来了。”
　　苏醒觉得自己进门的动作已经很轻了，没想到还是被苏匀察觉了。
　　“嗯。回来了。”
　　“今天去哪了？”苏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出现了幻觉，怎么听着苏匀话里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没去哪，就是跟朋友出去喝了两杯。”
　　“喝了两杯？”苏匀从沙发上起身。走近苏醒。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突然，他眯起了眼睛。“你脖子是怎么回事？”
　　“啊，什么，”苏醒本来不太明白，转而一想倒是想起来了，是江白留下的。
　　但他能让苏匀知道吗？
　　“不记得了，可能是陪酒的女人留下的。”
　　苏匀冷笑:“女人？”苏醒心里咯噔一下，他的鬼话苏匀是显然不信的，说不定他连他是同性恋的事都知道了。幸好苏匀说了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之后就不再深究。只是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你这张脸看着就叫人倒足了胃口。”
　　苏醒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妈的不就是长得没你好看吗！
　　而后苏匀给江白打了个电话。
　　“喂。”江白的心情糟糕，如果不是苏匀打来的，这个电话他绝对不会接。他没想到苏匀跟他说的一句话，开门见山地问:
　　“你碰他了？”

　　磨人的小妖精（6）

　　第二天苏醒遇到施西子的时候，施西子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跟他抱怨昨天晚上的那个男人技术差劲。
　　苏醒真的被他弄得没脾气了。
　　“可以啊你，江家的太子爷都被你拿下了。”
　　苏醒苦笑着摇了摇头，江家人他可惹不起。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安妮找到苏醒的时候，他还在云里雾里想事情。
　　“行了，醒醒啊，今天太阳已经够毒了。我希望你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已经得罪了江白，苏醒不知道安妮还来找他是干嘛的，“总监你说。”
　　“我手上还有一个杂志需要你去拍封面。今天下午三点，有什么问题吗？”
　　苏醒简直不敢相信，他得罪了江白，现在还能活着全靠他姓苏，居然还能拍封面？他简直感动得掉眼泪。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事实证明苏醒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安妮交给苏醒的封面是关于精致生活的主题，按着苏醒活了无数个十八岁的理解，所谓精致生活这类空洞的概念，大抵不过就是两个字:有钱。
　　所以摆出有钱人财大气粗的气势，苏醒觉得自己这组照片应该拍得非常快。
　　“手再稍微高一点，对，再高一点。”
　　“肩再低一点，嗯，好。”
　　“还有脸，侧过来一点，表情不要太严肃，笑一笑。”苏醒可能跟这个摄影师不存在什么默契，他觉得已经可以的时候，摄影师一会儿说手高一点，肩低一点。表情怎么怎么样。终于摆好了，他又说这个姿势不够性感。
　　妈的还性感，你以为老子是充气娃娃？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半天下来，苏醒连一张照片都没过。
　　真正懂行的摄影师绝对不会说让模特手稍微高一点之类的话，他们通常是负责不停地按下自己手里的相机。
　　摄影最重要的在于捕捉，如果摄影师自己捕捉不了，反而刻意让模特去摆个什么姿势找感觉就很尴尬了。
　　苏醒就现在这么尴尬，而那个摄影师似乎拍得很高兴，还兴致冲冲地跑过去跟苏醒说怎么摆怎么摆，眼看着就要摸上苏醒的腰。
　　喂喂喂，手给老子拿远点。
　　苏醒深吸了一口气，老子真的快忍不了了。信不信我分分钟抹杀你你个变态妈的！
　　抹杀一个人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删除一组数据。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摄影师，微微眯了眯眼。周围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没人注意到苏醒那双黑色的眼睛瞳孔微缩。
　　通过身型相貌，飞速在脑中寻找目标，找到这个摄影师的档案。
　　就算是不杀他，苏醒也要给他点惩罚。就在他快修改数据的时候，一个声音把他拉了回来。
　　“苏醒。”
　　苏醒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到了不远处的江白。一双黑色的眼睛如死水一样波澜不惊:“有事？”
　　江白心里微微一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苏醒转头看过来的时候眼里有种冰冷的杀意。他说话的时候让人觉得，自己就是卑微的蝼蚁。
　　眼前的苏醒散发出来的气场陌生到让江白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好在苏醒及时收敛了自己。扯了扯嘴角，事后补救般地对着他微笑，“你怎么现在来找我？”
　　江白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他这样的男人总不愿意出现一些超出他掌控的事情。所以，他会选择相信这是个错觉。苏醒很明白这一点。
　　苏醒还主动朝着他走了过去，他承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身后那个摄影师。他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做点什么。毕竟他做事不太喜欢半途而废。
　　“怎么？”苏醒跟着江白到了楼梯间，动了动早就酸疼的肩膀。脸依然绷着。
　　江白看着苏醒脸上的表情，傲慢得像只猫。
　　“昨天是我的不对，我喝多了。”
　　苏醒点点头，“嗯。”
　　“对不起。”
　　苏醒没想到江白会这么正儿八经地跟他道歉，早知道江家人个个可都是有原则得很，就比如江陵早年就说着这么一句名言:我可以给你任何补偿，但道歉这种事情。我做不好。
　　所以江白这么一句对不起，苏醒听得可真是受宠若惊。
　　“没关系，都过去了。”反正他也打了江白一巴掌。
　　“苏醒。”江白按着他的肩膀，叫他的名字。
　　“嗯？”
　　“我是认真的。”
　　“什么？”
　　江白无奈又宠溺地笑笑，摸了摸苏醒的头发。“你一定要我说得那么清楚？那好吧。”
　　苏醒抢在他面前开口:“我不缺女朋友。”
　　江白听了先是错愕，再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女人。所以不用开这种玩笑来糊弄我。”
　　“你是怎么知道的？”苏醒想不明白，在游泳池那件事之前，江白和他最多只是点头之交，彼此都知道有这么个人。
　　“我想知道的事，你觉得你能瞒的住？”
　　苏醒很想学着电视剧里那样。一脸悲痛欲绝地质问他:“你调查我？你竟然调查我，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死鬼～”
　　而江白竟然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我没有调查你，你和江陵掉下游泳池的那次我就差不多猜到了。”
　　猜到了？这都能猜得出来。苏醒还想问他:“那我和江陵之间的事你也猜出来了？”
　　当然这次他也就真的这么问了。“嗯，差不多猜到了。”
　　苏醒说:“那你猜错了。我跟他没什么。他有女朋友的。”
　　当年苏醒和江陵之间的闹剧，江白多多少少是知道的。他看着苏醒那故作冷淡的小可怜模样，揉了揉他的脑袋，“好，没什么。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江白怜惜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被这么一个男人放下架子耐心哄着，苏醒真的没脾气了。心里有些无奈:你这么会道歉你们江家人知道吗。
　　不料江白得寸进尺地一把把他拉进怀里。
　　喂，道歉就好好道歉，别跟老子动手动脚。
　　苏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弄得老脸一红。他的脸贴在江白的白色衬衫上，闻着高级定制成衣的味道。苏醒满足得想哭。
　　可惜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苏醒刚被江白抱进怀里，就突然收到红色警示，
　　收到红色警示只会是一种情况，主角正在做崩坏剧情危害世界稳定运行的事。而苏醒此刻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立刻赶去主角身边制止他。
　　苏醒贪恋地又闻了闻江白这件衬衫的味道，然后一把推开他。消失在楼梯口。江白正打算去追他，一个电话把他给拦了下去。
　　“江总请您马上回来一趟，公司内部的中央网络系统受到了攻击，出现大面积瘫痪。股票目前没法控制。”
　　江白看着楼梯口的方向:“知道了。我马上赶回去。”
　　另一边。苏醒几乎是闪现到了苏匀面前。
　　而此刻苏匀正在一间苏醒从来没见过地房间里，苏醒能看到的是他坐在沙发上的背影。
　　房间门窗都是紧闭的，光线昏暗。暗红色的天鹅绒落地窗帘看上去很厚重，空气不流通，房间里沉闷诡异。
　　苏醒此刻也不去分心想怎么跟苏匀解释他不用开门就进来了。最要紧的还是任务。苏匀刚刚做了什么，让系统发出红色警示。
　　“你在干什么？”
　　苏醒看着苏匀的背影，他看上去像是一直坐在这里，应该不会做什么崩坏剧情的事。难道是系统出错了，这也不可能。这种概率比苏醒刚刚看到的红色警示其实是个幻觉的可能性还要低。
　　苏匀垂下眼睛，侧过脸。对着苏醒说:“你过来。”
　　也许是房间没开门窗的缘故，光线昏暗，苏醒总觉得苏匀的侧脸看起来说不出的精致诡异，像活在黑暗里永生的吸血鬼。苏醒绕过沙发才看到苏匀坐着的位置旁边放着一条暗红色皮鞭。那种颜色看上去像是干枯的血。
　　苏醒在昏过去之前隐约感觉苏匀像是在他耳边轻声说话:“你又让他碰到你了，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
　　“反正你这幅皮囊我也不喜欢，打坏了也不会心疼的吧。”
　　苏醒醒来以后在想，苏匀他是不是有什么外挂。
　　一般来说，在设定里，这世界上任何迷药都不可能对管理员使用的身体起任何作用。
　　苏醒检查过了。他身上也没有什么皮鞭的伤痕。说明设定还没崩坏，这世界的任何药物武器不能伤害得到他。
　　那苏匀是怎么晕倒他的？苏醒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不过这段日子里，苏醒再没见过苏匀，还有江白。他们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都十分默契的消失在苏醒的视线里。
　　这对苏醒来说不算是个好消息。剧情牵扯的几个主角都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外。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最近也没什么剧情要走。
　　苏醒也渐渐忙了起来，那次遇到了那个恶心的摄影师之后，可能是劫后鸿运当头，后面的工作再也没出过什么幺蛾子。不论是拍摄封面还是做代言都顺利得很。
　　苏醒在化妆间补妆的时候，听到几个小模特在旁边八卦说:“听说前阵子江家的总公司内部网络系统受到了攻击，”
　　“我知道我知道，闹得挺大的。”
　　“最后你们猜怎么解决的？”
　　“怎么？”
　　“还是苏家的那个少爷去帮了忙。你看，前两天江总裁和苏少爷这两个人还一起去吃饭呢，被记者拍到的，网上照片都有。”
　　“这两个人可都是高富帅啊，要家势有家势，要长相有长相。生下来就是赢家，哪像咱们。”
　　“这都是命，你羡慕不来的。”
　　苏醒在一边听着没说话，突然有个小助理过来化妆间叫他:“苏醒，到你了，快点过去吧。”苏醒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施西子就在隔壁，刚刚中间休息就出来透透气，恰巧看到了正赶过去的苏醒。
　　他拦下他。掏出手机，点开新闻里的照片。
　　两个人走在一起。江白手里还拿着苏醒的外套，就算是外人也一眼能看出来两个人关系很亲密。
　　“那个江总不是看上你了吗。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

　　磨人的小妖精（7）

　　天气忽而转冷了，苏醒缩在被窝里动也不想动。
　　他手上还接了一个杂志封面，是要去海边拍外景。负责人告诉他，要装着美人鱼装，坐着海水里吹着海风去表达自然的美。
　　苏醒除了冻得像条死狗以外想不到任何形容词去描述那个画面。他心里十分抗拒，但没有办法，还是得去。
　　好在他拉了施西子和他一起。
　　施西子在旁边不停地磕着瓜子，显然他也不是很想来。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不忍心苏醒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来拍这种智障封面。
　　“喂我说你啊。天这么冷，你还接这种活儿，真是冻死也活该。”
　　苏醒在一边让化妆师给他上妆:“我接的这个封面的时候还是三十多度的天气。谁能想到降温降这么快。”
　　施西子随口回了一句:“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
　　他没想到这句话竟然一语成谶。
　　苏醒换好衣服去布置好的场地不停摆造型拍照的时候，上天似乎对他格外地厚待。还下起了星星点点的小雨。
　　本来苏醒就冷的直哆嗦，无数的雨水啪啪打在他稚嫩的小脸上。他的脸冻得跟打了玻尿酸一样的爽。
　　刚想说能不能等会儿雨停了再拍，结果他们家的摄影师看见了雨水跟磕了一整瓶成长快乐似的，蹦蹦跳跳手舞足蹈地跟苏醒说:“对对对就是现在，就是要雨水落下的那种凄凉的美感。”
　　苏醒还能说什么呢，他懂得遇到一个敬业摄影师的悲哀了。
　　风越刮越猛，苏醒还在寒风中坚挺着，可好景不长，苏醒头上的假发被刮掉了。
　　他过去捡的时候，看到了苏匀，还有江白。
　　他们看样子是刚才不远处的豪华游轮上下来。苏醒当然也没忘记他的假发，现在正在苏匀手里。
　　苏醒朝着他们两个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江白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应，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看到了苏醒，他停了下来。
　　但是手里拿着他假发的苏匀，还是一脸微笑地跟江白说些什么，而江白看着苏醒的方向，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
　　“你手里那玩意儿是我的。”
　　苏醒看着苏匀，好久没看见这个人。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装模作样，好像那天他的诡异只是苏醒一个人的错觉。
　　“这是哥哥的？”苏匀扬了扬手里的银白色的劣质假发，粗糙的银白发丝像是玷污他的手指。
　　苏匀笑着把假发递给他。
　　苏醒知道，在有外人在的时候，苏匀从来都这么好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苏匀在把假发递给他的时候，他的指尖刮了刮苏醒的手。
　　苏醒总觉得苏匀脸上的笑容很假，他的眼睛就从来不会说谎话。
　　苏匀眼里的警告他不是没看到。
　　所以他主动跟江白说了话:“好巧啊。”本来他是不打算搭理江白的。苏匀一个警告的眼神扫过来，他还就不乐意了，偏要跟江白说话。
　　江白皱着眉头看苏醒这身亮晶晶的装扮，猜出来他大概是在拍封面。
　　“冷不冷？”江白问他，说着就要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苏醒披上。
　　苏匀在一边幽幽地说了一句:“照片没拍完，就算你给他，他也不能穿。”说着，苏匀伸出手，从江白手里接过他正打算递给苏醒的外套。
　　“正巧我也有点冷，哥哥你应该不会怪我的吧。”苏匀对着苏醒阴冷地笑了笑。
　　人少爷都这么说了，他还哪敢去怪罪。
　　苏醒气冲冲地拎着假发那几撮头发回来，想着苏匀说的:“哥哥，我们就在旁边的那个游轮上，晚上有聚会，你忙好了工作可以过来找我们。”妈的，真生气。他要在这里受委屈。
　　更让苏醒生气的还是他千辛万苦拍的那组照片。
　　施西子指着摄影师的相机哈哈大笑:“你看看，你快看看，哈哈哈，笑死我了。”
　　苏醒凑过去一看，他的表情很到位，隔着镜头都能感受到的幽怨，皮肤苍白，姿态楚楚动人。美人鱼坐在海边，海风无情地拍打着他的脸。他的孤单美丽，弥漫在这片细雨里。整个画风都很唯美。
　　唯一有些不对的地方，就是，他的假发飞了。
　　摄影师按下相机的那一瞬间，苏醒戴着地白色假发套脱离他的头顶，飞了出去。
　　老子真的不开心了。好在后面又忙活了几个小时，雨过天晴，黄昏暮色时，终于收工了。
　　苏醒那一身美人鱼装被海水打湿，又被风吹干，他赤着脚从拍照的岩石块上走下来，黄昏时的海面一片金色。因为比热容比较高，海水这时候反倒透着温热。水平线只到他的小腿，苏醒踩着沙，踢着水走回岸上。
　　不远处的游轮上已经点亮了灯火，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上面说话嬉笑的声音。
　　苏醒过去的话还得换一身衣服，如果可以他当然选择不去。但是今天晚上，按着剧情的安排，主角苏匀会被推下海里。
　　苏醒换衣服的时候，施西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一脸兴师问罪道:“你今晚要去哪儿？”
　　苏醒一边扣着衣扣，说:“你猜。”
　　“我一早就看到旁边的一艘游轮，我刚刚一去打听，居然是江家的。你有什么想说的？”施西子问他。
　　苏醒想了想。说:“嗯，江家是挺有钱的。”
　　施西子翻了个白眼，“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去捡假发的时候遇到了江白。看你这身打扮，他肯定请你过去了对不对？”
　　苏醒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的确是。”
　　“我不管，我也要去，你带不带我？”施西子开始撒泼，他使劲冲着苏醒眨眼睛。可怜兮兮地说:“带我去带我去。”
　　苏醒笑笑:“不带。”
　　当然苏醒也就是这么一说，施西子这个妖艳贱货一旦浪起来了，可不会管苏醒带不带他。
　　所以当他们俩手拉手出现在游轮入口的时候，保镖拦了下来。
　　“我是江先生请来的。你可以进去问一下。”
　　不久之后保镖回来了，“江先生正在忙着招待客人，不过苏少爷说，可以让你们先在这等着。一会儿我找到江先生再去问问，就不轰你们下去了。”
　　妈的这个苏匀肯定是故意的。妈的好生气，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一边的施西子可是闲不住了，他拉着保镖的胳膊，使劲地摇啊摇:“保镖大哥，你看看我们俩，长得人畜无害的，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呢，哎呦你就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嗯～保镖大哥。”
　　当江白过来接苏醒进去的时候，跟保镖说了一句:“以后看到他可以直接让他进去。”
　　施西子冲着刚刚毫不留情推开他的保镖放了个白眼，手指狠狠戳着人家胸口:“听到没有，以后看到我要请我进去。不然大爷我一个不高兴，还就不进了。”
　　说完，他还踩了人一脚，耀武扬威地走了进去。
　　保镖大哥擦了擦自己的鞋，人家江先生说的是你吗？
　　江白带着这两个人越过甲板上的人群，“我先带你们去客厅。”
　　苏醒进去的时候，苏匀正坐在沙发上喝茶。他远远地瞥见苏醒的身影，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不紧不慢道:“哥哥终于进来了。”
　　不知道旁人有没有注意到苏匀说的不是哥哥终于来了，而是哥哥终于进来了。反正苏醒是注意到了。“还不是多亏弟弟你了。”
　　也许是因为这客厅里人不少的缘故，苏匀没有跟苏醒继续斗嘴。说了两句之后就端着他的茶杯走了出去。
　　苏匀手里这个茶杯苏醒第一次看就觉得十分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而后看见苏匀几乎是走哪带哪儿，喝水从不用别人给的杯子。苏醒那时候就断定，这人挑剔得很。
　　日子久了，苏醒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施西子是待不住的，要拉着苏醒出去玩，他一向是喜欢热闹。可苏醒累了大半天，歪在沙发上不想动。施西子只好自己出去玩了。而施西子走了没多久，苏醒一个人竟然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苏匀坐在他的身边，苏醒扭了扭脖子，浑身酸疼。他看着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游艇上灯火通明。
　　“醒了。”
　　苏醒点点头，问:“现在几点了？”
　　苏匀还没说话，江白推开门走了进来。“晚会就要开始了，你们出去玩吧。”
　　说完，他就被人叫走了，想来也是，他这样的人物应该很忙的。可不知怎么的苏匀也放下茶杯跟出去了。
　　留下苏醒一个人在客厅里，想想一个人待在里面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出去吹吹风呢。
　　苏醒怎么也没想到他出去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是江陵。被他推下游泳池的江陵。
　　苏醒见了他之后地第一反应，当然是拔腿就跑。
　　江陵的反应非常快，他一把扯过苏醒的后衣领。冷笑道:“还想跑？”
　　苏醒认命地转过身，跟江陵好好说话:“好久不见。”
　　这些日子江陵想过无数次他要怎么怎么处置苏醒，这个人莫名其妙把他推到了游泳池里。可恶得要命。
　　可是真当他见到苏醒的时候，他心里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
　　“嗯？”苏醒不愿提起他把人家推下游泳池那档子事。选择装傻。
　　江陵一把搂过他的腰，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苏醒，我该拿你怎么办。”
　　苏醒叹气:你奈何不了我的，年轻人。等我想我这样活了无数个十八岁的时候大概就明白了。当然，他还是要好好劝劝人家:“你能为了我跟女朋友分手，放弃现在你所拥有的一切吗？”
　　江陵没开口。苏醒继续念叨着:“你看，你连跟你女朋友分手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去爱别人呢。你这是辜负两个人。”
　　说完，苏醒拍了拍他的肩，推开他转身离开。好好想想吧，孩子。
　　世界还需要我拯救，主角还等着我监督。我先去玩了。

　　磨人的小妖精（8）

　　“嘭”一声落水声，有人掉了下去。
　　原本热闹的甲板上更是吵闹，“谁掉下去了，”“快去救人啊，”
　　一时间栏杆边上围满了人。
　　苏醒倒是不慌不乱的拉了几个保镖下去救人。他把保镖推下去了，才想起来问人家:“会游泳吗？”
　　事情越闹越大，直到江白面色不善的赶来。这些个纨绔子弟才真正算是停止了躁动。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冒出来一句，“掉下去的是苏少爷。”
　　“什么，真的假的？”
　　苏醒躲在人群之外，趴在栏杆上看着游艇下面的海面上，几个保镖在极力试图把人救上来。
　　他悠闲地吹着海风，心情飞扬地快要到天上去。
　　“苏醒。”
　　“嗯？”还没一个人快活一会儿，怎么又有人过来找他了。
　　苏醒转过身，看到正越过人群走过来的江白。他的脸色并不好看。苏醒不知道他叫自己是干嘛的。
　　江白站在他面前，“刚刚有人掉下去了。”
　　苏醒点点头:“嗯，我知道。”他又探出头看了看下面，几个保镖已经找到了苏匀，正打算把他抱上来。
　　他收回视线，“人快救上来了。”
　　“这些人是你叫的？”江白问他。
　　苏醒点了点头:“嗯。”
　　江白问他:“那你看到他人是怎么掉下去的吗，是谁推了他下去？”
　　苏醒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看到的时候人已经掉下去了，然后我就叫人下去救人了。”
　　江白没再多问什么，对着苏醒笑了笑:“嗯。多亏你了。”
　　苏醒刚想说句不客气，结果这时候几个保镖把人救上来了。江白没等他的回话，直接朝着那边快步走过去。
　　没错，掉下去的那个人真是苏匀。
　　此刻，他脸色惨白，看上去十分虚弱。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已经昏了过去。江白冲过去把他抱进怀里，旁边的人非常自觉地让开一段距离。
　　江白伸出手探了探苏匀的呼吸，苏匀废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江白的脸，皱了皱眉头，说了一句:“我没事。”
　　江白脱下衣服套在他身上，正打算把他抱回房间。苏匀挡开他的手，自己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不用，别动，我现在不舒服。”
　　他这么说，江白也不敢再做什么，只能跟旁边的人说，“马上叫医生过来。”
　　苏醒真是没想到苏匀的生命力这么顽强，在水里挣扎了这么久。保镖把他救上来他居然还神志清醒。
　　而且苏匀吐了几口水之后居然就没事了。苏醒愤愤，妈的，老子跳个游泳池还晕过去了。苏匀他什么时候学游泳了？
　　苏醒记得剧情记载苏匀是不会游泳的，系统更不可能让他做这种可以影响剧情的事。现在问题来了，苏匀掉下去了，可是他一点事儿都没有。
　　他昏迷了好几天之后悠悠转醒才是应该有的发展。
　　江白问苏匀:“你怎么会掉下去呢。”
　　苏匀接过他递过来的方巾擦了擦嘴，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擦完了嘴角，他抬起眼，目光越过人群，对着默默站在人群之外的苏醒说:“哥哥，你为什么要推我？”
　　所有人都顺着苏匀说话的方向看了过来。
　　苏醒一脸茫然。“不是我推的，你们都看我干嘛？”
　　众人的反应是:这人是谁啊。在场的几乎没有几个认识苏醒的。
　　一些跟苏匀交好的人自然是向着他说话，苏匀一开口咬定是苏醒推的，他们就跟着指责苏醒为什么无缘无故推人掉进海里。一个比一个说得难听。甚至连杀人犯的称呼都用上了。
　　医生也已经匆忙赶了过来。
　　施西子从人群里挤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苏醒傻站在那里被人指着鼻子骂他是杀人犯。
　　“说什么呢，有证据吗没证据就不要乱说话，小心我告你诽谤！”施西子推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站到苏醒身边。
　　“你怎么了，他们这么骂你你都不说话的？”
　　苏醒有些迷茫地看了他面前不停动嘴的施西子。“你刚刚说什么，我走神了没听到。”
　　施西子无奈:“我刚才说他们这么骂你你都不说话的？”
　　苏醒能说他刚刚屏蔽了声音，他们在骂什么他压根没听到？苏醒找了个合适的措辞，显得自己格外无辜。“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一个人就一张嘴，他们这么多人我骂不过他们啊。”
　　施西子一想也是:“我带你去找江总，让他出面帮你作证。他说话这些人总不敢反驳吧。”
　　“还是不用了。”苏醒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江白现在肯定在苏匀的房间里陪着他。他们去找江白，不就是去找苏匀吗？
　　剧情已经出了点意外了，苏醒可再不想出什么岔子了。现在再去找苏匀，指不定又得闹出点什么幺蛾子。
　　“这怎么了，难道就要你这么背黑锅？苏醒，这可不是小事，说不定有人报警的话，你会被抓的。”苏醒一想也是，他一个世界管理员被警察抓，多丢人。两人还没拿定主意，那边就有人来请他过去了。
　　一个打扮绅士的中年男人过来对苏醒和施西子说:“两位，请你们过去。”
　　施西子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好啊，我们正打算去找他呢。这下正好。”
　　事到如今，再没有选择的余地，苏醒只能过去了。管家带着两个人到了一间书房门口，“请进。”
　　到了门口，施西子忽然发觉:“里面的人是谁来着？”
　　“应该是江白。”
　　“江白啊。”
　　施西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兄弟，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舒服，你自己保重。”说完，他就飞速闪人了。
　　“我在外面等你啊～”
　　苏醒无可奈何的走了进去，果然不出他意料，书房里面坐着的人是江白。
　　不过这时候他正垂目翻阅着文件，翻了两页，拿起钢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苏醒觉得自己像是被班主任叫进办公室训话的坏学生。可笑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几天前还想要强上他。男人的上半身跟下半身是两个独立个体这句话可一点都不虚。
　　苏醒开口问他:“你叫我有事吗？”
　　“苏匀落水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醒听到苏匀，落水这几个词简直头疼，就算他屏蔽了声音一段时间，还是有人不停在他耳边念叨着。
　　苏醒给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我都说了不是我。”
　　苏醒语气里毫不掩饰的不耐烦，江白当然能感觉到。“可苏匀亲口说是你推他的。”
　　苏醒真烦有人一直这么追着他问。他脑袋很疼，头重得要命。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我都说了不是我。苏匀他从小到大都喜欢玩我针对我，你不知道？”说着，苏醒像是想起了什么，扯着嘴角冷笑。“对，我差点忘了自己是有前科的，我之前推过江陵，害他掉进游泳池里，你也知道。”
　　“苏醒，这次的事情和你们之前那些小打小闹不一样。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苏醒不想再跟江白争论，他觉得没什么必要。“所以你问完了吗，问完了我就先走了。”
　　江白看着苏醒那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心里也涌起一股火气。“你就这么不在乎？苏醒，你以为自己还是个八岁的小孩子？刚才在外面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能力把你扔进监狱里。他们给你安罪名，你一句话不说是想干什么。”苏醒刚想说，你倒是让他们试试把我扔进去。“把谁扔进监狱？”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苏醒看到一只穿着拖鞋的脚，修长的小腿，看好戏的神情。一双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睛。
　　是苏匀。
　　有时候苏醒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这个世界的主角，系统的宿主这么难缠。
　　“哥哥他怎么说也是我们苏家的人，就算要怪罪，也是我们苏家的事。外人还管不着。”苏匀笑笑，拉过苏醒的胳膊。“行了，跟我走吧，哥哥。”
　　苏醒的脸色苍白，他有些乏力。但还是没忘了酸一句。轻轻扯着嘴角凄惨地笑:“你不相信我，我说什么也没用。”
　　说完，他像是脱力一样晕了过去。落进一个清冷的胸膛。
　　他先是在海边拍了半天照片，还淋了雨。刚才还在外面吹了半天海风，身体已经受不了。身体发烫的时候他自己也没察觉，就这么晕了过去。
　　苏匀把他抱进了怀里。
　　苏醒恍惚间听到一声轻笑:“我都还没找你算账，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幅可怜模样。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那人解开了他的衣服，在他的左胸腔心脏的位置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乖乖听话。毕竟我现在不想碰你。”
　　苏醒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施西子那张放大了无数倍的脸。
　　“你醒了。呜呜呜，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行了行了，我没事。你就别哭了。”苏醒拍了拍坐在床边假情假意装哭的施西子。“哭的真丑。”
　　施西子立刻停住了眼泪。
　　“不过我说啊，这个江总也太不是个东西了。我都听说了。他把你叫进书房兴师问罪了对吧，你以后别跟他好了。那个管家来找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不怀好意。”
　　“所以你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施西子岔开话题，情真意切道:“不管怎么说，苏醒，我都相信你。”
　　苏醒问:“相信我什么？”
　　“相信人不是你推下去的。”
　　“那你错了。”
　　“嗯。”施西子习惯性地点点头，转而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人是我推下去的。”
　　施西子有些不能理解。“你为什么推他下去？”
　　当然是因为在剧情的设定里，主角苏匀就是被他的哥哥苏醒推下去的。
　　苏醒还以为施西子是在责备他，没想到他来了一句:“万一他真的淹死了，你不还得偿命。多亏啊。”

　　磨人的小妖精（9）

　　接下来苏醒的生活开始落魄。自从他把苏匀推下去之后，他在苏家就陷入了一种十分微妙尴尬的位置。
　　苏家的人虽然没有表现出要给他点惩罚的意思。但是当他在客厅里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苏醒就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客厅里站着的女人就是他这个身体的主人，苏醒的生母。此刻，她一脸戚戚然地跟他说:“苏醒，其实你不是苏家的孩子。”苏醒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哦。”
　　也许是他表现得太过冷静，他的母亲十分惊讶于他的这种反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是。”苏醒当然知道，因为在剧情走势里，这是苏醒的命运走向低谷的开始。
　　“所以你今天过来就是特意为了说这个？”苏醒对她的态度很冷淡，他很清楚这个身体的生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为了攀上苏家，就利用自己的孩子。
　　现在他在苏家过得好好的，她又跑过来说他不是苏家的孩子。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当然她也不想做。
　　苏醒记得好像是因为他这个母亲仗着自己的儿子是苏家的少爷所以仗势欺人，有一次做过了头，事情闹大了传到了苏匀的耳朵里。
　　苏匀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偶然间从当年的一个知情人那里得知，苏醒根本就不是苏家的孩子。
　　而今天她站在这里说出这件事，也是因为有把柄落在苏匀手里，他放过她的代价就是要她亲自来苏家说出这个秘密。
　　所以从头到尾，苏醒这个生母都没有考虑说苏醒。
　　苏醒的态度冷淡，他的生母脸色有些尴尬。她又想了想那个男人的警告，开始苦苦哀求:“苏醒，你跟妈妈走吧。”
　　苏醒看着她脸上哀求的神情，倒是毫不作假。就明白了这应该是苏匀的要求。“他的意思是，我离开苏家就可以了吧。”
　　她惊讶的看着苏醒，显然没想到苏醒竟然会知道这件事。索性点了点头，“是。所以你必须跟我走。”
　　“你可以走了。我会离开，但不是跟着你。”苏醒清楚她被苏匀握在手里的把柄是什么。
　　他这个母亲欠下了巨额的高利贷。
　　她之所以这么爽快地答应苏匀自然也有她的打算。眼看着苏醒被送到苏家这么多年，她是半点好处没捞到。现在她欠了一屁股债，如果苏醒回来，肯定是要苏醒帮她还的。
　　苏醒现在做着模特的工作，养活自己没什么问题。可替人还债还差的远呢。他又不是圣母，不打算替她还债，自然不会跟着她走。
　　苏醒拉着行李箱在街上闲逛，也不知道该干嘛。最后他给施西子打了个电话。施西子说他马上过来找他。
　　当他赶过来看着苏醒还拉着个行李箱的时候，意识到苏醒在电话里说的有点事可不止是一点点。
　　咖啡厅里。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我不是苏家的孩子。”
　　施西子的反应是:“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是苏家的孩子。早知道就应该狠狠地宰你一顿。不过，苏家给你的卡什么的你带着吗？”
　　“嗯，带了啊。怎么了？”苏醒点了点头。
　　施西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那还不去刷。现在有可能已经冻结了。”
　　“要不，去试试？”
　　苏醒看着施西子，施西子也看着苏醒。两个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肯定的答案。
　　正在会议室里开会的苏匀的手机不停地收到一条又一条的消费短信。
　　苏家给苏醒的卡，是苏匀的副卡。任何消费记录他都能看到。
　　座下的众董事看着苏匀的微妙表情，他一条一条地翻着自己的手机短信。
　　直到最后一条。
　　苏匀放下手机，“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结束。”
　　江白收到苏醒离开苏家的消息，已经是当天下午。或许这对于他来说，算是一个机会。
　　江白想在这个城市里找一个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苏醒拎着大包小包看到他的车的时候，打算绕着走。旁边的施西子拽着他的胳膊，“那是江白吗，那是江白啊！”
　　“你不怕他了？”苏醒看着自己的胳膊。施西子这才放开。“他来找你的？”
　　苏醒摇了摇头，江白的心思他不知道。他也不愿意再和江家人纠葛:“不知道，我们走。”
　　“苏醒。”正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江白放下车窗。叫了他的名字。
　　“干嘛？”苏醒转过身来看着他。
　　“我来接你，跟我回去。”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上车吧。”苏醒看着江白，他脸上那种势在必得的神情十分让人讨厌。
　　有钱有势的好处就是，只要他想，他总有数不清的手段让你无法拒绝。苏醒无力反抗的时候才算真正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苏家的少爷了。
　　江白把苏醒带到了一个高档小区，停了车。从他手上接过行李箱，带着苏醒进了他让助理在一个小时之前买好的一套房子。
　　“看看你喜不喜欢。”
　　江白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他，苏醒看着他。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把一看就知道一次没用过的钥匙。
　　苏醒一边扭动钥匙开门锁，一边跟他说。“你该给你的助理加薪了。”
　　开了门，江白按开了灯。房子一瞬间被照亮，家具，装修风格都非常简约。苏醒不知道江白的助理是怎么在这么短是时间里完成这些工作的。换做是他早就卷好铺盖交上辞职信了。
　　江白看着苏醒还算不错的脸色，“的确是该给他加薪了。”
　　“冰箱里有东西吗？”苏醒脱鞋走了进去，放下行李箱。问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江白，转而一想，问了也是白问。他自己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一看，果然是空的。
　　“算了。我去趟超市。”苏醒拿起刚放下的钱包钥匙。
　　江白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你要做饭？”
　　“怎么了？”苏醒走到门口开始穿鞋。
　　江白有些惊讶地看着苏醒，他以为苏醒这种从小养在深宅里的孩子应该什么都不会。“只是没想到你会做饭。”
　　苏醒转过头看着江白，冲着他扯了扯嘴角:“我还会推人下水呢。”
　　“苏醒。”江白走了过来，伸出手挡住苏醒要关上的门。
　　“又怎么了？”苏醒这样的态度纯属没事找事。他想跟江白翻脸，直到江白受不了这种窝囊气的时候，自然就不会再来打扰他的生活。
　　对于江白这种男人，苏醒清楚应该怎么做。拒绝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变相的邀请。最好的办法只有日复一日地消磨这些少爷们本来就少得可怜的耐心。
　　江白的教养很好，苏醒毫不掩饰他的不耐烦，他也跟没看到似的。“我陪你去。”
　　“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超市里，江白给他什么他就拿着。最多说声谢谢。江白笑笑摸了摸他的头。苏醒这种冷暴力的处理手段短期内对江白没有多大作用。
　　最后付款的时候，苏醒赶在江白前面把卡给递了过去。苏醒潜意识里不想花江白的钱，却没想过他花的是苏匀的钱。
　　夜幕已经降临，万家灯火通明。这个时间点苏家的气氛算不上好。走了一个苏醒就算了，现在苏匀居然也没回来。平时这个点，他早回来吃饭了。苏匀接到了苏家老爷子的电话:“怎么还没回来？”
　　“今天比较忙，晚饭可能赶不上了。不用等我。”
　　挂了电话之后，苏匀随手放下手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突然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他收到这条苏醒的消费短信的时候，立刻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苏醒他几乎从来都不会去超市。他买东西从来都去购物中心。除了一样东西。
　　苏醒买回了两桶泡面，实际上他只打算拿一桶，在旁边江白皱着眉头的凝视下，苏醒只好又拿了一桶。
　　“吃吧。”
　　苏醒端了两桶泡面从厨房里出来，江白坐在沙发上，手机在他手里把玩，转来转去。“你打算给我吃这个。”
　　“不然呢。”
　　江白把手机放在一边。人长得好最大的好处就是，他随手放个手机都帅的让你合不拢腿。“苏醒，这附近的餐厅很多。你可以不会做饭，但你要学会给我叫外卖。”
　　苏醒放下了手里的泡面桶，眼神诚恳地看着他:“江白，你可以不吃泡面，但你要学会不说话。”
　　苏醒很惊讶，江白居然连这都忍了。他只是表情淡然地看着苏醒，在他狼吞虎咽吃完一桶泡面之后，动作温柔地替他擦了擦嘴角。
　　江白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喜欢吃这个。”
　　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江白就离开了。
　　然而第二天，苏醒在厨房的橱柜了发现了一整箱一整箱的泡面。
　　苏醒被这天大地惊喜吓得爆了粗口:妈的。这才是老子想要的爱情。
　　老坛酸菜，红烧牛肉，香菇清汤，西红柿酸辣味，苏醒抹了抹脸上喜极而泣的眼泪。
　　他忍住心里的欢喜与心酸，伸出手指撕开了泡面封口。
　　很快，苏醒就发现了江白此举背后的居心不良。第一天，江白笑着看他吃完。第二天，江白笑着看他吃完。第三天，江白还是笑着看他吃完。
　　直到之后的某一天，江白习惯性地替苏醒擦嘴之后，忍不住问了一句。“连续吃了这么多天，你不会腻？”
　　苏醒的小脑袋瓜子缓过来劲儿了。原来他这是在等他吃腻了，以为他就再也不碰了。
　　还真是天真。
　　老司机苏醒瞥他一眼，“你看着我吃泡面看了这么多天，你怎么还没看腻？”
　　江白被他这一句话轻轻点了一下，恍惚间如同天灵盖上受了一击。
　　是啊，他怎么还没腻。

　　磨人的小妖精（10）

　　苏醒的这句话起到了他预料的效果，接下来的很多天里，他都没有再见过江白。
　　直到现在，主角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还有百分之二十就是苏匀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他的最终任务就是接管苏家，成为苏家的掌权人。
　　按理说，自从这次苏醒作死把主角苏匀推下去之后，他的身世就被抖了出来，离开苏家。没了苏醒的阻挠，之后的剧情应该推进地很快。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苏醒离开苏家的这些天里，苏匀的任务完成度一点也没提升。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苏醒泡着他的第二十一桶泡面闷闷地想。他吃着吃着扔下了手里叉子，恨不得现在冲进苏家把苏匀拽出来问问，我的少爷啊，你到底想干啥。
　　他真的不想再在这个世界待下去了。这么可爱还要受委屈，买不起想买的衣服，还没有性生活。
　　他可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啊，这么虚度光阴他的良心真的好痛。
　　离开苏家之后苏醒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没了苏家这棵大树之后他接到的封面面试也越来越少。至于江白，这个年轻人还在思考自己的感情问题。显然是指望不上的。
　　苏醒也懒得自己出去找活儿。就这么赖在家里。熬到第七天，苏醒给苏匀打了个电话。
　　“舍得来找我了？”苏匀似乎并不意外苏醒给他打电话过来，他太了解苏匀，早料到这通电话会来。时间倒是比他预料的早了很多。
　　苏醒看着自己面前扔下的泡面，推到一边。“我饿了。”
　　苏匀只说了一句:“等着，我去接你。”
　　苏醒晃着手里的钥匙，这房子是江白的助理买的。按理说苏匀应该没那么快发现。除非，这房产证上写着他的名字。
　　“你知道我在哪？”
　　苏匀的话意味深长:“这件事，我们两个等会再算账。”
　　当门铃声响起的时候，苏醒给他开了门。
　　几天不见，苏匀倒是没有半点跟苏醒见外，连鞋也不脱直接越过苏醒走了进去。
　　苏醒站在门口，看着苏匀似乎有些跟他赌气似的，面无表情在这房间四处打量。像是个国王在巡查自己的领地有没有受到外人入侵。
　　苏匀恶劣地扯了扯嘴角，“江白对你倒是大方啊。”
　　“不是说等会再说吗？”苏醒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苏匀转过头看着苏醒，丝毫没有让步的打算。“我说的等会儿不就是现在？”
　　“可是我饿了。”
　　“出去，吃饭。”
　　苏醒说他饿了，苏匀直接没脾气了。才进来不过几分钟，苏匀又气闷闷地走了出去。好像他来的时候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苏醒跟在他后面不停地笑，“喂，你气什么啊？”
　　苏匀头也不回，“你不知道吗，哥哥？”苏匀这声“哥哥”软软腻腻的，着实把苏醒吓得不轻。
　　其实如果要苏醒在这个世界里选择一个陪他过一辈子的，那一定苏匀。苏醒会毫不犹豫地选他。
　　在遇到他之前，苏醒从来不觉得一个系统选定的人会这么好玩。苏醒喜欢撩拨苏匀，就像苏匀喜欢欺负苏醒是一个道理。
　　苏醒有时候高兴就顺着系统的意思任由他欺负也不还手。有时候恶劣起来故意在他做任务的时候给他使绊子。
　　苏匀一个人走在前面。苏醒看着他的背影，恍惚间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苏匀的时候。他还是个小豆丁大的孩子。感觉还没过多久他就真的长大了。
　　“气我跟江白走了？”苏醒无可奈何地笑着，他以为苏匀会跟他委屈地说，不然呢。
　　没想到苏匀开口就是一句:“呵呵。”
　　岁月蹉跎，他的可爱的弟弟终于还是离开了。他这么多年一把鼻涕一把泪，换来的就是一句呵呵。
　　苏醒不停地念叨着。就算是吃饭都没能堵住他的嘴。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还在抱怨这么些天他一个人，都没人管他。
　　“你不去找那个女人把我赶出去，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现在后悔了？我告诉你，晚了！除非你把我的卡解冻。”
　　苏匀在一边冷笑着:“我什么时候说我后悔了？再说了，我看你天天吃泡面不也挺开心的。”
　　“那我的卡呢？”苏醒倒是没忘了他来找苏匀的主要目的。
　　就在苏醒跟着江白住进公寓的那天，他手里的那张卡就被冻结了。没钱花的日子，着实不好过。苏醒这些日子里总想着得找苏匀，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苏匀看了他一眼，脸色如常，只简短道:“不是我。”
　　苏醒心想果然还是你最懂我了，话不说清楚他也知道自己想要问什么。那也没必要跟他客气什么。“那你有权限解冻吗？”
　　“当然。”
　　“匀匀，那……”苏醒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满脸讨好的笑容。
　　“呵，我为什么要帮你？”苏匀冷冷地瞥他一眼。
　　苏醒眼巴巴地看着他，“匀匀，你不爱哥哥了吗？”
　　苏醒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跟这个小变态说话的，因为接下来他看着苏匀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微妙:“爱，我爱哥哥。”
　　“别，我的错。少爷。我错了。”
　　“呵，晚了。”
　　苏醒一路上沉默着，屁都不敢放一个。生怕又惹毛了前面那位少爷。直到他们俩到了家门口。他用钥匙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苏匀总算开始发作了。
　　他扯着苏醒的头发拽着他走了进去。
　　苏醒一直不太喜欢剪头发，因为觉得太麻烦。不过幸好这个世界的他头发并不是很长，不然真的连头皮都快被苏匀扯掉了。
　　苏匀一把把他扔到沙发上。
　　苏醒面色绯红，恼羞成怒道:“畜生，你要对哥哥干吗？”
　　苏匀扯了扯嘴角，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的苏醒。“还玩上瘾了是不是？行。”
　　苏醒听到他这句话，想起了什么久违的事情。
　　年少的时候，苏匀就和苏醒闹个没完没了。男孩子之间的矛盾往往是用武力来解决的。
　　他们关的系变质就是在两个人在学校小树林的互相撕扯纠缠在一起的时候，苏醒无意中把腿挤进苏匀的两腿之间，感受到了某个部位的热度。
　　被他压在身下的苏匀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副表情，摆出一副满脸苦恼的小可怜模样，嗓子哑哑的跟苏醒说:“哥哥，我好难受。”
　　苏醒不知道当时自己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怎么就看着他那种无辜的眼神于心不忍，撕扯纠缠，帮他解决了生理问题。
　　以至于往后的岁月里，他成了苏匀的左右手。
　　苏匀可以一边跟别人打着篮球比赛，听着旁边女生尖叫发疯。手里的球从来不会超出他的控制，脑子里还想着要苏醒怎么让他爽个够。
　　一旦他想到了该怎么玩，就会立刻发力迅速结束比赛。不顾拉拉队的尖叫，也不管队友提出去庆祝的邀请，或者偶尔冒出几个不明白情况过来表白的女生。
　　一阵哄闹欢呼声，苏匀大多是以碾压的姿势结束了比赛。年轻精致的面孔似乎从来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
　　他从来不接任何女生递过来的水。因此也断绝了符合少女心里幻想出来阳光下他接过一瓶水的画面，修长的脖颈微微冒汗，喉结动了动，就能触发荷尔蒙的躁动。
　　而苏醒，只会懒洋洋地躲在人群外，嫌他一身汗。
　　“你洗手了没？”受万人瞩目的苏匀当然不会买他的账，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坐着没骨头似的苏醒，把用来擦汗的贴身方帕扔到他脸上。
　　偶尔少爷心情好了，会再蹲下身亲手给他拿掉，动作温柔得要命。苏醒推了推他，“去把手洗干净。”
　　苏匀扯着苏醒的衣服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跟我一起去。”苏匀洗手的时候最温柔，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洗干净。苏醒看着都觉得享受，堪比看了一场舞台精美的老话剧。
　　苏醒该知道。他的弟弟从来不是个正经人。他这么耐心的洗手，可能不怀好意。
　　转眼间，苏匀就把他带进男厕所里，抵在墙上。
　　“你又想干吗？手洗干净了吗？”苏醒一本正经的问，努力让自己忽视埋在颈窝里的脑袋。
　　“哥哥，我好难受。”
　　苏醒脑子里很清楚他这么委屈无措的语气都是装出来的。但是男人的上半身跟下半身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苏醒还记得前几天他在前排女生的笔记本上看到了一句话，人在年少时爱上那个，会是你今生最爱，也是永远得不到的人。他一个走神，只觉得嘴上一痛。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
　　苏醒看着他的眉眼，鼻尖。窗边天光忽得刺眼，他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强女干。”苏醒对苏匀的定义是互相帮助的好哥们。两个人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针锋相对的地步，是从江陵开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一个乌龙，苏醒亲了江陵一下。这让他不仅得罪了江陵，还断送了一段纯洁互帮互助的兄弟关系。
　　苏醒很心痛。当然，这都是过去了。如今这个像是吃了原子弹一样的男人可不是他亲爱的弟弟。毕竟他都被人家赶出家门了。
　　卡都被冻结了，还有什么情分在呢？他这辈子，老实工作是不可能的，还是要靠浪荡生活。
　　“你最近在忙什么？”苏醒旁敲侧击，试图问问苏匀为什么剧情进度没半点动静。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问我忙什么。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的哥哥。”
　　“呵呵。”
　　苏醒躺在沙发上，看着面前苏匀一点点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磨人的小妖精（11）

　　大概是在圣诞节左右，苏醒收到了一个包裹。从E国寄过来的。他打开，发现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红色缎条上绑着一张明信片，圣诞快乐，落款江白。
　　苏醒本人并不怎么过圣诞节，他真实生命的太多岁月都是耗在机房里，对着一串串代码蹉跎时光。对什么节日，他大多没概念。
　　他拆开了包装，礼物是块腕表。
　　看得出来做工精致。挑的人也很用心。清楚什么价位的适合他。
　　既不过分贵重，也不会让人觉得是随手送的。
　　苏醒掏出手机，恰巧也存了江白的手机号码。不管他出国有没有用那个号码，发了条信息过去，谢谢你的礼物。
　　刚点了发送，他的屏幕里就弹出来一个电话，施西子打来的。
　　“喂。你不是去旅游了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就在苏醒发觉他带来的那张卡被冻结的时候，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施西子。正想着去找他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结果施西子跟他说他出国旅游了。
　　想要解冻的话只能去找有权限冻结的人。
　　这才有了后来苏醒去找苏匀的那一出。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吃腻了泡面。江白耐心等他吃了三天泡面，看他仍然乐此不疲就干脆放弃。但对苏醒来说三天显然不够，他厌烦一个东西最少需要一个星期。
　　“不是，这都不是关键，你猜猜我碰到谁了？”施西子在电话那头故作神秘，但说话的语气还是透露出些许迫不及待。
　　苏醒看了看摆在面前的礼物，随口一说:“江白？”
　　“靠，这都能被你猜中了。”
　　施西子一个没忍住，爆了粗口。
　　转而他又想:“你们俩这……是不是江白跟你汇报行踪了。可以啊兄弟。”
　　“想得挺多，你这脑洞不去当编剧可惜了。”
　　苏醒想着公司里负责剧情编写的几个小姑娘经常会卡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施西子这天分不去真是可惜了。
　　“那你怎么猜到的？”施西子问。
　　“随口猜的。”
　　“是不是脑子里想着，嘴里就说出来了？”施西子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头，尽管电话那头看不到。
　　而苏醒似乎也能猜到他此刻的表情。“不是，他寄了个礼物过来，刚到。我就随口一猜。没想到还真的猜对了。”
　　“他送你的是不是手表？”
　　“嗯，你怎么知道的？”
　　施西子刚到E国的时候那里还在下雨，E国的首都机场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好歹是给自己放个假，等到雨小了些，他就拉着行李箱在一片细雨里慢走过去。
　　地图他早就买好了，手机定位也打开了。不远处会有一个购物中心，十分考验顾客的消费水平。一般人消费不起，也不会进去。
　　施西子就是有特殊情况的一般人，他刚走进去就感受到了中央空调的魅力，身体开始回暖。导购的声音甜美笑容迷人，把钱扔在这里，果然还不算是白花的。
　　施西子本人是个模特，气质虽然不能跟那种天生优越的贵族少爷比，但放在普通人里就相当出众。漂亮的导购小姐十分热情地跟施西子介绍着专柜里的商品。
　　他十分有底气地跟导购小姐说，“我不买。谢谢。”
　　就在这个时候，他眼角瞥见了不远处一个专柜前面的男人。江白，没错，那真的是江白。
　　也许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江白转过脸来也看到了施西子。
　　施西子心里可没有半分他乡遇故人的高兴，江白这种生物，对于他来说敬而远之就是最好的。
　　他没想到的是江白居然主动朝着他走了过来，施西子简直受宠若惊，呼吸不能自理。
　　“你好。”
　　施西子天生就是吃软怕硬的脾性，唯唯诺诺道:“江总好。”
　　“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江白跟人说话的态度礼貌客气。
　　施西子哪敢拒绝江白，当然他也想不通江白这种身份的人，想要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句话吩咐的事，有什么能找他帮忙的。
　　“有时间有时间。”
　　“我想请你帮我给苏醒挑一个礼物。你是他的朋友，应该清楚他的喜好。”
　　事情就是这样。苏醒听施西子说完。忍不住问他:“那你怎么跟他说的，说我喜欢手表？”
　　“当然不是，我哪知道你喜欢什么东西。最后我想想，你不是被苏家赶出来了，就跟他说让他送你点实用的东西。”
　　苏醒看着手里这块腕表，“这玩意儿就一个用处，提升格调。简称装逼。”
　　“人家日理万机一分钟几百万上下的总裁亲自给你挑出来的，还不满意？我跟你说，那天我可是跟着他挑了好几个小时，看得眼都花了。”施西子替他说着好话。
　　苏醒根本不信他这一套。“行了你，这根本就不是江家人会做出来的事。或许他会自己挑几个小时，但绝对不会拉着你一起。这叫什么来着，我记得高中那会儿江陵跟我说过，什么拉着别人陪你，这是教养问题，更是谋财害命。”
　　“哥，我服你。连这你都猜到了。”施西子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真的遇到江陵了。”
　　“哦？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苏醒就知道施西子打越洋电话过来肯定不是过来八卦的。
　　“没，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俩是在一起的，估计是人家江家一家子一起出国玩了。还有你这块腕表，也是他们俩给你挑的。我看着情况不对，就尿遁了。
　　”
　　“……”苏醒没说话。
　　电话那头的施西子心有点慌，“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去上厕所，我先挂了啊……”
　　苏醒连夜收拾东西，搬出了江白的公寓。
　　他揣着身上仅剩的几百块现金，选了一辆能穿越半个城市的公交车，坐到最后几站下车。苏醒站在破旧的公交车站台上，目测自己现在应该是在五环之外。
　　苏醒十分熟练地看着贴在电线杆上的房屋出租小广告，一个一个地过。最后他掏出手机，照着前面的号码拨了个电话。
　　一个小时之后，他交出去几百大洋，解决了一个月的住宿问题。
　　第二天清早，苏醒一起床就看他的小饭桌上摆着的保温桶。
　　把手的地方还有品香阁的碗形标志。
　　苏醒感动得差点眼泪掉下来。品香阁是苏醒喜欢吃早饭的去处。以前在苏家偶尔偷个闲，就要跑去买上一碗粥或者别的点心。
　　苏醒偏爱吃传统的中餐。
　　而苏匀不一样，明明是个在z市土生土长出来的少爷，偏偏爱吃西式冷盘。苏家为了迁就他，早餐都是牛奶吐司，水果沙拉拼盘或者三明治之类的。害得苏醒也得跟着吃，差点没得胃溃疡。
　　苏醒心想这应该不是苏匀送的，可是除了他好像也没人知道他喜欢吃这个。
　　正想着，苏匀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醒了？”
　　苏醒还是问了:“嗯。我桌子上的早饭是你订的？”
　　“除了我，你心里还有其他人选吗？”苏匀站在巨幅落地窗边
　　，看着整个城市的景色。一旁的助理看着他说话的语气，人都快吓傻了。苏少爷这难讨好的脾气，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和颜悦色的说话过？
　　除了我，你心里还有其他人选？
　　助理特别想知道电话那头的是何方神圣。能让苏少爷工作进行到一半让她停了下来，助理心里想着是股市崩盘，还是金融危机。难道是世界末日？
　　“现在几点了？”苏匀问了一句。
　　助理赶紧把自己的思维拉了回来，看了看腕表。“九点十五分。”
　　难道是突发的紧急会议？可最近也没什么大项目在做。
　　结果苏匀掏出手机，说了一句。“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睡醒了。”
　　助理拿着文件夹站在一旁，窗边的苏匀还在打着电话。助理看了看窗外，今天的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它也一定会从东边落下。
　　苏醒打开了保温桶，没有计较去这早饭是怎么在他睡着时神不知鬼不觉送到他桌子上的。吃了别人的，当然嘴软。
　　“还有下一顿吗？”苏醒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吃着这一顿的，倒是没忘了下一顿。
　　“我订了一个月的。”
　　听到这个答案，苏醒欣慰地说:“哥哥果然没有白疼你。”
　　“还想吃泡面吗？”
　　苏醒一个激灵。“不了不了。”
　　多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他一从那个公寓里搬出来，一日三餐就有人包了。早知道这样，他老早搬出来了。
　　“叮”一声，有人按门铃。苏醒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昨天才刚搬过来，怎么可能有人过来找他。他转念一想，也许是房东过来有事跟他说。
　　“有人按门铃，估计是房东有事跟我说，我先挂了啊。”
　　苏醒扔下手机，推开门一看。是江白。
　　他身上穿的是这个季度某顶级高端品牌推出的经典款，衣服是照着他的尺寸做的，手工坊的原单。纽扣跟原设计不一样，原来秀场上模特穿着的那件纽扣上的logo十分显眼。而他身上这件，比起一个细节处logo去彰显品牌魅力的简单粗暴，显然更低调。
　　他的着装，苏醒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合格的模特该有的基本功。
　　不过，他不是应该在国外？回国了？那他怎么知道自己搬到这里来了？
　　苏醒脑子里十万个为什么，脸上的神情依旧淡然自若。
　　“你回来了，要进来坐坐吗？”

　　磨人的小妖精（12）

　　江白脸上没什么表情，苏醒觉得这样很好。能让他沉浸在高定成衣包装出来的浪漫气氛里。对苏醒来说，用金钱权力堆砌出来的贵气最为致命。
　　他还站在门口发呆。江白已经走了进去。
　　不过显然，江白教养再好，脸上没任何不悦的表情，也没在苏醒的这间小房子里找到个合适的下脚地。
　　坐了一个晚上飞机，他没能睡得好。精神状态显然不足以再去处理眼前这个局面。江白直接脱了外套，扯开了领带。转过头看了看傻站在门口的苏醒。把衣服扔在沙发上。
　　“我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苏醒也没至于到那种没心没肺的地步，随手带了门。“桌子上有吃的，你要不要吃点？”
　　“不吃泡面了？”
　　话是这么说，江白已经自己打开了饭盒，苏醒喜欢地那些油腻腻的他碰也没碰，只简单地喝了几口粥。
　　苏醒看他停了下来，“吃好了？”那就该谈谈正事了。
　　江白好像并不打算理会他，“我现在很累，就不陪你吃饭了。《VE》的封面我已经跟安妮说了是你的，你等她的通知。我现在要去休息，中午记得叫我起床。”
　　末了，江白像看一只宠物一样看着他，“乖乖听话。”到了中午，苏醒推了推躺在他床上的江白，睡相再好看他也没兴趣关心。
　　苏醒没想到江白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还有起床气，他不耐烦地直接拉过苏醒胳膊，把他扯进了怀里。
　　所以说男人啊，在外面怎么样都是假的，到了床上才是真的。
　　苏醒被江白搂着，有些不自在。
　　“江白，”苏醒推了推他。江白没反应。苏醒叫了他两声:“江白，江白，你给我起来。我有话跟你说。”苏醒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冷淡，不像是在开玩笑，江白也听出来了。“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说？”
　　“《VE》的封面，我不要。”苏醒已经从床上起来了。
　　江白也坐了起来。揉了揉眉头。问他，“又怎么了？”
　　苏醒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了起来。塞进嘴里吸了一口。半晌，才开口:“江白，如果你想玩，外面愿意陪你玩的小男孩有很多，比我年轻漂亮懂得讨你欢心的更是一抓一大把。”
　　江白看着苏醒，他从来没见过他抽烟。据他所知，苏醒以前也没有抽烟的习惯。可能是最近刚学的，但是这种熟练的点烟动作，不像是个刚抽烟的人该有的。
　　至于苏醒说的话，他根本不在意。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江白，你把我当什么？”苏醒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江白显然不愿意提。“面试在下午，你现在还有时间去准备。去安妮那里过个场，封面就是你的。”“如果你真不想谈这个话题，那就算了。我离开Z市。”
　　江白听到了苏醒放下的狠话，他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正午的阳光分外刺眼，照得苏醒双目像是出现幻觉，连江白脸上的表情都看不真切。
　　“苏醒，你以为我是什么？”听到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苏醒身体忍不住一抖，并不是他心里在害怕，而且身体本能地抖了一下。
　　他听见江白说。“我给你的东西，你要一丝不落地给我拿着。”
　　“还有，这里不适合你住，跟我回去。”
　　苏醒下意识地反驳，“我不回去。”
　　回去了剧情还怎么推进。好在这下江白没有强迫他，看在之前他已经对苏醒耍狠地份上。苏醒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江白不是没发觉。看到苏醒被他吓到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是不是不该拿生意场上的那套来对这个小可怜。
　　江白不停地给自己打镇定剂，苏醒他才十八岁，他还小。而且刚刚被家人赶了出来。自己现在应该做的，可不是跟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的孩子谈判。
　　江白放缓了语气，耐心哄着他。“下午去面试，苏醒，你现在已经离开家了，你需要工作。”
　　后来简特助的一通电话，把江白叫走了。
　　苏醒下午的时候躺在床上，丝毫没有去面试的打算。江白好像也料到了苏醒会来这一套。
　　苏醒家里的门铃第二次响起的时候，他长了记性，先从猫眼里看了看外面。
　　当他看到安妮那张化妆精致的脸的时候，打哈欠的手停了下来。
　　安妮戴了个巨幅墨镜，挡住了脸上的表情。苏醒看着她掏出手机。
　　自己兜里的手机在震动，苏醒接了电话。“喂。”
　　安妮开门见山。“开门。”苏醒认命地打开门，安妮用手捂住鼻子走了进来。“没看出来啊，苏醒你居然还能找到这种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躲起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行了我的大总监，你亲自过来光临寒舍，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这就要问你了。你要是乖乖过去，不就不用我专程跑一趟过来找你了。”
　　苏醒还在垂死挣扎:“必要要去？”
　　安妮笑得十分甜美:“不然呢？”
　　苏醒之所以这么抗拒现在过去拍封面，是因为这种发展跟世界进度有些出入。
　　按照原设定，苏醒最后一次出现在剧情里，就是在主角苏匀接管苏家的时候，那天正巧苏醒接到了一个面试通知。
　　而面试地点就离苏氏总部大楼不远，被赶出苏家的苏醒看着苏匀这么风光无限，自然心有不甘。他仗着外人不知道他已经被赶出苏家，浑水摸鱼摸了进去，自己作死竟然在苏匀的茶水里投了毒。
　　幸好主角苏匀识破了苏醒的诡计，没有喝下那杯茶水。而投了毒回到面试地点的苏醒，还什么都不知道。
　　主角苏匀当然不会咽下这口气，苏醒这么作死，主角干脆趁着他面试的时候，在他身后的巨幅背景板上动了手脚。那块背景板材质十分坚硬，这一下被砸下去。苏醒的结局……最后没写，算是生死未卜吧。
　　这就是剧情编写部的妹子写得抓耳挠腮，卡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的成果。堪称年度最为虐心励志的世界剧本。
　　而现在，他接到了《VE》这个面试。在剧情设定之外。苏醒当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剧情崩了要加班加点的还是他自己。
　　“想什么呢，马上就到你了。别给我丢人现眼啊。”安妮拍了拍他的肩。
　　苏醒看着现在这状况，既然都到这里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点点头。“放心吧。你还不信我？”
　　“当然。”安妮踩着高跟鞋，转过头补充下半句:“不信。”
　　由于面试的保密性很高，在走进去之前苏醒都不知道这次要拍摄的是什么主题。
　　当他走进去的时候，看到摄影棚里那块巨幅的海洋背景板，才放下了心。没错，就是海洋之心。
　　所以，他这边也不算是崩坏剧情。
　　那就是苏匀那边慢了节奏。苏醒被赶出苏家的那几天，按理说应该是世界进度推进的高峰期，可是苏匀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系统难道没提醒他进度耽搁了。
　　或者是系统出了什么故障？
　　“嗯嗯。”安妮坐在评委席上，看着傻站在门口的苏醒，刻意咳了几声。
　　好在苏醒的反应快，再加上之前他拍过一次《VE》的封面，在场的人不算熟，基本上这都打过照面。再加上这些个人精都是心知肚明的，看到了苏醒都有招呼着叫他过来。
　　互相客套了几句之后，苏醒问:“这次的主题是海洋？”
　　安妮点点头，“嗯，别紧张。用你的方式去表达这个主题就可以了。”
　　苏醒站在背景板前面的时候脑袋里哪是什么海洋，他满脑子都在想剧情这个走势该怎么补救。
　　苏匀没过来。
　　他身上装的系统是盗版吗？根本不知道提醒宿主走剧情的。苏醒恨不得把苏匀直接拽过来。
　　摄影师按下第一次闪光灯的时候，苏醒脸上的表情。有点视死如归。
　　好在安妮及时叫了停，“大家都看了半天了吧，也都休息一下。过个二十分钟再继续面试吧。”总监都发话了，还有人敢出声。再说他们这么坐了半天，确实挺累人的。
　　苏醒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掏出手机。一看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苏匀打来的。苏醒赶紧给他打了回去:“你在哪？”
　　苏匀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而问他:“江白又去找你了？”
　　“嗯。行了。咱们都不聊这个吗？我在《VE》总部，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
　　电话那头没说话，苏醒只好解释道:“我身上没钱，没法回去，你过来接我回家。”
　　“……”
　　半晌，苏醒才听到一句轻笑。“你倒是长本事了。”
　　挂了电话的苏醒有些忐忑不安，他这话的意思是过来还是不过来。可是就算他过来了，没有他接管苏家，没有自己下药的这些铺垫。苏匀怎么会在背景板上动手脚。自己怎么会受伤住院，生死不明。
　　不过苏醒显然是多虑了。
　　因为他正在往摄影棚走的时候，就看到苏匀推开中央大厅的门走了进来，来来去去忙得不可开交的工作人员都停了下来，给这位少爷让开了一条路。
　　苏醒只看到苏匀直直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不知怎么的，他有些担心，不是担心剧情，而是担心他自己。
　　苏匀脸上结了冰，苏醒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还没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他已经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把扯过苏醒的头发，把他扔在墙上。
　　他脸上的表情恶劣，捏起苏醒的下巴，对着他那张视若珍宝的脸蛋扇了过去。

　　磨人的小妖精（13）

　　苏醒当时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了。上一次他被人扇耳光，还是在现实世界里，被那个把他当宠物玩弄的男朋友指着鼻子骂他贱货。
　　在虚拟世界里活了无数个十八岁，他真快忘了这种感觉。
　　不过扇他耳光的人倒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可一世的少爷。
　　苏醒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苏匀一眼。“你干嘛？”
　　苏醒这副模样显然是激怒了苏家的正牌少爷，他第二个耳光朝着苏醒扇过来的时候丝毫不留余力。
　　苏醒的情绪也出现了问题，他没心情再去管什么剧情不剧情。苏匀这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他躲也没躲。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巴掌。
　　他那张白嫩的脸蛋立刻浮现了红色掌痕。他对着苏匀扯了扯嘴角。笑着说。“爽。要不要再来一巴掌？”
　　说着，苏醒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蛋上。轻声问:“手痛不痛？”
　　苏匀冷着脸抽回了自己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半靠在墙上的苏醒。“你又在发什么疯？”
　　他冷笑:“我发什么疯？你莫名其妙跑过来打我还问我发什么疯？”苏醒手撑着墙试图站起来。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不清楚吗？他指的当然是苏醒又跟江白纠缠到了一起。江白出现在苏醒的出租屋门口的时候，苏匀就收到了他回来的消息。而后一张张照片摆在他的办公桌上。
　　苏醒脑海里想得却是另一个人，尘封已久的记忆再度鲜明。他那张让人迷恋的脸，偶尔哄他时无辜的表情。俯在他耳边细细碎碎的喘息。他那双手会轻柔地解开他的衣扣。就算是到了最后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甚至他动手打他。他也可以确定，他爱这个男人。到了不要尊严的地步，以至于他带来的任何伤害他都愿意接受。
　　“我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跟你在一起，不就是我做过最大的错事。”
　　“你说是不是，兰斯？”江白赶过来的时候苏醒已经跟苏匀扭打在了一起，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嘴里还时不时冒出来这么几句:
　　“妈的畜生，敢打老子了是不是？”
　　“苏醒你现在别给我嘴硬，等会我让你哭着喊我爸爸。”
　　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一时间谁也不敢过去阻止。
　　安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在茶水间喝咖啡，挑了挑眉头说今天好像不是愚人节。
　　而后她看到眼前这一幕差点没直接晕死过去。她慌忙从手包里掏救心丸，一边跟旁边的助理说，“叫保安过来。快点马上！”
　　托苏醒的福，《VE》的员工生平第一次看到道行高深的总监安妮话里出现了一个感叹号。
　　在保安赶过来之前。这件事显然不能闹大。江白沉着脸，说了一句:“无关的人都出去。”
　　《VE》里没几个人见过江白，自然不知道他是谁。有些人反而开始好奇眼前这个一身贵气的男人是何方神圣。一时间谁也没动。旁边的安妮一边吞下救心丸，一边下着命令。“你们是听力出了问题？或者我可以理解为你们这是在变相地给我递辞职信？”
　　安妮这话一放，周围原先围着的，还有躲在远处偷偷看热闹的立刻一哄而散。
　　安妮也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地踩着她的高跟鞋走了出去，离开之前还不忘把门给带上。这个场面她实在是没能力处理。所以还是先撤为妙。
　　好在江白只顾着那边两个，根本无暇顾及安妮的动静。
　　人走光了之后，偌大的摄影棚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江白沉着脸走了过去。
　　“行了。给我停下。”
　　江白一把扯过苏醒正准备往苏匀脖子掐过去的手，因为江白这么一扯，苏匀一巴掌打过来的时候苏醒只能挨了。
　　苏醒被一巴掌打得满腔怒火。江白还扯着他的胳膊要把他拉起来。
　　“你给我松开，放手！”
　　其实稍稍动脑子想想也知道，两个人打架，先被拉开的那个人肯定吃亏。别人拉他的时候他没有还手的可能，如果对方再打过来，他就只能挨着。
　　所以小孩子打架，家长一般都是去拉别人家的孩子，把别人家的孩子拉进怀里。虽然嘴上骂着自己家的孩子不懂事，但事实上心里偏向谁再清楚不过。
　　苏醒又不傻，当然知道自己是不受待见的。往往见外是这两个字是最伤人的。可他也一肚子火。“江白，你他妈的给老子放手！”
　　安妮站在门外，听到房间里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偶尔还有几句苏醒的叫骂声。她的心里七上八下，只等着保安赶紧过来。
　　刚才看热闹的还没散尽，有几个在外面站着。安妮听到两个女孩议论说:
　　“刚刚那个不是上过我们封面的模特吗，怎么在这里跟人打架？不过，好奇怪啊。”
　　“怎么奇怪了，现在模特脾气不都大的很吗。前阵子不就有一个耍大牌的被总监换下去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两个男人打架。你不觉得很奇怪嘛。就算是看对方不爽要打脸，也应该是用拳头，而不是像这样扇耳光，像打女人一样。”安妮站着听两个小女生絮絮叨叨，她等来的不是公司的保安，而是距离公司不远处的公安局的警察。
　　“是谁报的警？”安妮恨不得长出一双火眼金睛，把报警的那个小可爱从人群里揪出来，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她这话一说，警察第一个注意到的当然是她。好在安妮多年身处高位，一个人民警察根本威胁不了她。
　　“警察先生，我想你们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里一切正常，不需要警察帮忙。刚刚你也听到了，我问是谁报了警，没人说话，应该是别人报错了地址。或者是你们找错地方了。”
　　在场的民警们可都是实战派，完全不理会安妮那套。出示了证件之后，他们就开始采取动作。一开始就打算推开那个摄影棚。
　　安妮当然不可能任由他们搜。“那个摄影棚里面可装着《VE》高机密的拍摄主题布景，警察先生，打开那扇门之前你们可想清楚了，出现了任何泄密的情况，我一定会追究连带责任的。”
　　果然他们的动作停了下来，安妮刚觉得自己扳回一局。里面就传来砰一声。
　　这下谁也拦不住了。除非他们局长过来。
　　这当然不可能，但安妮的聪明就在于她立刻反应过来，主动打开门请这些警察进去。出现任何情况，她都不能坐以待毙。
　　安妮做好了准备，走进去就听到“啪”一声，扇耳光的声音，很响，尤其是在空旷的摄影棚里。
　　刚进来的这些人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江白打了苏醒一耳光。
　　苏醒红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白。江白也显然是没料到自己怎么就对苏醒动手了，他居然打了他，他不是没有愧疚后悔的那么一瞬间。但是江白脸上的表情收得很快。
　　还有就是面色不善的苏匀。
　　除了江白，苏醒和苏匀脸上都挂了彩。
　　但看起来，还是苏醒最难堪。好好的一张脸，上面一道又一道的巴掌印。
　　安妮又默默地打开手包开始找救心丸了。跟在她身后的这些警察知道自己总算没白来。“在场的几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安妮吃了救心丸之后，感觉自己好多了。
　　她伸出那双刚做了水晶指甲的手。挡住正打算带人回去喝茶的小民警。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精明干练，她掏出手机翻着通讯录，“你们在商业区的公安局局长是姓吴对吧。请你们稍等一下，我给他打个电话。你们再把人带走也不迟，应该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儿吧。你说呢，警察先生。”
　　说着商量的话，安妮已经打了电话过去。安妮的这一通电话，按理说是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了。
　　但是苏醒不这么觉得。剧情需要推进，他被弄得这么狼狈也可能就这么算了。
　　“我跟你们回去。”
　　苏醒捂着脸上的伤口，他的腿也受了伤，踉踉跄跄地朝着安妮身后的那几个警察走过去。
　　不远处评委席的桌子上还放着苏醒之前拍过的各个封面，照片里的他精致迷人。再跟眼前这个走路都走不稳的男孩对比，安妮突然鼻子一酸。这是她当初一眼就看上的人。
　　今天出了这种事。放在谁身上谁都会委屈。可偏偏苏醒只能这么委屈。安妮不可能让他去警局把事情闹大。
　　“苏醒，面试还没结束。”安妮出声。
　　苏醒头也不回。“你觉得我这张脸现在还能拍封面？”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放弃这次面试？”安妮撂下狠话。
　　“随你便吧。”
　　江白知道安妮这时候说这个肯定留不住苏醒。准确点来说，现在无论说什么对他来说都没用。苏醒现在肯定觉得自己满腹委屈，一心只想着替自己讨回公道。
　　所以江白直接挡住了苏醒的去路。“苏醒，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江白以为苏醒会推开他，会指责他，会做好鱼死网破的打算。甚至会还他那一巴掌。
　　但苏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江白一眼，绕过他走了过去。
　　苏醒伸出手捏了捏酸疼的脖子，另一只手熟练地从一个民警制服口袋里掏出他的证件，看了一眼然后又重新塞了回去。
　　“我需要做一个伤害鉴定。对了，你们是开车过来的吧，麻烦先送我去医院。”
　　“谢谢。”苏醒补充道。

　　磨人的小妖精（14）

　　施西子收到了安妮打过来的消息，就放下手头的工作立刻起身准备出去。
　　他给苏醒打了个电话:“你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
　　苏醒也没打算瞒着他。手机屏幕贴着他红肿的脸颊，旁边的护士小姐已经取好了绷带，示意他拿开手机。
　　苏醒快速地报上了医院病房号，就挂了电话。
　　当施西子赶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立刻认出病房里的人是谁。他打开门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嘴里念叨着:“不对啊。”
　　转而走回去看了看病房号。“没错啊。就是xxx。”
　　他恍然大悟，惊讶地看着病床上绷带包住整个脑袋的人，试探地问道:“苏醒？”
　　“嗯。”
　　“妈呀，你怎么搞成这样了？”施西子连忙跑了过去。凑到苏醒旁边。
　　“安妮没跟你说？”苏醒语气淡淡地。
　　“你怎么知道是安妮叫我来的？”施西子开始有些佩服苏醒了，小脑袋瓜子真灵活。
　　“这件事我没跟你说，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除了安妮还能有谁？”
　　“说的也是哦。”
　　这时候护士小姐又走了进来。苏醒看到了她。“我的伤害鉴定出来了。”
　　“嗯。”护士小姐把鉴定递给他。
　　苏醒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把这张纸对折，塞进旁边的公文包里。“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施西子听到他这话，惊讶道:“走？你这伤还没养好呢，怎么现在就要走，你在医院多修养几天再出院也不迟。”
　　苏醒已经换下了病号服。开始收拾东西。“我现在看上去像是能住得起几天病房的有钱人吗？”
　　“你缺钱？”
　　“废话。”
　　“我给你付。”
　　“不用。”苏醒摆了摆手。“我要回警局了。”说着，苏醒掏出手机按下了110。
　　施西子看着苏醒一脸神色当然地打着110，他说:“听这个声音，你应该是之前去过《VE》的3426458（警号，每个警察都有的。）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紧张了起来。只听声音就能猜出来他是谁，难道是他之前抓过的罪犯。而且已经掌握了他近期的行踪，显然就是早有准备。“你是谁？”
　　“我是苏醒啊，就是在《VE》被你们送到医院的那个。我现在伤害鉴定已经做好了。你们不是要带我回去审问吗，我在xx医院，你们派车过来接我一下，我跟你们回去做调查。”
　　电话那头的显然是松了一口气，不是之前得罪现在回来复仇的就好办多了，随后又想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又犯起了难。
　　显然，安妮打给他们局长的那通电话效果立竿见影，当场，他们心里就明白这件事最好就这么了结，不要再去追究下去。
　　本来就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牵扯进来的几个当事人个个来头不小。他们又不是八卦记者，自然没有抓着不放的必要。
　　本来苏醒说要跟他们回去，这些个警察们心里就是一万个不情愿。但是没办法，没一个是能得罪得起的，几位能说得上话的当事人又都不吭声。
　　本来打算把苏醒送到医院，就当做个好事，这事这就算了了。有钱人家的少爷没受过什么苦，看他被打成那样，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会的出院的。
　　可没想到，苏醒这位骨骼清奇的跟那些娇生惯养的少爷们不一样。他带着伤也要出院去警局继续追究这件事情。睚眦必报到了极点。
　　闹大了对谁又好处呢，是不是少爷？
　　3426458这么婉转地跟苏醒说的时候，苏醒只回了一句:“需要我也给吴局长打个电话吗？”
　　3426458立刻回复:“我马上派车过去。”
　　苏醒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旁边的施西子惊讶道:“你还认识他们局长？”
　　真是厉害了我的醒醒。
　　施西子还没来得及摆出崇拜的表情，苏醒就打破了他的幻想。“不认识。”
　　“那你还说打电话给他。”
　　“吓吓他而已。”
　　施西子眼看着苏醒被一辆警车接走，无能为力，心生出一种悲凉感。他掏出手机给安妮打了个电话。告诉安妮他没能拦下苏醒，他已经去警局了。
　　安妮点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看向旁边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等着他发话。
　　这件事她实在不好处理，如果江白愿意亲自处理自然是再好不过。
　　江白只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他起身，看也不看旁边等着他发话的安妮。
　　“近期内你应该会收到法院的传票或者是他的赔偿请求，他早多少赔偿金，你给他双倍。”
　　安妮起初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她接到了一份调解书。安妮明白了，照着江白的吩咐去做。
　　而这两天苏醒一直在警局白吃白喝的耗着。他顶着一张绑满绷带的脸，像是木乃伊在众人面前晃来晃去。这么民警们整天跟犯罪分子斗智斗勇已经是身心疲惫，再加上这么个难伺候的主儿还在这杵着，顶着这么个造型，看得人有些神经衰弱。
　　“苏少爷，调解书已经送过去了，你是不是可以……”言下之意，你该滚哪儿滚哪去吧。
　　苏醒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只是，赔偿金没有到账，他出去也没钱，怎么活下去。还不如先在这赖吃赖喝的先住上一阵子。
　　不过好在安妮办事的效率相当高，苏醒很快就收到了这笔赔偿金，而且还是现金。用一个档案袋装着的。
　　苏醒接过这沉甸甸的一袋钞票，内心忽而涌起一股奇异的快感。有钱，真他妈的好。
　　苏醒正打算离开的时候，3426458又说话了。“你要干嘛？”
　　“走啊，你不是一直盼着我走呢，怎么现在又舍不得了？”苏醒还顶着他那个木乃伊脑袋，说话的声音也闷闷的。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3426458一脸无奈:“我说少爷你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你看看窗户外面，现在都晚上八点了，你确定要现在出去？”
　　苏醒伸出手摸了摸脑袋，顺着上面的绑带摸索。找到了藏在里面的一个蝴蝶结，解开，一圈圈绑带拆开。
　　黑色的头发乖乖地贴在脑袋上，露出一张瓷白的脸蛋，样貌精致漂亮。
　　确切来说3426458并没有见过他的脸，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只能隐约辨认出是张人脸。而后他脑袋上绑着绷带，更是看不到脸。没想到，这个赖着这里不肯走的少爷长得这么好看。
　　熟悉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再见了，我的小警官。”
　　虽然苏醒也不想这么急着离开，毕竟人家好吃好喝得供着，没亏待过他。但是主角那边又在崩坏剧情，他不得不管。
　　3426458一个晃神的功夫，苏醒已经不知所踪。
　　苏醒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闪现到主角面前。此刻他站在商业区的一栋办公楼外面。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Z市的商业区很多，经济发达到没有所谓的市中心这一说，眼前这栋办公楼跟周围的长相一致，风格内敛到没什么特点。都是政府统一规划的成果。
　　天气有些热，几个办公室职员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神色匆匆，冷漠。忽而瞥见楼底下站着的苏醒，眼前一亮的惊艳。
　　好在他们有这眼力劲儿，眼前这个精致到不像话的男人浑身上下就透露出一种信息:阶级差距。
　　在这栋办公楼里工作的人可没有能力养得起这样的尤物。苏醒站在这里实在是太过醒目突兀。苏醒在等着主角从里面出来。
　　这当然不是苏氏的办公楼。苏匀来这里的也不是办公来了。
　　崩坏剧情有些不好处理。苏匀来到这里是在剧情安排之外，大纲上没有记载。所以苏醒也不知道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不过苏匀来的时候安排周全多了，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也不会没有任何不相干的人看到。
　　苏匀出来的时候当然看到了蹲在办公楼前面的苏醒。他蹲在地上，等得百无聊赖眼神空洞。
　　跟在苏匀身后的几个秘书助理当然也看到了，苏匀停下了脚步，他们识趣地无声离开。
　　苏醒正数着地上的蚂蚁，一双男士皮鞋鞋尖映入眼帘。他抬起头就看到苏匀那张冷淡的脸。
　　苏醒没想到两个人居然以这样的姿势遇上了，该有的发展不是他踩着皮鞋出现他面前，胸有成竹地跟他说，“苏匀，你想做什么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已经完蛋了。”
　　而现在，苏醒从站起身，咳了咳。试图找回场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能找到这里来，不就已经知道了。何必明知故问呢。”
　　苏醒料到他没这么好对付。苏醒要是知道他想干什么，他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这么耗下去可什么都问不出来，还是得想个办法。
　　苏醒看着面前的苏匀，对着他笑了笑，伸出手拉过苏匀的手。
　　他的手指很凉，皮肤白得隐约可见深蓝色血管。触感像是上好的瓷器。
　　苏匀能感受到他的手指穿过他的指间。听到他说:“我不管你想做什么，在这个世界，你不该妨碍我。”

　　磨人的小妖精（15）

　　江白的私人手机屏幕上出现苏醒的名字的时候，他有些不可置信。
　　不知道是该庆幸苏醒还愿意打电话过来，还是照着他往常惯有的思维去想，苏醒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仗着他心里的那点愧疚，向他索要补偿。
　　就算是，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如果苏醒想要，他自然愿意给。
　　愿意给？还是甘之如饴的。江白突然有些看不懂自己了。以前对那些女朋友的时候他自问处理得妥帖，从来没有过这种苦恼。
　　“喂。”
　　“苏匀昨天去了XX街道的商业区。”苏醒开门见山。江白这样的心智，话这么说他应该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呢。”江白的语气淡淡的。
　　“江白。你别跟我装傻。苏匀现在正抛着苏氏的股呢。苏家一旦运转出了问题，影响的可是整个Z市。”
　　苏醒还在苦口婆心地跟江白分析着情况。江白当然不傻。明白他的意思。可他选择不出声，苏醒只好这么清楚地说了出来。
　　在他握住苏匀手的那一刻，他透过他身体的神经线就已经收到了他脑中的信息。对于一个管理员来说，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肉体不过都是一串数据的具象。
　　就算主角具有自我意识，也不妨碍他的身体传递信息。
　　接受一串数据传递过来的信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只是他不经常这么做。美名其曰为:尊重一串数据的隐私。
　　江白听了他的这么一大串分析:“所以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报复他打了你。那我呢？苏醒，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江白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人在江家，他坐在沙发上，背向仰了仰，靠在沙发上。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头。受到上天眷顾的脸上神色疲惫。眉眼间天生优越的固执己见让人着迷。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跟你说苏氏的未来，不是谈私人恩怨。”
　　江白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我从不在私人时间谈公事。”
　　苏醒真的觉得自己没法跟这人沟通了，果然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思维方式都有明显的差异。
　　他也就是想偷个懒，让江白这个利益相关，又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来处理这件事。这样不就少了不少的麻烦。苏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等会再得去医院复查一下。他懒得再跟这么江白耗下去。对于江白他那一巴掌，苏醒不是不生气。但是人家赔偿金都给你了，还有什么好追究的呢。所以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苏醒是绝对不会再跟江白联系或是扯上半点关系。
　　苏醒去医院做了一次复查，为了他的脸蛋。当他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门口的黑色宾利。这辆车看着很眼熟。苏醒正在脑中思索着关于这辆车出现的场景，还没想到这究竟是谁的车，车里的人就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苏醒看见了他，直接绕过打算离开。可惜没能如愿。
　　江白带了人过来。站在他面前的就三个保镖。苏醒不知道自己再往前走会不会再从角落里冒出来几个。
　　以江白的个性，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苏醒左右权衡了一下。识趣地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往前走。
　　“你到底想干吗。”
　　江白牵起他的手，目光盯着他那张几天前还满是伤痕的脸蛋上。他伸出手指，正打算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地碰了一下，苏醒躲开了他的手。
　　江白眼里的失落显而易见，苏醒看得清楚，同时心里也明白这个男人这是在骗取他的同情。
　　他能带着一堆保镖让他无处可逃，现在又在他面前摆出受伤的姿势。同情心泛滥得大概心软了下来，可是他的姿势摆的奇妙，却从来没从他傲慢的权力宝座上走下来。
　　苏醒可不是十八岁的傻小子。他冷淡地看着江白。“没必要。”
　　刚说完，苏醒只觉得自己腰上多了一道力，江白搂住了他的腰。不由分说地把他带进怀里。
　　江白的下巴抵着他的脑袋，“跟我回去。”
　　这不是打着商量的语气。苏醒脸贴着他的西装外套，口袋里装着的钢笔碰到他的鼻尖。这个姿势不舒服。
　　苏醒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好久没遇到这么三番四次让他不爽的男人了。他好像不能抹杀他。
　　苏醒在脑中搜索着信息。江白是重要人物之一，在他把他的剧情完成之前，苏醒不能抹杀。否则进度会崩坏。
　　所以，苏醒收回手。他又被江白带回了之前那个高档小区，这次他没有任何过激反应。
　　打开门之后十分随意地走进去。脱了皮鞋，赤脚走进卧室睡觉。不管身后的江白如何。这种从善如流的感觉，就像他从来没离开过，仅仅是刚刚出去逛了街回来。
　　江白去洗澡了。
　　苏醒把身子缩进被窝里，隐隐约约听到卫生间里的流水声。
　　也许是累了，苏醒这么听着听着就听睡着了。朦胧间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痒又一阵痛，苏醒一睁开眼就看到江白那潮湿的头发，偶尔有小水滴滑到他身上，很凉。苏醒推了推他:“去把头发擦干。”
　　江白穿着一件浴袍，压在他身上。听到他的话，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个眼神，太像了。
　　苏醒迷恋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睛。
　　就是那种看待宠物的眼神，明明写着要对你肆虐，还带有一点被人打扰兴致的委屈不满。
　　苏醒觉得自己有时候贱得不行。他明明知道不行，可他就是忍不住。
　　江白抓住了苏醒抚摸他的眼睛的手指。苏醒勾着他的脖子，牙齿轻轻咬了咬他的耳朵，轻声在他耳边说。“操|我。”江白眼神里一暗，如同黑云压境，海面翻涌而起前的寂。
　　苏醒感觉得到一只手在他身上游走，他的腰肢被人紧紧搂着。那个人很用力，不至于疼，可也让人喘不过气。苏醒觉得头脑发晕。
　　在江白解开他腰间的皮带的时候，苏醒哑着嗓子叫了一个名字。“兰斯。”
　　你可以和别人上|床，但是高|潮的时候嘴里叫的一定是我的名字。
　　江白摔上门离开的时候，苏醒再也忍不住，把头埋进被子偷偷笑了起来。爽啊。来强女干我啊～
　　苏醒一个人没快活多久，很快，他就意识到得罪江白的严重性。
　　江白没有把他怎么样，更没有不给他吃不给他喝。只是不再过来看他而已，依然是好吃好喝的把他养着。
　　可江白是什么地位的男人，他不主动过来看苏醒，就意味着苏醒绝没有任何可能看得到他。那剧情怎么办。
　　马上就是苏匀接管苏家的日子了，他得过去参加他的上任晚会啊。还没去投毒呢。好着急，江白不带他过去，他难道给自己插上翅膀飞过去？别说，苏醒还真有这个能力给自己背上加一双翅膀。
　　终于，苏醒主动给江白打了电话。
　　第一次。挂了。
　　第二次。挂了。
　　第三次，江白看着手机上的名字，简特助在旁边听得心都快跳出来了。私人手机的电话，有他这个号码的不是都已经跟侏罗纪的恐龙一样，已经灭绝了？
　　就连苏家那位受宠的少爷都是打到她这里来的，简特助是第一次听到江白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
　　一次不接不就代表没有接电话的必要，难道不应该直接关机。挂了第二次不说，第三次还无可奈何的接了？
　　“江白。”电话那头没说话，苏醒只好叫他的名字。
　　“嗯。”他声音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苏醒开始他自认为十分多余的解释。“我那天是故意气你的。你别当真。都是我的错。”
　　“嗯。”
　　看这样子是不怎么搭理他，继续认错:“我不该这么玩。”
　　江白放下手里的文件，反问他:“怎么玩？”
　　事后江白派人去查过，苏醒的生活圈子里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叫兰斯的人。
　　首先这个名字，偏冷门的字眼。很大可能书本网。可本市的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找不出这么个名字。
　　又或者，是外文译名。这就更不可能了。苏醒长这么大，连Z市都没出过。
　　直到后来江白跟苏匀谈生意的时候，没忍住问了他。才得到了答案。
　　知道了之后他哭笑不得，这时候跟苏醒僵持着，不过也就是心里的那点不甘心。苏醒道歉的时候江白心已经软了。
　　苏醒神色淡然，“你没必要生气，我叫的那个，是狗的名字。”
　　江白当然知道，谈生意的时候，苏匀也有些惊讶地问他。“兰斯？人倒是没有，不过，苏醒给他那条狗起的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江白有时候真拿他没办法。
　　接下来苏醒的那一句话就把江白近些天来难得好起来的心情搅没了，“既然这样，那苏家的晚宴我可以去了吧。”
　　江白拿他没办法。比如现在。
　　苏醒在某些方面天赋异禀。他永远都知道怎么用最少的力气让他生气。
　　江白觉得自己有必要自我反省一下，是不是玩的有些过了。宠他可以，但不能没有自己的立场。
　　如果只是个小玩物的话，他又在失落什么。

　　磨人的小妖精（16）

　　有些人，比如苏醒，他们天生就不喜欢看别人脸色。江白脸上明摆着的不悦，即使他察觉了也不太想搭理。
　　“苏家的晚宴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你不带我去我就找别人。”苏醒觉得自己的厚脸皮的功夫已经练的如火纯青。
　　江白看着他:“你想找谁？”苏醒正打算回答，结果竟然半晌说不出一个名字来。他认识的人还真没几个。更别说有本事能带他进苏家的了。
　　好像也只有眼前这位可以。
　　“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能带我过去？”苏醒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江白，他的侧脸更突出的是鼻尖和睫毛。
　　“你就这么想过去。”江白不明白苏醒的心情，不过是一场跟他无关的盛宴，再热闹不都是别人的。苏家的公司会交到苏匀手里，苏醒去了不过是垂死挣扎，自找不痛快而已。
　　“当然。”
　　在苏醒看来。这可是脱离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环节。他终于可以跟这些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智障主角们说句后会无期。
　　不知道是不是苏醒胡搅蛮缠起了作用，江白终于还是对他许了诺:“我可以带你过去。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但是，苏醒你要知道，我不是乐于助人的人，我付出的同时，希望能获得回报。”苏醒当然懂他的意思。趁火打劫这种事情江白做得理所当然。
　　苏醒知道江白不会这么容易答应，自然事先有了心理准备。“你觉得我能给你什么？”
　　苏醒说着，抬起眼皮看了江白一眼，开始解自己的衣服。衬衫纽扣一颗一颗地解开，露出一截腰肢。
　　江白在旁边看着，没有打算动的意思。苏醒的腰他看过不止一次，对于男人来说是过分纤细。
　　一个晃神的功夫，苏醒已经把衬衫脱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接着他解开皮带，脱下裤子。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有烟吗？”苏醒嘴上礼貌地问着，手已经伸进了江白衣服的口袋。掏出烟盒，拿出一根烟，动作熟练地塞进嘴里咬着，另一只手拿着打火机，点上烟头。一股猩红冒了出来。
　　苏醒吸了两口，把烟夹在手指间。看了眼旁边的江白。就这么赤身裸体地对着他说:“来吧，我保证这次什么话都不说。”“在你心里。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苏醒捏着烟头，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遥不可及。“不然你觉得我能给你什么。又或者你想要什么，恐怕连你自己都没弄明白。”
　　苏醒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里熄灭。然后站起身来。
　　“一个多年身居高位的男人，发现了一只能引起他兴趣的小宠物。打算把他圈养起来，可惜这只小宠物没那么好驯服。于是他开始了他的一场游戏。投食，引诱，甚至施压，江白，这么久了，你玩的开心吗？”
　　“你不过施舍你世界里的万分之一，就要求我给你我的全部。只是把身体交给你，你当然不满足。你还要我彻彻底底的迷恋你，没法离开你。好像这样才是你心里一个合格的宠物。那么你考虑过我吗？”“如果你想要我全心全意的对你，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去国外领证，只要我们结婚，我保证今生今世我只守着你一个人。但是你，好像没有跟一个男人结婚的打算吧。从头到尾，不论是你还是江陵，你们都一样。从来没有把我当人看待。我在你们眼里不过是用来取乐的工具。”
　　苏醒说了一堆，江白一脸淡然地听着。苏醒不知道他能怎么接这个话，然后只听到他说，“苏醒，你说的这些我从来都不否认。”
　　苏醒:“……”还能说什么。
　　剧本难道不应该是他痛述江白的种种罪状，然后江白用他三寸不烂之舌种种狡辩死不认账。然后江白晃着他的肩膀:苏醒你听我解释。然后他说我不听我不听你说谎！但问题是他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江白像是看完了一场闹剧，从沙发上起身，拿起车钥匙。对旁边的苏醒说:“晚宴在后天，到时候我开车过来接你。”
　　说完，人就走了。
　　苏醒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许久，然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透露着些许苍凉。果然是像他，真的做起事来苏醒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家的这场宴会空前盛大，几乎可以成为Z市上流的门槛。拿到了邀请函，才算是被这个圈子认可。
　　邀请函自然是早早的送到了江白那里，对他来说带个人过去，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在车内。苏醒坐在副驾驶上一直盯着江白的侧脸。“带我过去没关系吗？你家人不会因为这个为难你吧。”
　　江白摇了摇头，“你可以猜猜看。”
　　“我猜不会。”
　　苏醒还想问些什么，“为什么……”话还没说完，车已经停了下来。到了。苏醒走下车的时候是八点一刻钟。江白替他打开了车门，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夜空突然被一束亮光划破，烟花绚烂地炸裂，漂浮在半空不过片刻，然后极速下落。
　　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从里面飘过来，像忽而飘下的细雨，骤起的微风。温柔清透又细密。
　　江白站在那里，对他伸出手，等待他的回应。符合少女心里的王子设定。这是唯一一次苏醒没有打量他身上穿的是哪个品牌的高定，哪里量身做了修改。苏醒把手递给他，像是自己跳进一头深深的潭水里，缺氧窒息，闭上眼睛，陷入无限旋转的迷幻梦境。
　　当熟悉的小提琴声响起的这一刻，旋律与记忆轨道重合，就是他愿意相信的爱情。
　　苏匀站在窗边，眼睛注视着外面的一场烟花雨，脖子上架着小提琴，手上的琴弦一直没停。然后视线里出现了两个人，突然，空气里突兀扯出一声刺耳的乐声，手里的琴弦断了。
　　“晚宴已经开始了，你怎么还不下去？”苏家的老爷子已经推开门。
　　苏匀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睫毛在外面烟火照耀下在脸上投射出一片剪影。随后他放下了手里的小提琴。“嗯，我等会儿过去。”
　　苏老爷子见他听了进去，点了点头。“别让客人等久了。”说完，带上门走了。
　　他关上门的那个时候，苏匀转过身继续看着窗外，外面的那场烟花雨还没停下。
　　而这边苏醒跟着江白走了进去，也并没有引起什么预料中的议论纷纷，这个圈子里认识他的人很少。就算真的有那么几个难得认识的，也不会傻到去开这个腔，估计这个圈子没有任何人愿意跟他搭上半点关系。没人来打扰，苏醒乐得清闲自在。
　　苏家的厨师是最好的，苏醒从小在苏家长大，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个白吃白喝的好机会。
　　今天晚上之后，只要苏匀接任，这个世界的进度满了，他大概就可以离开了。
　　旁边的江白看着他一会儿拿起这个，一会儿拿起那个。有些好笑得说:“你别着急，没人跟你抢。”
　　苏醒一边往嘴里塞着点心，一边摇了摇头，“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这都最后一次了，还不让我多吃点，之后就吃不到了。”
　　离开了这个世界，苏醒真的会舍不得苏家的伙食。虽然因为苏匀那个小畜生的缘故，苏家的大厨只做西式甜点冷盘，倒是美味还是有的。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得到。
　　江白听了只以为他这是说以后都没机会回苏家了，再看看他往嘴里塞东西的样子，跟只小仓鼠似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亏待他了。
　　正在这个时候苏匀从宴会中央的旋转楼梯上走了下来。
　　苏醒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戳了戳旁边的江白。神秘兮兮地说:“你之前不是说要补偿我吗？”
　　江白俯身听着:“嗯？”他知道苏醒这是打算给他提出要求了。
　　“我要你收购苏氏的公司，越快越好。”
　　这次江白没有说话，他有些不理解，甚至不耐烦，为什么他和苏醒之间总越不过一个苏家。公事私事他向来分的清楚，苏醒提出这样的要求无疑是越过了他的底线。
　　江白没有说话，苏醒等着他回答的时候手上也没闲着，又拿起了一块抹茶蛋糕。“既然有做不到的事情，当初就不该轻易允诺。你这个年纪的男人，不该犯这种错误。”
　　说着，苏醒自顾自地吃了一口蛋糕，并不去看江白一眼。江白听到苏醒的话，转过脸看了他一眼。他的侧脸突然陌生起来，也并不说话，好像两个人的世界就此划开界限。
　　江白突然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苏醒，就像现在他明显得感觉到苏醒要离开，可他留不住他。
　　苏醒吃完了抹茶蛋糕，朝着人群的外围走过去。不知不觉他的头发好像又长了一截，江白看着他的背影，发尾已经到了领口，微微露出一点瓷白的脖颈。
　　整点的钟声响起。
　　就在苏匀站上聚光灯下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突然出现，醒目地是他的手里拿着的那把木仓。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把木仓的木仓口就已经对准了苏匀。显然是有备而来。
　　而下一秒，本来消失在众人视线里的苏醒突然出现在苏匀面前，替他挡下了那一颗子弹。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他再操心啦，苏醒倒下去的时候，满脸幸福地想。
　　剧情进度100%
　　管理员任务完成度100%

　　番外1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时不时在他脑海里冒出一声的系统十分无聊，它告诉他，他是被它选定的主角。需要在这个世界完成任务。
　　“哦。”他第一次知道系统的时候，就这个反应。
　　系统交给他的任务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他接管苏家，并且要同时刷三个人的好感度，第一个是江白。第二个是江陵。第三个，是苏醒。
　　苏醒？他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好像就明白了，为什么前两个都出现了，第三个人却迟迟不见踪影。
　　苏家的一个私生子。他出现在苏家的那天，苏匀也没有特别在意。只是百无聊赖地跟江白刷着好感。
　　这时候管家神色有些不正常地走了过来，苏匀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玩具，一边不动声色地听着。
　　还带了个人回来？
　　第三个。苏匀在心里只给苏醒打下了这么一个标签，然后他抬起眼皮，看了外面站着的苏醒一眼。
　　苏醒垂着眼皮一脸茫然地样子显然是骗过了苏匀。
　　苏匀没想到，这个需要刷好感的标签，江白没能摘下，江陵更不可能。却让一个被他耍在手心里玩弄的苏醒轻而易举地拿了下来。
　　苏匀第一次感到不正常就是在他和那个小玩意儿扭打在一起的时候，他那双眼睛，苏匀看了进去。突然觉得莫名熟悉，心脏一下尖锐的疼。
　　他神使鬼差地对他使了个小手段。“哥哥，我好难受。”
　　果然，接下来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苏匀不觉得自己是个自制力差劲的人，很多事情他觉得掌握好分寸就可以。
　　苏醒显然不是这么觉得，别看他总是一副无所事事又很好相处的样子。苏匀清楚他从来没把任何人放进眼里。
　　苏匀捉弄他的时候，偶尔他会反击。大多数时候，他就像个人畜无害的小可怜一样任由他欺负，苏匀很难有这种错觉，因为苏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显然是告诉你:老子懒得陪你玩。
　　苏匀偶尔在帮他解决完了生理问题的时候，一时兴起，在他的嘴角落下一个吻。苏醒不自觉哑着嗓子轻轻叫了一下，像只猫叫一样。像情人间的呢喃。显然，苏醒动情了。
　　苏匀眼里一片清明，把苏醒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没有那种自信，觉得苏醒这是对自己动情了。
　　“你在想谁？”
　　苏醒笑笑:“家里养的那条狗。”
　　那天晚上苏匀做了一个梦，一个长相冷清极致的男人对着他笑了笑。明明长相气质清冷到了极致，他一笑竟然妩媚艳丽如同午夜绽放的玫瑰。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苏匀认得，就是苏醒的眼睛。实际上他那双眼睛比苏醒的要美上太多，可不知道是为什么，苏匀心里可以确定，那就是苏醒。
　　“苏醒”朝着他走了过来，脸上再不是一如往常的冷清，他那双修长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袖，语气有些委屈不满地跟他说:“怎么不等我一起。”
　　而他呢，苏匀控制不了他的身体。
　　“苏醒”眼里这么明显的爱慕，但苏匀能感觉他心里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显然就是不喜欢了。
　　作为一个旁观者，苏匀心里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戏码，前世今生？
　　他轻轻一动就甩开了“苏醒”拉着他衣袖的手，可“苏醒”一点难过都没有。转而双从背后手搂住了他的腰，“我不管，你别丢下我一个人。”他正打算分开“苏醒”的手，只觉得耳垂一阵痒又一下痛。“苏醒”凑到他耳边，他笑着又咬了咬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喜欢你。”苏匀记得梦里的最后，就是苏醒眼角的笑意，他笑起来美得无人可比。
　　还有倒映在苏醒眼睛里的自己，金色头发，血红色的眼睛。还有鲜红嘴角上挂着的那抹傲慢的冷笑。
　　他说了一句:“可以。”
　　苏匀醒过来的时候脑袋很疼，他开始感到不对劲。苏匀这样的人，一旦脑海里出现了这个念头，能发现身边的端倪也就越来越多。
　　比如苏醒，他显然比系统给他的前面两个人好对付，他的好感度不稳定。基本上是根据他的心情而定。
　　引起他注意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他那种从来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的态度可不是一个私生子该有的，处理系统丢给他的问题也显然早有准备。
　　苏匀大概猜到了，他同样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而后，随着苏匀的完成度越来越高，他越是跟苏醒接触，那些莫名其妙的梦境就越来越多。
　　这一晚，苏匀放下小提琴，躺在床上等着梦境来临。
　　一个昏暗的环境，看上去像是酒吧，房间面积很大，灯光昏暗，地毯上还躺着几个衣着华丽的男人，看上去像是磕了药。
　　桌子上摆着高脚杯，透着猩红，里面装着的是红酒而不是香槟。坐在沙发上脑袋稍微有点清醒的人都看着他，谁也不敢说话。
　　他看着“苏醒”。“你这么纠缠我，就是为了这个赌约？”“苏醒”眼底有明显的恐惧，不过他很快收起了情绪。调整好了声音，“兰斯，这件事我不否认。”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一个赌约，一个吻，而你，”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苏醒”身上。他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舌尖抵在牙齿上。他能感受到他的迷恋，叫一声名字他也能沉醉其中。从耳朵到脑中枢神经，烫进了他心底。“顾凉席。”
　　他最后强装的镇静也像开裂的冰面一样四分五裂，他眼里的感情再也掩盖不住。“兰斯，你听我说。我想要的是你，从头到尾我想要的都是你。”
　　而他像一个无关的看客一样任由顾凉席这么崩溃地跟他解释，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溢满了闪亮的眼泪，像天上的繁星。无可置疑顾凉席很美，他眼中含泪的样子看着真让人心碎。
　　“你想要我吻你？”透着顾凉席的那双闪着泪光的眼睛，他看到自己，他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淡，傲慢得像是在施舍。
　　他捏起顾凉席的下巴，搂过顾凉席的腰。在他含泪的眼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哄着顾凉席。“别哭。”
　　“你靠近我的目的，我从来不在意。你说你想要的是我，你做到了。”
　　苏匀看着顾凉席脸上那种傻傻相信的表情，这两个人最后的结局也并不难猜测。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能清楚地感觉到，爱一个人可不是这种反应。这个身体从头到尾都掌控着主导权，显然这个顾凉席对他而言就是一个能引起他兴趣的小玩具。
　　苏匀可以理解，顾凉席这张脸美得罕见。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别人对他产生兴趣也不奇怪。而他想要真心的爱情，就太难了。
　　苏匀醒来的时候苏醒又在他面前不停地抱怨，他不喜欢吃西餐。说着，苏醒习惯性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的位置。
　　苏匀可以确定他梦里的顾凉席就是他眼前的苏醒。梦里的顾凉席那头黑色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的位置，这个长度是中世纪绅士发型的完美长度。那个时代的男性往往更注重礼节。
　　在梦里顾凉席偶尔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摸一下发尾。
　　后来苏醒又吃了一顿西式冷盘，他冷笑着跟苏匀说“要不要给家里的狗改个名字？”
　　苏匀有些不明所以。“改什么名字？”
　　苏醒:“兰斯。”
　　苏匀记得梦里那个男人就是这个名字，因此更加确定眼前这个苏醒就是顾凉席。不过他的怨念还真够深。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一个问题，苏醒他记得他真实的身份，他是顾凉席。
　　实际上苏匀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是谁。关于这个问题苏匀也问过系统。系统跟他解释过。每个人进入系统的时候都会清除自己的记忆，脱离世界就可以恢复。
　　脱离世界的意思就是完成任务，任务完成之后系统会自动脱离世界。
　　不管苏醒这个人身后还有多少秘密，苏匀并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探究下去的必要。既然他身上存在系统这种外挂，别人身上有些特殊的地方自然也不奇怪。
　　做完了跟顾凉席有关的剧情，苏匀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再去跟他接触的必要。而顾凉席显然不这么以为，他还是能以各种直接间接的方法干扰他。
　　而这些关于顾凉席跟“那条狗”的梦境，只要他稍稍跟顾凉席接触一下，这些梦境就像一根根头发一样缠上他。
　　直到苏醒替他挡下那一木仓的时候。记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夜访吸血鬼（1）

　　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微亮。夜色还没完全褪去，黎明空气里还泛着湿湿的雾气。
　　他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在脑海中整理刚刚传送过来的信息。这个世界类似于欧洲中世纪。宗教控制世界，教皇权力高于一切。
　　他这具身体名叫特兰西，是个孤儿。寄生于教廷。为宗教效力。
　　“走吧，特兰西，该去上课了。再不走就迟到了。”隔壁公寓里住着的小萝莉敲了敲他的门。
　　“嗯，”他的床就摆在客厅，很容易听到外面的动静。对着门外的小可爱嗯了一声，顾凉席从被窝了爬起来。他所在的是宗教学校，每天的日常就是早起念念经，祷告上帝。
　　早起的意义在于少睡觉。上个世界好歹还有懒觉可以睡，顾凉席这么大的人了，起床气也随着年龄增长。也就是跟自己生气。
　　他看着镜子里又一张陌生的脸，年轻朝气，又是一个十八岁。
　　“特兰西，”
　　他正打算去学校念经的时候，一推开门就看到一身长袍的修女。她的身影朦胧于日光里。
　　她看到特兰西，脸色有些苍白。“昨天晚上没睡好？”
　　顾凉席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又有任务？”在他的记忆里，每次这个修女出现在他面前都是过来交代任务的。
　　这个当然也不例外。慈眉善目的修女把怀中的白色信封掏出来递给他。
　　顾凉席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伸出手接过那个白色信封，正打算用手指撕开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又拿起放在桌子上面的银制刀具，用刀刃把信封割开。
　　装在里面的白纸上赫然写着：今晚九点钟，第五大道苏克酒吧。
　　屠杀吸血鬼的任务。
　　吸血鬼这种生物，顾凉席只在陪着女闺蜜去看的小说电影里接触过。现在需要他去屠杀。听说他们长得都挺好看的，顾凉席不确定到时候自己真的能下得去手。遇到帅哥他经常手抖，还容易腿软，尤其是遇到帅得让他合不拢腿的那种。
　　他跟小可爱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也经常讨论电影里的那个帅哥器大活好。这方面讨论往往是各抒己见，那位小可爱显然比他有经验，看看腹肌她就能脑补下半身。
　　夜色降临，
　　顾凉席拒绝了爱丽丝的补习请求，换了身衣服。把那张白纸塞进上衣口袋里。
　　保险起见，他还戴上了帽子。
　　一推开门，他就看到了站在他家门口的爱丽丝。顾凉席吓了一跳，任谁看到了一个小女孩现在你家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你，心理素质再好都会被吓到。
　　“你好，”好在顾凉席反应非常快。
　　爱丽丝努努嘴，她倚着墙看着顾凉席。天真又浪漫，“特兰西，我想不到你拒绝我的理由。”
　　顾凉席摇了摇头。
　　忘了介绍，爱丽丝是跳了6级上来的插班生，
　　今年才12岁的小萝莉。高情商高智商。还长着一张小可爱的脸蛋。
　　顾凉席不得不承认自己活得太久了，看到了这个身高只到自己腰的小萝莉，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一样。
　　“不好意思，亲爱的爱丽丝小姐，我有约了。”
　　爱丽丝点了点头:“等我长大了，我也可以约会吗？我是指我跟你。”
　　顾凉席看着她一头黑色的卷发，红宝石一样的大眼睛。睫毛卷卷的，嘴巴小巧而且鲜红，不是少女的淡粉色，而是很浓重的红。像染了血一样，衬在白皙的脸蛋上，过分醒目。
　　眼神天真又淡漠，一副谁都不爱的样子。
　　和他想像中小天使长得一模一样。
　　“当然可以。”
　　顾凉席显然抱着哄小孩子的态度。
　　爱丽丝点点头，“那好吧，我原谅你愚蠢地拒绝我。”说着，她伸出小胳膊，把戴在脖子上的一条项链取了下来。
　　然后看了顾凉席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蹲下来，顾凉席看着小萝莉一脸认真地表情，只好照做。“这个要送给我吗？”
　　爱丽丝用她红色的眼睛轻蔑地看了看他，“借给你而已。”说着。她的小胳膊绕过顾凉席的脖子，给他戴上这条项链。
　　顾凉席一个没忍住，亲了亲她的小脸蛋。不是那种粉粉嫩嫩的鲜活感，爱丽丝的脸蛋白的有些失真，没有任何红晕，触感却相当好，没有任何瑕疵，完美得像没有生命的芭比娃娃。
　　很奇怪，但却说不出哪里奇怪。爱丽丝好像理所应当就是这样。因为剧情大纲里面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丽萨，顾凉席的未婚妻。今晚就是顾凉席过去英雄救美的时候。
　　原定剧情里，特兰西接到教会的任务，在屠杀吸血鬼的过程中无意救下了丽萨，世界的主角，他的未婚妻。而后丽萨被这种英雄救美的老掉牙戏码征服，搬进了特兰西的家里，两人的关系更为亲密。
　　然而这并不是故事的全部，特兰西只是丽萨人生之中的第一块跳板。两个人好上没多久，特兰西就在一次屠杀吸血鬼的任务中狗带了，丽萨听到了消息之后痛不欲生了三秒钟。
　　然后她借着特兰西的关系进入了教会，开始了她的屠杀吸血鬼，成为一代吸血鬼猎人的大业。
　　这世界的人类大都生活在被教会统治之下，对于吸血鬼，他们相信如同教会所说是被上帝抛弃的魔鬼，丽萨大肆屠杀吸血鬼的光荣事迹，使她一跃成为地位能与红衣主教比肩的英雄人物。简直分分钟走上人生巅峰。
　　没错，这个世界主女强，没有男主。所有跟女主搭边的雄性，都是女主迈上人生巅峰的跳板。
　　顾凉席很早就去了苏克酒吧。他看着一个方向，女主角丽萨跟酒吧里的男人谈笑风生，看样子很多人她都认识，人际交往手段厉害，八面玲珑笑面迎人。
　　这种女人，让顾凉席很头疼。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不甘于人下的野心家。女人有野心当然没错，但是眼前这位明明有了未婚夫，还能游刃有余地跟其他男人玩暧昧。
　　显然是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这种人很难缠。
　　顾凉席叫了一杯威士忌，加冰，喝了足足两个小时。他喝不了太多酒。这点被人拿来嘲笑过:娘气。
　　根据教廷传递过来的消息。这个酒吧是吸血鬼们的一个新聚点，他们控制了这一带，就算闹出了人命也能悄无声息地处置干净。顾凉席一直留意着身边的动静。
　　马上时间就快到了。
　　指针一过，绚丽的舞台剧拉开帷幕，剧本已经准备好了。蛰伏在黑夜的魔鬼等待着这一刻，显出原型。
　　顾凉席毕竟是个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身边不知道哪个可能就是吸血鬼，一不留神就把你咔嚓一下抹脖子了，说一点不紧张是假的。
　　毕竟听说吸血鬼长得都特别好看，遇到帅哥他通常难以自控。
　　他正准备喝下酒杯里的最后一口威士忌，这么一个小小的错误，时间点没能掌握好。他正仰着脖子喝酒的时候，分针时针重和在一起。
　　上一秒正在酒吧里哄闹的一些人，突然停了下来。朝着酒吧的某一个方向走过去。顾凉席连忙放下了酒杯，正打算跟了过去。这个酒吧顾凉席并不熟悉。这些人走的方向对他来说也很陌生，那些人推开一道门走了进去，顾凉席躲在后面跟着。之后他跟着那些人绕了几个回廊，突然间那些人不见了。
　　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像是所有人无声的约定好了。整齐划一地消失了。
　　跟丢了。
　　顾凉席的第一反应就是糟了，被发现了。
　　就算吸血鬼消失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但不会是这么整齐划一地，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消失了。显然，他们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空气突然之间的安静让人很没安全感。
　　顾凉席将计就计，他的脸色很疑惑地四处张望，又带着一点儿敏锐的紧张。人类这种生命脆弱的生物对于危险有很强的感知。
　　果然，他感觉到脖子一阵轻痒，被人的手指轻抚过，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传过来:“小东西，你好像迷路了。”
　　顾凉席十分配合地微微颤抖，一副害怕又无计可施的样子，像是一只落进狼嘴里的小羔羊。“你是谁，你想干嘛？”
　　“你脖子上这条项链真漂亮。”说着，顾凉席能察觉到背后的那只手正打算摸上那条项链。
　　然而，一个急刹车，背后的人突然收回了手，一阵沉默之后，他开口问。“小东西，这条项链是谁给你的。”
　　“我觉得这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顾凉席看了看周围，一片昏沉，什么都看不清。稍有不慎惹了这个吸血鬼不高兴就容易出乱子，还没找到他们的聚点，顾凉席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摆脱这种毫无进展的局面。
　　“哦？你想去哪儿聊天？”身后的人问道。
　　顾凉席摆上殷切地笑，“我十分崇拜你们，拥有无尽生命的血族。”血族这个称呼，是吸血鬼内部对自己的称呼。更是吸血鬼等级的划分。
　　顾凉席这么说。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这是愿意送上去给人吸血。
　　这么直白的表达显然不足以打动一只吸血鬼，顾凉席早有预料，必须拿出一点实际的东西，没有鱼饵他怎么可能上钩。
　　顾凉席掏出一把银制小匕首，划开自己的食指。一滴血冒了出来。
　　吸血鬼这种生物对血液的味道十分敏感，尤其是他们有食欲的时候。
　　顾凉席拿着匕首割破手指的那一瞬间，空气里悄无声息弥漫出来的香甜气味侵入他身后那只吸血鬼的嗅觉神经，如果他有这玩意儿。那种带着香甜味儿的血，刺激着他，一瞬间他睁开了原来漫不经心半睁着的蓝色眼睛，鲜红色爬上瞳孔，他的眼睛变得血红。
　　顾凉席的血，让他食欲大开。
　　“真甜。”

　　夜访吸血鬼（2）

　　“闭上眼睛。”顾凉席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接着一个黑色的披风笼罩了他。他的腰被人搂着。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终于落地。
　　那只吸血鬼动作轻柔地把他放下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坏了这个小东西，毕竟对于吸血鬼来说，人类这种生物的生命太脆弱了。稍稍用力捏捏他的脖子，就能把他弄死。
　　“可以睁开眼睛了。”
　　对于吸血鬼接近无尽的生命来说，人类不过是几十年的光阴，就要经历生老病死各种苦难。也难怪有些人类甘愿做血奴去换取一个永生的机会。
　　他理所当然地以为顾凉席就是这些人类里的其中一个。
　　顾凉席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身后的那只吸血鬼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还没问你呢，你的名字？”“特兰西。你呢？”
　　“亚瑟。”他的眼睛又重新变回蓝色，顾凉席这才看清了他的脸，可谓绝色，尤其是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
　　顾凉席的腿有些合不拢了。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操|我”给吞了进去。
　　顾凉席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一脸的痴迷。那一刻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愿意。
　　又有人来破坏这种难得的氛围，顾凉席收回了手。真扫兴。一只吸血鬼走了过来。他看了顾凉席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亚瑟，“可以过去了？”
　　亚瑟看了看顾凉席，最后对着来人点点头。来人点点头，领在前面朝着他们口中所说的地方走过去。顾凉席并不知道他们要带他去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一定是犯罪现场。对于教会而言的犯罪现场，吸血鬼们的欢乐梦乡。
　　推开那扇门之前，亚瑟轻轻俯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别紧张，很快就会过去的。”
　　顾凉席对着他笑了笑，“你也别紧张。”
　　如果亚瑟知道他是过来杀他的，还这么一脸温柔地劝慰他吗，顾凉席有些恶趣味地想，到底是可惜了这么个帅哥。如果可以的话，顾凉席真想跟他约一炮，再送他去上帝那里报道。
　　推开那扇门的时候，顾凉席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的。吸血鬼的用餐现场，能有什么温馨画面。
　　但即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顾凉席一直觉得自己心理素质还算不错，看到了那扇门的后面，他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忍不住差点吐了出来。
　　里面有一只吸血鬼双眼血红，听到了开门的动静，放下了手里在人的肚皮上缝针的动作，踢开了缠在他鞋子上那条被掏出来的肠子。他毫不在意地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血红的眼睛十分兴奋，“亚瑟你终于过来了，快看看，我的手工活儿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说着他指了指地上躺着的，被他缝了一半的肚皮，那个人的肚子被破开，肠子被扯在外面，内脏暴露在空气里，伤口还在不停地向外流血。亚瑟还是温柔地对着他笑笑:“你这个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我再给你露一手。”说着那只吸血鬼拿起墙上的长剑，像是切菜一样把地上那人的大腿切断了，然后又拿起针线，针头戳破皮肤，穿过去缝缝补补。
　　那只吸血鬼显然是没什么耐心，缝了两针就扔了手里粘满血迹的针线。摆了摆手:“不玩了。我果然做不来针线活儿。哦，对了，这个就是跟踪我们的小东西？”他指了指亚瑟旁边站着的顾凉席。
　　顾凉席看了他一眼，长得果然也很帅。种族优势果然强大。那只吸血鬼似乎很诧异顾凉席居然还敢看他，他对着顾凉席扯了扯嘴角，露出尖尖的獠牙。他脸上的这个笑容很危险。
　　顾凉席正目测他脖子最脆弱的地方在哪里，用什么速度可以做到瞬间秒杀他的时候。一个身影挡在了他面前。是亚瑟。
　　亚瑟把顾凉席护在身后，“他是我带来的。自然就是我的。”
　　顾凉席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亚瑟，如果现在从背后出手割破他的脖子，能不能一击毙命。如果不能，死的可就是他了。
　　这个角度出手，想要一瞬间割破他的喉咙，速度要求很高。成功性不大。
　　到时候不仅杀不了他，而且自己也跑不掉。肉体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再编出一串数据的问题，可是任务失败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顾凉席不喜欢输。于是作罢。
　　“你在想什么呢，表情那么丰富。”
　　顾凉席回过神，亚瑟那张脸明晃晃地在他眼前。距离太近了，亚瑟的睫毛都快扫到他的脸上了。
　　顾凉席下意识地拉开一段距离，这明显的疏离。亚瑟对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顾凉席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有着招惹渣男的天赋算不算一项特技。
　　“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顾凉席转移话题。他希望亚瑟早点步入正题，别再跟他玩这种暧昧游戏。就像滚床单之前的前戏，有没有都是要插|进去。顾凉席不过赶时间而已。
　　对于吸血鬼来说，味觉上的体验十分重要。他们身体构造就是这样，酒色无味。只有血液，像是午夜绽放的玫瑰，散发着迷人的气味，拯救枯萎的灵魂。
　　亚瑟显然是希望把前戏做足了。才不辜负这难得的美味。
　　“我有点饿了。”既然他不着急，顾凉席再怎么找机会也没用。搞不好反而弄巧成拙，倒不如等待时机，再说顾凉席是真的有点饿了。晚上只喝了杯威士忌。“嗯？”亚瑟显然是没料到他看着这里的血腥还能吃的下去。
　　“我带你去吃饭。”说着亚瑟领在前面走，顾凉席跟在他后面。穿过一条长廊，长廊的墙壁上贴着复古花纹壁纸，上面挂着巨幅油画像。里面的人物十分生动，人物的眼睛都是血一样的鲜红。顾凉席一路看过来，油画像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红色的，像流动的鲜血。流动的？
　　没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在看画像上的人的时候，总觉得那画像上的人眼睛也在看着他。再看一眼，却又不是。似动非动。
　　到了。
　　亚瑟推开门之前，不自觉看了走廊尽头的方向。然后转过头对着顾凉席说:“尽量保持安静。”说着，他轻轻把两扇门推开，打了个响指，房间里亮了起来。餐桌上的白色蜡烛燃烧着，烛光折射在高脚杯上，让里面的葡萄酒看上去有些暗红。
　　顾凉席在想那里面装着的会不会是血。
　　亚瑟拉开了椅子，对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晚餐进行得相当顺利，也许是亚瑟活了太久，见多识广。无论顾凉席说什么话题，他都能游刃有余地接上两句。
　　顾凉席放下手里的餐刀，眼睛盯着一脸温柔地亚瑟。真舍不得杀你。
　　亚瑟显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看了看顾凉席面前摆着的煎蛋，“怎么不吃？”
　　顾凉席看了看那盘煎蛋，显然蛋黄没熟。他不爱吃生的东西。“我已经饱了。谢谢你的招待。”
　　说着他用餐布擦了擦手。
　　他没想到亚瑟伸出手拿过了他面前的那盘煎蛋，亚瑟拿起了自己的餐刀，刀尖对着蛋黄轻轻一划，里面的蛋液流了出来。
　　顾凉席看着觉得挺恶心的。亚瑟拿起餐布擦了擦餐刀上沾染的黄色蛋液。有些漫不经心地夸奖:“你的眼睛很漂亮。”
　　话刚落音，一瞬间，亚瑟已经闪现到了顾凉席的面前，他手里那把餐刀正对着顾凉席的眼珠子，只要再往前伸一点，就能插|进他的眼睛里。
　　顾凉席看着亚瑟那张不复温柔的脸。笑了笑。“我以为你能有什么能耐。没想到你喜欢这么玩？”他的话若有所指。
　　亚瑟当然也注意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抵上自己咽喉的餐刀。“你……”
　　“你的动作太慢了。”顾凉席丝毫不受他的威胁，从椅子上站起身，有些惋惜地耸了耸肩。
　　亚瑟的咽喉处喷涌出血来，落在顾凉席之前坐着的椅子上，染红了坐垫。不得不说顾凉席时间把握的刚刚好，他再迟一秒起身，血就该溅到他身上了。
　　亚瑟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扭曲，对于总有无尽生命的吸血鬼而言，血液相当重要。顾凉席这样只会让他生命垂危，当然杀不了他。
　　“再见了，我的吸血鬼先生。”
　　顾凉席拿起了餐桌上的白色蜡烛，点燃了他的身体。
　　他拿着烛台走出去，关上门的那一瞬间，透过门缝看到亚瑟的身体融化在火焰里。拥有无尽生命的吸血鬼，就这么销声匿迹。
　　顾凉席端着烛台再次穿过那条走廊的时候，那条走廊上挂着的油画像，里面的人物都是闭着眼睛的。
　　他又推开来的那扇门。
　　欢乐场里的肆虐不断，尖叫声嘈杂。没人注意到他。
　　顾凉席划破手指，把一滴血滴在蜡烛的火苗上。伤口他并没有在意，只顾着把这片乐土焚烧殆尽。
　　“起火了！”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尖叫声。当他们发现起火的时候已经晚了。火势蔓延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吸血鬼们只顾着四处逃窜。顾凉席可没忘了自己的第二个任务，救出女主角。
　　他拉过沙发那边摔倒的丽萨，“从这边走能逃出去。”女主角走的是相反的方向，往里面走只有死路一条。等火势烧过去，跑都跑不掉。
　　女主角的样子看上去很狼狈，她摇了摇头。神色十分着急:“不是，里面有东西。”
　　说完，她就昏了过去。

　　夜访吸血鬼（3）

　　顾凉席把女主角送了出去，扔进附近的一家旅馆里。他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女主角身上的系统只有一个用途，能够辨识吸血鬼。
　　顾凉席又返身折了回去。
　　她说里面有东西？女主角当时所指的就是走廊的方向。
　　这是顾凉席今晚第三次来到这个走廊上，奇怪的是从他离开到再次回来已经过了这么久，火势根本没有蔓延过来。这不可能，他滴上了自己的血。一般吸血鬼是灭不掉的。
　　实际上火也没有熄灭，外面都已经烧塌了。可是这条走廊就完好如初。根本烧不过来。
　　顾凉席的脑袋还算清醒。他在想究竟是错过了哪里。他盯着走廊上显然有问题的油画像看，上面的人还是闭着眼睛。走廊尽头的窗户折射进来冰冷的月光照在这些画像上，像是打上了一层霜。让它看上去像是遗像。
　　突然间，顾凉席想起了亚瑟带他过来的时候，推开门之前他不自觉地朝着走廊的尽头看了一眼，还嘱咐他尽量保持安静。
　　顾凉席朝着走廊的尽头狂奔而去。不停倒退到他身后的画像，里面的吸血鬼贵族仿佛苏醒一般，一个一个睁开血红色的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容颜再度精致诡异。
　　顾凉席推开了左手边的门，是空的。里面摆放着一些家具，但是没人。他喘了一口气。再去推开右边的门，也是空的。他正打算合上门。
　　不对。
　　顾凉席很敏感。尤其是对于危险的感知。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就满盘皆输了。顾凉席再次推开门，声音不算大。但在这样静谧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突兀，顾凉席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就算死了也就是再这一串数据的事。
　　他看到了一张床，走近一看。床上沉睡着的少年。像是跨越了几个世纪，那一刻时光凝结。顾凉席的眼睛移不开他那张睡颜。
　　他醒过来的时候，闻到了血液的香甜。
　　顾凉席手指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血液干枯凝结成暗红色。
　　火势几乎是在瞬间蔓延了过来，走廊上的一幅幅画像被焚烧殆尽。顾凉席没功夫发呆，因为躺在床上的那个少年，已经赤着脚走了下来，钻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
　　顾凉席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老脸一红，一脸懵逼。
　　火已经烧了过来，黑烟翻滚，浓重呛人。他怀里的那个看上去不染人间烟火的尤物显然受不了，他的手拉着顾凉席的衣角，在他怀里轻轻地咳。
　　美人就是美人，脸蛋摆上三分楚楚可怜，就连咳嗽都惹人疼。他的眼睛望着顾凉席，明明白白写着:别丢下我。
　　他殷红的嘴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无比摇曳，在这个世界，顾凉席已经看到过很多次红色。没有一次比得过他嘴唇这样的红，仿佛下一刻就能亮出尖尖的小獠牙来。
　　可他这么一脸天真无辜地看着顾凉席，什么都没做。脆弱得好像一用力就捏碎了。
　　顾凉席神使鬼差地把他带了回去。
　　当他坐在自己公寓的床上的时候，身上穿的还是很古老的贵族睡袍。这样的人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就连空气都显得突兀。他更适合住在古老的哥特式尖塔城堡里，或者出现在一副价值连城的油画上。
　　两人相望无言，顾凉席试图找点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嗯？”少年回望着他，那张脸蛋很迷人。顾凉席有点脑袋发晕，辨别不出真假。美人误人这句话果真一点儿都不假。以前顾凉席觉得虽然自己颜控，身体上本能的反应克制不了，他也不会有意克制，但脑子终归是清楚的。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不是他不为美色所动，而是美色不够。
　　“以后你叫兰斯吧，怎么样？”顾凉席准备随手给他起个名字，脑袋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就是这个名字。他也没什么所谓。
　　这个名字在他这里，就是狗的代名词。
　　顾凉席给他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涌现出一股无比的畅快感。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少年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隐藏在眼睫之下的眼色。
　　兰斯，姑且他叫兰斯。他对这个名字没有表现出抗拒也没有表现出满意，只是从床上下来又搂着住顾凉席的腰。“我想睡觉。”顾凉席对这个听话的儿子非常满意，尤其是他那双金黄色的眼睛，像夏日里的骄阳，能够赋予万物光辉的漂亮。
　　特兰西虽然十八岁，但是身高已经逼近一米九了。他摸了摸只到自己肩膀高度的兰斯的脑袋，“困了去睡觉吧。”
　　兰斯的脑袋又在他怀里蹭了蹭，他那一头柔顺的金发披在肩上，随着他脑袋的动作，抖落了一片光。
　　这明显的撒娇姿势，显然是要他陪着哄睡觉。触得顾凉席心头的一块棉花都快软化了。
　　他看着自己怀里的兰斯，耐心地拦腰抱他起来，放到床上塞进被子里。顾凉席的床对他而言有些大了，导致他整个人看起来小小的。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简直跟他理想中的儿子一模一样。
　　“好了，现在闭上眼睛。”
　　顾凉席替他塞好被子，正准备离开，兰斯拉着他的手不放。
　　顾凉席正打算去跟教会那边的人汇报任务情况，可兰斯就这么望着他。他不用开口，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愿意把全世界捧到他面前了。
　　更何况他开口了。他对着顾凉席说:“陪我。”顾凉席拒绝不了。他无奈地在儿子身边躺下，像每一个认真负责的老父亲一样，搂着儿子的腰哄他睡觉。
　　顾凉席一摸上他的腰，手感真不是一般的好。做得时候一定不能太用力。刚想完他就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禽兽，怎么能对自己的儿子产生这种想法。
　　他正想着要不要把兰斯这个存在报告给教会，突然间手指上一阵湿热。他低下头就看到兰斯不知什么时候把他割破的手指拉了过去，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伤口。这个动作无端让顾凉席联想到了哺乳期的小野兽。
　　果然，还是天生嗜血。
　　顾凉席正想着要不要现在就解决了他，省得以后张齐了獠牙反而不好处理。结果手指上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疼，接着是一阵酥麻，又有点痒又有点疼。
　　他的舌尖在自己手指上辗转缠绵，顾凉席一会儿疼，一会儿痒，一会儿爽。仅仅是手指上的伤口被吸点血，顾凉席都快被玩高|潮了。
　　这算不算是天赋异禀，口|活儿这么好，死了多可惜。兰斯放开他手指的时候，顾凉席显然意犹未尽。
　　就在兰斯吸了点血心满意足地睡去之后，顾凉席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去。临走之前还不忘亲了亲他的脸颊，乖儿子，等爸爸回来。
　　顾凉席悄无声息地离开家，夜色浓重，他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月光之中。
　　躺在床上的兰斯嘴角那抹笑意已经消失不见，床单上，粉嫩的指甲褪去血色，凝结出了乌檀木一样的黑。
　　不仅是指甲，他全身的肌肤褪尽了血色，呈现出病态诡异的白，失去了生命的鲜活。
　　乌黑的指甲，白得有些失真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从床上坐起身，手指指尖轻轻拭过嘴角，暗红的嘴在月光下更显妖异。
　　金黄色的眼睛被浓重的血色吞食，日食一样的绚烂。金色长发披散在肩上，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冰冻一样。
　　拥有永恒生命的美丽。
　　他赤着脚走下床，像是行走的油画像一样。顾凉席的房子里有一个巨形的穿衣镜。兰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金色长发。这张脸对他而言过于娇弱，但却是顾凉席最喜欢的样子。顾凉席在凌晨回来的时候，爱丽丝正坐在她家门口。一头黑色卷发在黑暗里突然一动，差点吓哭了顾凉席。
　　“爱丽丝？你怎么不去了。”
　　爱丽丝脸上丝毫没有睡不着或者被吵醒的困倦疲惫，她那张可爱的小脸依旧容貌精致。“我要走了，特兰西。祝你好运。”
　　“什么？你为什么要突然搬走，搬去哪儿？”顾凉席被这个消息砸得有点懵逼，怎么大半夜的要搬家。高智商的世界他果然不能理解。爱丽丝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小书包。“我要搬去学校宿舍住了。”“就算搬也是明天搬走，你干嘛这么大半夜地，连书包都收拾好了。”顾凉席看着那小萝莉抱着她的大书包，联想一下她坐在这里等着跟自己告别的样子，莫名的喜感。
　　“这可是我思考了半个晚上的结果。”爱丽丝少女显然稳重老成。
　　顾凉席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床上还躺着一个人。他看着他的那张脸，美得有点不真切。他那一头散落在床上的金黄色的长发也快闪瞎了顾凉席的钛合金眼。
　　那一个瞬间顾凉席做了一个决定，他轻手轻脚地把兰斯从床上抱起来，然后推开窗户，双手一松，把他从窗边扔了下去。
　　暂时解决了这个麻烦，顾凉席打着呵欠去浴室刷牙，刷着刷着他嘴里含着泡沫，突然睁开眼睛一看。
　　被他扔出去的少年正完好如初地站在他旁边梳着金色头发。画面很美好，如果他不是一脸面无表情的话。

　　夜访吸血鬼（4）

　　顾凉席觉得自己真的可能是一时手贱，捡了个王子回来。顾凉席看着他一脸面无表情地跟自己的那一头金色长发做斗争，时不时的他还弄断了几根，顾凉席看着都觉得心疼。这么好看的头发，就这么糟蹋。
　　终于顾凉席还是没忍住从他手里拿过梳子，让他乖乖站好，给他梳头发。
　　然后找来自己的一条领结，给他的头发绑上。
　　兰斯也没反抗。
　　任由他怎么弄。
　　他的乖巧真的出乎顾凉席的意料。
　　顾凉席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梳就是一个月，两个人，不，一个人和一只吸血鬼相处得无比和谐。白天顾凉席去学校上课，兰斯就在家躺在床上睡觉。临走之前顾凉席总要温柔地亲亲他的额头，“乖儿子，爸爸去上学了。”
　　兰斯白天在家乖得出奇，每次顾凉席放学回来都看到他儿子躺在床上一脸百无聊赖地等他回来，给他梳头发。
　　只是到了晚上，兰斯会闹他。经常钻进他怀里蹭蹭，搂着他的腰不放，偶尔忍不住了咬破他的手指。
　　顾凉席最怕这个，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只吸血鬼咬他他还能产生快|感，他的小牙齿咬他一口再轻轻舔舔，再接着舌头钻过来吸吸血，顾凉席都快上天了。
　　圣诞节很快到了。
　　鉴于兰斯这么多天来的表现还算不错，顾凉席决定给他准备一个圣诞礼物。虽然圣诞节这玩意儿他之前从来不过的。
　　但对于兰斯，顾凉席始终有一种很严重的错觉，哄小孩儿。兰斯比他矮了十公分，顾凉席的衣服他穿着有些大，礼物就好准备多了。
　　这天学校放假，顾凉席早上出门直接奔着商铺去了。即使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处于不同的世纪，顾凉席都能很容易掌握穿衣潮流的风向。
　　实际上这个世界的人穿的衣服都大同小异，从一个模板刻出来的。风格华丽繁琐，女士大多是收腰蓬蓬裙，裙摆华丽到夸张。帽子上堆满鲜花羽毛。男士还是传统长西服，打领结。燕尾服都没开始流行的中世纪。
　　顾凉席只想着赶紧给他换一套衣服，省得他整天穿着自己的浴袍在房间里晃来晃去。
　　“圣诞礼物。”
　　顾凉席还特地让人把衣服用红色的礼盒装起来。吸血鬼应该都喜欢这个颜色。顾凉席把礼盒递给他的时候，心想他应该会喜欢的。
　　没想到兰斯打开了礼盒，只是淡淡看了那一套衣服。就随手放在一旁。淡淡道:
　　“谢谢。”
　　小脸明摆着不喜欢。顾凉席当然还有后招，毕竟他的儿子他当然懂，他还买了一只鸡回来。
　　到厨房，用餐刀割破它的喉咙，用高脚杯接它的血。鸡肉是他的，鸡血是兰斯的。多么美好的分配。
　　顾凉席压根就没想过他自己根本不会做菜。
　　当他端着那杯鸡血出现在兰斯面前地时候，兰斯伸出手，手指握住了高脚杯，还有顾凉席的那只手。顾凉席打算收回手，可惜他并不打算放开。“你以为我想要的是这个？”
　　“不然呢？”顾凉席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打鼓，这儿子不会是想喝人血吧我擦。
　　这里除了自己也没别的人了啊。
　　他这不就是等于挖了坑给自己跳吗？
　　“你以为我每天穿着你的浴袍，在你面前晃来晃去是很闲？还是你自以为，你当初带我回来真的什么念头都没动过？”
　　兰斯松开了他的手，顾凉席不用端着高脚杯了，可他也没收回去。
　　顾凉席没话说，因为他说得都是对的。没办法反驳，自己那点小心思被当事人捅出来多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假装害羞。
　　然后，遁走？顾凉席承认自己耍流氓的心思是有的，但是事到如今兰斯话说得这么直白，可不只是顾凉席动了什么心思的问题了。
　　他要是再承认了，自己对他确实有歪心思，然后呢，再往下发展，还好意思不负责？
　　顾凉席只想一夜|情来着。单纯地约个炮。就不用想太多。
　　这时候兰斯主动出击了，他当然怂了。
　　顾凉席端着那一杯新鲜的鸡血，正打算往厨房遁走。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站住。”
　　顾凉席脚步停了下来。现在的儿子不听话了，都敢对爸爸大呼小叫。
　　顾凉席转过脸，放下高脚杯。屁颠屁颠地凑到人家跟前，兰斯坐在沙发上，顾凉席只好蹲了下来，一脸殷勤地哄着:“又怎么了？”
　　兰斯坐在沙发上，这个角度他比顾凉席高了许多。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乎快跪在地上的顾凉席，踢开了脚上的拖鞋。白嫩的脚踹上了顾凉席的肩膀。力道并不是很大。对顾凉席来说不痛不痒。
　　只是兰斯现在这样，一只脚踩着他的肩膀，身体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另一条腿搭着。还只穿了顾凉席的浴袍，两腿之间的春光无限。
　　顾凉席自然没错过这道风景。兰斯看着他，他也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回望过去。
　　兰斯扯了扯嘴角，收回了他的那条腿，顾凉席看到的最后一眼美景就是他两腿交叠在一起，再往里面看过去，浴袍已经压了下来。挡住了里面。
　　顾凉席还跪着。没起来。
　　他当然没什么受虐癖好，兰斯叫他站住地时候他停下脚步，只是打算回头转身嘲讽一下。他根本没有听他的话的打算，那一瞬间他脑袋里的念头再清楚不过。
　　可是兰斯只是稍稍动了动，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那瞬间他散发出来的气息，让顾凉席立刻察觉到了危险。
　　他心下一阵惊动，是他一直大意了。能在那条长廊最后的房间里沉睡的吸血鬼，他居然把他当小孩子来养。
　　如果刚才不是他有意让他察觉危险停下，顾凉席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强。甚至一直不会意识到自己有几斤几两。
　　太大意了啊，顾凉席面无表情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兰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收起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饿了吗？跟我住了这么多天，你一定饿了很久。”
　　兰斯伸出脚，脚尖迫使顾凉席抬起了下巴。他的瞳孔还是顾凉席迷恋的金黄色，明明是温暖闪耀的，在这样的夜晚却显得美丽诡异。“所以？”
　　“所以？”顾凉席嘲弄地伸手推开他勾着自己下巴的脚。从地上起身。俯在兰斯身上，把他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捏起他的下巴。手指拭过他那鲜红的嘴唇。
　　兰斯的嘴唇从来没什么弧度，只是冒着浓重的红。多么不可侵犯的高贵。顾凉席吻了下去。
　　顾凉席的吻细细碎碎的温柔，耐心地哄着他。好像他就是他的全世界。
　　兰斯终于给了他一点回应，他舌尖碰到嘴唇的时候。
　　顾凉席放开了他。没错，很扫人兴。
　　顾凉席像是每个爽完就翻脸不认人的负心汉一样转身就打算走，兰斯急忙从沙发上起来，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
　　“别走。”
　　“你确定还要来招惹我？”顾凉席的声音冷冷清清，好像刚才耐心哄他的是另一个人。
　　兰斯没回应，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顾凉席掰开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转过身说了一句:“你该庆幸我刚才不想杀你。”
　　顾凉席说这句话纯属给自己找回面子。谁都知道吸血鬼在吸食人血的时候，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但对于能力相当强悍的吸血鬼来说，他最脆弱的时候碾死你也像捏起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他这么说兰斯也不说破，只是钻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是软软的:“你舍得？”
　　顾凉席看着又埋进自己怀里的兰斯，说实话，他真没想到这只吸血鬼这么黏人。他心里的感觉说不清楚，一方面反感他这么黏人，让人觉得索然无味，提不起一点儿兴致。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应该是这样。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儿子。
　　选择真艰难，顾凉席决定把问题丢给他，低头对着怀里的金毛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解决我？”
　　兰斯捉住他拨弄自己头发的手指，“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你。”
　　“在床上？”顾凉席一脸冷淡地开着玩笑。
　　“你真的不明白？对吸血鬼来说，食欲和快感是交杂在一起的。不仅吸血鬼会有这种感觉，被吸食的那个人也会产生快感。在我咬你的时候，你不是已经感觉到了。”兰斯在他怀里闷闷地说着，声音有点奶声奶气。
　　顾凉席没看到，自己怀里的那只吸血鬼的眼睛已经开始冒着猩红了。他的嘴巴很薄，色泽深沉，暗红色，嘴角轻轻地勾起，显得妖艳无比。
　　顾凉席只顾着回想那时候，他随便咬一口他的手指，自己就爽得快石更了。
　　“我饿了，”兰斯轻轻地说，他抬起脑袋，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看向顾凉席。
　　顾凉席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样，解开了自己的领结，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兰斯伸出手指，乌黑的指甲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过分醒目，他剥开碍事的衬衫，脑袋埋在顾凉席的颈窝上蹭了蹭，然后张开嘴，牙齿刺破皮肤，咬了进去，血管受到挤压破裂，一阵带着甜美气味的血液流淌出来。
　　“叮咚。”一声门铃。
　　顾凉席醒了过来，发现他儿子正咬着他的脖子。真是反了天了，顾凉席一脸不可侵犯地伸出手推开他。
　　兰斯正动情，显然不愿意停下来。他哑着嗓子，咬了咬顾凉席的耳垂，“别管它。”
　　顾凉席正打算推开他的手又不知怎么的收了回去。

　　夜访吸血鬼（5）

　　站在门外的丽萨原本是兴致勃勃地来找她的未婚夫，可敲着门，身体里的那个“系统”突然亮起红灯，这附近有吸血鬼。“他在哪？”丽萨问系统。
　　“就在你未婚夫的家里。”系统冰冷的回答。
　　丽萨有些不可置信.。她记忆中的特兰西还是那天手持宝剑斩杀吸血鬼的金发帅哥，他赶过来救下自己的时候，丽萨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男人就是她梦寐以求的。
　　丽萨一直野心勃勃，她一直试图加入教会，走进权力的中心。对于教会的新闻消息她一向十分关注，
　　而现在她那个只见了一面的未婚夫在教会里立下了大功劳。连红衣主教都对他赞不绝口。旁人见了她都知道她的未婚夫是个前途无限的年轻人，
　　这些虚荣优越感累加，促成了丽萨在短时间里对特兰西陷入疯狂的迷恋。
　　这时候她听到他家里有吸血鬼，就天真地以为他可能是被吸血鬼报复，在跟他们做殊死搏斗。
　　丽萨不管不顾地撞开门。
　　结果里面的情况让她目瞪口呆。
　　一个美得不像人的少年正软腻腻地躺在沙发上，他身上唯一能遮挡身体的浴袍已经被脱离肩膀，精致的锁骨和光衤果的裸背晃得人移不开眼，只有腰间那没多大作用的丝带还维系着，才不至于让他全衤果。
　　重点是，他是个吸血鬼。从他那双惊人的血红色眼睛中就可以看出来。
　　而压在他身上的那个男人，正是她的未婚夫，特兰西。
　　其实从丽萨按门铃到她闯进来不过是几分钟。
　　顾凉席就算真的有对兰斯有什么想法，也不至于急到这种地步。实际上他俩现在这个身位姿势，是兰斯脱了自己挂在自己肩上的浴袍，扯着顾凉席的领结把他拽了下来。压在自己身上。
　　顾凉席脑子很清醒，他并不打算对兰斯做什么。没有招惹麻烦的必要。
　　他看了傻站在门口的丽萨一眼，又看了看几乎衣不蔽体的兰斯。并没有在意此刻他脸上一脸戏谑地表情。顾凉席表现得像个局外人一样冷静。
　　他搂住了自己身下躺着的兰斯，用身体挡住丽萨的视线。兰斯身体几乎是全衤果的，而顾凉席身上一件衣服都不少。
　　顾凉席脱下自己的长西装，动作温柔地给兰斯披上。“你先进去。”
　　兰斯扬了扬下巴，一脸傲慢冷漠，“不想动。”
　　顾凉席听了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俯下身把沙发上的这只脾气跟血统成正比的波斯猫给抱进怀里，亲自把他抱进房间里。把他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兰斯都乖乖的，一动不动任他伺候着。顾凉席这种卑躬屈膝伺候自己的样子很讨他满意。
　　顾凉席把兰斯安顿好，转身离开的时候他一言不发的乖巧就维持不下去了。
　　“站住。”
　　顾凉席回头俯身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这种温柔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他深爱着你的错觉，仿佛你们两个人浓情蜜意，被人打扰的温柔也溺进了骨子里。
　　可惜顾凉席脑袋里只剩下一个事实，他的那位未婚妻还在客厅里等着他，顾凉席并不愿意多做什么解释。
　　实际上他救下她的那天，她就是从一个男人房间里急急忙忙穿上衣服跑出来的。她身上的痕迹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注意，顾凉席一看也知道发生过什么。
　　顾凉席走了出来关上门，对着客厅里已经在那个沙发上坐下的丽萨问:“咖啡还是果汁？”
　　刚才她才看到兰斯躺在那个沙发上跟他纠缠，转眼间她就能若无其事地坐上去。不管她这是不是暗示她可以原谅，顾凉席都不想搭理。
　　“果汁？我喝酒。”丽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对着他笑得风情万种。
　　顾凉席听到她的话，停下了去厨房拿饮料的脚步。“女孩子喝酒对身体不好。”说着他转过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言下之意:可以开始谈谈正事了。
　　丽萨只是摇摇头:“我可不是小女孩了。”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她摆明了态度跟顾凉席坦白，她也跟男人做过。
　　丽萨也不愧是系统选定的女主角，短暂的一阵懵逼之后，她迅速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并且表明态度，她并不介意顾凉席跟那个美少年的纠缠，毕竟她也跟别的男人纠缠过。
　　听到女主角的话顾凉席反而对剧情开始放心了，这么聪明坚定，又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女性，她想要什么东西，就会自己拼尽全力去得到。没人阻挡得了她前进的步伐。
　　保险起见，女主角问了一句。“你是同性恋吗？”
　　这个问题放在这个世界很严肃，因为教会是明文禁止同性恋，一旦发现是要绑到十字架上烧死的。
　　顾凉席会承认吗，当然不会。
　　丽萨从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中似乎找到了答案。“他算是一时兴趣？可以给我一个期限吗，未婚夫？我只是想知道我需要等你多久。”多久会对房间里的那个少年失去兴趣？丽萨扪心自问如果换做她自己的话……她突然发现她无论放在哪里都十分好用的美貌其实没什么作用，在兰斯面前她显然没了底气。
　　其实看到他的第一眼，她脑海里浮现的只有一个名字，水仙。古希腊神话里那个为自己容颜迷恋，在溪水边化成花的少年。
　　但她能倚仗的可不只是美貌而已，而那只吸血鬼不过是一个不该出现的插曲。再美的容颜也会有看腻的那天。需要多久的问题，顾凉席很想说永远来着。但他自然知道这不过是个女孩的独有的撒娇方式而已。
　　这么聪明的女孩，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该跟男人要期限。那只会是空欢喜。而现在她拿来说，却再好不过，因为她从不把承诺放在心上。把自己摆在被动的位置，这只不过是一种示弱撒娇。
　　她真的聪明到顾凉席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她游刃有余的问题，让他的任何回答都显得自作多情。
　　丽萨离开的时候在顾凉席的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那双绑带高跟鞋很漂亮，尤其是从背后看过去，细细的黑色丝带绑在纤细的小腿上，尾端还系了一个蝴蝶结。她的脚步移动，蝴蝶结也跟着飘动起来。
　　在这样静谧的夜色里，她的高跟鞋滴滴答答地走出去，钟摆也跟着摇摆。
　　顾凉席在想或许他早点遇到这样的一个人，是不是也不会走到这种结局。
　　他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他或许可以观望她的人生。是不是真的有改变的可能。
　　“后天晚上我有个舞会需要参加，你愿意做我的女伴吗，丽萨小姐？”
　　她脚步声没有变化，继续向前走。头也不回道:“我的荣幸。”
　　果然是女主角，他十八岁的时候可没能到这种境界。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一个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
　　顾凉席收回看着门口的视线，他看着身上浴袍还没穿好的兰斯。他的脸还是美得惊人。好像活在绚烂的梦里。
　　“该去睡觉了。”顾凉席站起身。他活了这么久已经不愿意折腾了。尤其是睡眠。“你非要惹我生气？”兰斯说了这么一句，“嘭”一声关上了门。把一阵沉闷空气留给顾凉席。
　　顾凉席看着被摔上的那扇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儿子脾气太大，不要也罢。
　　第二天清早顾凉席是被脖子上的一阵刺痛给疼醒的，兰斯压在他身上，咬着他的脖子。
　　这画面对顾凉席来说挺惊悚的。如果这只吸血鬼想杀他，他已经死了。一大早就这么直面死亡，顾凉席吸了口气，努力忽略脖子上传来的一阵痛痒，兰斯的牙齿已经咬了进去。顾凉席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点:“从我身上下去。”
　　回应的他的是一阵天旋地转一样的酥麻，还带着点刺痛。血液从自己的身体抽离，顾凉席只感受到一阵极速眩晕。
　　恍惚间他听到一句:“你要带她去舞会？”
　　顾凉席没心情思考别的，微微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他爽到一半，没了下文。
　　顾凉席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似乎是感受到了中年男人欲|求不满的虚脱感。感觉身体被掏空，还没能让他爽个够。
　　舞会很快就开始了。
　　顾凉席有些担心兰斯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但显然这并不影响他过去参加舞会。
　　丽萨穿得很漂亮，光彩夺目。她把手放进顾凉席手心里，两个人走在一起，周围人都称赞一句:天生一对。
　　交响曲已经奏起，顾凉席拉着丽萨走到舞池中央，跳了一支舞之后。他停下来打算去一边休息，他该做的已经做完了。
　　带着丽萨走到这里，再跳上一支舞。
　　剩下的就看她自己能把这个机会把握到什么程度，这个舞会上有很多在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顾凉席相信凭借丽萨的社交能力，想要认识几个人是不成问题的。
　　舞蹈结束，顾凉席正打算停下，丽萨拉着他的手却并没有放。顾凉席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现在还有兴趣吗？”
　　“嗯？”
　　“我是说他。”

　　夜访吸血鬼（6）

　　顾凉席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兴趣。”其实他对兰斯从来没有那种年少萌动的那种充满探知欲的兴趣。这一点他很清楚，这种类型的男人他见过太多了，动不动心再明朗不过。
　　“为什么这么问？”顾凉席不明白女主角这时候说这个干嘛，按照她的性格，这时候应该去做的是去开拓她的人际交往。
　　顾凉席没猜错，丽萨若有所指地朝着入口不远处的方向看了看，顾凉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正被围在人群里众星捧月的兰斯。
　　来得真不凑巧。
　　顾凉席就这么一个想法。儿子过来抓奸，可惜他跟丽萨已经跳完舞了。想到这里，顾凉席还是有些担心兰斯会生气，实际上兰斯孤身一人过来这里就肯定是生气了的。小孩子终归是要哄的，顾凉席自然知道他也不是没脾气。
　　他正打算朝着兰斯走过去，不料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他举止间的气质赫然是个贵族。
　　顾凉席眼睁睁看着这个年轻的贵族男子挡在他面前，在一脸淡漠地兰斯面前跪下，行了个十分恭敬虔诚的叩见礼。
　　兰斯微微点了点头，年轻的贵族男子满面笑容地起来，在一旁激动道:“我没想到您会过来。”
　　曹，哪来的？
　　顾凉席一脸懵逼地看着兰斯和那个年轻贵族越走越远，他们之间像是隔着一个世界。
　　这种情况顾凉席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这种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毫不留恋地离开，顾凉席再也不想要了。
　　顾凉席心里微微慌乱，开始动摇不定的时候。丽萨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的美丽，神色淡然，心里已经计算好了一切该怎么发展。
　　“看你的表情，你认真了？”丽萨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漂亮的笑脸，笑容的弧度跟之前没有丝毫改变。
　　顾凉席心里地慌乱仅仅是心里一动，类似于荒芜冷峻的雪山上，一只蝴蝶扇动了翅膀。会引发一场毁天灭地的雪崩，还是不痛不痒地扇动了一块空气。恐怕也只有顾凉席自己清楚。
　　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丽萨似乎并不意外顾凉席会是这种失控的状态，兰斯的那张脸可谓是魅力无穷，特兰西为他着迷并不奇怪。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包括兰斯突如其来，出现在这个舞会上。
　　同时她也很清楚，这个美丽的水仙花少年是个吸血鬼。
　　丽萨离开的时候跟顾凉席说了一句:“我可以帮你从这种苦恼当中解脱出来，我的未婚夫。”“你想做什么？”
　　“你阻止不了。”
　　刚才出来迎接兰斯的那个贵族少年丽萨认识，单方面认识，迈向上流社会的一切可能她都会紧紧把握在手心里。
　　那个贵族少年就是这场舞会的主人，文森特。来了贵客，他一般会亲自去酒窖里去取葡萄酒出来招待。
　　丽萨转身走到一条绿茵小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文森特的到来。她能把一切讯息掌握得这么清楚，也多亏了系统的随时随地提供这些资料。
　　终于，他来了。
　　“文森特先生。”丽萨叫住了他。
　　文森特有些疑惑地回过头，他做出了今生最错误的决定。
　　刚才的插曲顾凉席显然没放在心上，因为丽萨突然消失在众人视线里的缘故，顾凉席有些为她可惜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今晚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丽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顾凉席本来是想去找她的，但后来转念一想，要是再遇上那天在酒吧的事情可就真的尴尬了。
　　而他儿子呢。估计这会儿也忙着呢。毕竟刚刚那个贵族少年血统纯正，能这么恭迎上去，显然是知道兰斯是个吸血鬼的，还心甘情愿送上去给他吸血。
　　换做是他，这样的人送上门来给自己吸血，他当然不会拒绝。
　　可惜兰斯不是顾凉席。
　　那个贵族少年的确是有这个心思的。他有些贪婪地看着懒散坐在长沙发上的兰斯，幸亏兰斯那惊艳的美貌和压人的气势无时无刻地提醒着贵族少年，眼前这个人是个吸血鬼。否则他会按捺不住自己跪过去亲吻他的脚尖。
　　“您需不需要……”说着，贵族少年开始解开自己的衬衫衣扣。他的手指开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这是血族，他的画像挂在弗罗伦萨从不对外开放的艺术馆里，他在艺术馆的最后一个房间看到那幅油画的第一眼，就陷入了不可自拔的迷恋。
　　兰斯扫过去一眼。
　　贵族少年不自觉缩紧了手指，他的眼神不是他在很多吸血鬼眼里毫不掩饰的欲|望，也不是他担心看到的鄙夷。实际上兰斯眼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好像他脱不脱衣服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
　　这种无视，傲慢到了极点，偏偏还理所应当。
　　贵族少年心底涌起一股奇妙的快感，他没有什么受虐的嗜好。可是在兰斯面前，他心甘情愿地臣服。
　　兰斯看了看眼前一个快在他面前跪下来的男人，他脸上的几乎写着:快操|我，这三个字。
　　特兰西面对他的时候也会这样，只不过他这么想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对他做了。
　　兰斯又想起了特兰西，那天他的脚踩着他的肩膀，他跪在地上毫不掩饰地看着自己的大腿，视线再往里扫。
　　他一脸无所畏惧地视女干他的时候，兰斯在想他不过是仗着自己对他有点兴趣。没错，这么被他看着他也愿意，只不过他不想让他这么容易。
　　往后的事情就更简单了。特兰西这个男人对极了他的胃口。特兰西推开兰斯踩在他肩上的脚的时候。修长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脚踝，兰斯动了动，可那只手握住他的脚没放开。
　　兰斯有些难受，脚这个地方很敏感。他还没收回自己的脚，特兰西的吻就落了下来。
　　光是想想，兰斯的眼睛冒出了些血红色。
　　这场宴会的主人是个年轻的伯爵，室内布置完美传承了祖上累积下来的风格底蕴。贵族少年想起了丽萨跟他说过的话，显然他是有顾忌的，但是现在，他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端起了早已经取过来的葡萄酒，把酒杯给兰斯献了过去。
　　兰斯并没有着急接过酒杯，而是垂着眼皮看了他一眼。贵族少年被这一眼看得心惊肉跳，还亏得他自幼教养良好，一身处变不惊的修养。但他的手还是不受控制的微微抖了一下，手上的高脚杯也跟着抖了，里面的酒香摇晃出来，带着香甜的诡异甜蜜。
　　兰斯这时候才从他手上接过高脚杯，“拿稳了。”
　　贵族少年的脸腾一下红了，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着。没错，这一刻他不去想后果，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了这个想法，就只能说他太天真了。
　　贵族少年看着兰斯喝下那杯酒，他扬起的下颌骨，鲜红的嘴唇。无一不透露出主人的美貌薄情，他喝下去的那一刻，贵族少年盯着他的眼睛，只是一片浓重的血红色。再找不到别的东西。
　　贵族少年痴痴地看着，这个男人真的很美，尤其是他什么都不爱的时候。
　　这样的男人，就算你为他发疯为他去死，他的眼睛也不会为你停留一秒。
　　没关系，马上他就会碰他的。顾凉席的脖子有点发烫，他朝着里面摸了摸，摸到了一条细细的项链。爱丽丝出事了？顾凉席有些担忧，已经有一阵子没看见这个小萝莉里，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搬去学校宿舍过得习不习惯。顾凉席心里正挂念着爱丽丝，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是一个侍者。他跟顾凉席说:“有位名叫丽萨的女士让你去花园见她。”
　　她又在搞什么鬼，顾凉席心里犯起嘀咕。等他到了的时候，丽萨正坐在座椅上，她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这么快就过来了。”
　　“所以你叫我来是做什么？”
　　“你看到那个窗户了吗？”丽萨朝着她面前的一个房间的窗户一指。
　　顾凉席点点头，他看到了，从窗户看过去可以看到两个男人的身影。一个人递了高脚杯过去，另一个接过来喝了下去。
　　搞|基？
　　顾凉席脑袋里就这么一个念头。
　　“那个房间里的其中一个是这场宴会的主人，而另一个，不是人。”

　　夜访吸血鬼（7）

　　顾凉席已经知道另外一个是谁了，可不就是他的乖儿子。都学会偷人了，真是养不教父之过。
　　顾凉席看了看丽萨，这女人果然有一手。“你想干什么。”
　　丽萨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特兰西，我是要嫁给你的。而你是为教会效力的教徒。我们应该做的再清楚不过，他已经喝下了我特意准备的东西，马上那个吸血鬼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吸食鲜血。他最脆弱的时候，我们两个联手，杀了他。”
　　这就是我们两个人光辉灿烂人生的开始。丽萨没说出这句话。
　　“你安排得很完美，就连后花园这么巧妙地地理位置都被你掌握好了。可惜我没有这个打算。”“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可不会再有了。”好在丽萨预料到了这种可能性，特兰西不愿意这也并不奇怪，他舍不得杀死那只吸血鬼，甘愿放弃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丽萨当然惋惜，惋惜他这种天真地处事风格，显然很难达到她满意的程度。
　　而这个机会，顾凉席不把握，丽萨当然不愿意错过。有系统的帮助，杀一个吸食时毫无防备的吸血鬼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兰斯喝下那杯酒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他脸上没有表现出半点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化，指甲上粉粉的颜色褪去，凝结出了乌黑。手指也开始变得冰冷僵硬，白得像是没有生命的艺术品。
　　最后眼睛，血色浓厚。可他的脸上，始终是淡漠。
　　贵族少年亲眼目睹这个奇妙的过程，他没忍住双膝跪了下来，匍匐于地。
　　“自从我在弗罗伦萨见到您的画像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此生的意义。我心甘情愿，我……”贵族少年有些激动地语无伦次。在兰斯这么淡漠地眼神里，他不管说些什么，一切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只有行动能证明他的决心，对，他喝下了那个东西，一切就像那个女人说的那样发展着，起初他还不信，可是现在他觉得丽萨简直就是手里握着剧本的上帝。一切都会照着她预料地那样发展。
　　所以现在，只要他脱了衣服，划破血管。即使是尊贵的血族也不可能抗拒。
　　贵族少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手忙脚乱，脱下自己的上衣。划破自己的脖子？这很危险，稍稍处理不好就会没命。他动作停顿了一下。手里的匕首没能落得下去。
　　他正准备划破自己的手腕的时候，兰斯一脚踹开了他。
　　趴在窗户上看戏的顾凉席直呼没劲，这贵族脑子里有粑粑？正是表明决心的时候，他还怂了？早知道直接划破自己的手腕不就好了吗，还把匕首往脖子上送。有病。
　　惹他儿子不高兴了吧？
　　房间里的兰斯开始出现了异样，他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无力地靠在沙发上。那个一心赶着被吸血的贵族少年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开始壮着胆子，朝着兰斯的方向走过去。
　　兰斯看着他越来越近。这时候兰斯嘴巴鲜红，眼神却软了下来，一副任君采撷的小可怜样子，他病恹恹的靠在沙发上，毫无疑问，如果这时候这个贵族少年用强的，兰斯一点反抗的力气的没有。
　　论儿子要被强女干了，做爸爸是阻止还是不组止？顾凉席趴在窗户上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就在贵族少年手指快要碰到兰斯的时候，他一个闪身，整个人跌落到地上，无力起身。
　　金色的头发散落在地毯上，反射出炫目的光。他的嘴唇越来越红，娇艳欲滴，好像轻轻一碰就能滴出血来。
　　而眼睛，没人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片嘲讽淡漠。
　　窗外嘭的一声。
　　一双手出现在他的腰际，贵族少年一脸虔诚地把他抱了起来，重新放回沙发里。兰斯垂着眼皮，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贵族少年不再过问别的，开始动手脱下兰斯的鞋子。
　　其实顾凉席刚才看到兰斯摔到在地上的时候，正打算跳进去抱他出来，结果还没能破窗而入，他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当他重新爬起来的时候，透过窗户缝看到里面他儿子一脸娇弱无力地靠在沙发上，而那个人面兽心的贵族少年正对他儿子动手动脚的。
　　兰斯还在想着这会儿特兰西爬起来了没有，结果人就一脸正义的破窗而入。他的白色衬衫上粘上的泥还没拍掉，就怒气冲冲地瞪着那个脱他鞋的小东西。
　　他这么滑稽地样子逗乐了兰斯，他眼底浮起了笑意，他嘴角微微一翘，顾凉席心都快化了。
　　这么可爱的儿子，差点就被玷污了。
　　兰斯看着他这个傻傻看着自己的蠢样子，想起那时候他也是这样……那时候？也是这样？
　　他是不是遗漏了什么记忆。在这次苏醒之前，他没见过特兰西。更不可能跟他有“那时候”。
　　“摔疼了没有？”顾凉席还记着他刚刚为了躲开这个人摔到了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可爱的儿子摔坏。顾凉席走过去撩开他垂在脸颊边的金发，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脸，一点一点地检查着，生怕错过了哪个地方。
　　他看了好长时间，兰斯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他，“没摔倒脸，胳膊疼。”
　　这话很委屈，顾凉席听了拍拍他的脸蛋。“没事，没摔倒脸，把脸摔坏了我多心疼。”
　　顾凉席倒是一点不掩饰他是个颜控的事实。说着他只觉得有些眩晕。然后兰斯看着特兰西倒了下去。兰斯坐在沙发上，一副有气无力地样子。只是一脸的淡漠十分违和。好像不论发生什么他永远是从容淡定。
　　看起来他并没有吧晕倒在他脚下的顾凉席扶起来地打算。
　　一旁的贵族少年不知是出于好心，还是嫌他碍事，正打算兰斯脚边地特兰西挪走。不料兰斯伸过来的脚挡住了他的动作。
　　没错，他的皮鞋鞋底踩在顾凉席的脸上。一脸悠闲淡定地说:“别碰他。”听着语气像是在讨论明天的下午茶应该喝什么。
　　贵族少年看着他的脸，跪了下来。这时候做任何解释都显得多余，特兰西已经晕了过去。
　　贵族少年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这个突然闯入的特兰西竟然也被那个神秘女人预料到了，那他唯一的出路也只能听她的，按着她的吩咐，时间到了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吸血鬼也还忍不住了。
　　即使是Lancaster王室，拥有强大的纯正血统继承力量，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么想了。很可惜，还是天真过头了。他所谓的神秘女人手段再强，说到底也就是个土生土长的伦敦土著。眼界不够宽广，是她天生的缺陷。
　　贵族少年割破手腕的时候，听到一个轻笑声，声音笑得很轻:“喂养我，你这种血统也配？”
　　甚至低贱两个字不用说出口，贵族少年也感受到了。他生下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今晚这么卑微过。
　　也对，Lancaster王室。他这种身份放在这种古老的吸血鬼贵族眼里的确算不上什么。连血奴都不配。
　　眼看着这个小可怜快要哭出来了。
　　兰斯伸出修长的手指理了理之前被顾凉席弄乱地头发，乌黑的指甲在暖黄色的灯光照射下显得诡异异常。
　　兰斯一边漫不经心地理着头发，说了一句:“出来。”
　　躲在角落的丽萨脑子里不是没有逃跑的打算，可当她有了这个念头，还没有动作，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了了。她想叫系统，可系统就像是听不到一样。她被困在这里，任何人都没能察觉，包括她身体里的系统，
　　而本来应该坐在沙发上浑身无力地吸血鬼，这时候就站在她面前。
　　他从骨子透露出的精致冰冷，这个角落的黑暗也无法掩盖。
　　“我如果杀了你，他应该会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你也会永远顶着他未婚妻的名义。这个下场好像太便宜你了。”
　　丽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眼，看到那只吸血鬼抱起了地上的特兰西。然后……就是他血红色的眼睛。

　　夜访吸血鬼（8）

　　顾凉席醒过来的时候天空还下着雨，轻轻地落在街道的柏油路上，打湿了地面。
　　伦敦经常下雨，微风从这里走过，城市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水汽。四通八达的街道，繁琐嘈杂的交易，被一阵雨冲洗，也变得崭新如同获得新的生命。
　　这几天阴雨连绵不绝，顾凉席不想出门。家里这只吸血鬼显得心情愉悦，他从来不喜欢太阳。让他感觉燥热又无序。
　　天空的雨滴滴答答不停，以前遇到这种天气顾凉席通常窝在沙发上看侦探小说，故事剧情精彩的时候他往往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合上书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而现在，沙发上多了一个人。不，是一只吸血鬼。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半睡半醒，身上披着毛毯。壁炉里的碳火烧得旺盛。他舒服得像只猫一样缩在沙发上，半睡半醒。
　　似乎并不在意顾凉席故意点燃壁炉里的碳火的恶意。这点火对兰斯来说算不了什么。只是更让他想缩在沙发上而已。
　　顾凉席坐在在一旁拿着上次没看完的侦探小说，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房间里只有他翻书的声音还有他清浅的呼吸。兰斯觉得有些无聊，他伸出白皙的脚趾踢了踢顾凉席。顾凉席丝毫不为之所动，他又得寸进尺地把脚往他身上蹭。一会儿踢踢他，一会儿蹭蹭。
　　后来动作大了，顾凉席伸手抓住正在他小腹处作乱的脚丫子。安抚性地给他揉了揉，顺顺毛，眼睛还盯着他手里的侦探小说，故事正发展到最精彩的部分，“乖，别闹。”
　　兰斯从那边爬过来，钻进他怀里，头探出来，跟着他一起看他手里的侦探小说。
　　两个人一起看着一本小说，看到一半的时候，顾凉席把看完地那页翻了过去，问了一句，“猜到凶手是谁了吗？”
　　兰斯靠在他怀里，有些兴趣缺缺。“那个货车司机。”
　　顾凉席听了一笑，合上了手里的书，随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摸了摸怀里的小脑袋。“儿子真聪明。”
　　听到“儿子”这两个字，兰斯的眼睛一瞬间冒出血一样的红，顾凉席吓得连忙亲了亲他的脸颊，把祖宗哄开心了，转移话题道:“晚上想吃什么？”
　　兰斯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顾凉席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这个问题等同于一个女人问男朋友，晚上想用哪种姿|势。
　　吸血鬼能食用的不过是就是人血而已。他问这个问题简直就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他可没忘了那天从舞会上回来，醒来就发现兰斯俯在他颈窝里咬他，导致他在床上瘫了好几天没能起得来。
　　毕竟是因为丽萨的原因导致他喝下了那杯放了东西的葡萄酒，才这么失控地咬着他。这个结果顾凉席谁也不能责怪。
　　他没看到兰斯咬他的时候脸上是怎样的神情，只觉得很疼。
　　丽萨能对兰斯下药，说到底自己也难辞其咎。顾凉席一声不吭地受着兰斯在他身上施加的疼痛，而后他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快晕过去的时候，又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奇妙的酥麻。
　　显然兰斯餍足之后心情愉悦，温柔地砥舔着他的伤口。缠绵进了骨子里的温柔。
　　本来心里还有些委屈不满的顾凉席，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压在他身上的兰斯，他那副温柔又无辜的样子，让他不忍心责怪。
　　顾凉席昏昏沉沉地睡了好些天，好不容易醒过来。他可不想再想之前那样瘫在床上。
　　连忙站起身，把怀里的兰斯推到一旁的沙发上。“我出去买饭。”
　　他这么说，动作有些慌乱地逃避出去。兰斯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想如果让他知道他明知道那杯酒里加了东西，只是感觉到他在附近，就故意当着他的面喝了下去。而后他更是将计就计，在他身上吃饱喝足连本带利讨了回来。顾凉席知道的话应该会生气。
　　所以，就永远不要让他知道。
　　可惜总有人出来捣乱。顾凉席出门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正往他家赶过来的红衣主教。
　　顾凉席拦了他，问道:“怎么了，这次又有什么事情找我？”
　　红衣主教看到了顾凉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几天你一直不在家是去了哪里？我还以为连你也出了意外。”
　　他的话信息含量有点大。他不在家这个假象应该是兰斯搞得鬼。而下半句，连他也出了意外？意思就是有人出了意外？顾凉席不露声色，“我出去办事耽误了几天，怎么，谁出了意外？”
　　红衣主教听到他这么问，面露难色。顾凉席看出了他的顾虑，只道:“没事，你告诉我。”
　　“是你的未婚妻，丽萨小姐。”
　　顾凉席见到丽萨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再不是以往风情万种神采奕奕的样子。
　　“她失去了她的双腿。”红衣主教这么跟他说的时候，顾凉席心里没有多大的感触，他礼貌地红衣主教道谢，然后来到医院。在推开这扇门的时候，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安慰的措辞。
　　但当他真的看到这一幕，什么也说出来了。他沉默了半晌，把手里的玫瑰花放在她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庞说了句:“对不起。是我的错。”
　　丽萨侧身背对着他，轻声说了句:“你走吧，我现在需要一个人待着。”
　　顾凉席不再说什么，默默地关上门离开。他心里出现了很多疑问，女主角既然有系统的保护，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是谁有这种能力，能在系统的检测下，害得女主角失去双腿。
　　他离开了丽萨的病房没走几步，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小萝莉，爱丽丝。
　　她歪着脑袋，红宝石一样的大眼睛盯着顾凉席，一脸天真地说:“需要我帮你解答疑惑吗？”
　　顾凉席看着小天使，心情也好了不少。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爱丽丝身上有一切他喜欢的东西，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黑色的长卷发。
　　“你知道我有什么疑惑吗？”
　　爱丽丝点点头:“病房里的那个女人，丽萨。”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这下轮到顾凉席大吃一惊了。爱丽丝并不解释顾凉席的疑惑。只简短说了一句:“那天舞会，Lancaster留下了一双红舞鞋。”
　　“那是安徒生的红舞鞋哦……”爱丽丝蹦蹦跳跳的一步一步跑远了，那是顾凉席第一次见到她像个天真地小女孩一样蹦蹦跳跳的欢快，却是因为出现了这种情况。
　　她似乎天生就是个小天使，连快乐都显得罪恶。天生的幸灾乐祸。
　　安徒生的红舞鞋……顾凉席读过这个童话故事。
　　那天舞会顾凉席错过了很多事情。兰斯带着他离开的时候舞会还没有结束。
　　而丽萨受到兰斯的恐吓晕倒之后，醒来发现自己正在舞池中央。
　　她漂亮的裙子不知所踪，身上穿着儿时的旧衣服，脚上是那双丑陋的大皮鞋，不知被多少人笑话过的旧衣服，脱皮又不合脚的皮鞋。破烂得让人难堪。
　　丽萨在第一次出卖自己身体得到一大笔钱之后，就把那双破皮鞋给烧了。可它怎么又出现在自己脚上了。
　　丽萨耳边缠绕着舞池周围的人不大不小的议论声嘲笑声还有讽刺，她们的声音撕扯着她的头发。
　　丽萨慌乱地脱掉自己脚上的那双破皮鞋，它那么笨重丑陋，皮面早就破破烂烂的，更不合脚。穿着它根本不可能参加舞会。
　　而这个时候，她的面前出了一双红舞鞋。一双非常漂亮、吸引人的红色舞鞋。如果把它穿在脚上，跳起舞来一定会感到更加轻盈、富有活力。
　　丽萨像是着了迷一样，想要把那双红舞鞋穿在脚上。
　　这时候一个甜美冰冷的声音响起:“这双红舞鞋传说是一双具有魔力的鞋，一旦穿上跳起舞来就会永无休止地跳下去，直到耗尽舞者的全部精力为止。即使是这样，你还要穿上它吗？”
　　丽萨一看，说话的是一个小女孩，她的脸蛋完美得简直像天使一样，美丽得让人嫉妒到发狂。
　　丽萨心里妒火中烧，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总有人天生受到上帝眷顾，比她出生好？比她漂亮？凭什么！这时候，乐团已经奏起了舞曲。所有的姑娘都旋转在舞池里翩翩起舞。丽萨迫不及待地穿上那双摆在她面前的红舞鞋。
　　果然，她的舞姿更加轻盈，跳得激情奔放，她感到有舞之不尽的热情与活力。她穿着红舞鞋在整个舞池中旋转着，舞动着，她跳得青春美丽焕发生气，感受着周围人的惊叹羡艳的目光，这给她极大地满足幸福，
　　她不知疲倦地舞了又舞。夜幕在不知不觉之中降临了，舞会已经接近了尾声。舞池里的跳舞的人群也都慢慢散开了。丽萨也开始感到了倦意，她想停止跳舞，可脚上的红舞鞋仍然在快速地带着她旋转着。
　　丽萨开始慌了。这时候那个长得像天使一样的小女孩又出现在她面前。丽萨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着她:“你能帮我脱下这双鞋吗？”
　　“这双红舞鞋已经在弗罗伦萨沉睡很多年了。一旦穿上了，就不能脱下来。除非……”
　　丽萨急忙问:“除非什么。”
　　“除非你死。或者你愿意放弃你的双腿。不过，时间不多了，你最好尽快做出选择。看你的样子，应该撑不过一个夜晚。”小女孩说话的语气很调皮，说完捧着比她的脸蛋还大的棉花糖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夜访吸血鬼（9）

　　童话故事走到了尽头，少女失去她的双腿。对兰斯来说这可不是个好的结尾。
　　顾凉席回来地时候，一阵冷风从门缝里窜进来，兰斯还躺在沙发上，披着毛毯。像他离开时一样。
　　他身上还夹杂着从外面带来的冷清，他盯着沙发上的兰斯看着，目不转睛。
　　兰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眼皮看着他:“有事？”
　　“丽萨那件事，是你做的？”
　　兰斯翻了个身，懒洋洋道:“这种结果是她自己的选择。”
　　他这种懒散的态度显然是惹顾凉席不高兴了，他走过去扯开兰斯身上的毛毯，扔到一边。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兰斯被他这么突如其来地动作惹毛了，他本来舒舒服服地睡着，顾凉席提到这个女人已经让他不高兴了，现在他还要为了这个女人冲他发火了是吧。
　　兰斯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你觉得这件事是我的错？她穿上那双红舞鞋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失去双腿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这个下场更是她咎由自取。”
　　兰斯看着顾凉席，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觉得我哪里做错了，还是你对她动心了？”
　　“这个时候你还反过来责问我？”顾凉席简直没法理解这只吸血鬼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也对，他是只吸血鬼，身体就算收到了伤害也能自我修复，完好如初，他当然体会不到一个人失去双腿的痛苦。
　　兰斯冷笑:“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被我说中，做贼心虚了？”
　　他的眼神晦暗。他为了这个人类，这些天来的百般忍耐连他自己都没能料到。如果以前有谁跟他说他会为了迁就一个人类，饿着自己，甚至做什么事都要预先考虑他的感受。他一定会以为说这话的人是发疯了。
　　而现在看看，发疯的是谁呢。
　　他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可是到今天，顾凉席还念念不忘他那个所谓的未婚妻。
　　顾凉席无视他的怒火，他也是怒火中烧，本来打算好好养着的小奶猫，结果发现他是一只把爪牙藏起来的野兽。当初满心欢喜的亲昵不见了，只剩下冷言冷语针锋相对。真是怎么看怎么生气。
　　顾凉席放了狠话:“这跟你没关系。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兰斯的声音轻轻的:“你赶我走？”
　　顾凉席这句话说出口地时候就后悔了，但是拗不过面子。他正打算跟兰斯犟嘴，却看到他那张忽而美得有些失真的脸，失去血色的无暇皮肤，淡漠的眼神。鲜红又刻薄的嘴唇，以及身后不停飞舞着的金色长发。
　　他动了动嘴唇:“特兰西，你以为你算是什么东西？”
　　顾凉席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直觉性地飞速向门口逃跑。
　　一瞬间，兰斯挡住顾凉席的去路，他悠闲地背靠在门板上，金色长发停止了飞扬。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抬起顾凉席下巴，乌黑的指甲抚过他的嘴唇。然后是脸颊，还有他的眉眼。
　　顾凉席心里打着鼓，差点没忍住抖了起来。这儿子到底打算干什么，早知道他脾气这么大，说两句就生气，他不说就是了。
　　妈的，养出了个不孝子。早晚有一天他非亲手打断这兔崽子的狗腿不可。
　　兰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两人这么对峙着。顾凉席这时候才发现这兔崽子已经比他高了，这都吃什么长出来的？
　　顾凉席清楚得记得他刚把儿子领回来的时候他才只到自己的肩膀，转眼间过去。他已经长得比爸爸还要高了。
　　想到这里顾凉席又不免叹息，刚把他带回来那会儿，他多乖，还是个饿了连咬都不敢咬他的小可爱。转眼间就长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吸血鬼。“你太不听话了。我该怎么罚你。”
　　惩罚也分很多种。有些肉体上的惩罚很疼，比如殴打。而有些惩罚不仅是身体上的，同时还能在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一道伤口，比如强女干。
　　兰斯一心只想着给他点教训，扯开了他身上的衣服。这种衣物布料对于吸血鬼来说不堪一击，顾凉席看着自己的衣服没了，一脸错愕。
　　-----------此处省略，自行脑补-------略略略----------如果完事之后问顾凉席的感受，他应该会先洋洋洒洒地来个三万字被强之后身心各方面受到的重创感悟，表明了自己与吸血鬼势不两立的坚定立场之后。在心里补充一句：好爽。
　　他亲手养大的儿子果然就是给力，一言不合就拉灯啪啪啪。他一脸餍足地躺在床上，揉着自己酸疼的腰。等等，他揉着自己的腰，他是被压的那个？
　　兰斯早就不见了踪迹，每个爽完下床就翻脸不认人的渣男可能都是去浴室洗澡了。
　　果然没过多久，兰斯穿着他的那件浴袍走了过来。
　　顾凉席听到了脚步声，连忙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儿子。
　　兰斯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直接把窝成一团的顾凉席给抱进怀里，圈着他的腰。像逗弄一只宠物。
　　顾凉席坏脾气上来了，他不喜欢这个受的身位。前几个小时还乖乖的躺在他怀里的儿子，脱了衣服之后就翻身农奴把歌唱。
　　顾凉席直接甩了脸色给他看，希望他能自行体会。
　　兰斯对他这张臭脸视而不见。拉过他绞着衣服的手。把玩着他的手指。
　　顾凉席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冷道：“你给我滚。”“还闹脾气？”语气带着宠溺的温柔，兰斯下巴抵着他的脑袋，垂着眼皮看着顾凉席，一只手绕过他的肩膀，抚上他的脖子，他连看都不用看，就扼准了咽喉。
　　顾凉席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别别别啊儿子，就是开个玩笑，爸爸快被你掐死了我曹。
　　顾凉席脸都快被憋红了，终于，兰斯松开了手，他满意地看着顾凉席红扑扑的脸颊。低头在他的脸上落在轻轻的一个吻。
　　畜生，爸爸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顾凉席事后出气踢了踢兰斯，他抱紧顾凉席的腰，咬着他的耳朵轻笑着问：“又有力气了？”顾凉席眼皮一跳，果然这畜生又撕开他的衣服了。
　　顾凉席再一次被压在床上，兰斯动作显然比之前温柔多了，显然是心情好了，才有闲心顾及顾凉席的感受。
　　顾凉席冷着一张脸，兰斯也不急，做足了前戏。
　　“叫我的名字。”
　　“狗儿子。”
　　这几天顾凉席一直神色恹恹的，教会那边也落下来很多工作还没做。
　　他一直没给兰斯什么好脸色，生怕再给点好脸色看这儿子要上天了。而兰斯呢，显然是个有王子病的，顾凉席不搭理他，他也不主动去搭理顾凉席。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主动低头。
　　冷淡得只剩下了肉体关系。
　　每天去看望女主角，顾凉席一天也没落下。女主角一直不怎么说话，世界进度几乎一点儿都没动。
　　顾凉席也不着急，自从那次舞会之后他的生活再度归于平静，如果家里的那只吸血鬼消失的话，顾凉席几乎以为这些天来刷出来的进度都是他臆想出来的。生活跟之前没什么太大变化。
　　每天看完女主角回家，那只吸血鬼似乎也懒得搭理他。今天估计也是一样，顾凉席打开家门。发现家里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那只吸血鬼不知道去哪儿了。
　　应该是玩腻了，所以离开了。
　　顾凉席拿起上次随手放在桌子上的小说，找到书签的位置，接着看了下去。这一看就是三天，他把这本小说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不得不说构思真的很巧妙。
　　顾凉席还打算再看一遍的时候，门铃声响了。
　　他放下小说的时候做了猜想，很大可能是过来布置任务的修女，或者邻居过来借东西，再不然就是对面的小萝莉又搬回来啦，这样再好不过。
　　他不喜欢一个人，一个人太无聊了。生命对他来说太过漫长，因此显得毫无意义。
　　如果是修女来了也不错，他可以继续过屠杀吸血鬼那种九死一生的生活，说不定他就出意外死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没多久，顾凉席就警觉得发现自己心理上出现了“管理员”的职业病。太过投入虚幻的世界了。这种心理状态很危险。顾凉席及时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他打开门，看到了约克。
　　约克站在门口看着他，并不着急进门。他即使年纪轻轻，总有一种天生让人为之臣服的气势。
　　顾凉席单膝跪地，对他行了个叩见礼。约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起来吧。”
　　顾凉席目测了一下他家的楼道，以约克为中心一英尺的范围内并没有任何适合埋伏的位置。所以，顾凉席看着约克，他身后没有一个随从。
　　很难想象，他是一个人来的。原本应该在梵蒂冈教会权力中心，日理万机的教皇，这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他家门口。

　　夜访吸血鬼（10）

　　顾凉席似乎是并不想让他进门。他还站在门口的位置，看上去并没有要请他进去的打算。
　　这不怪顾凉席。他非常清楚约克的能力，这也是他可怕的地方。就是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强。他是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女主角求而不得，也安然无恙的男人，集莱雪公司剧情编写部的妹子们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宠儿。
　　而现在顾凉席之所以不能让他进去。是因为兰斯在他的房间里住了太久，而教会里的人，对吸血鬼的气息通常都有敏锐的嗅觉。
　　更何况是约克。
　　在顾凉席心里，他是无解的存在。
　　约克是第一个人，能让他感受到人物设定是个多么强大的东西。
　　特兰西这个人物设定是，约克儿时的玩伴，女主角丽萨的正牌未婚夫。
　　然而。约克加冕为王，特兰西还是沾了他的光，才能在教会里混了个差事。这还不算凄苦，就连好不容易瞎猫碰上死耗子，成了女主角的未婚夫。人家也只是把他当成跳板用的。
　　这个炮灰的角色，即使是顾凉席来担当。也抵挡不住剧情的氵威和人物设定的外挂。
　　顾凉席不管怎么想方设法，他就是斗不过约克。最后他放弃了。
　　约克想要猜出顾凉席的想法很容易，甚至不用猜，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你答案。
　　约克很善解人意，前提是他的心情不错。别看他那张像月光女神一样精致柔美的脸蛋，什么时候都是淡然的。他不悦的时候你要是看不出来，就可以自己消失了。继续出现在他眼前，他会慢慢拿你来找乐子的。而现在，他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看着顾凉席，像是清冷的月光映照在他脸上。“这附近有什么风景，带我去游览一下。”
　　他轻而易举，解了顾凉席的燃眉之急。多么善解人意。
　　顾凉席不记得自己在哪里看到过。月色，是人间第一种绝色。用来形容约克，再恰当不过。
　　顾凉席顺手关了门，跟在约克后面下了楼梯。然后他领着约克在街道上漫步，突然间，天空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顾凉席走的急，没有带伞出门。他有些懊恼自己在伦敦住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养成出门带伞的习惯。
　　他拉着约克跑到近处一个可以躲雨的地方。然后把外套脱下披在他身上，“我去买伞。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说着，顾凉席冒着雨跑了出去。
　　约克看了看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那张月色空蒙般轻灵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微动，已经多少年了，没有人敢这么把衣服披在他身上。
　　他抬起眼皮，看着顾凉席在雨中渐渐消失的背影。眼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定。
　　“我回来了。”顾凉席买了伞之后显然心情好了点，最后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太多，终于，现在有把伞挡雨。
　　顾凉席站在约克面前，雨越下越大。倾盆而下，噼里啪啦地敲打在他的伞面上。顾凉席等着约克。
　　而约克并没有走进他撑起的那片晴天下。
　　“特兰西。”他轻轻叫了他的名字。
　　“嗯？”雨声太大了，顾凉席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你还记得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在顾凉席的记忆里，约克问过他的问题太多了。
　　“最后一个。”约克提醒他。
　　“最后一个？”顾凉席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最后一个应该是因为他跑去酒吧厮混了好几天，最后约克把他派来伦敦的时候，在临别之前，他问了他，“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那时候对于年幼的特兰西来说，仅仅因为年少轻狂去酒吧里混了几天，就要被流放到伦敦这个举目无亲，完全陌生的城市。这个处罚决定的确是有些残酷了。
　　即使顾凉席本人已经不再是个少年了，可是他那种技术宅的属性也是根深蒂固，就算是当初跟约克在梵蒂冈，他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能适应的。换个环境生活对于一个宅男来说太残酷了。
　　但顾凉席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约克这个决定并没有什么错。而这个决定，让顾凉席再次见到约克，已经是六年后的今天了。
　　整整六年，他一个人生活，好像也没有什么。六年前他刚搬过来的时候，对面的小萝莉爱丽丝才六岁。
　　也幸好有个小萝莉，偶尔过来找他说说话。跳级跳到他在地班级里，不然顾凉席的生活该有多无聊。
　　或许当初顾凉席稍微服个软，对着他稍稍示弱，约克在想，或许那个站在权力巅峰，没有人可以违逆的教皇就会撤销他做出决定。
　　顾凉席没有站在那种掌控他人生杀大权的位置上，理解不了他的想法。他打着哈哈。“你说那个我想说什么对吧，”
　　顾凉席收起了嬉笑的神色，故作认真地说:“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你说出三个字。”
　　“没关系。”我不怪你。
　　“没关系？”约克看着顾凉席，这世界上的所有玩笑话都带着几分认真。顾凉席这句没关系，是他不再介意了，所以放下了过去的芥蒂。
　　约克不难得出一个结论，他到底是把他挡在心外了。
　　所以，顾凉席挡在门口的那个小动作。里面那个是谁呢。
　　他是不是也会陪他散步，在下雨的时候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自己冒着雨跑去给他买伞。
　　约克心里的想法很少有人能猜的出来，即使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脸色也是摆出来无声地告知别人离他远点。
　　他神色如常地走进顾凉席的伞下，两个人并肩走着。因为伞并不是很大，有少许雨水滴落在约克的肩头。顾凉席看到了之后，伸出手搂过他的肩。无比自然的动作，顾凉席做出来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果然是不在意的。
　　约克在想他这么多年是不是也对别人做过。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别人把最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任他挑选。而现在，他忽而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约克看了看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失去吗？不可能的。他想要的东西，从没有拿不到的。
　　不过一会儿，雨已经过了，天还没有晴。顾凉席已经陪着他走了很久。收起伞，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约克对着他温柔的笑了笑，像是寒冷冰层之下的潺潺细水流动。“不用陪我了，天色已经暗下去了。你快回家吧。”
　　“那你。”顾凉席有些不放心他一个人。
　　约克解释:“放心，等会儿会有侍卫过来接我的。”
　　也是，再不会有谁像自己这样一个人在一个城市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最后还找不到回家的路。
　　顾凉席回想起来并没有多大感触，就是偶尔想到了，回忆很糟糕，他也不会多么排斥。
　　兰斯估计还在家里等着他，约克已经过来了，伦敦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的。
　　顾凉席心想这里对吸血鬼来说已经不安全了。还是应该想个办法让兰斯先离开伦敦。
　　约克看着若有所思的特兰西，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约克看他的眼神，透骨的冷。就算他看谁都是这么冷冷清清，就像是一片月光撒下来，并不会因为谁而有所不同。
　　而一直在暗处待命的最优秀的圆桌骑士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教皇眼神里毫不掩饰地冷意。
　　约克对着身后挥了挥手，圆桌骑士立刻出现他的面前。
　　“跟着他，派人去查查他家里的那个东西是从哪来的。”
　　就连在他面前特兰西都想着那只吸血鬼，约克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清理一下伦敦，这个工业城市里的污秽太多了。
　　躲在暗处的小老鼠不及时清理掉的话，它会吃掉整块蛋糕。
　　早在顾凉席打开门的哪一个瞬间，约克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吸血鬼的气息。那种气息很微小，显然是吸血鬼刻意隐藏的。实际上只要吸血鬼本身足够强大，想要隐藏自己的气息并不算什么难事。
　　很显然对方就是，从气味上隐约可以辨别出是血族，血统相当纯正。
　　至于为什么他会泄露自己的气息，原因很简单，他总有控制不住自己，动情的时候。
　　结论是吸血鬼在这个房间里吸食过血液，而他咬的是谁，再清楚不过。
　　特兰西。
　　离开了梵蒂冈的庇护之后，你一个人果然没办法好好生活。

　　夜访吸血鬼（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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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访吸血鬼（12）

　　他说了等我回来，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直到早点七点五十分，顾凉席发现自己似乎是陷入了这样俗套的悲剧情节里。不过他并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
　　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
　　马上就迟到了，鬼还有空去想别的。顾凉席几乎是一路狂奔到了学校。
　　他喘着气进教室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小萝莉在最后的位置上趴着，她的小脸蛋压在大大的书本上，阳光照着她的黑色卷发，让她看上去像是个芭比娃娃。
　　顾凉席在她的前面的座位上坐下。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老师一直想让她去前面坐。可她偏偏每节课都选在最后面的位置。
　　顾凉席坐下来的时候，小萝莉还是趴在桌子上，懒懒散散的。
　　“特兰西，我们还没有去约会。”小萝莉满怀怨念地说。
　　顾凉席听了失笑，亏她还记得这件事呢。“那是因为你还没长大，等你长大了我就陪你去约会。”小萝莉从桌子上起来，“最近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不少了。我已经可以一个人住在学校。照顾好自己了。更何况等我长大的时候你估计都已经去世几百年了……”爱丽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句顾凉席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顾凉席只当这是她满腹怨念的碎碎念。“那好吧，今天晚上，我跟你出去约会。好不好？”顾凉席十分绅士地对着小萝莉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小萝莉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随后高贵冷艳的主动忽略了顾凉席的那只手。
　　夜晚很快就来临。兰斯还是没有回来，在顾凉席的意料之中。他可以等，等很久。只要不搬家的话。
　　顾凉席在约好地咖啡厅里等着爱丽丝。他选了靠窗的位置。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他手上端着的咖啡洒在了顾凉席的裤子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关系。”
　　“我带你去卫生间去清理一下吧。回头我买一件新的还给你。”
　　顾凉席刚想抬起头跟那人说:“不用”。眼皮抬起来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总觉得有点眼熟。但就是一瞬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把咖啡洒在他裤子上的男人长得很帅，尤其是他那双天蓝色眼睛，很漂亮。漂亮地跟吸血鬼一样。
　　顾凉席觉得自己最近脑子真的有点堵了，见到谁都觉得像是吸血鬼。
　　顾凉席在那人的带领下，进了洗手间。关门的时候他也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好像他就曾经跟他这么走进来，关上门。
　　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门已经关上了。那人转过身对着他说，“你可能忘了，我是亚瑟。”
　　顾凉席听了，点了点头。“嗯”。他认识地叫亚瑟的好像还挺多的，一时间他也想不起来这个亚瑟是在哪见过。
　　那人好像是察觉到了他压根没想起来，有些嘲讽地冷笑道:“想不起来？那你还记得苏克酒吧吗？”
　　顾凉席想起来了，妈的，他来报仇的。
　　他这是什么运气啊卧槽，随后顾凉席对着他笑了笑:“哥们，要吸血吗？我血味道很不错的。”
　　要是兰斯看到他这样估计该气疯了。就因为他去咬了别人，顾凉席都能跟他闹半天，现在顾凉席却无可奈何送上去给别人咬。
　　突然间想起了兰斯，顾凉席不是不怀念。同样是吸血鬼，这种待遇落差，没有对比就体现不出来，顾凉席突然觉得儿子对他是真爱。
　　就在亚瑟抚上他的脖子的时候，顾凉席在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兰斯回来了。但是，仅仅是错觉。顾凉席满怀希望地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狗儿子的那张帅脸。
　　他又绝望地闭上。
　　后来的事情顾凉席不记得了。
　　爱丽丝出现在咖啡厅门口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顾凉席的气息。可是大厅里没有，她顺着他身上的气息走到了卫生间，无视了门牌上晃眼的性别标志。
　　爱丽丝那张精致的小脸蛋上没有什么表情，很显然，特兰西这个笨蛋又被人骗了。门把拧不开，显然是从里面锁上的。
　　爱丽丝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鞋子，洛丽塔风格的公主鞋。兰开斯特给她选的，她最讨厌的款式。踹坏了也不会心疼。
　　下一秒，爱丽丝毫不犹豫地抬起脚对着门踹了下去。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达到的强度，爱丽丝的小腿穿过那扇木门，硬生生把门踹出来一个洞。
　　她的鞋子鞋面的皮已经被刮开了一道口子。可她那条光滑修长的小腿依旧完美无瑕。
　　卫生间那扇门的下半部分已经被她一脚踹烂了，爱丽丝举起细嫩的小手敲了敲残存的门板，甜美的声音穿过门板:“特兰西在吗？”
　　在亚瑟听来，她声音甜美的诡异。
　　顾凉席当然想回答，可是亚瑟掐着他的脖子，说实话，爱丽丝那条已经踹进来的小腿也够他震惊的。要是正常人恐怕早就已经骨折了，就算不是骨折，皮肤也该被破碎的木板刮得鲜血淋漓。
　　可是她那条小腿，依旧是完美无瑕，甚至连一点儿破皮都找不到。顾凉席明白了，又是一个吸血鬼。
　　为什么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吸血鬼。
　　里面长时间没动静，爱丽丝有些无奈地用手指卷了卷她耳边的卷发，“你是在跟我玩捉迷藏吗？我警告你哦，在我不想玩游戏的时候，有人逼我跟他玩，我是会生气的。”
　　接下来，爱丽丝轻而易举地推开了那扇门，虽然门锁还在。
　　顾凉席看着爱丽丝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盯着亚瑟看，她轻轻说了一句:“放下他。”
　　实际上，顾凉席的脖子上戴着爱丽丝之前送给他的项链，凭借亚瑟的能力根本没可能咬上顾凉席的脖子。
　　抓了顾凉席不过是为了报复。就算不能咬他亚瑟也打算把他玩弄至死。
　　只是现在爱丽丝来了，亚瑟开始绝望。
　　在她这样的能力面前，亚瑟只能绝望地乖乖听话，无可奈何。
　　顾凉席不知道自己是晕过去了还是怎么了，他什么也不记得。
　　醒来的时候爱丽丝正趴在他的床边，顾凉席看了看，他好像是在医院。
　　小萝莉察觉到了他已经醒过来，原本趴着的小脑袋立刻抬了起来。“你醒了。”
　　“我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赶过去的时候你晕过去了。”爱丽丝眼睛一眨不眨地说着谎，实际上她抹去了那段不愉快的记忆，毕竟每个少女都希望在喜欢的人眼里，自己是个需要被保护的角色。
　　顾凉席走出病房后才发现他所在的，正是女主角丽萨养病的医院。
　　顾凉席这才现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女主角的存在，既然来都来了，顾凉席就打算过去看看她。
　　顾凉席敲了敲门。
　　“进来。”
　　他走进去的时候，女主角正半躺着，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看。气色也不像之前那么惨淡苍白，休养了一段时间，她的精神状态显然是好多了。
　　女主角把视线从手里的书上移开，抬起眼皮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特兰西。他的神色有些憔悴。
　　她的心里像是被打翻了酱醋瓶，一时间什么滋味都冒了出来。
　　“你来了。”
　　“嗯。”
　　顾凉席走进她的病床，她病床旁边摆放着一大堆水果鲜花。自从她受伤之后，就被标榜为屠杀吸血鬼的勇士。她住进这个病房，收到的水果鲜花从来没断过。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顾凉席有时候不懂丽萨的看法，是这些鲜花重要，还是人的身体健康重要。
　　她算计吸血鬼想要杀他的时候，难道不该做好被他反杀的准备？事到如今到了这一步，可能就是一捧鲜花的作用，顾凉席忽而想开了，丽萨落得这个下场的确是她咎由自取的。
　　她不珍惜自己，一心只想着往上爬，也就没人能替她珍惜了。
　　顾凉席离开了之后。丽萨从枕头底下掏出来一只白色羽毛。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那天晚上兰斯离开之前跟她说的:“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记住，你拿着这个，自然就能找到我。不过下次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希望你做好永远离开他的准备。”后来丽萨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他无比确信地预料，她会穿上那双红舞鞋，会选择舍去自己的双腿，会选择离开顾凉席去跟他换取自己的健康。
　　让她重新恢复健康，最简单的办法。不就是让她变成吸血鬼。
　　这个决定很难。她可能会获得无穷无尽的生命，然后活在无穷无尽的悲哀里。
　　丽萨看着手心里躺着的那根白色羽毛，它的尖端开始冒出黑色。
　　去找他。她没有别的选择。

　　夜访吸血鬼（13）

　　兰斯，约克。然后是丽萨，这几个人相继不约而同地消失在顾凉席的世界里，一切平静地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前两个他都能理解。
　　兰斯是个吸血鬼，他早晚是会离开的。
　　而约克，他日理万机，来无影去无踪。顾凉席自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而丽萨，顾凉席就有些搞不懂了。那天他去医院的时候，看到空空如也的病房，怀疑自己走错了，结果问了护士小姐，才知道丽萨已经出院了。
　　顾凉席不知道她能去哪。女主角对自己的行踪，出身。家庭住址，一直极力隐瞒，并且十分成功。
　　不过好在女主角身上有系统，她本人也不是那种会自杀的性子，她既然瞒着他自己办了出院。自然就是有了自己的打算。
　　顾凉席乐见其成。
　　他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脑海里偶尔会回想起这些天来发生过的事情。顾凉席总觉得一切都还没结束。
　　他需要给女主角做任务剧情的危险评估。自从女主角不按照剧情的发展，在舞会上想要杀了兰斯立功，结果却被整残之后。顾凉席学聪明了，危险评估是必要的，尤其是当他面对这样的主角。
　　系统显然是约束不了她的行为。而他需要保证系统任务的圆满完成，还有世界的稳定运转。
　　爱丽丝从学校宿舍又搬回了回来。
　　顾凉席的小可爱回来了，他很高兴地给她买了个冰淇淋。爱丽丝一脸嫌弃地接过，拿在手里问了一句:“这是什么东西？”
　　“冰淇淋。”
　　“能吃？”
　　顾凉席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爱丽丝看着他无比自信地样子。她挑了挑眉头看着手里的玩意儿。
　　然后张开小嘴巴，一口咬了下去。
　　凉凉的，有点甜。好像还不错？
　　爱丽丝和其他吸血鬼是不一样的，她的身上有人类的一些特征，比如味觉，她并不觉得只有鲜血才够香甜，棉花糖是她的最爱，现在她又发现一个东西，冰淇淋。
　　很新鲜的东西，爱丽丝喜欢新的东西。
　　爱丽丝是会成长的，只不过她生长的速度对于人类这种短暂生命的生物来说，太过缓慢而已。
　　不过爱丽丝很喜欢这样，她一向无忧无虑。只有小孩子才可以，每次她看到兰斯，他不是在冷着脸处理公务，就是躺在棺材里睡觉。成年吸血鬼的生活相当无趣。可人类就不一样了，爱丽丝跟特兰西在一起就觉得非常开心。
　　她喜欢特兰西背着她，他带着温度的身体。还有他给她的冰淇淋。
　　不像兰斯，他总是冷着脸扔给她一个活人或者一杯鲜血。告诉她不喝鲜血她就永远长不大。
　　从兰斯的语气里不难看得出，他不喜欢养育她。小孩子对他来说实在是件麻烦事。不过没关系，爱丽丝也不喜欢他。
　　后来爱丽丝趁着兰开斯特处理公务的时候，孤身一人离开了弗罗伦萨。她去过很多地方，最后来到伦敦。遇到特兰西就在此定居。
　　爱丽丝不太记得自己离开弗罗伦萨已经有多少年了。吸血鬼很少能对时间产生什么概念。
　　直到某一天晚上，当她察觉到跟自己一样的气息的时候。
　　她就知道兰开斯特已经到伦敦了。
　　他是过来抓她回去的。爱丽丝起初是这么想的。
　　她已经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临别前爱丽丝少女把她的护身符送给了特兰西，兰开斯特的到来意味着伦敦已经不安全了。
　　爱丽丝知道特兰西是教会的人。她觉得爱情是没有什么种族或者信仰的界限的。她的所作所为，多符合热恋中的少女设定。爱丽丝在心里想。
　　爱丽丝没料到，那天晚上特兰西去杀吸血鬼的过程中会碰到兰开斯特。更没想到兰开斯特没有杀他，而是选择跟他回来。因为他睁开眼睛的那个瞬间，一眼就看到了本该在爱丽丝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项链。
　　兰开斯特跟着特兰西回来的时候，爱丽丝反而不走了。她选择搬到学校宿舍。等着兰开斯特过来抓她。
　　而事实并非如此。
　　怎么还不来，爱丽丝趴在桌子上，手里粗粗的彩笔在一张很大的画画纸上涂鸦，她有些无聊地想，兰开斯特不会是回去了吧。
　　别走啊。如果他来抓她的话，她可以一边逃跑，一边把这座城市毁掉。
　　爱丽丝见过新研发的火药炮弹，可以把这座城市轰成渣。
　　一定很有趣。
　　爱丽丝少女到现在都不知道兰开斯特已经玷污了她的假想爱人特兰西。
　　她玩累了之后，顾凉席把她背了回去。因为爱丽丝执意要他背着，而不是抱抱。爱丽丝趴在他背上，感受着他的温度的时候。一脸满足。不自觉的冒出来一句:“妈妈。”
　　“嗯？”顾凉席以为她是想妈妈了。
　　爱丽丝也有些困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要知道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兰开斯特是她的爸爸，她从出生开始的记忆，兰开斯特就是一个人，也不怎么情愿地把她养大。她怎么可能有妈妈。
　　那玩意儿好像也没什么用处，爱丽丝更喜欢特兰西。
　　顾凉席就这么陪着爱丽丝，他会牵着她的小手一起去闲逛，给她买漂亮的裙子。爱丽丝却不喜欢这个繁琐的花裙子，比起这个，她更倾向于男孩子可以穿的西装。
　　整天打扮得像个洋娃娃一样，不过是兰开斯特强加在她身上的恶趣味而已。
　　爱丽丝在弗罗伦萨的时候住在城堡里，每天醒来就是一片暗沉的空气，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永远笼罩着窗户，水晶吊灯也不会闪。
　　她的衣柜里永远是按照兰开斯特的意思，挂满了夸张的蓬蓬裙，恨不得能把少女的腰勒断的束腰，兰开斯特固执己见的十三寸要求，不是一个正常少女能达到的过度纤细。
　　爱丽丝可以，所以她只能整天穿束腰蓬蓬裙。
　　关于弗罗伦萨，爱丽丝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回忆。爱丽丝并不是个喜欢阳光的少女，可她喜欢混乱，喜欢违反秩序。喜欢一切都是乱哄哄的。
　　一切整洁有序的东西都让她的心脏狂躁不安。她会甜甜地笑着把这些规矩清理干净，不守规矩是她的天性。
　　而兰开斯特，是个能把一切掌握在手里的吸血鬼。同时，他稍稍态度强硬一点，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死死地按住爱丽丝，让她动也不能动。更别说出去捣乱了。
　　现在多好，兰开斯特离开了。
　　她可以一个人住在这个没规矩的工业城市里。这里每天排放出来的黑烟让她从心里觉得甜蜜。
　　爱丽丝没想到兰开斯特不是离开了，而是消失了。
　　当丽萨拿着家族外交传递的信物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爱丽丝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这支羽毛不是她给的，那就只剩下兰开斯特了。而如今丽萨拿着这支羽毛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爱丽丝从小就接受最正统的教育，她对自己的血脉能力，以及吸血鬼家族传承的特性再清楚不过。
　　这种情况意味着，兰开斯特消失了。或者他的能力消失了，吸血鬼的力量来源于血脉。或者他已经死了。这怎么说呢，爱丽丝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消息。
　　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连带着看眼前这个女人都顺眼了几分。这个忙她可以帮，毕竟兰开斯特可是她的血亲。至于死没死，爱丽丝还需要继续查明。
　　“你想让你的双腿恢复如初？”
　　丽萨看到这个诡异的女孩的时候，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
　　这是人类对于强大力量的本能恐惧。这次只有她们两个人。爱丽丝丝毫没有收敛她的气息。
　　“嗯。”丽萨勉强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如果她也能变成这样强大的吸血鬼，永生不死，青春貌美。
　　似乎一切也没这么糟糕。
　　“你应该知道想要让你这双腿恢复，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变成吸血鬼。”
　　丽萨点了点头。“我知道。”
　　结果爱丽丝冷淡地说了一句:“我不能直接转变你。你这种身体承受不住我的血脉。我给你两天时间想清楚。两天之后，如果你的主意没有改变。我会找一只吸血鬼来转变你的。”

　　夜访吸血鬼（14）

　　如果有谁跟顾凉席说他儿子死了，他可能会崩溃。可惜，没人这么说，生活也还在继续，他还是要不停地屠杀吸血鬼。他接的任务算不是很难，都是一些只会不停咬人并且没有什么神智的低级吸血鬼。就目前他的任务，遇到的亚瑟算是难度最高的一个，有点脑子的那种。而眼前这只……
　　当顾凉席看到那双猩红色眼睛都的时候脑海里突然一闪而过兰斯的身影。他压在他身上注视他的时候那双红色的眼睛。
　　一个愣神的功夫，那只低等吸血鬼快要咬上他，顾凉席的反应很快，狼狈得闪躲过去。可是他的脸颊还是被低等吸血鬼那长长的指甲划开了一道伤口。
　　一瞬间，那道伤口泛起了黑色。就想起中了毒一样。
　　他脑袋有些发晕，控制不住倒了下去。
　　这种低级错误显然有失顾凉席的水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低等吸血鬼划伤的这一天。
　　他在恍惚的梦境里又看到了兰斯。
　　这次他正在一个看上去像是个城堡的地方，顾凉席目测房间的占地面积相当大，墙壁上的油画浓墨重彩，装饰布置也带着浓重的复古华丽风格。
　　如果不是看到了坐在中央沙发上的兰斯，他几乎以为自己走进了童话剧场。
　　这么多天没见，顾凉席一看到兰斯。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妈的，儿子还是这么帅。
　　而且他还居然这么有钱。凭借顾凉席的眼力，拥有这样占地面积的会客厅，还有这种复古华丽布置。显然这是座城堡。
　　而坐在空旷中央美得不像人的兰斯似乎是察觉到了顾凉席，他那双眼睛不是顾凉席熟悉的金黄色。而是血红色，像酒杯里的葡萄酒一样醉人心窝。
　　兰斯眼神微微一动。像是他一直对外封锁着的内心世界的门，微微开了一道缝。
　　他看着顾凉席。“你回来了。”
　　顾凉席再也忍不住。把那个惊艳得仿佛是随时会随着梦境消失的兰斯抱紧。
　　兰斯看着自己怀里的男人，鲜红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让人惊艳的笑意。
　　顾凉席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这么多天你去哪里了？我等了好久，你都不回来。”
　　兰斯拉开怀里的顾凉席，俯下身在他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温柔地替他擦干眼角的泪花。
　　“昨天爱丽丝问我，她的妈妈是谁。我告诉她了。”
　　顾凉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爱丽丝？住在他隔壁地小萝莉，她跟兰斯这两个完全搭不上边的人是怎么扯在一起的。
　　“爱丽丝？”
　　兰斯把他重新抱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脑袋。“怎么，你打算不认账？她虽然不太乖，但毕竟是我们的女儿。”
　　什么？我们的女儿？顾凉席被这几个字打击得回不过神来。
　　两个男人能生得出来孩子？他妈的还都已经这么大了？逗他呢？
　　莫非是吸血鬼有什么特异功能，雄性吸血鬼也可以生孩子的？
　　顾凉席非常聪明地省略了主语，没有提是谁，只问一句:“怎么生的？”
　　正在这个时候，会客厅地入口传来一阵蹦蹦跳跳的脚步声，那个红宝石眼睛的小萝莉穿着华丽的蓬蓬裙，踩着小皮鞋。朝着他们小跑过来。爱丽丝扑倒他的身上，抱着顾凉席的腿。甜甜地叫道:“妈妈。”
　　兰斯看着一路蹦蹦跳跳过来的爱丽丝，试图把她从顾凉席的身上扯下来。“爱丽丝，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你这样走路是长不高的。”
　　爱丽丝抱着顾凉席的腿不撒手，装模作样地乖乖点头。然后在兰斯看不到的角落里对着顾凉席做了个鬼脸。
　　兰斯仰着高贵冷艳的下颌骨。“爱丽丝。你这种态度很容易让我没耐心。”
　　“兰开斯特，你这样态度也很容易让我伤心。”这种说话的语气简直跟顾凉席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有了顾凉席在这里，小萝莉显然就嚣张了起来。
　　不过在兰斯看来，像顾凉席这种臭脾气的，一个就够了。所以，他伸出手指提着爱丽丝蓬蓬裙的华丽后衣领，把她交给了门外的管家。
　　整个过程，爱丽丝的脚都没碰到过地面。她光洁的小腿在半空中晃啊晃。然后，就被扔了出去。
　　顾凉席第一次见到，丢自己的女儿像丢垃圾一样的爸爸。想当年顾凉席都没这么对过他，最多这就是抱着他把他扔出窗户而已。
　　顾凉席正在想着自己还算得上是个称职的爸爸的时候，突然间觉得似乎有人在轻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然后向下，脖子，锁骨。
　　他的梦境戛然而止。顾凉席睁开眼睛地时候，约克已经把手指收了回来。顾凉席艰难地动了动嗓子，“我这是怎么回事？”
　　约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水杯递给他。“你被吸血鬼抓伤了。伤口恶化。”
　　顾凉席知道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并不算高，甚至可以说是低。该不会这就没救了吧卧槽？
　　顾凉席恍惚间又想起了被他丢在大明湖畔的世界剧情大纲:
　　特兰西接到教会的任务，在屠杀吸血鬼的过程中无意救下了丽萨，两个人好上没多久，特兰西就在一次屠杀吸血鬼的任务中狗带了。
　　之后呢，丽萨听到了消息之后痛不欲生了三秒钟。
　　所以说，他就要这么狗带了？老子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战一百年的好不好。这次一个不小心就要狗带了，他不管，这次不算。说不算就是不算。约克像是看出了他心里的担忧，他伸出手指摸了摸顾凉席苍白的脸颊，上面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血液已经结痂，呈现出诡异的颜色，红地有些泛黑。
　　“别担心，我会安排好，尽早净化你的身体。”
　　什么玩意儿，净化？顾凉席第一次听。
　　约克的手指轻轻沿着疤痕周围抚过，带着温柔的特质，像是能治愈一切伤痛一样。
　　约克那双如月光轻灵空蒙的眼睛看着顾凉席脸上那道醒目的伤口:“是我的错。”
　　“嗯？”顾凉席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怎么就是他的错了。他居然还会有错。
　　约克，可是被世人誉为神之子，被神选中的人。长年在梵蒂冈掌握世界的教皇，居然会说自己错了。他要是做错了，世界是不是该毁灭了。
　　“当年我不该让你离开梵蒂冈。也许你留在我身边，我可以护你周全。”
　　每当顾凉席觉得自己的桃花快要盛开的时候，主角就会来给他找麻烦。
　　顾凉席的红灯又亮了，丽萨这女人又在发什么疯。顾凉席快被她搞炸了，这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劲儿一旦上来了，真是谁都拦不住。
　　顾凉席想不出她还想干啥。这女主真是个能做大事的。真他妈的喜欢折腾。
　　顾凉席闪现过去的时候，显然是没什么心理准备的。
　　他居然出现在一个隐秘的公寓门口。什么鬼，难不成是又跟别的男人进行深入交流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顾凉席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进去了。捉奸什么的多尴尬啊。要是真的捉到了，女主的脸估计也该丢尽了。不管怎么样，即使是女主再怎么水性杨花，他也不愿意给一个女人难堪。
　　顾凉席又仔细一想，显然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女主如果约个炮都能崩坏剧情。那这个世界的剧情早被崩坏完了。剧情的红灯还在亮着，顾凉席犹豫了片刻还是朝着发出细微声响的那扇门走了过去。
　　爱丽丝坐在沙发上，对着地上跪着的亚瑟说:“我可以放过你，之前你所做的一切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既往不咎。但是有一点……”
　　亚瑟匍匐于地，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吸血鬼屠杀吸血鬼是很常见的事情，尤其是在这种血统纯正的贵族眼里，屠杀低等吸血鬼简直比人类还要容易。
　　爱丽丝想要杀死他，要比那个特兰西容易很多。她甚至连动都不需要动就可以做到，亚瑟毫无还手之力。
　　“请您吩咐……”
　　“我要你转变那个女人，把她变成吸血鬼。”
　　亚瑟顺着爱丽丝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她的面容有些憔悴苍白，但是很年轻。

　　夜访吸血鬼（15）

　　顾凉席显然没料到这三个人又是怎么出现在一起的。住在他隔壁的小萝莉爱丽丝，一只想要杀他的吸血鬼，还有坐着轮椅的未婚妻丽萨。
　　这个世界真的太玄幻了。
　　顾凉席差点以为自己之前是看错了剧本。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顾凉席走进来，看着客厅里的三个人问道。每个人他都认识，但是现在看着她们的脸，突然又觉得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
　　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女主角丽萨出声:“他们只是在帮我。”
　　帮她？顾凉席看着这里的另外两个人。一只吸血鬼，还有他的小可爱，爱丽丝。
　　他突然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发觉了一个在他眼皮底下，一直以来都没能察觉的事实，“你是吸血鬼？”
　　爱丽丝看到特兰西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在想究竟是谁泄露了消息，亚瑟？丽萨？在场的这两个显然都不太可能。至于别人，更没有可能，这件事除了他们几个之外，根本就没人知道。当然，还有她的父亲，兰开斯特。
　　只是他现在人在哪里，是死是活都不能确定。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特兰西自己发现的。
　　爱丽丝不否认。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她在想，特兰西会杀她吗？不会的吧。她这么喜欢他。顾凉席不明白了，他这具身体天生就能察觉吸血鬼的气息，没道理爱丽丝在他身边住了这么多年，他一点儿都没察觉。
　　“为什么我察觉不到你身上有吸血鬼的气息？”就算是当初是兰斯，在那条走廊上。毫无根据的情况下，他心里都有一种敏锐地自觉。
　　可是爱丽丝，在他眼皮子底下安安稳稳地生活了六年。难道是系统有bug？
　　爱丽丝解答了他的疑惑。“因为我的母亲是个人类。”
　　之前她问过兰开斯特她的母亲是谁，他只告诉她，她的母亲是个人类。
　　顾凉席明白了，果然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里，混血就是强大。
　　一旁的亚瑟则是惊讶于爱丽丝的态度，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贵族如此和颜悦色。甚至把吸血鬼最为看重的血统，都毫不保留地说给一个人类听。
　　要知道对于一个吸血鬼而言，血统意味着一切。越是纯正的血统，本体的力量也就越强大，地位自然就越是显赫。
　　而今天，兰开斯特王室出现了一个人类生出来的吸血鬼，这简直就是王室的耻辱，而她本人还毫不在意地说了出来？
　　亚瑟的心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即使他杀了这个小女孩，兰开斯特王室也不可能拿他怎么样。这种丑闻一旦公开，整个家族都会蒙羞。尽管他不是这个贵族小女孩么对手，但只要他找准了时机。不仅仅是她，就连整个兰开斯特家族都会被他捏在手心里。
　　没人注意到亚瑟心里的惊涛骇浪，顾凉席听了爱丽丝的话，只觉得莫名地伤感。多可爱的小天使，她的母亲应该很早就离开了。这点伤感这并不影响他做出判断。
　　顾凉席看着旁边一直默默无闻的女主角丽萨，她坐在轮椅上，空空的裤管无声的控诉着她曾经遭受过什么罪。
　　“所以，你是要这只吸血鬼转变你？这样你就能重新拥有你的双腿？”
　　这句话显然是一针见血，丽萨被说中了心思，她清楚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受了什么苦。也已经做出了决定。
　　同时，她很清楚特兰西的身份，他是教会的人。他不可能允许她变成吸血鬼。
　　“特兰西，我不可能一辈子这样，我不甘心就这么残废过完我的一生！你不能阻止我。这样对我不公平。”
　　丽萨的情绪十分激动，顾凉席在她的轮椅前蹲了下来，丽萨被他这个蹲下来的动作吓得直往后退，她以为他要做出什么不利的行为。
　　顾凉席看着一脸惊慌地丽萨。温柔地替她理了理耳边散落的头发，“即使是我同意，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也不会同意。”
　　身体里的那个东西？丽萨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还是一如既往，风轻云淡处变不惊，嘴角总有一抹笑意。
　　他是怎么知道她身体里有一个系统的存在？那是她死也不会说给任何人听的秘密。
　　顾凉席并没有在意她的情绪，只是伸出手指。指尖在她额头轻轻一点。
　　她身体里一直在不停响着的红灯警告终于没了声音，系统沉睡了过去。
　　顾凉席终究是没能忍心，他永远做不到对一个女生狠心。
　　其实早在他最后一次见到女主角的时候，就已经从女主角身上隐约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女主角虽然很伤心。但不是那种走到绝路的绝望。她看上去像是走进了一个艰难的选择困境。
　　这就是很明显的不对劲，困境再艰难，也有一个选择。而绝境不一样。
　　经历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其中的区别。顾凉席看出了女主角显然没有伤心欲绝到那个程度。而之后女主角离开医院，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如果顾凉席不是有意，丽萨不会有这个机会。
　　顾凉席背过身去。“我希望你已经想清楚了。如果你变成吸血鬼，就是与我为敌。与整个教会为敌。下一次见到你，我不会手下留情。”
　　丽萨当然明白这些，但是当特兰西这么一字一句地把它说出口的时候，她没忍住身体微微地颤抖。教会，权力，没一样是她能舍得下的。这是她从小就赖以为生的目标。她更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从贫民窟爬到今天这个地位的。
　　不过是一瞬间。丽萨可以转开视线，让自己的眼里没有特兰西的身影。她对着一旁的神情微妙亚瑟说，“开始吧。速战速决。”
　　似乎没人注意到亚瑟脸上的表情。
　　顾凉席已经离开了，事到如今剧情已经歪曲到了这个地步。他现在心里只想着让约克给他做个净化，赶紧把脸上的这道疤痕弄掉。丑死了都。他走了不过几分钟，明显感觉到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不对，是在追着他。速度非常快。
　　顾凉席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心急和暴虐的杀气。很容易做出判断:低等吸血鬼，力量不算强大。脑子更没有发育好。选择这个时候来找他。心急，通常是吸血鬼能力不够的标志。
　　随便排除一下，也已经有了答案。
　　没错，就是亚瑟。
　　他出现在顾凉席面前地时候，顾凉席一点儿都不意外。甚至看上去更是，他站在原地等了亚瑟许久。
　　顾凉席垂着眼皮看着手里的怀表，然后收了回去。“这就是你的极限速度。太慢了。”
　　亚瑟被冷不丁地怎么一嘲讽，有些恼怒。“人类，你别这么狂妄自大。”
　　“上次让你侥幸逃生，的确是我的疏忽。不过这次不会了。”
　　面前的吸血鬼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于是道:“你别得意太早，我已经……”
　　话还没说完，顾凉席打断了他的话，顺着他继续说下去。“你已经抓住了爱丽丝和丽萨，把她们关在那个公寓里。现在是过来抓我的，劝我最好快点束手就擒。”顾凉席一边做着推理，果然多看点侦探小说是有用处的。
　　比如现在。顾凉席分析完了局势。接着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建议你不要带我回去。因为到时候我要杀的，可就不止是你一个了。”
　　亚瑟怒道:“你！”他这个你，可谓是千言万语，想说你别这么嚣张。想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其实亚瑟的心思并不难猜，毕竟顾凉席已经专职干这行这么多年。对吸血鬼的世界当然十分了解。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真的已经厌倦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单方面屠杀。顾凉席想尽早回去见到约克，做净化的时候随便跟他说一声他不想干了。他宁愿回梵蒂冈。
　　亚瑟显然有相当的自信，他刚吸完丽萨的血。力量相当充沛。杀死一个人类是件太简单的事情。不论他是不是吸血鬼杀手，力量上的碾压就决定了最后的结局。
　　可惜，亚瑟倒下的时候，都没能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
　　“我为什么能打败你？”
　　顾凉席掏出方帕擦了擦他的利剑，在亚瑟冲过来的那一瞬间，这把剑才出现在他的手上。“我不是什么吸血鬼杀手，我是教廷特使。”
　　不受教会的任何限制，只听命于教皇的教廷特使。
　　“他已经让我在这里做了六年的苦力，我也不想这样。如果这次你还没死，要报仇的话就去找他吧。”
　　“不过似乎我也该回梵蒂冈了，再见。可能我们再也见不到了，亲爱的吸血鬼。”

　　夜访吸血鬼（16）

　　顾凉席没想到约克说的的净化，需要身体上的坦诚相待。实际上教会之中许多的仪式，都需要进行仪式的人赤身衤果体。
　　这就跟小龙女和杨过练那个什么玉女心经的好像一样？顾凉席看了看一脸神色自若的约克。看着他那张风月齐霁的脸，他冷冷清清的出尘，也能把周围的一切对比得毫无颜色。
　　反正自己也不吃亏。
　　顾凉席心一横，发现约克早已经走了。他只好跟着面前的侍者走过去。越过一条白色长廊，长廊只有墙壁上方刻着浮雕，并没有着色。
　　一片雾色迷茫，顾凉席拐了几个弯儿就到了。教皇专用的浴室。
　　顾凉席站在门口，看着那扇门。心里有点小紧张，浴室play什么的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怎么赶也赶不走。
　　“进来。”正在这时候，里面传来了约克的声音。顾凉席推开门，走了进去。入眼就是一阵迷茫雾色，浩瀚无边的袅袅雾气。
　　顾凉席心想这浴室得多少平米。
　　约克的背影映入他的眼帘，顾凉席显得十分羞涩。他刻意绕远了，从另一边的台阶上走了下去。最后磨磨唧唧地走到约克面前。
　　浴池里的水放得很浅，站起来只到小腿，顾凉席坐下来的时候只觉得身心舒畅。这时候，本来闭目的约克睁开了眼睛，顾凉席被他那双纯净无暇的眼睛看得无地自容，纯净的紫罗兰色，不掺杂任何一点儿杂质。晶莹剔透，好像随时都能凝出一滴泪把颜色流下来。
　　“把手给我。”
　　顾凉席半晌才反应过来。“……哦……”
　　接着浴室里的雾气越来越重，顾凉席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梦境里，他又见到了爱丽丝。她还是在那个小公寓里，身体被一根粗粗的铁链捆绑着，无法挣脱。爱丽丝的眼睛红得像是快要滴出血来，这显然就是吸血鬼的标志。她看着他，问:“就因为我是吸血鬼，所以你要杀我吗？”
　　这时候兰斯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走到他面前说:“她是你的女儿。”
　　“你还是我的儿子呢。”
　　顾凉席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爱丽丝就成了他的女儿。
　　兰斯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然后离他越来越远。顾凉席伸出手试图抓住他，可他就像是一个幻象一样，顾凉席再怎么用力，也留不住。
　　他发疯了一样跟着跑。
　　接着他看着到了兰斯。他被绑在十字架上，灼热的太阳散发着光芒，刺在他白得失真的皮肤上。似乎下一刻就能燃起火星儿。
　　顾凉席像是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讨厌阳光。
　　这里是梵蒂冈，这里的太阳最为灼热。顾凉席永远记得。他一不留神就会被晒伤。
　　可是兰斯，他被绑在受刑的高台，四肢被钉在十字架上。
　　顾凉席记得每一个人被绑上去的人都是死相惨烈。他不想看到兰斯也这样，他几乎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
　　可是通往受刑台的台阶是这么长，顾凉席怎么走也走不完。正在他焦灼之际，从远处的判决台上传来一个悠远的声音。
　　“阐述你的罪行。年轻人。”
　　顾凉席明白了，这个台阶，没有违反过教会条约的人是走不上去的。兰斯被绑得这么高，是得犯了多少罪？
　　顾凉席转过身，对着那边说。“主，今天我向您阐述我的罪行，我……”他卡壳了，他犯过什么罪？
　　仔细一想，他好像没犯过什么罪。
　　他抬起头看了看十字架上被绑着的兰斯，他低垂着的脑袋，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四肢。如果他去晚了，兰斯可能真的会死的。
　　正在绝望之际，顾凉席突然想起了，“我向您阐述我的罪行，我是同性恋。”
　　果然，他说完了之后，脚步就能走得上去了。很快的，再给他几分钟，他马上就能爬上去救下兰斯。
　　顾凉席义无反顾地朝着受刑台跑过去。他的身后响起了悠远辽阔的吟唱声，被选中的孩子都会捧着一本《圣经》，吟唱其中的诗篇，来洗涤罪恶浑浊。
　　太阳越来越大了，好像马上就能贴上人的皮肤一样。已经听不清身后的那些人在吟唱哪一篇了。
　　顾凉席终于跑了上去。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兰斯的头上。试图替他遮挡住强烈的阳光。
　　兰斯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似乎是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顾凉席有些慌了。他的手指抚上兰斯的脸颊，不是他所熟悉的冰冷，而是被太阳晒久了的温热。
　　“你快醒醒。”顾凉席着急了。可兰斯怎么都是一动不动的。他看上去像是个精致漂亮的尸体一样。
　　一滴眼泪滴在他的脸颊上，兰斯慢悠悠地睁开眼睛。顾凉席还在自顾自地哭天喊地。
　　“这么舍不得我？”
　　这声音是……顾凉席猛的从兰斯身边跳出来。“你没死？”
　　“谁告诉你我死了。”
　　原本应该奄奄一息的吸血鬼抬起眼皮看了看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我该走了。”说着，兰斯从十字架上挣脱走了下来。他身上被长钉扎破的长袍焕然一新。阳光照射在他金色的长发上，随着他走下来的动作抖落一片灿烂光辉。
　　但唯有眼睛的猩红色醒目。
　　这也太容易了吧？这就走了？
　　这个梦境做的太过真实。顾凉席醒过来地时候，约克已经从浴池里走了上去。他穿着睡袍的样子十分迷人。顾凉席还坐在浴室里，不知何时，缭绕的雾气已经散去。取而代之，水面一片清明，顾凉席看到水面上的自己的脸颊，那道狰狞的疤痕已经消失不见，好像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找不到一点儿痕迹。
　　看来净化仪式已经结束了。“约克，谢谢你。”
　　顾凉席看着他即将离开的背影。这么多年，约克对他还是始终是好的。
　　约克停下了脚步。他的脸微侧过来，顾凉席看到了他眼角瞥过来的余光。“你应该明白，我想要的可不只是一句感谢而已。”
　　那你想要啥，以身相许？没问题啊。顾凉席觉得完全没问题，而且乐意至极。
　　如果约克愿意放弃教皇的身份，违背教会的教条。堂而皇之地跟他在一起。顾凉席当然会愿意。
　　约克显然不会。作为给他做净化的回报，顾凉席需要再做一次屠杀吸血鬼的任务。顾凉席再也不想接这种任务了，任何人他都可以置之不理，但这个任务是约克亲自下达的。梵蒂冈的任务与伦敦不同，最大的特点是十分紧急。正午发布下来的任务，需要当天就解决。
　　正午过后的傍晚，黄昏时分，天空一片片红彤彤的云彩压过来，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换做是以前他可能还会感叹两句大自然瑰丽的美景，但现在，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顾凉席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这样的任务是最后一次了。顾凉席一边这么跟自己说着，一边拿起他的佩剑，朝着纸条上写着的地方赶过去。
　　又是一家酒吧，妓女涂的红艳艳的嘴巴，放肆嬉闹着。高脚杯打翻，酒色染污了华丽的裙摆。尽管这个时代还没有五颜六色的彩灯，里面混乱的程度比起现代的酒吧来说，有过之无不及。
　　暗黄色的灯光让一切朦朦胧胧，营造出不真切的气氛。人的神经很容易放松。
　　地上躺着的三男两女的群，P混战让顾凉席有些眼睛疼。
　　他越过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他心里有点煎熬。
　　“抱歉。”
　　顾凉席对着眼前这个红了眼睛的吸血鬼说。
　　最后一个了，顾凉席想到这里只觉得松了一口气。接着他才感觉到身体的疲惫乏力。他在猎杀吸血鬼的整个过程中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终于结束了。顾凉席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心想着一定要找个适合休养的地方住上一阵子，一边向外走。
　　突然，突然得死寂。像是空气被凝结的死寂。
　　顾凉席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反应，他后退了一步。抬起头看到了一个身影。
　　金色的长发，猩红的眼睛。还有鲜红刻薄的嘴，下颌骨微微扬起，从骨子里透露着高傲。
　　顾凉席费力地动了动嘴唇:“兰斯。”

　　夜访吸血鬼（17）

　　顾凉席在跟着兰斯离开那家酒吧的时候，看到了丽萨。酒吧里似乎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她手里拿着一把很精致的匕首，刀尖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
　　然后毫不犹豫地对着一只吸血鬼下了杀手。
　　顾凉席看不到后续，因为兰斯已经拉着他的手走了出去。
　　这样的话，女主角走上了她成为吸血鬼猎人的这条路上，剧情也算是回归正轨了。
　　“你还想着她。”
　　顾凉席只觉得手一痛，他有些恼怒地看着罪魁祸首，人家显然丝毫不觉得，一脸不悦地说:“这么久没见，脑子里还想着别人。”
　　顾凉席心想刚刚在梦里不还见过，那场梦境对于他而言就是真实的。要不然他怎么才梦到兰斯从受刑台十字架上走下去，醒来就见到他了呢。
　　“这是要去哪儿？”
　　兰斯拉着顾凉席的手走过这条街道，车水马龙，空气里漂浮着中世纪女性钟爱的甜腻香水味。
　　路口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它看上去十分醒目。
　　马车夫的相貌相当英俊，是个笑容灿烂的人类男孩。见到兰斯，他恭敬地跪下，“殿下。”
　　兰斯牵过顾凉席的手，示意他先上去。顾凉席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人类男孩，又看了看伫立在一旁等着他上去的兰斯。没忍住又问了第二遍:“你要带我去哪里？”
　　兰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对你来说这很重要？”
　　“嗯。”顾凉席点点头。
　　“带你回家。”兰斯微微俯身吻了吻顾凉席的脸颊。像对待一块易碎的玻璃一样。带着防备的小心翼翼，生怕扎到自己。举止之间满是温柔。
　　他并不确定顾凉席是不是会很他走，就像他不清楚约克在他心里面占着什么份量。如果顾凉席拒绝他，兰斯真的会恼怒。
　　顾凉席想了想，他家会不会就是梦境里的那个城堡。就算是由于乡下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原因，顾凉席也想着去看一看。
　　他希望就像第一次看到梵蒂冈的教会建筑一样，让人叹为观止。
　　“好啊。”顾凉席答应地很爽快。
　　他甚至一点儿都没察觉到自己是进入了一只吸血鬼的老巢。
　　顾凉席这一天很累，他坐在马车里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又醒来。看了看车窗外已经是黑夜。
　　而自己此刻正躺在兰斯的腿上。这个姿势让顾凉席微微皱了皱眉头，最后他还是懒得挪动。闷闷地问了一句:“还没到？”
　　兰斯看着顾凉席红得过分的脸颊，手指轻轻抚了上去。感受到些热度。看来是生病了。兰斯哄着他。
　　“你再睡一觉，醒来就到了。”
　　顾凉席点点头，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接下来的这些天里，兰斯带着他换了许多交通工具，试图快一点达到目的地。
　　而顾凉席却一直都是昏昏沉沉地，几乎没怎么清醒过。他连睁开眼睛都觉得费力，只想这么昏睡过去。
　　当然，这只是特兰西身体的症状，在身体饱受病痛的这段时间，顾凉席一直没怎么待在这具身体里。
　　他在整理这个世界的数据。女主角变成了吸血鬼，对剧情的影响很大。很多情况下她不会陷入生死危机。
　　女主角不会死，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剧本没有完结的那一天。顾凉席正试图做安排把剧情拉回正轨，而挽救剧情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约克。他具有净化的能力，当他这方面的能力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能净化被吸血鬼感染的人类。
　　这段日子里顾凉席大概做好了安排。偶尔会回到特兰西身体里面。结果他还是昏昏沉沉的。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凉席终于能醒过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他白色的蚊帐，不对，是像缤纷白梅落雪般飘逸轻扬的纱帐。
　　顾凉席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十分柔软的床上，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席梦思。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赤着脚走下床。地面上铺着地毯，顾凉席放心地走，他有点怕冷。最喜欢这种能把羊毛地毯铺满整个城堡的有钱人。
　　越过一条长廊，映入眼帘的景象几乎让顾凉席以为自己是掉落进了梦境里。
　　几乎和那天梦到的一模一样。墙壁上挂着的油画浓墨重彩，装饰布置带着浓重的复古华丽风格。
　　而兰斯正坐在中央沙发上，顾凉席再度走进了童话剧场。
　　兰斯看到了顾凉席，眼神微微一动。“你醒过来了。”
　　顾凉席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恶趣味的念头，他像那个梦境里一样走过去抱着兰斯。
　　兰斯看着自己怀里的男人，鲜红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让人惊艳的笑意。
　　顾凉席继续照着已经写好的剧本进行表演:“这么多天你去哪里了？我等了好久，你都不回来。”
　　兰斯拉开怀里的顾凉席，俯下身在他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温柔地替他擦干眼角的泪花。
　　“爱丽丝问我，她的妈妈是谁。我告诉她了。”
　　“爱丽丝？”
　　兰斯把他重新抱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脑袋。“怎么，你打算不认账？她虽然不太乖，但毕竟是我们的女儿。”
　　顾凉席这次非常聪明地问了:“谁生的？”
　　就是这个时候，爱丽丝穿着华丽的蓬蓬裙，踩着小皮鞋。朝着他们小跑过来。爱丽丝扑倒他的身上，抱着顾凉席的腿。甜甜地叫道:“妈妈。”顾凉席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小萝莉。“上次在公寓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
　　我是她妈？不太可能吧。顾凉席看看自己都觉得不像是能生得出孩子的。
　　爱丽丝点了点头。
　　然后兰斯默默无闻地把她从顾凉席身上扯了下来，拎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扔了出去。
　　对于顾凉席来说，这一切都像是已经彩排好了的戏剧。只是现在开始正式登场表演而已。
　　吸血鬼的都市并没有顾凉席想象地那样冷酷血腥，弗罗伦萨无处不弥漫着浓厚的艺术气息。这里的每一处都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画卷。这个城市散漫而优雅，让他觉得舒服。
　　而另一边的梵蒂冈，相比之下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顾凉席消失地这些天里，血腥味弥漫在梵蒂冈的每一个角落里。他没想到自己的最后一次任务仅仅是一场屠杀活动的开始，而他离开地这些日子里，杀戮似乎永无止境。这个教会直接掌控的城市里，教条即是正义。四处弥漫着杀戮的气息。
　　教皇下达了命令:将吸血鬼驱逐出境。
　　而女主角在这些天里可谓是大放异彩，她毫不留情地杀戮，清理着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个阴暗角落。
　　手起剑落。一剑封喉。眼神始终冷酷淡然，不愧是来自蓝色不列颠国的优秀女性。
　　与之同时，约克正站在这个城市的最佳观赏处，俯视整个城市，业火已经连续燃烧了许多天，不曾熄灭。
　　隐藏在每个阴暗角落里的吸血鬼都会被火焰焚烧，整个城市都弥漫着猩红的火星儿。一点火星，连接成了一片红。硝烟笼罩在城市上空。
　　这种毫无作用而又残害他人的败德之物，早该被驱逐。约克那双纯净清澈的眼睛依旧清透，不曾被漫天硝烟染污。他看着这座燃烧着的城市，周身仍旧是一派冷清无颜色。
　　突然，天空飘落下了一支黑色的羽毛。落在他面前的白色栏柱上。
　　“出来吧。”约克的声音没有丝毫地起伏。
　　而他的身后如同乌云压境一般，散发着浓重的黑。
　　兰斯扬起下颌骨，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座城市，鲜红刻薄的嘴唇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怎么，恼羞成怒地开始屠城了？”
　　“你真的以为，你能抢走我的东西。”约克依旧是冷冷清清的了无颜色，只有提到顾凉席的时候，他的浅紫色瞳孔微微缩了一下，然后放大。晶莹剔透，像是一滴泪快要流下来。
　　“我过来可不是听一个可怜失败者如何挽回他的自尊的。”
　　“所以。”
　　兰斯修长的手里拿着一卷羊皮纸。他乌黑的指甲轻轻一弹，羊皮纸越过半空飞到约克面前。
　　约克接过。
　　兰斯背过身去，“这是长老会的决定。”
　　约克打开一看。“和平协议。”

　　夜访吸血鬼（18）

　　顾凉席在弗罗伦萨的这些日子玩得很开心，他每天带着爱丽丝在晨光熹微的时候出门，在古老的街道上慢慢悠悠地走，越过广场，尖塔式歌剧院偶尔会有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戏剧巡演。顾凉席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亲眼看到这么纯粹的艺术表演的这一天。
　　偶尔下午他会带着爱丽丝一起去吃甜点，爱丽丝很喜欢这些甜的东西。她吃东西的习惯很差劲，不管吃什么，喜欢用她的小尖牙去咬。
　　那里很少有什么娱乐场地。他就拉着她去一些买玻璃器皿，陶瓷之类小玩意儿店里闲逛。
　　然后晚上再去服装店，那时候的服装店与现在不同。几乎每个店的老板都是比较有名的裁缝，服装店也基本都是集服装设计，制作加工，到最后售卖为一体的。
　　顾凉席给一家服装店里给爱丽丝定做了一套小西服，那个时代只有男孩子能穿。但是爱丽丝喜欢，她那种讨厌毫不掩饰地摆在了脸上，针对兰斯强加她身上的穿衣审美，那些没完没了的蕾丝珍珠，下摆大到夸张的蓬蓬裙。
　　每天顾凉席都是在傍晚才拉着爱丽丝回来。
　　几天后的黄昏，顾凉席带着爱丽丝取回了那件小西服，爱丽丝穿上之后就没脱下来。
　　不得不说，她那张小天使一样的脸蛋加上有些男性化的西装，凸显出一种奇异的美感，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天真淡漠，跟修身的小西服搭配起来相得益彰。
　　适合穿西装的女孩，天生骨子里就带着野性不羁的魅力。
　　回家的时候，爱丽丝显然像是背着父亲做了坏事的不良少女一样担惊受怕，这个世界上她唯一害怕的人，就是兰开斯特。剩下的人，就算她把太阳轰炸出一个洞都显得无所畏惧。
　　“爱丽丝。”兰斯在这两个人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爱丽丝身上这件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它看上去十分碍眼。
　　爱丽丝非常聪明地选择站在顾凉席身后，顾凉席大概也没料到兰斯会有这么刻板保守的一面。
　　“我给我女儿换了身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兰斯冷眼看着躲在顾凉席身后地爱丽丝。转而放软了语气，“你这么宠着她，她会无法无天的。”
　　爱丽丝是什么性格，兰斯再清楚不过。她简直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杀伤力巨大，能把周围的人搞得提心吊胆。
　　兰斯清楚地记得自己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难道特兰西小时候这么调皮？
　　果然，爱丽丝发现有妈妈在，兰开斯特就不能把她怎么样。她一路狂奔着到自己房间，打开衣柜，把那些精致漂亮地蓬蓬裙全都从窗户扔了出去，一摞一摞地抛到窗外。
　　“妈妈万岁！”
　　顾凉席听到了爱丽丝的声音，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兰斯。“她把之前你买的衣服都扔了。”
　　而且全都是蓬蓬裙，他是有多喜欢蓬蓬裙？顾凉席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兰斯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因为这种裙子只有十三寸的腰穿起来最美。”
　　卧槽，十三寸。
　　顾凉席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腰，正常人的腰就算再细也不可能到十三寸吧。
　　兰斯轻笑:“你的腰是到不了十三寸，但不代表别人不可以。”
　　顾凉席冷着脸笑眯眯地说:“那你去找别人啊。”
　　他这种病态的审美感，顾凉席都没说什么。人家反而嫌弃他腰粗。顾凉席已经脑补出了一个水蛇腰的女人躺在床上一丝不挂，不要脸地勾引他的场景。他这种刻板保守的人，估计也就喜欢俗不可耐的女人。
　　“这就生气了？”兰斯垂着眼皮看着他，一口咬上他的脸颊。“我说的是你的女儿，爱丽丝。”
　　顾凉席还是没放过他。“爱丽丝是别人？她就不是你女儿。”
　　“对我来说，只有你才是我的。其他的都是别人。”
　　顾凉席的毛总算是被捋顺了。他心平气和之后，又想起了一件正事。
　　“对了，我该走了。”兰斯微微眯起眼睛，手上抚摸他头发地动作停顿了片刻，然后继续顺着他的毛。“你说什么？”
　　“我该走了，都已经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这些天我玩得很开心，谢谢你的招待。”
　　顾凉席这种态度，对待他就像是对待用过了的避孕套一样，用完就扔，翻脸无情。谢谢他的招待？兰斯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心里冒火了。
　　顾凉席当初答应跟他回来是怎么想的，以为他邀请他来弗罗伦萨观光旅游？不管兰斯此刻怎么恼怒，但实际上顾凉席当初就是这么想的。免费旅游，他就来了。而且玩得挺开心。
　　顾凉席还等着兰斯吱个声叫人送他回去，然后他就被几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给架着扔进房间里。还把门锁上了。
　　不送就不送，大不了他自己回去就是了。用得着还把他锁起来吗。这人真是过分。
　　兰斯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跟顾凉席说半句话，甚至顾凉席不能再存在于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上个这个惹他这么生气的人，爱丽丝。现在因为有那个混蛋撑腰，也开始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地跟他唱反调。
　　兰斯挥挥手，召开一个人。“你去跟小姐说，让她把她扔下去的衣服给我一件一件的捡回来。天黑之前，我希望能看到她的衣柜跟之前一模一样。”顾凉席一直瘫在床上，直到晚上，兰斯手里拿着餐盘，他端了些吃的过来。顾凉席这才从床上蹦了起来，正打算从他手里把餐盘接过来，结果兰斯把手里的餐盘放在了一边。
　　他这么冷着脸，顾凉席也只好坐下等着他发话。
　　“你为什么要走。”
　　顾凉席是想说我本来也没打算留。但他想了想还是换了个婉转的说话，这么说的话估计会被他弄死。
　　“我是教会的人，而你是吸血鬼。你把我带回来已经很惹人非议了。兰斯，我不该留下。”
　　顾凉席一边晓之以理地跟他解释着，兰斯那一脸冷淡的表情，显然没把他说的这些问题放在眼里。
　　顾凉席只好搬出必杀技。“我的性命在约克手里，所以我必须回到教会。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听到顾凉席的话，兰斯突然想起那天约克一脸不在意地跟他说，你真的以为，你能抢走我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每一任教廷特使都会终生受制于教皇。我的身体里有他种下的血蛊。每一年的月圆之夜我都需要饮下他的血。当他催发我身体里的血蛊的时候，我的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
　　顾凉席说完，还没抬起头给兰斯一个恳求的眼神，人就消失不见了。好歹也表示一下态度啊，到底放不放我走，你倒是说一声再消失不迟……接下来的这几天，还是有人每天按时给顾凉席送吃的，可是兰斯却再没出现过。
　　马上月圆之夜就到了，如果到那个时候兰斯还没回来的话。他就真的要自己逃走了。
　　顾凉席就这么一直等啊等，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不仅仅是兰斯没有回来，就连给他送饭吃的人都消失了。
　　平时还能听到的轻微的议论声，在这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清晨消失了。好像一切都消失匿迹了，顾凉席听不到一点儿声音，也感受不到一点儿吸血鬼的存在。
　　他越来越饿，终于某一个时刻他费尽力气打开那扇门的时候，才看到房间外面。城堡里空无一人，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顾凉席扶着墙，缓慢地走到爱丽丝的房间。想看看她还在不在。
　　顾凉席的体能已经快到极限了，而爱丽丝的房间空无一人，只有她的衣柜里塞满了华丽漂亮的蓬蓬裙，好像从来没动过。
　　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他在吸血鬼的世界里停留了太久，几乎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而现在他需要自救，只要走出去，找点吃的。就一定有办法打破眼前这种困境。当顾凉席好不容易摸索着走出一个华丽的城堡，才认清了现实。
　　街道上空无一人，一阵风吹过。卷走了之前他曾经看过的一张报纸。整座城市都空了。
　　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回梵蒂冈的，月圆之夜就快到了。这次真的是要被兰斯关在城堡里，直到死都出不去了。
　　顾凉席做了一个决定，他回到了原来的那个房间，把门关上。重新躺回床上。
　　走了半天累死了，他现在只想歇会儿。
　　如果还能再睁开眼，他就开外挂。

　　夜访吸血鬼（19）

　　顾凉席听到了脚步声，接着是轻微的开门声。然后那个人从门外走进来。
　　他不知道是谁。
　　那个人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别害怕，我来了。”
　　顾凉席即使不用看，听着声音也知道是谁了。约克。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梵蒂冈吗？
　　顾凉席不明白他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空城里。按剧情的进度，这时候正是梵蒂冈水深火热的时候。
　　就算是剧情有些崩坏，但如果弗罗伦萨在短时间内空无一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吸血鬼又在跟教会抗争。
　　吸血鬼史册上明确记载过。几乎每一次弗罗伦萨沦为空城，都是梵蒂冈变成人间炼狱的时候。
　　这么紧要的关头，带顾凉席来这里的人都已经顾不上他了，被攻击教会应该更忙不过来才对。日理万机的教皇不在梵蒂冈坐镇，居然还跑到弗罗伦萨来找他。
　　“你傻不傻？”
　　顾凉席宁愿就这么死了算了，是他先抛下了教会，到头来反倒要约克丢下一身公务千里迢迢地过来找他。
　　约克那双浅紫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他嘴角轻轻勾起，微微一笑。像是破冰而出的花朵一样美丽。顾凉席极少看到他笑，他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冷着一张脸。“你记不记得以前你在梵蒂冈的时候，你不喜欢教会的沉闷，不喜欢每天吟唱《圣经》，不喜欢去做任务。你偷偷跑去酒吧，三天没回来。”
　　顾凉席当然记得，要不然他是怎么被发配到伦敦去的。这种黑历史为什么要现在提出来。
　　约克接着说:“我到处找你，可怎么也找不到。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你最好永远也别回来。不然我一定会狠狠惩罚你。”后来的事情再明朗不过，约克得知顾凉席下落的时候，他正在酒吧里喝得天昏地暗昼夜不分。
　　约克看到顾凉席那张天真烂漫的脸，波澜不惊平静如水的心里无端涌上一团火。最终导致约克把顾凉席发配到伦敦的原因也是这个，他发现自己太过于在意这个男孩了。
　　如果特兰西再留在他身边，终有一天会长成他身上的一根软肋。
　　他以为时间可以磨平一切。他一直相信时间的力量。可是特兰西就这么一次又一次地跳进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此刻，顾凉席躺在床上几乎奄奄一息，今晚就是月圆之夜，他不奢求约克能救他，只希望痛苦能够早点结束。被身体里的蛊虫啃咬很疼，顾凉席特别怕疼。约克从纯白的教服里掏出一块方帕，他温柔地替顾凉席擦了擦他脸上因为疼痛冒出来的冷汗。
　　“你是不是宁可这么死过去，也不肯低头求我？”
　　约克像对待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一样，手指在他身上肆意妄为。
　　顾凉席没想到气质出尘的约克是能做的出这种事的，他此刻就算是再怎么震惊，也没力气反抗。
　　约克像是心情好起来了，掀开被子，动作轻柔地把他抱进怀里。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顾凉席无力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那个每天念诵圣经诗篇的清澈嗓音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你知道我发现你再次离开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
　　顾凉席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十分配合道:“不知道。”
　　“我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脑海的念头还是那么一个。你最好永远也别回来。不然我一定会狠狠惩罚你。”
　　“你现在不就是在罚我，我好痛，快痛死了。”
　　顾凉席感觉到身后的约克似乎是轻轻笑了笑，接着，他的头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不会的。”
　　说着，约克伸出如皓雪一般的手腕，匕首对着深蓝色的血管划了下去。
　　接着，一滴一滴香甜的血液融进他的嘴里。那股香甜的气息似乎给了顾凉席崭新的生命。
　　他开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抱着约克受伤的手腕，他极力克制自己轻轻咬了咬。
　　尽管顾凉席再怎么小心，伤口都在那里，碰它一下就会痛一下。
　　可约克似乎是毫不在意。他看着重新恢复生命力的顾凉席，浅紫色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小子，他喃喃自语。“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给你种下血蛊，好像也就是为了像现在这样。你永远只能听我的。”
　　说着，约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眉眼瞬间笼罩着冷意。“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呢？”约克脸色的神色十分哀伤。他那双晶莹剔透的浅紫色眼睛终于掉下了一滴泪，看着真让人心碎。
　　顾凉席一脸惊恐地看着约克，他开始脱下自己的衣服，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血迹染红了纯白的教袍。
　　顾凉席似乎是意识到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疯了，你这么做有可能会死的你知道吗！从六年前的那一天开始，我已经跪在十字架前对神起誓，我的性命是属于你的。你如果恨我想要我死，我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要杀我还搭上你自己，你是要毁了你自己吗？你是要我死都不能安息吗？”
　　约克并没有停下。“如果你的心已经开始背叛，我永远得不得的话。我宁愿你死。”
　　顾凉席快被他这幅脆弱不堪的样子折腾疯了，他顾不上擦眼泪，抱紧了约克制止他的动作。“好好好。你要我死，那我就去死。可是你别吓我行不行？”
　　“好不好？”顾凉席还在苦苦哀求着他。终于，约克停了下来。
　　房间里只剩下顾凉席微弱的抽泣声，反而显得无比温情。就像暴风雨停歇之后，阳光再次照亮大地。一切被风雨摧残的，都会重新焕发生机。
　　而此刻，梵蒂冈正是进入了吸血鬼屠杀的狂欢时刻。一个个教堂被他们毁坏，石像被砸碎。诗篇被撕烂成碎片。他们离开弗罗伦萨。在梵蒂冈大肆屠杀，甚至意图毁灭教会。
　　没有人遵守那份和平协议。
　　而在遥远的弗罗伦萨，这座空无一人的城市，月光显得更加美丽皎洁，它的光辉笼罩着这座城市。
　　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
　　约克开始啃咬他的身体。他那张的空蒙轻灵的面孔终于染上了鲜血的红。
　　“你应该能感受到吧，梵蒂冈现在的惨状。你快回去。没了你，梵蒂冈会彻底覆灭的。”顾凉席气息微弱地说着。
　　此刻，约克那张绝色的脸沾上血红，浅紫色的眼睛也显得无比妖艳诡异。“他把你放在这么危险地处境里，引诱我过来。难道没想过会付出什么代价吗。”那还用说，顾凉席可以确定兰斯当然想过。而且这个问题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而顾凉席，是被放弃的那个。
　　“他不管你的死活。我也一样，不想让你活下去。他一定自信地以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可我不想让他容易就得到圆满结局。一只吸血鬼，他凭什么跟我争抢东西，我如果得不到你，更不要让他得到。”
　　搞了半天，他就是个东西？顾凉席昏昏沉沉地晕过去。
　　他又回到了那个夏天，他跟约克一起进入教会，可最后那个穿着白袍子的长胡子老头却选中了约克，而不是他。
　　他气冲冲地跑过去找他理论，问他问什么选约克而不选他。
　　那个穿白袍子的长胡子老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因为约克是天使啊。”
　　小特兰西一脸不屑一顾。“那我呢？”“你就是你喽。还能是谁啊。”他最后气冲冲地跑了。如果约克是天使的话，那他是虐杀天使。因为他像月光一样，空灵皎洁之下掩盖的是浓重的血腥气。
　　约克抱着顾凉席，他开始轻轻吟唱，顾凉席的身体越来越痛。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生命的流逝。
　　就算是这句身体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夜晚，顾凉席也始终关心着剧情的发展。只要他活着一秒钟，都不会浪费。
　　最后顾凉席在他怀里轻声说，“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当兰斯来到梵蒂冈的中心，他找到了约克的房间，而本该躺在床上的约克却不在这，房间里空无一人。
　　只有微风轻轻吹过窗纱。兰斯料到约克可能会不在这里，甚至预料到他极有可能是去了弗罗伦萨。但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是哪里。直到他在中央教堂里看到了特兰西之前的那个未婚妻丽萨。她正在不要命地奋勇杀敌。
　　因为兰斯的出现，周围狂躁肆虐的吸血鬼突然都安静了下来。丽萨顺着这些吸血鬼畏惧的目光，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兰斯。
　　他一如既往，时刻优雅的像个贵族。除了跟特兰西在一起的时候，他会脱光衣服。丽萨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们这些作恶多端的吸血鬼，应该下地狱。”
　　说着，她脱力般的靠着墙，身体向下滑。她憎恶吸血鬼，可她现在不也是吸血鬼吗，不也是依靠着吸血鬼的能力去争取扬名立万的机会吗。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谁呢。
　　而兰斯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之前他心里隐隐约约放心不下特兰西。没错，就是特兰西。
　　兰斯几乎是立刻调头赶回弗罗伦萨。不可能的，顾凉席不可能出现什么意外。那个教皇不可能会对他做什么。
　　兰斯抛下所有人，以及唾手可得的胜利，没日没夜地赶回来，他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在颤抖，止不住的颤抖。
　　不会的。
　　兰斯推开门。看到顾凉席正躺在床上睡觉。“快醒醒，我回来了。”
　　在梵蒂冈的这场被屠杀的噩梦里，黎明的降临似乎是一场救赎。
　　约克站上了受刑台，在十字架前最后一次吟唱起圣经。
　　他想起了当年跪在他面前跟他承诺生命的少年。
　　梵蒂冈战火的硝烟还未熄灭。丽萨坐在中央教堂整整一夜没合眼。
　　在不知不觉间，黎明的曙光穿透教堂的彩绘玻璃，一个清澈的嗓音穿透进来，他吟唱着诗篇。似乎有治愈万物的能力。在被彻底净化的那一刻，她似乎是感受到了生命的逝去。她莫名地确定，是特兰西。

　　抱紧金主大腿（1）

　　顾凉席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窗外阴沉沉的，乌云密布，看上去像是快要下雨了。这次被人抓来江湖救急，半途进入这个名叫陆齐铭的身体，他显然需要点时间去适应。
　　“呦，大明星您可算是醒了。”
　　门口这个说话语气怪里怪气的是这个身体陆齐铭的助理，顾凉席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助理原本是理直气壮气焰嚣张，被他这么冷嗖嗖地一瞥眼，莫名地心虚起来。
　　这世界上就是有些不开窍的人，整天端着清高的架子，碰见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德行。他这副做派在已经剧组里面得罪了不少人。这不是，连自己家的助理对他都是冷嘲热讽的。
　　顾凉席看着旁边那个没什么自知之明的助理，他拆开病床边的桌子上摆着的水果篮子，剥了个橘子塞进嘴里。还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好吃吗？”顾凉席语气平静地问他。
　　助理被他这么噎了一下，显然也是没料到平日里不沾人间烟火的陆齐铭，今天会因为他拿了一个橘子开腔。
　　他这么顺手就拿了病床边上的水果吃，说明之前这样根本不把陆齐铭放在眼里的事也没少干。
　　“呦，大明星，这是要为了个橘子跟我发火？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橘子我已经吃了。要不我吐出来还给你？”
　　“行啊，你吐。”
　　助理之所以能在陆齐铭面前这么狂妄，当然是因为他清楚陆齐铭是再也没有红起来的可能了。
　　是的，陆齐铭的人物角色任务基本已经崩溃了。
　　陆齐铭是系统任务的主角，原本待在这个身体里的玩家不知道是不是智商欠费，还是情商堪忧。
　　他仅凭一己之力，竟然能在系统的监督下把这个任务彻底做崩了，再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因为他，自杀了。
　　在“系统”管理的世界里，穿越于一个个世界做任务的玩家当然不会死。玩家自杀，死的只是他所进行任务世界的主角身体。
　　判定任务失败之后，玩家的积分如果很高，一个失败影响不了总体任务完成度，可以直接去下一个世界重生，继续做另一个任务。
　　顾凉席一向不太喜欢这种任务做到一半就不做自杀的玩家。
　　系统勉强救回了陆齐铭的身体，原本在这个身体里的玩家却早已经进入下一个世界了。
　　“所以，你们把我拉过来，就是让我接管这个身体，挽救崩坏的剧情，做完剩下的任务。收拾他丢下的这个烂摊子？”
　　顾凉席跟系统的智脑AL说着，那个形状像个小包子一样的机器人站在原地瑟瑟发抖。“是……是的。”
　　顾凉席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如果它有。他的笑容像暴风雨之后的雨夹雪。“我不干。”
　　小包子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管理员大人。你一定要帮帮我。这是我失败的第364个任务了，这个任务再失败，我就要被系统爸爸更新替换掉了。(╥_╥)”
　　顾凉席可能是年纪大了，现在换了胃口。最喜欢可爱东西了。换做他年轻气盛的那会儿，它这么卖萌撒娇，顾凉席一脚就把它踹开了。
　　“行了行了，我都来了，会帮你把任务做完的。把你脑袋里的录像发给我，我要看看之前的玩家做了什么。”“嗯嗯( ` )”
　　顾凉席看了之后总算是明白这个玩家是怎么自杀的了。
　　陆齐铭这个角色的任务十分简单，就是在三十岁之前拿到四个最佳男主角的大满贯，成为影帝。
　　而这个玩家刚进了娱乐圈的门，就以为自己是个腕儿了。心思不放在怎么提高演技上，反而跟着那些三四流十八线之外的狐朋狗友学坏，跑去飙车，整天泡在夜店酒吧里。
　　这点跟顾凉席很像。
　　总的来说，他也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情商堪忧，而且仗着自己有系统在，见谁都是一副不爱搭理的德行。得罪了不少人。
　　直到有一次，他那群狐朋狗友里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玩了个游戏。摆上一桌子酒，里面有一杯是加了料的，一人拿一杯。谁要是倒霉拿了那一杯也得喝下去。
　　陆齐铭就是这么倒霉来着。他喝下去之后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又不想让别人察觉。就找借口去洗手间溜了。
　　本来他去酒店订了间套房，想叫个小姐过来解决了生理问题，可没想到药效太猛，他最后神志不清地主动缠上电梯里的男人，结果显而易见。他醒来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上了之后，就割腕自杀了。嗯，是个笔直的男人。
　　不过，顾凉席觉得上他的那个男人长得还真的挺帅的，做的时候还开了总统套房呢。
　　就这么多。
　　陆齐铭今年十八岁。任务规定时间是在他三十岁之前，在顾凉席看来根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他想早点把任务做完，就不得不使出点小手段。
　　助理还在病房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要不是陆齐铭这个身体才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顾凉席也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他。
　　“看来你对我积怨已久啊，放心，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公司，让你们给你另外找个高枝。免得在我这埋没了你的一片好前程。”
　　说完，顾凉席就把手机掏出来了。
　　助理突然之间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慌乱。不过他转念一想，陆齐铭这颗歪脖子树的确是长不起来了。
　　顾凉席打电话跟公司说的时候，公司那边没有出声反驳什么，更没有说要派个新助理过去。
　　其实像他们这种级别的演员，助理经纪人之类的完全就是撑场面的摆设，要不然就是行业里养出来的矫情病。
　　本来就是个男三号，在剧组等个两三天才能有一场戏。什么事情不能自己做。有没有助理对顾凉席这种自力更生的五好青年来说，没什么区别。
　　公司给的下马威，顾凉席算是收到了。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威慑力。顾凉席挂了电话，手机上弹出来一条新闻，他随手点了进去。一个什么集团的什么什么项目开始进行了，投入了巨额投资，这会对商界本年度乃至未来十年产生巨大的影响，什么什么改革之举之类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商业新闻也喜欢用这么多形容词了。
　　顾凉席的手指翻到一张图片停了下来。引起他关注是这张图上许多人在剪彩的时候，电子屏幕上投射出的一串艺术字，这个项目的名字。顾凉席见过。
　　在那个总统套房里，那张床的旁边，桌子上摆着的文件名就是这个项目的合同书，还有那个上了他的男人，在完事后抽着烟签了名。
　　顾凉席收起手机，心想这个任务完成得会比他原以为的还要快。
　　有捷径能走。为什么要绕远路呢。
　　没点人脉关系，想靠公司给的那点资源想要出名，对顾凉席来说实在太慢了。
　　顾凉席在医院养着，这几天好吃好喝的躺在床上。他的小日子过得不错，争取把之前亏欠这个身体的都补回来。
　　然后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出现在他的病房里。顾凉席正在吃苹果，他把咬在嘴里的苹果咽下去，看了一眼这个男人。
　　西装纽扣可以，里面的内衬做工也不错，露出来的几颗应该都是贝母扣。
　　这个收入水平的应该不可能是陆齐铭的亲戚，而他认识地那些个有钱有势的狐朋狗友也不会穿的这么正经。
　　顾凉席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
　　男人看着他这一脸天真无邪的，还朝着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自杀的。怎么就……
　　不过他这种跟在太子爷身边做事的，向来最懂适可而止的道理。
　　“这是给您的。”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支票。
　　顾凉席被他这句“您”叫的有点懵逼，现代人很少用这样的敬称，陆齐铭这种身份更受不起。他这么张口就来的，显然是大家族里家教太严厉才有的习惯。
　　顾凉席识趣地收了下来，眼前这个跑腿的男人意外于他这么通情达理，在来之前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个小男孩不要，他该怎么解决。
　　眼前这种局面显然进展得过于顺利。
　　果然，顾凉席可没那么好打发，临别前他还要了这个跑腿的男人的电话号码。那人想了想，还是给了他。
　　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只要不给太子爷惹麻烦，什么就都好说。
　　第二天，顾凉席打了这个电话。而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跟昨天一样的一张支票。
　　有钱人就是大方。
　　顾凉席笑眯眯地收下来。第三天接着打。
　　直到顾凉席出院的时候，枕头底下压着的支票已经有小小的一沓。他把这些好好揣进兜儿里，办了出院手续。正在回家的路上，手机响了，是他之前的一个狐朋狗友给他打来的电话。
　　顾凉席想了想，按下了接听键。
　　“喂，”
　　“齐铭，你这两天哪儿去了，怎么都看不着你人了？”
　　不知道陆齐铭去哪儿了？顾凉席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转而笑道:“怎么，找我有事吗？”
　　“哦。没事没事。就是哥几个在knight玩儿呢，晚上聚会，你要过来吗？”电话那头说话的人语气十分随意，可实际上旁边一伙儿人盯着他呢，务必得把人叫出来不可。不然今天非得在这儿交代了。
　　他在心内里面默念着，兄弟，这可真不是我出卖你，你招惹谁不好，非得去招惹谁都得罪不起的江家大小姐。这下人家都发话了，摆明了要收拾你。
　　他这被逼无奈也是没办法。
　　“好啊，knight是吧。”电话那头的顾凉席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像是没有察觉到危险来临的小绵羊。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等等我，我马上就过去。”那边的人心想这下这小子算是跑不掉了，江大小姐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在knight，就等着他，来一个瓮中捉鳖呢。众人没想到的是，陆齐铭这一句等等我马上就过去。这一等足足让他们等了三个小时。
　　到现在，人还没来。
　　这些个纨绔子弟从最开始听到他要来，幸灾乐祸，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心急如焚，到现在等的是心如死灰。
　　“耍我呢，卧槽！这小子是路上出车祸了，还是家里母猪要生了？”
　　正说着，门被推开。人来了。
　　顾凉席慢慢悠悠地走进来，“不好意思，路上出车祸了。来晚了，大家应该不介意吧。”
　　他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可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人家都这么说了，这些人也只能把满腔怒火往肚子里压了。
　　总有人免不了刺两句。“没把你大少爷撞哪儿吧。”
　　“哦。不是我出车祸了，是我前面的一个拖拉机。车上的母猪被这么一撞，它在高速上生了。”顾凉席这话说的，周围一阵哄笑。
　　“陆齐铭你还真是越来越幽默了啊。”一个冷冷的讽刺声压过这阵哄笑，坐在人群中央受众星捧月的江大小姐发话了。
　　周围的人连忙闭嘴，知道惹毛了这个大小姐，谁都没好果子吃。
　　“过奖了。”顾凉席四两拨千斤，依旧淡笑。
　　“既然你迟到了，就该按着规矩来，罚酒。”说着，江大小姐从冰桶里取出一瓶威士忌，开了倒进酒杯里。倒好了把酒杯一杯一杯的推到他面前。一共三杯。
　　顾凉席看着眼前的这三杯酒，并没有任何动作。显然是没有买账的意思。
　　江大小姐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她都把酒送到人跟前了，这人还真是不识抬举。“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给我这个面子？”
　　顾凉席解释道。“我不能喝酒。”
　　刚出院，顾凉席自然不可能这么作贱身体。他本人虽然也喜欢泡在夜店酒吧，但几乎从不喝酒。那些穿肠烂肚的玩意儿他一般都不沾，更何况现在身体这么虚弱的时候。
　　“行，陆齐铭。”
　　人家江大小姐可不是这么以为的，她只当他这是故意不给面子。她站起身，拿起顾凉席面前的酒就是对着嘴灌，整整三杯，一饮而尽。
　　顾凉席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称赞道:女中豪杰啊。
　　没想到江大小姐喝完酒，“啪”一声摔了杯子。顾凉席没看懂她这是干什么，江大小姐都冲过来一把扯过他的领带，红着眼睛朝着他吼:“陆齐铭，我他妈的就是犯贱。是不是不管我怎么样，你都不肯多看我一眼？你凭什么拒绝我，凭什么眼里从来没有我，凭什么？！”
　　在场的竖起耳朵一听，敢情江大小姐这是被人拒绝恼羞成怒啊。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内情。真是没想到。
　　江大小姐怎么就看上了陆齐铭这个祸害，他这样的长相，一看就知道是个薄情寡命的。
　　“嗯。”顾凉席轻轻一声。
　　众人一惊。这陆齐铭今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人江大小姐都快哭出来了，他居然还敢嗯一声。
　　真是不要命了。
　　“你说什么？！”江大小姐瞪着他。
　　顾凉席重复:“我说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可以死了这条心了。”
　　江大小姐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哗啦啦地流下来。
　　顾凉席看着也挺揪心的，你说好好的大小姐你喜欢谁不好，非得喜欢一个基佬。
　　顾凉席刚想伸手拍拍她，稍作安慰一下。
　　结果他看到江大小姐垂着头，声音冷清。“你再说一遍。”
　　顾凉席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他非常聪明地选择不说话。
　　女人有时候就是口是心非的生物，嘴上说着让你再说一遍，你敢再说一遍她就敢给你点颜色看看。
　　但实际上不管这一遍你有没有说，她都是打算给你点颜色看看的。
　　“把他给我带走。”江大小姐对着几个保镖下达命令。这架势很有黑帮大姐大的风范。
　　这画风突变顾凉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拖走了。刚刚不还是渣男怨女的苦情戏，一眨眼的工夫，怎么剧场就有点不对劲了。
　　顾凉席被人推到一个包厢门口，那保镖十分粗鲁地推了推他的肩膀，“进去。”
　　这是玩什么把戏，顾凉席是不知道后续发展的，心里没底。任务已经崩坏得可以，剧情大纲也是指望不上能起多大作用的。
　　看来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顾凉席推开门，走了进去。
　　站在门口推开门的那个瞬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扑克牌的声音，应该是一伙儿人在玩。
　　“呦，来了。”
　　“这就是那个把你妹妹迷得七荤八素的那个小白脸？哎呦，还别说，长得还真可以。比女人都漂亮。”
　　几个坐在上位的少爷耳聪目明，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手里的牌还是没停下。
　　顾凉席走了进来，站在一边。没人出声让他坐下。他也就只能这么站着。
　　突然门被推开，江大小姐从门外冲了进来。她的目光看到了顾凉席才松下了一口气。
　　转而对着坐在那边的一个男人指责道。“哥，你这是干嘛呢。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那男人甩出手里的几张牌，“哥哥这不是想见识见识，能把我的宝贝妹妹迷得找不着北的男人长得是什么样的。”
　　“那你现在是见到了？”江大小姐的气还没消下去。她哥是个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她要是再晚点陆齐铭被保镖私自带过来，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儿呢。
　　那个男人一边琢磨着手上的牌。一边正打算随口找句话出来敷衍他妹妹。正在这时候，又出现了一个开门声，很轻。
　　但放在这样一个只有几个少爷打牌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这声音不是外面传出来的，而是里面。
　　内门开了。
　　顾凉席没想到这套间在他看来已经足够大了，里面居然还有内门。更让他意外地是江大小姐的哥哥，那个嘴上说着看看他长什么样，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他的男人。
　　他听到这个开门声，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牌。脸上的神色也不再是目中无人的傲慢，他站起身迎着内门的方向。
　　“看来太子爷的事情谈得差不多了。”

　　抱紧金主大腿（2）

　　顾凉席听到太子爷这三个字，脑袋里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上了他的男人，替他跑腿的那个就管他叫太子爷。
　　他看着那双皮鞋一步一步从里面走出来，至始至终他都是低着头没有抬脸。这个时候就应该这样表现，不想让那个男人认出来的那种刻意回避。顾凉席给自己打了个满分。
　　不料那个皮鞋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顾凉席十分投入地如同受惊的小白兔一样，抬起脑袋，慌张无措地看着他。
　　卧槽，怎么不是那个晚上的帅哥，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也是清秀隽永，不过显然不是他好的那一口啊。
　　他喜欢的是那种脸蛋让人惊艳的男人，一眼看过去就能让人望而止步的，这样高难度的男人才让他有征服的欲望。
　　他眼里的失望可是一览无余。等他回过神来，只见那人一脸笑意地看着他说，“借过。”
　　借过不会从旁边走？借过需要盯着我看这么久？你敢说不是看上我了。
　　他这种货色顾凉席见过太多了。他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的。
　　这时候江大小姐的那个哥哥对着正欲离开地那个男人说:“齐御你干嘛这么急着走，留下来再玩一会儿。”
　　什么？顾凉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不是太子爷。不是他就好。
　　齐御站在门口，回过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目光对着他，笑了笑，“不了，今天要早点回去。”顾凉席心想这人可真讨厌，临走还要看我一眼。
　　“哥，我带他先走了。”江大小姐看准时机说话了。顾凉席对她感恩戴德，他也不想在这待着了。
　　“行啊。你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大小姐的哥哥果然跟大小姐一样横。
　　江大小姐有些不耐烦，这里这么多人在这儿，显然不是个能谈私事的地方。偏偏她哥还跟她较上劲儿了。
　　“能怎么回事，不就是这么回事呗。我喜欢他，看上他了。”
　　“然后呢。”哥哥不依不饶地问。
　　江大小姐被他这么一句不痛不痒地一句然后呢，给惹毛了，“然后他不喜欢我，拒绝了我呗，还能怎么样啊，你到底问够了没。”
　　只见她哥一脸嘲讽地说:“现在知道丢人了，当初干这些蠢事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有一天别人都知道了，你会这么丢人呢。”
　　这话说的可真是一点儿情面都没留，直接往人心窝子里戳。在场的这些个少爷都是看着江大小姐长大的，自然没那么见外，这件事情他们自然是心知肚明，绝不会对外声张。她哥也是清楚这一点才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教训她。
　　可江大小姐毕竟是长大了，女孩子长大了对男人总是有些见外的。她也就自然没想到这个方面，只当她哥这是故意给她难堪。
　　顾凉席看着江大小姐眼眶里眼泪汪汪的，她抿着嘴强忍着。顾凉席看着也于心不忍，他只好当一回出头鸟了，“是我的错。”
　　不料她哥转过头，满脸讥讽地看着他。“你？现在没你什么事，等会我再收拾你。”
　　这男的以为自己是谁啊，过来收拾他。顾凉席一脸莫名其妙，整件事他都是莫名其妙。被叫过来，被江大小姐敬酒，被绑过来，现在又要被她哥收拾？果然姓江的都是不好惹的难缠货。看样子这江大少爷正打算收拾他呢，顾凉席不免又有些担心，该怎么完好无损身心健康地从这个包厢里走出去。
　　其实陆齐铭在江大少爷心里的印象极差，明明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偏偏长着一脸漂亮的脸。在江大少爷看来，他这样儿地不是去做个三线小明星哗众取宠，就是暴发户包养的玩物。
　　可偏偏他的妹妹看上他了。江大少爷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脸？最可笑的就是这个人他的脸上永远摆着一副骄傲的神情，就算你给他施压，他也完全不当一回事儿。一副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丝毫无动于衷的表情。江大少爷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就是想治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
　　正在这个非常安静地时候，里面的包厢里传来一个非常清脆地声音，像是茶杯放了下来。轻轻的一声儿。顾凉席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男人的脚步声。
　　唐尧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太子爷的这个习惯，他喜欢喝茶，尤其是谈完事情之后。换上一杯新茶，他品一会儿才会离开。在这期间任何人都自觉离场，太子爷不喜欢被打扰。
　　江大少爷也自觉收起了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所有人一致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先前出来的那几位太子爷的助理连忙跟了上来，那个男人脚步不紧不慢，也丝毫没有停顿。他那张能让人瞬间荷尔蒙爆发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接受众人注目礼也是理所应当的淡然自若。
　　没错，这才顾凉席喜欢的。之前的那个小哥不算。顾凉席心里好高兴啊，又遇到他喜欢的那个类型。
　　眼看着太子爷快要走出去了，众人也都继续刚才的事。仿佛刚才不约而同的停顿只是一个错觉。太子爷走了，他们又是这里的上帝。
　　江大少爷自然没放过眼盯着唐尧不放的陆齐铭。他甩下手里的牌。正打算朝着他走过去。
　　顾凉席在这个时候，选择拦下了无视他的唐尧。他挡在了他的面前。
　　唐尧自然而然停下了脚步，不紧不慢。脸上没一丝多余的表情。跟在他身后的助理自然也停了下来。与之同时停下来的还有江大少爷，以及后面的一群看好戏的，他们都看着陆齐铭，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顾凉席有些害怕地看了看后面的江大少爷，又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唐尧。眼睛像小鹿一样，睫毛湿漉漉的，那张漂亮骄傲的脸上满是委屈，“你不要我了吗。”
　　陆齐铭那张看谁都不爽的臭脸哪去了？江大少爷的心里涌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这个示弱的样子，总让人忍不住把他抱进怀里好好哄着。可他这幅样子是对着别人做的，他莫名觉得顾凉席真是不知廉耻。
　　江大少爷怎么想可不是顾凉席关心地问题，他这幅样子是摆给唐尧看的。他才是问题的关键。
　　唐尧脸上还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连顾凉席此刻也琢磨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场面一度尴尬。
　　而身后的那群纨绔子弟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卧槽，年度重大新闻啊，这陆齐铭跟唐尧，一个三线小明星，一个是这个圈子里公认的太子爷，两个不相干的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还是这种金主跟小情人关系！？早知道唐家可是权力巅峰的象征，唐尧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更是令人高山仰止的人物，在任何方面。自然包括包养小情人方面，他处理事情向来能做到滴水不漏。之前这些人从来没听说过关于唐尧的一丁点儿绯闻。
　　一直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种癖好。虽然放在这个开放的年代这一点儿都稀奇，但是跟唐尧沾上关系可就是重磅新闻了。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等唐尧的回应。
　　他本人倒是风轻云淡，说了一句让人猜不透的话，“你太调皮了。”像形容一个小孩子努力吸引人的把戏一样。
　　说完，他走了出去。
　　顾凉席回过头跟一旁傻傻站着的江大小姐说，“我之前说永远不会喜欢你，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我喜欢男人，不喜欢女孩子的。对不起了。”说完，他像是一个痴心不改的小男孩一样跟在唐尧身后跑了出来，看得出来是追着他出去了。
　　直到出了门，顾凉席停下了脚步，收起了脸上视死如归的丧气脸。给自己的演技打个满分。他觉得拿个影帝对他来说，真的没什么难度。
　　“怎么，不继续了？”
　　唐尧的声音出现他的耳边，顾凉席吃惊地转过脸，脸上冷淡的表情甚至没来得及收回去，就看到唐尧姿态悠闲地站在他面前。他身后的那群人早已经不知所踪，应该是他让他们先回去了。
　　这对于顾凉席来说是个机会。
　　“继续什么，讨论你要不要我？”顾凉席索性不再装什么人畜无害的小绵羊，本来也就不是陆齐铭的人设。他挑了挑眉，一脸冷傲地看着唐尧。“过河拆桥。陆齐铭，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个习惯太恶劣了。”
　　“我只记得有人在床上把我伺候得挺爽的。”顾凉席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冷冷的笑，像是黑暗中无声盛放的妖花。
　　提起那个晚上，唐尧脸上风云不惊的神色总算有了一丝变化。
　　顾凉席抓住了这一丝缝隙挤了进去。他收起一身的尖锐，像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一样抱紧唐尧，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
　　脸上的笑容天真又恶劣。“你包养我好不好？”
　　唐尧看着埋在自己胸膛里的小脑袋，他倒是懂得怎么抓住时机。
　　“如果我说不呢。”
　　唐尧向来没什么做慈善的爱好。包养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东西，对他而言不算一笔好的交易，他看不到任何能让他值得点头的东西。
　　顾凉席松开了抱着他的腰的手，立刻离开他的怀抱。他把唐尧推到墙上，踮起脚作势要强吻他，顾凉席眼睛看着唐尧的嘴唇，最后却是落在他的喉结上，他的牙齿咬了咬，从唐尧微微皱起的眉头看出来有些疼，可是他没推开顾凉席，顾凉席又小心翼翼地用舌头温柔砥舔，像个宠物一样取悦他的主人。
　　顾凉席一向嘴上功夫了得。他明显感觉到了唐尧微微有些紊乱的呼吸。仅仅是片刻而已。
　　他率先推开了唐尧，唐尧靠在墙上，脸色让人琢磨不定。顾凉席也不想琢磨了。在唐尧思考着是不是有必要包养他的时候，顾凉席也在想有没有必要找他包养。
　　现在看来。唐尧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身居高位，心思太难掌握。这样的男人太难伺候，而且就算他同意了，也不一定会让他去拍戏。像他这种天生就拥有一切的男人最容易有这种占有欲太强的毛病。
　　所以，几乎是同时。顾凉席的心里也打起了撤退的旗号。
　　至于最后撩他那一下，在顾凉席看来，最多不过是跟他喜欢的那张脸来个告别仪式而已。
　　退一步，整个森林等着他选择。何必总是妄图攀上那棵参天大树呢。
　　也不知道现在去找刚才那个清秀的小哥还来不来得及，至少他看起来对他挺有意思的。
　　唐尧微微有些不悦地捏起他的下巴。眼前这个人听了他拒绝，显然连敷衍都懒得继续。“在想什么。”
　　顾凉席伸出手掰开他的手指，解救自己的下巴。对着他甜甜地笑了笑。“我在想去找哪个下家合适，再见。”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顾凉席没看到身后的唐尧眼底一闪而过的一抹阴沉。对唐尧而言，
　　他很难去喜欢什么东西。但是他用过的东西就算是不喜欢了，他把他丢了，也绝不能让别人捡。
　　从某种意义上顾凉席算是猜对了，天生优越的少爷们都有这样的通病。占有欲太强，他的东西就算是不要了，也不许给别人碰。顾凉席如果知道唐尧还就真的是这么想的，他一定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去找下家的。虽然下家当然是要找的，他这样好吃懒做的技术宅，叫他去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不现实。
　　找归找，但至少不能引起唐尧的注意。
　　接下来。顾凉席的病假结束了。他不得不回到剧组。
　　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想回去。剧组这么多人讨厌他，回去只有被排挤的份。
　　顾凉席整理了一下他现在的情况，三线小明星。没有助理，这个剧组得罪了不少人。幸好他这才没拍几部戏，名声还不算太坏。但手头上一点儿资源都没有，这一点是最难过的。公司那边指望不上的。
　　“你怎么一个人吃饭啊。”
　　跟他说话的这部戏的女主演雪梨。这些日子以来雪梨在剧组一直听到不少人说陆齐铭的坏话，可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什么没礼貌见谁都不爱搭理。
　　女生和男生思考问题的方式不一样，雪梨就觉得这些虚伪的客套其实挺烦人的，娱乐圈的近乎可没那么好套。她这个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女主角，也是被人占了不少便宜，赔了不少笑脸才拿到的。
　　她心里再厌恶不过这样的事。看着对谁都不特意讨好的陆齐铭，总觉得这是过分耿直的男孩子。自然心里对他有几分好感。
　　顾凉席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对雪梨没什么印象，这部剧的女主角，好像在陆齐铭的人生里，雪梨仅仅是个过客。
　　顾凉席朝着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没想到雪梨没有“识趣”地离开，反而端着饭盒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顾凉席心里犯起了嘀咕，她是想干嘛啊。在他们剧组这样的环境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浪费时间对他示好。
　　这样过了几天之后，顾凉席总算是明白了雪梨的意图，两个人稍微有点熟了之后。她就跟他吐槽这个剧组，导演长得跟个鸭蛋似的，还有那个男主角，脸上都是小痘痘，靠扑着厚粉才能遮住。她跟他拍吻戏的时候都不敢乱动，生怕他脸上的粉掉了下来。
　　还有制片人的香港脚，简直无药可救。
　　雪梨捏了捏他的脸。笑嘻嘻地说:“要是换成你这样的，让我天天拍吻戏我都愿意。”
　　“美得你。”顾凉席一把拍开她的手。继续翻着他的侦探小说。
　　“你说你这细皮嫩肉的，手感一级棒，来跟姐姐所说怎么保养的？”
　　“保养？我不需要，天生丽质。”顾凉席一边看着书，一边说这话，雪梨觉得他真欠揍。
　　顾凉席头也没抬，似乎是察觉到了雪梨的恼羞成怒，补充道。“你少玩手机，早点睡觉。不乱吃东西，比什么护肤品都有用。还有一点，别刷微博。”
　　雪梨看着自己手机上刚点开的微博界面，“我是不是没救了。”
　　“现在放下手机还为时不晚。”顾凉席又翻了一页。
　　“你的生活方式可真古老。真想不通你这样的不去艺术馆里待着，跑来娱乐圈找罪受……”雪梨看了看顾凉席，然后继续刷微博。“卧槽，又有人在我微博底下留言骂我。妈的，老娘招你惹你了。你给我发工资了还是怎么着？给我等着。”
　　雪梨这话说的像是要采取动作，顾凉席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换了一个微博号，应该是她的私人小号，没有人知道。
　　她点开自己大号的微博，找到那个骂她留言，又给骂了回去。“就该听你的，不刷微博。”说着，她把手机给关了。
　　“对了，明天有个晚会，听说都是来的星宇那边的大老板，你去不去？”雪梨虽然是清楚陆齐铭性格的，但这种晚会对他们这些还没出名的艺人来说太重要了。能去当然要去。
　　雪梨跟陆齐铭演的这个电视剧叫《花事了》，名字挺文艺的。就是红楼梦里的那句:开到荼靡花事了，烟尘过，知多少。
　　整个电视剧的主题也就是这个。片子是讲在民国时期，雪梨演得女主角是个富家小姐，男主是个穷小子。男二是女主青梅竹马的富家公子。
　　而男三号，陆齐铭演的这个，是个绝世名伶，（旧时称呼著名的戏剧演员）。
　　女主跟温文尔雅的男二从小青梅竹马，并且双方家长都有意结亲。就连女主都自以为自己一定会嫁给男二。
　　直到她十六岁生辰的这一天，去看了一出陆齐铭的戏，便如同着了魔一般。久久不能回神。那时候她才知道人间有这般真绝色，自己先前十几年活得多么索然无味。
　　正巧这时候男二家里的丫鬟又闹出来怀孕的事儿，是谁的自然不言而喻。女主借此跟他解了婚约，天天跑去陆齐铭的场子看戏。给他打赏，直到周围都生出了些议论。陆齐铭这才委婉跟女主表示自己只醉心于戏，无心恋眷红尘。
　　女主伤心欲绝之际，遇到了男主。女主起初并不喜欢他，但男主自强不息，坚持不懈。后来女主双亲去世，男主寸步不离地在她身边陪着。最终打动了女主的芳心。两人终于结婚，然而这并不是结局。
　　在偶然的一次意外中，出门谈生意的男主意外死亡。灭了女主活在这世上唯一的留恋。
　　某天清晨，女主正在湖边垂泪，打算投湖自尽之际。一块雪白的手帕递到她眼前，是男三陆齐铭，他出现一如初见般惊艳。
　　结局，陆齐铭跟女主说。“当初我也如你这般家破人亡，一心只求一条死路。”
　　女主问他:“那如今呢。”
　　陆齐铭只浅浅笑了笑，“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有空的话，过来听听。”
　　“OK，pass过过过。”
　　反正顾凉席真的觉得这剧情写得太悲观了。不过好在忍了这么些天，他的戏份终于是拍完了。
　　陆齐铭演的这个绝世名伶，要么就是演崩了，要么就是演的传神。角色定位的太明确极端了。
　　不过陆齐铭的颜值再加上顾凉席的演技，他觉得这个角色想要小火一下是十拿九稳的。
　　至于这个晚会，他想了想觉得过去比较好。毕竟现在他手里并没有下一部剧，也不该这么闲着。

　　抱进金主大腿（3）

　　《花事了》这部电视剧差不多已经杀青了，这部电视剧就是星宇投资拍摄的，而陆齐铭和雪梨这两个主演都是星宇旗下子公司的艺人，星宇的晚会，他们代表剧组自然得过去参加。
　　晚会订在一个H市五星级酒店里。雪梨是坐着保姆车过去的，而顾凉席是自己打车过去的。
　　雪梨跟他进场的时候，晚会上还没正式开始，会场上没多少人，装了一会儿淑女，雪梨就站不住了，受不了直喊脚疼，要到那边的沙发上坐一会儿休息一下。
　　顾凉席点点头，一个人跑去四处逛了逛。里面的形形□□的人物太多，顾凉席本人社交能力这不怎么样，心想别又跟那个玩家似的，不知不觉把这里的哪个大腕儿给得罪了。
　　酒店外面有个喷泉，后面也有一个，而且看上去比外面那个好看多了，顾凉席喜欢这种比较古老的喷泉，池水里有人许愿投下去硬币的。
　　顾凉席摸了摸口袋，找到了出租车司机师傅找给他的零钱。拿了一个硬币投了进去。
　　保佑我找到一个金主来包养我吧。
　　“你在干嘛？”身后传来这个声音，顾凉席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把憋在嘴里的那句卧槽又给咽了下去。
　　真是巧了，又是那天他在包厢里见过的那个清秀的男人。顾凉席正愁着找不到他人呢。神一定是听到了他的召唤。“没什么。”顾凉席努力回想着之前好像也没有对他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更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唯一可能得败笔应该就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唐尧的暧昧不清，虽然当时他在场，但是事后肯定是听说的了。这种八卦消息不可能瞒得住的。
　　“好巧，又碰到你了。”顾凉席跟他套着近乎。眼前这人跟江大少爷认识，又出现在星宇的晚会上，应该也是个富二代，位居公司总部管理高层。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个合适的人选。顾凉席越想越觉得合适，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笑意。
　　“不算巧。”那人说。
　　“嗯？”这什么意思，顾凉席没能明白。
　　“我知道你是公司的艺人。从那天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你了。”
　　顾凉席点了点头，知道他是个三线小明星的话，顾凉席更加确信他就是星宇公司的高层。嘴上还是不诚实地问。“那你是谁？”
　　“我？我叫季川。”顾凉席听了这个名字，心里还是震惊了一把。姓季？陆齐铭就算是再不食人间烟火，也知道星宇是姓季的。绝大部分的股份都掌握在季家人手里。
　　季川，这个年纪应该是季家的少爷。
　　“该进去了，晚会已经开始了。”
　　“嗯。”顾凉席小鸟依人地点了点头，走的时候他还不小心绊了脚，矫揉造作地作势要摔倒，季川慌乱之中搂了一下他的腰，等他站稳了就立刻放开了，十分绅士有礼，浑身上下丝毫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顾凉席一脸不好意思的笑意，对着他轻声说了句:“谢谢。”
　　如果雪梨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忍不住骂上一句，贱人就是矫情。
　　两人入场之后，顾凉席非常识趣地跟季川道了别，“你去忙你的吧。”
　　没想到季川却没有打算告辞的意思，“没关系，这里的事情用不到我。倒不如带着你四处逛逛，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顾凉席星星眼都快笑出来了，第一次跟这种温柔的男人相处，真的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顾凉席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看到这么温柔有礼貌，懂得照顾人的小伙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个甜点要不要尝一下，里面的馅儿掺杂着柠檬酸和蜂蜜甜。入口即化。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说着季川已经替他拿了一块。顾凉席接了过来。他其实不太喜欢吃甜的。不知道是酒店的水晶灯灯光太迷幻，还是季川的语气太温柔，顾凉席竟然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心里一点儿抵触的情绪都没有。
　　味道还不错。
　　那天晚上对于顾凉席来说还算愉快，季川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不用左右逢源，不用思考一切不必要的问题，只要放心地享受他带给你的一切。
　　雪梨在晚会开始的时候，发现陆齐铭人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算了，她也清楚陆齐铭的性子，指望他把握机会去向上爬是不现实的。
　　雪梨没想到的是，她费力地一点点向上攀爬的时候，顾凉席已经开始试图登上顶峰了。
　　季川留给了他电话号码，等于说这边进行地相当顺利。
　　顾凉席都快忍不住把头埋进被子里偷笑了。只要攀上了季川这颗大树，想要成为影帝简直就是囊中取物一样简单。
　　季川能够给他的资源可以说足够他拿到四个大满贯。关键是看他的演技基本功够不够扎实。
　　当然目前这一切都还只是空想而已，回归现实。剧组这边已经开始进行收尾工作了。
　　顾凉席没想到最后一次出现在剧组，还有人整出来幺蛾子来陷害他。
　　剧组最后只剩下几场戏还没拍。其中一场就是男主跟女主结婚的戏，因为是民国戏。女主的人设又是个富家千金，所以佩戴的首饰挑选十分严格，要复古气息浓厚又不过于富丽俗气的。
　　终于，剧组从赞助商那里借来一套价值近百万的珍珠首饰，这个放在娱乐圈里并不是多么贵重。但万一出了闪失，一百万也没那么好拿得出来。剧组的人都还算是陪着小心。
　　但偏偏它还是给丢了。拍这场戏的时候化妆师让人去取，结果那人一脸慌张地跑回来说找不到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眼看着这场戏马上就要拍，化妆师这边都快急哭了。首饰找不着，这场戏根本没法开机。
　　导演那边已经派人来反反复复催过很多次了，化妆师让人去找了再找，最后兜不住了。直接亲自过去跟导演说了。
　　“什么，找不着了？”导演那张圆脸都气得涨红了。“马上给我找，把每个人的房间都找一遍，剧组翻得底朝天也要把首饰给我也找出来。”
　　最后那套首饰自然是从陆齐铭的房间里找出来的，这种被人栽赃的可能顾凉席当然想到了，只是他人当时在睡觉。
　　他醒过来的时候所有人已经准备好了酷刑，就等着他起来认罪画押了。
　　“不是，怎么回事儿？”
　　一旁的雪梨连忙长话短说地跟他讲了，顾凉席听了事情的经过，点了点头。“所以，最后首饰找到了，戏也拍好了。有什么损失呢？还是你们非得让我拿出证据来证明这事是别人做的？行，我房间的监控是二十四小时开着的。调一下看看就知道了。”
　　这话一说，打退堂鼓的人就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了。大家都说，算了算了，都是一个剧组的，再说东西最后都找到了，这事是误会。
　　这些人打着哈哈，打算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顾凉席可没那么容易糊弄，这事今天不弄个水落石出，恐怕今后他的罪名又要多上一条，偷东西。这些风言风语怎么产生，他再清楚不过。
　　“别，这怎么行呢，东西没弄清楚是谁拿过来的，不能证明我是清白的，这件事就不算完。”
　　导演似乎也是弄明白了这件事的缘由，跟这小子没关系。有人又想出馊主意来栽赃他。不过明白归明白，他可不是站在陆齐铭这边的。
　　“行了，这件事就到这里吧，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反正东西这都已经找回来了。”
　　顾凉席笑了笑。“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东西已经找回来了，大家伙儿怎么没想着息事宁人，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反而跑来找我兴师问罪呢？现在是怕我把那个偷了东西栽赃给我的人给揪出来了，所以要你好我好大家好了？”“陆齐铭，你这话说的有点过分了，都是一个剧组的人，谁会无缘无故地陷害你！”
　　顾凉席点点头。“嗯，你说得对，不是无缘无故地陷害，而是有缘有故地陷害。看我不顺眼的人不是挺多的？平时在背地里说我坏话说得不少吧，现在怎么不站出来了，敢做不敢当？”最后导演发话了，“小陆啊，今天这事就当给我个面子。就这么过去吧。大家拍了一天的戏了，都挺累的了。都散了回去休息吧。”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好像顾凉席说出半个不字就显得小肚鸡肠一样。不过他还真就是小肚鸡肠了。
　　当初找到了首饰，戏拍完了，怎么不累，怎么不息事宁人。全都跑过来找他的麻烦。现在他两句话解释清楚的工夫，大家又都心平气和，感觉累了？
　　今天要是换了之前的那个玩家在这儿，恐怕又得栽进去了。顾凉席他当场直接打了110报警。一个电话，解决所有问题。
　　“行了，现在只要等着警察来调查清楚。”
　　实际上顾凉席并不打算真的把那个偷东西的人给揪出来，那人估计也不会是主谋，最多算是个跑腿的。抓住了他也没多大用处。就算是抓住了主谋，对顾凉席来说，这都没什么用处。
　　他今天这番作为，不过是出一口恶气。
　　果然，最后抓住的是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打杂的。
　　警察把人带走的时候，导演脸色不善地盯着顾凉席。他今天的所作所为算是彻底把导演给得罪了。
　　“有些人啊，就是得理不饶人，人家出来混口饭吃容易吗，他非要报警还人家丢了工作。”
　　雪梨在一旁忍不住了。出声反驳:“呦，你这话说的，难道你被人冤枉偷东西，你还要替陷害你的人着想，不能报警，报警会害人家丢了工作。”
　　这边正唇枪舌战，谁也不肯示弱。大多数人都跟个圣母似的谴责陆齐铭的得理不饶人，雪梨偶然在中间夹枪带棒地反刺两句。
　　这时候一辆卡宴直接来了进来，在众人旁边停了下来。一直吵个没完的人这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季川从车里走了下来。径直朝着顾凉席走过去。“你这么早就出来等我了？不用这么出来等我，你拍戏这么辛苦，在里面休息就好。我会进去找你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替顾凉席摘下了脸颊上粘着的小纸屑。“今天的戏拍完了？”
　　顾凉席点了点头。“嗯。”
　　季川还没说话，这边影视城的负责人已经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了。“季少爷，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剧组在这里站着的这些人可能不认识季川是谁，但一定都认识星宇这个影视城的负责人，他在这里可算是土皇帝了。每天在这里拍戏的导演数不胜数，见了他可都是毕恭毕敬的。
　　这下好了，出来了个他亲自跑过来陪着小心的少爷。还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原本嚣张跋扈的导演这时候夹紧了尾巴，不敢吭声了。
　　季川看了负责人一眼。“没什么事儿，过来找一个朋友出去玩儿。”
　　负责人又屁颠屁颠笑着。“您的朋友不知道是哪位？”
　　这话要是回答了，负责人可真得仔细留意着了，今年该是他往总部升迁的时候，任何接触上层的机会，他自然都不愿意错过。
　　“陆齐铭。”
　　说完，季川拉着顾凉席的手走了。众人看着两人前后上车的身影，对着那件卡宴行注目礼。
　　雪梨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卧槽，这小子平时这么冷傲，果然是来头不小啊。连星宇的少东家都认识。
　　此刻有这个想法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大家都在想平时有没有什么得罪陆齐铭的地方，生怕他哪天一想起来找他们算账。他们可就算是完了。不用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
　　这几天，顾凉席跟季川两个人聊得热络。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看科幻电影。一起讨论剧情。偶尔一起去逛个街。
　　就差没一起睡觉了。
　　不过也已经快了。今天是剧组杀青的日子。顾凉席跟季川约好了等他这部戏结束就一起出去旅游，到时候住在宾馆里，顾凉席稍微动点手段，就能挤上季川的那张床上。
　　拒绝了剧组去庆功宴的邀请，顾凉席站在路口等着季川，可偏偏天公不作美，这时候下雨了。
　　顾凉席还没带伞。他掏出手机给季川打了个电话，季川那边的声音也有些着急，“我在高速上堵住了，现在开不过去。齐铭你先在房间里待着，等会儿我过去了给你打电话。”挂了电话，顾凉席正打算往回走，突然看到一辆车开了过来。顾凉席这种根本不开车，也根本辨别不出车的区别的车盲，难得有那么一次觉得眼前开过来的这辆车跟季川的那辆很像。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车子里面的人。根本不是季川。
　　顾凉席正打算掉头走回他住的宾馆，可不料雨势突然大了起来。困住了他的脚步。除了路口这个车站的挡风板，这里没有半点可以供人避雨的地方。
　　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了。
　　一双黑色男士皮鞋从车里走了下来，一把伞撑在他的上空。
　　唐尧居高临下地看着缩在车站的陆齐铭，他那张漂亮的脸蛋被雨水打碎了生野的傲气。头发乖乖地贴在额头上。眼睛里有些担忧委屈。
　　唐尧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果然很软，而且很冷。
　　陆齐铭被他这个动作吸引了目光，抬起脑袋看着他。他的眼神淡漠，语气平静地打了招呼:“唐先生。”说着，他不着痕迹地向另一边退了一步，悄无声息地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唐尧想起陆齐铭那天抱着他的时候，软软的声音。一脸委屈地问他。是不是不要他了。
　　还是那个时候讨人喜欢些。唐尧知道有个小东西没那么容易顺从他，他只当他在闹小脾气。拉起他的手。“外面很冷，跟我回去。”
　　顾凉席不声不响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唐先生，我在等人。那个人不是你。”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下家已经找到了。唐尧轻轻笑了笑，他笑起来真好看。尽管这些天来顾凉席反复告诉自己，季川才是最好的选择，自己之前虽然没接触过这类男人，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相当舒服。顾凉席对季川还是有好感的。
　　可是这么多天的好感，比不过现在唐尧嘴角随意的一个笑。顾凉席看得心都快化了。
　　唐尧说了两个字。“季川。”顾凉席等的人是季川。他很容易确定。
　　“嗯。”顾凉席倒是不否认。
　　“他对于你而言倒是个不错的下家。你想要的，他几乎都有能力给你。而且你是不是觉得他这种性格的男人，比我好掌握太多了？所以相比之下，你选择了他。”
　　顾凉席点了点头。“分析得不错。说完了吗？我要走了。”他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待一分钟都是在浪费生命。
　　“不，还有两点我要告诉你。第一，我用过的东西，就算是不要了，也没有给别人碰的道理。第二点。季川他是个直的。所以可以死了这条心了。”
　　顾凉席发现自己真的是低估这位太子爷了。“第一点，我告诉你，我不是属于谁的东西。第二点，就算季川现在是个直的，你就这么确定他会一直是个直的，我大可以脱光了衣服给他下套，在床上把他伺候地爽个够。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还有一点，唐少爷。我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我的事情就不用你费心了。”
　　顾凉席觉得自己该放的狠话都已经放了，没想到这少爷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
　　他反而像个局外人一样给顾凉席提出建议，“陆齐铭，有这样的精力，你倒不如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我说唐少爷，你不都已经拒绝我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再说了，我自知没这个本事，能攀上您这样的高枝。”
　　“我说，季川今天不会过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跟我走，第二个，你一个人在这里熬过这场雨。机会只有一次。”
　　说着，唐尧把顾凉席抱进怀里，顾凉席动了动，最终还是放弃挣扎。
　　一边的司机小心翼翼地撑着伞。
　　顾凉席被放进车里的时候，听到“砰”一下关车门的声音，听这关门的力气，唐尧应该是有些生气。顾凉席躺在车座上想着。果然，唐尧面色不善地脱下了西装外套，压在他的上面。一阵吻细细碎碎地落在他的脸颊上，然后他的嘴被重重地咬了一口，唐尧像是在泄愤。
　　顾凉席心想，果然是当泄欲工具用的。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抱紧金主大腿（4）

　　顾凉席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从枕头下面摸到了手机，正准备坐起身接电话。搭在他腰上的那只手有些收紧，顾凉席看了看一旁的唐尧，把他的手拨开。
　　这个时间已经该起床了，顾凉席赤着脚走下床，一边走向浴室。一边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喂，”
　　电话是季川打过来的。
　　“齐铭，昨天真是不好意思，突然下雨路上堵车，公司那边又临时有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没关系的。我也没有等很久就睡觉了。”
　　“那……旅游的事。”顾凉席用肩膀夹着手机，手指挤着牙膏，“没关系，等以后有时间我们再去旅游，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不急于这一时的。嘶……”
　　顾凉席正说着话，突然间耳朵一痛，他没忍住痛得抽气。
　　抬起眼皮一看，镜子里他身后站着的可不就是唐家的太子爷。他正俯着身咬他，手也自然而然地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把顾凉席整个人抱进怀里。
　　顾凉席反手推了推他，示意他老实点。
　　电话那头的季川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抽气声。询问道，“怎么了？”
　　顾凉席，“没什么，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你吃早饭了没？”
　　聊到吃饭的问题，顾凉席这是在暗示他，差不多可以挂电话了。
　　“已经吃过了。你呢？”
　　“我才刚醒，还没来得及吃饭。”
　　“那我先挂了，你早点去吃饭。”
　　“嗯。”
　　看，多么善解人意的男人，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挂电话的意思，他就能察觉到，顺水推舟地挂了电话。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有半点不舒服。
　　顾凉席放下手机，努力忽视自己身后的那个男人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的动作。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你别闹我了，少爷。”顾凉席一大早地起来，嗓子声音也是软软的。说起话来没什么杀伤力。
　　“以后不许跟他联系。”“嗯，”顾凉席随口敷衍地回了一句。
　　唐尧听着他软软的声音，跟猫挠得一样。他看着陆齐铭身上被他留下的欢爱之后的痕迹，他的腰上还有一块深红结痂的牙印伤口。
　　唐尧不得不承认，昨天晚上他的确是有些失控了，甚至把自己的不满都发泄在陆齐铭的身上。陆齐铭被他折腾地浑身发抖，唐尧的感觉却是相当不错。
　　他没想到陆齐铭的身体能柔软到这种程度，他那种微微颤抖的样子。满足了唐尧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恶趣味。陆齐铭的身体敏感得要命，唐尧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腰，他都忍不住颤栗。
　　最后唐尧带着惩罚性地用牙齿狠狠地咬他的腰肢，顾凉席终于没忍住叫出了声，委屈地低声抽泣。原本湿漉漉的眼睛里，泪水像是开了闸一样不停地往下掉。
　　唐尧爽够了之后，看着在被子里缩成一个窝的陆齐铭被他折腾得可怜兮兮的，总算是知道心疼了，把他抱进怀里，温柔地亲了亲他湿漉漉的眼睛，眼角还挂着泪花。
　　他抵着他的额头哄着，“不哭了，是我不好。”
　　顾凉席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他吸了吸红红的鼻子。没搭理唐尧，翻了个身，把背对着他。妈的，这根本不是两个人做|爱，这就是一个人单纯地性虐待。这畜生只顾着自己爽，顾凉席只觉得自己的腰都快他折断了。
　　对于顾凉席而言，技术差是比长得丑还要更可怕的一件事。
　　唐尧看着陆齐铭留给他的背影，他这种不痛不痒地拒绝，让唐尧生平第一次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唐尧是从来不哄人的，凡事他都能掌握好分寸，没人承受得起太子爷的温柔，也没人能让他哄。
　　现在这个小东西似乎不买他的账。换做是别人这么不识趣，唐尧早就已经想好了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告别，才显得他对对方足够尊重。
　　不过换做其他人，他也根本不会去哄。他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除了做事莽撞，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陆齐铭。他说去找下一家，还就真敢给他去找。
　　清晨的空气微微泛着冷。
　　唐尧的手细细地抚摸着他的腰，不知不觉，手指已经越过顾凉席刚穿上的白色T恤衫，伸了进去。
　　顾凉席推了推他，“别闹了，我肚子好饿。没力气做了。”
　　唐尧亲了亲他的脸颊，意味深长地说，“我也饿了。”
　　顾凉席这几天手上没有什么戏，更不存在什么通告之类的。与其在这里闲着，倒不如去找点事情做。顾凉席给自己报了个声乐班去学学唱歌。
　　对于一个艺人来说，技多不压身。顾凉席的角色带入也是相当投入。
　　没人来折腾他，最近他就一直忙着学唱歌。他报的是速成班，课程比较紧张。每天早上需要起得很早，顾凉席没有做饭地习惯，楼下的早点铺子他也挺喜欢。
　　随身带着笔记本还有蜂蜜水，顾凉席努力地养好这个身体，试图让生活回归正常的节奏。
　　眼看着就要入秋了，顾凉席看了看家里乱七八糟的衣柜，之前买的衣服根本没几件正常的。
　　顾凉席拿了钱包，直奔着购物中心。可能购物中心并不是最好的购物场所，但对于顾凉席来说，是最直接方便的。他偏向于更简洁的生活。
　　逛了半天，顾凉席在两个毛衣之间犹豫不决，他很少有做不出选择来的时候。
　　一件是黑色V领修身款，另一件是奶奶灰色的厚毛衣，毛绒绒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很暖和。
　　最后顾凉席做了最正确地决定，两件都买了回去。他逛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把买好的衣服拿进去试了试。顾凉席有个毛病，买衣服的时候他从来不试穿。只有买回来了他才会穿上看看。
　　黑色的修身毛衣穿在他身上很衬皮肤白皙。只是这个季节穿似乎有点单薄。他现在可不想再把自己弄病了，赶紧换上了那件毛绒绒的珍珠灰毛衣。
　　一穿上顾凉席就不想再脱下来了，真的好软好暖和。总算是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喜欢那种毛绒绒的东西了。
　　“叮咚”一声，门铃声响了。
　　顾凉席正拿着剪刀剪衣服上的吊牌，停下手里的动作。他打开门，看到了一身西装革履的唐尧。
　　他的视线停在顾凉席手里的剪刀上。
　　顾凉席这才恍然大悟解释道，“我在剪衣服上的吊牌。没有别的想法。”
　　谁让他前身有过自杀的前科，害得顾凉席也得跟着提心吊胆的。生怕惹得太子爷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回忆，那前面他所做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唐尧点了点头。
　　顾凉席这才松下了一口气。“你等我一下。”
　　顾凉席从他的房间里把之前的支票翻了出来，拿过来递给他。
　　唐尧抬起眼皮看着他，却并没有接过来。顾凉席只好跟他解释。“这都是之前你给我的。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
　　“嗯？”唐尧还是没接，只是坐在沙发的姿势换了换。
　　顾凉席的一只手拿着支票，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扯了扯毛衣的下摆。他在很舒服的状态下才会有这样的小动作，这个毛衣穿着真暖和。
　　“我已经有你了。”
　　顾凉席心里想说的是银|行都被我傍上了，还会在意这点存款吗。
　　唐尧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他接过顾凉席一直拿着的一小沓支票。随手扔在茶几上。搂过顾凉席的腰，把他抱进怀里。
　　顾凉席坐在他的腿上，心里说不出的紧张。唐尧上次真的把他弄出心里阴影来了，他到现在都还觉得腰疼的感觉记忆犹新。“你的算盘打得不错。”唐尧的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
　　“嗯？”顾凉席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身位他非常满意，顺手摸了摸唐尧的头发。
　　唐尧咬了咬他的颈窝处的锁骨。“想要什么？”
　　顾凉席心口不一地说，“没什么想要的。”笑话，他现在当然不能主动说自己想要什么。那样显得他的功利心太强。顾凉席倒是无所谓，但是万一惹了太子爷不喜欢。他恐怕没拿到什么好处，就已经被太子爷一脚踹开了。
　　倒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唐尧这样的男人虽然难度太高，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等他心里对他有些感情的时候，他想要什么不行。
　　“又跟我说谎。”唐尧放开了他。
　　“我说实话你就给我了？”唐尧这个动作换做别人肯定是慌了，顾凉席眼睛里一点儿担忧都没有，反而是委屈巴巴地跟他抱怨。
　　唐尧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用小动作哄了哄他，示意他可以继续说。
　　“我想上你。你给我上吗？”顾凉席笑起来像是一朵盛开的妖花。眼角眉梢都是作恶时才有的幸灾乐祸的笑意。
　　没想到唐尧一脸淡然地点了点头，把刚才还笑得春风得意的顾凉席重新抱进怀里。他温柔地亲了亲一脸懵逼的顾凉席。吻过他的眼角眉梢，鼻尖轻轻一点。
　　“给你。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真的？”顾凉席的眼睛像是会发光一样，亮的出奇。他推开唐尧的怀抱，坐在他的腿上，解开了他的领带。
　　然后顾凉席就后悔了。他说的是上他。唐尧只是让他在上面。
　　还能说什么了，顾凉席已经快把嗓子哭哑了。自从跟唐尧在一起，只要一脱衣服，他的眼泪就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外冒。一会儿哭一会儿哭。做得爽也哭，被弄疼了也哭。
　　顾凉席觉得自己矫情得可以，没办法的是心里还觉得特别委屈。唐尧还偏偏吃这一套，他的眼泪一掉，人少爷就变得温柔地不行，又是哄着又是疼着。生怕他委屈了。
　　两个人又缠缠绵绵地到了晚上。顾凉席哭哑了嗓子。跟唐尧喊停，“不行了，我明天还要去学唱歌呢。嗓子都哑了，你让我怎么去。”
　　唐尧轻轻吻了吻他眼角的泪花。“那就不去。”“我不干。我要去。唐尧……”他这声嗓音哑哑的唐尧叫的，唐尧的眼神又暗了暗。“嗯？”
　　“我明天还要去上课呢。”顾凉席一脸哀求地望着他。
　　唐尧视而不见。“嗯”了一声。
　　“休息吧好不好？”顾凉席还是没放弃。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那张无动于衷的脸。
　　“嗯？”唐尧还是单音节。
　　顾凉席算是知道了，自己还没把太子爷的毛捋顺了。于是更加卖力道:“唐尧唐尧唐尧。”
　　“你叫我什么？”唐尧被他这么狂轰滥炸，总算是大发慈悲给了点提示。
　　“少爷？”
　　“……”
　　“唐少爷？”
　　“……”
　　“老公，我知道错了。”
　　唐尧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乖。睡觉。”
　　顾凉席:MDZZ
　　实际上顾凉席一大早在家里看到面前这个男人的时候，他才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想法:把太子爷哄开心了，一切就都有了。太子爷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眼前这个男人自称叫南山，从今天开始就是陆齐铭的新助理。顾凉席一大早上起来一脸懵逼，“公司还会给我助理？而且看起来还挺专业的。”
　　“是唐少爷派我过来的。”
　　顾凉席明白了，揉开了还没睡醒的眼睛。问了点他的基本情况，正打算自我介绍的时候。
　　南山说。“不用介绍了陆先生，您的情况我都已经了解了。今天我带来了三个剧本，都是经过挑选的。拿过来请您过目一下。”说着。南山从他的公文包里掏出三本厚厚的剧本。
　　“这是整个剧情的剧本，目前没有您的个人剧本。适合您的角色已经用红色水笔标明了，戏份也已经画出来了。如果您有时候的话，请过目一下。”
　　顾凉席接过厚厚剧本，听得一愣一愣的点头。
　　南山接着说。“这三部戏都会在近期内开机，请您尽快选出想拍的。到时候我会安排您去参加面试。”
　　顾凉席被他这种层层递进的说话逻辑惊呆了，好久没遇到这种浑身透露出受过“高等教育”四个大字的男人了。
　　“嗯嗯，我会尽快看完这些剧本，做出决定的。”
　　南山点了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A5号纸。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留在了茶几上。上面还留着昨天唐尧随手扔在那里的支票。“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最后，早上好，陆先生。”
　　南山已经交代好了所有事情，公文包还是跟进来之前一样，右手拎着，黑得发亮。很显然，这个男人刻板保守。黑色眼镜，长相一般。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顾凉席觉得他挺适合的，于是坐在沙发上笑着回了句。“早上好。”
　　“打扰了，陆先生。再见。”
　　“再见。”
　　顾凉席看了看面前放着的三份剧本，他完全相信这里面随便哪一部剧演了，都能让他一炮而红。
　　跟他同期出道的几个小鲜肉都已经在娱乐圈里小有名气了，只有他一个人还是默默无闻。好不容易拍了一个电视剧，还闹出来这么多幺蛾子。
　　顾凉席没有急着去看剧本，他还没忘记去刷牙洗脸。以及去上声乐课。
　　顾凉席是看过剧情大纲的，这个世界里有个在编曲界非常出名的女人，只是她编写的曲子，拿过去唱就没有不火的。
　　恰巧她就是现在教他声乐课的老师。顾凉席第一次听到她自我介绍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也有些不可置信，但之后他就确认，没错。就是她。林络。金牌作曲人。
　　只是现在她还不是，但是以后会是。
　　可能是今天心情不错，顾凉席在声乐课上表现地也格外不错。林络直夸他非常有灵性。
　　林络本人的功底非常扎实，很早之前她是个非常优秀的美声女高音。在中央声乐团都是排的上号的，但是后来她沉迷于创作写曲子，索性放弃了自己在中央声乐团的工作。现在她自己开了声乐课靠教学赖以为生，却还是没有放弃她的创作。她第一次听到顾凉席声音地时候就夸他声音清透漂亮。但并不浑厚，所以不适合唱美声。所以建议他去换个别的唱腔学。
　　美声需要的人的气息非常长，肺活量也有很高的要求。但顾凉席偏偏就选了美声。这么多天坚持下来。倒也能勉勉强强地唱下来了。
　　之前他的高音部分一直很难受，可是今天他直接用假声唱了高音部分。
　　林络听了不得不承认，非常地，惊艳。她从来不否认顾凉席的声音漂亮，真声假声都非常漂亮。“陆齐铭你等一下。”课堂结束之后，林络把他叫住。
　　“嗯。怎么了？”顾凉席停了下来。林络把他叫住肯定是有事。比如，让他唱歌。
　　“我最近写了个曲子。你的声音给了我灵感，我想麻烦你，请你帮我唱一下这个曲子。”
　　顾凉席心想那多不好意思啊，白白拿你的曲子。但嘴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说。“老师，你在开玩笑？你自己唱比任何人都好。”
　　“不，我的声音不适合这个曲风。我唱美声太久了，驾驭不了这种暗黑风格的曲子。”
　　顾凉席无奈地摊手，“我也只会唱美声啊。”
　　“对，所以需要换种唱法。需要很高的乐感。”
　　“您觉得我这样的会有乐感？”
　　“今天你用假声把那段高音唱出来的时候，足以证明你的乐感是很高。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唱出来的。”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还矫情什么。顾凉席愉快得答应了。
　　林络的曲子再再加上她悉心指导编制出来的一首歌，对顾凉席而言，可比一部能让他火的电视剧来的重要多了。
　　用这样的比喻，一部商业性的电视剧是顾凉席在娱乐圈这条路路上的一段，而林络写的歌是一座里程碑。
　　《花事了》播出了。
　　顾凉席也跟着火了一把。准确得来说，整部剧最火的演员就是他。这种偶像剧最容易火得当然是男演员，尤其是长得好看的那种。
　　星宇的宣传公关非常到位，《花事了》还没开播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宣传造势，播出头一天还上了热搜。尤其是第一集陆齐铭演的那个绝世名伶出场的那几分钟，收视率到了高峰。
　　毕竟颜值的力量是巨大的。
　　顾凉席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也算是能做到宠辱不惊。
　　当天晚上南山给他打了个电话，提醒他在微博上及时回复一些关于《花事了》的相关话题。增加热度。
　　他不说顾凉席倒真是忘了，这个世界有微博，他几乎没有点开过。
　　挂了电话，顾凉席点开了微博。看到热搜上的一个话题，雪梨陆齐铭。
　　这个话题是雪梨发个条微博刷起来的:我是他的小迷妹。配图是电视剧里她第一次看到陆齐铭演的那个绝世名伶时，一脸被惊艳的迷妹表情。

　　抱紧金主大腿（5）

　　顾凉席简单地转发了几条官方的宣传微博，又在雪梨的那条微博下面留下了评论，感谢小迷妹过来捧场。
　　这个捧场指的是配图上的女主角跑去看他的戏。做完这些之后他就关了手机，穿梭在这么多世界之间，顾凉席的生活方式开始一成不变。吃饭，睡觉，做任务。当然还有一点，偶尔约|炮。林络给他唱的曲子简直算是开天辟地，说她是才女真的一点儿都不虚，顾凉席从来没听过用这种曲风去表达作曲者这种情绪。
　　傲慢，颓废，漫不经心，目空一切。顾凉席觉得这首曲子简直跟他是绝配，他之前就是那种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来着。
　　顾凉席回到家，定了外卖之后好在还没忘了之前他的新任助理南山千叮万嘱的剧本。
　　他认真地把所有的剧本都翻看了一遍，都是青春偶像剧，第一个剧本的角色是霸道总裁，第二个剧本的角色是校园的不良校草，第三个剧本的角色是家境优越的乖乖少爷。
　　说实话这三个角色在顾凉席看来没什么区别，除了人设有点不一样之外，剧情都差不多地对女主好。没一个是他想演的。顾凉席虽然不想演，但也不得不承认南山挑选得很用心。角色适合他这种刚出道的小鲜肉演，不需要什么演技，只要颜值够高。而且剧组导演都有质量保证，拍了就会有固定的收视率。
　　顾凉席心高气傲地只想当影帝来着，他最终还是咬着牙选了第二个剧本，校园里不良校草的那个。一看名字，遇到流星错过你。
　　他敢确定这部电视剧最后一定会成为他的黑历史来着。跟南山打电话说过之后，顾凉席就拿着林络录好的Demo练歌去了。还是得靠唱歌压压惊。之后的事情在南山这个专业人士的安排之下进展得快速并且顺利，确定了试镜时间，演了个小片段就过了试镜。再到开机仪式，整个过程没有超过十天。顾凉席看着南山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一切，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多读点书来着。
　　“明天收拾好东西，准备进组。”这是南山今天的最后一句嘱咐。
　　顾凉席像个乖宝宝一样听话的点点头，在南山面前，他只需要点头。按照他说的做。就没什么问题了。
　　跟着南山去剧组那边回来之后，顾凉席又去了林络的声乐班那里。她那边有非常专业地录音棚。这几天顾凉席一直在反反复复地找节奏去唱。
　　林络没有给他任何建议或者别的，她只说了一句，你想怎么唱它就怎么唱它，你的感觉是最重要的。
　　这个曲子的难度太高了，唱一句□□去都觉得自己的声音简直就是画蛇添足，害群之马。曲风过于强势，独特鲜明，任何人都很难驾驭得了。
　　顾凉席想了好几天，还是没有办法去唱。明天就要进组，这部戏如果开始拍顾凉席就更没有时间去琢磨怎么唱这个歌了。
　　所以他特地过来是打算给林络说一声的。没想到林络听到之后没什么反应，反而还安慰他别心急。
　　顾凉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天赋不够，就像他之前做模特明白地一个道理一样，不仅人挑衣服，衣服也挑人。歌也是一个道理。
　　说实话，顾凉席本人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件事情他付出努力了，居然还束手无策地做不好。不管是在现实世界还是虚拟世界。
　　现在被一个曲子弄得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林络看着他一副苦恼偏偏又无计可施的样子，只说。“你不用顾及任何听众的任何看法，因为他们都不是你。陆齐铭，我把这个曲子给你。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你能看透这个曲子，能看透每个人的想法。聪明人大多都这么傲慢。你要把你当成自己的上帝。这是你独有的魅力。”
　　林络这碗毒鸡汤灌得顾凉席就像是找到了生命的真谛一样，他那天晚上回去又试着唱了一遍。兴奋地一整夜没睡着。
　　如果林络跟他说，她之所以说得出这番话，是因为她也看了他演的那个电视剧《花事了》，而且还是他的小迷妹来着。不知道顾凉席会不会一口老血吐出来。
　　第二天顾凉席跟着南山进剧组的时候，在保姆车上睡得昏天暗地。之后跟着去聚餐，毕竟接下来两个月大家都得在一起过。所以该做的过场还是得做。顾凉席觉得这个剧本简直让人无语到了极点。这女主角是他同系学妹，他就得多加照顾，对她好得跟对亲妈似的。才认识一天知道个名字请她吃饭给她提行李，让她享受着其他女生的羡慕嫉妒恨，满足她的虚荣心。正常人这么做那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最后居然看着她傻不拉几地连电脑WIFI都不会连，他还得一脸邪魅地笑:真可爱。
　　妈的智障。
　　在技术宅的眼里，一个大学生连WIFI都不会连，那就是智障。
　　编剧的人生是受到了怎么样的打击，才能写得出这么丧心病狂的剧本。
　　顾凉席当然不会懂小女生那种不好意思去找他，就故意装作不会连网络的样子找他来帮忙，接机跟他接近的小心思。顾凉席的脑子里只有关爱智障。如果他喜欢一个人，最大的反应就是。“跟我在一起。我喜欢你。”
　　稍微觉得自己弱势，没有什么筹码让对方点头同意的情况之下，就是摆出让人难以拒绝一脸诚恳，“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他求人惯用的套路就是在句子的末尾加上三个字，好不好。就像对唐尧那样，你包养我好不好。
　　对方要是拒绝，那就再换一个。顾凉席从来都不是越挫越勇的人。
　　一个经常做赢家，人生没什么波折的人，一次失败就足够他伤神。顾凉席这个心理年龄，已经不愿意在别人身上耗费很多心思。
　　不过幸好，唐尧的手段高明，及时并且强硬。斩断了他的退路。他自然别无选择地跟他回去。
　　这两天顾凉席忙地事情挺多的，又是唱歌，又是进组的。自然没怎么顾得上唐尧那边。
　　等他老人家好不容易想起还有唐尧这个人，还是因为他的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来的短信，现在，马上从摄影棚里出来。顾凉席看了之后，发现手机上还有十个未接电话，都是唐尧打过来的。顾凉席的手机一直是静音状态，他又忙着拍戏，一拍就是几个小时。自然没怎么注意他的电话。再说了，最近也没什么事，给他打这么多电话干嘛。
　　顾凉席这是典型的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唐尧那边可是气得不轻，打电话给南山。他居然跟他说顾凉席这个时间应该在拍戏，所以没接到他的电话。
　　这边就算是书呆子的南山都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更何况是这边唐尧身边跟着的几个助理。他们也只能自求多福。
　　日理万机的太子爷居然主动给人打电话。人家还不接。原因是没空接他电话。
　　陆齐铭这个小东西的脾气还真是被他给宠坏了，大概他的时间也得跟着顾凉席的日程表走。
　　顾凉席没把唐尧的短信放在心上，他慢悠悠地从片场逛回来，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看到床上坐着的唐尧。
　　他看到顾凉席回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顾凉席总觉得自己目前的处境不太安全。
　　他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唐尧眼里隐藏着的怒火，并且非常聪明地立刻扑进唐尧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脑袋在他胸膛蹭了蹭。软软地跟他说，“我好想你。”
　　唐尧伸出手作势要推开他，顾凉席双手搂的更紧了。恨不得死都不放手的那种，说实话，他是他怕一放手，唐尧就要对他动手了。
　　实际上唐先生当然不会对他动手，他只喜欢在床上对他动手动脚，虽然现在这两个人是坐在床上的。但是心里的怒火没下去之前，唐先生什么都不会做。
　　唐尧任由顾凉席死不撒手地抱着，不说话也不给他半点反应。唐先生的冷暴力顾凉席当然是感受到了。
　　他只是掏出老伎俩，委屈巴巴地跟在他怀里抱怨。“你不喜欢我了？才几天不见就不理我。”
　　当初义正言辞说，女主角连WIFI都不会连真是智障的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唐尧看着陆齐铭那委屈巴巴地可怜模样，换做平时早就抱进怀里哄着了。而现在他看得一肚子火，之前有胆子不接他电话，这会儿还跟他委屈上了。
　　这次唐尧显然不打算买他的账。
　　顾凉席能活得这么滋润，依靠的不就是唐家太子爷这颗大树。唐尧高兴的时候愿意宠着他哄着他，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道理。而现在唐尧不买他账了，顾凉席就没戏唱了。
　　顾凉席脑子里反应就是:完了完了，感情淡了。这点伎俩对这孙子都不管用了。
　　当然他嘴上还是跟他解释。“我在拍戏呢，没法接你电话。”
　　顾凉席委屈巴巴地看着唐尧。希望他能心软。可惜他这点不痛不痒的解释。唐尧早在南山那里听过一遍了。他一脸无动于衷。
　　顾凉席看着他。老子都跟你解释了。还跟我生气。你瞧瞧，就唐尧你这态度。我告诉你。我就是不接你电话，看到了我都不接。更别说没看到了。“我知道错了。你别跟我生气好不好？”好不好都使出来了。顾凉席都快给他跪下了。别说了，少爷，都是我的错。
　　都是谁给他惯出来的臭毛病，唐尧要是再不搭理他，他也不打算伺候了。真他妈的脾气大。
　　不过幸好，唐少爷总算是大发慈悲地看他一眼，说了一句，“知道错了？”
　　“嗯。”顾凉席低着头，唐尧没看到他脸上明摆着的不耐烦。
　　唐尧把他抱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柔声地跟他说:“陆齐铭，你是我的。如果我再找不到你，或者通过别人才能知道你在做什么的时候，你就不用再出门了。乖乖地待在家里，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等我。这才是一个被包养的人的生活。”
　　唐尧满意地看着怀里的人忍不住的一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抚慰着他。温柔又认真地玩弄他喜欢的小东西。
　　顾凉席努力地克制住想要打他的冲动，显然林络给他的毒鸡汤灌多了。顾凉席一心只觉得他是自由的上帝。就差没升天了。
　　这还没过一会儿，剧组那边就开始找他了。顾凉席也不明白为什么给他打电话的不是南山，而是这部戏的女主演。
　　她打电话过来的赶得不巧，唐少爷正缠着顾凉席耳鬓厮磨，顾凉席的衣服都快被他脱下来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顾凉席这才发觉自己的衣服不知不觉快被唐尧脱了。他推开唐尧，拿过手机正打算接。突然看到唐少爷一脸冷笑地盯着他看。
　　顾凉席立刻怂了，讨好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在唐少爷算是勉强同意的冰冷目光下。才敢接了这个电话。
　　无非就是他去哪了的问题。“嗯，我知道了。”顾凉席随口敷衍了两句，就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我等会儿要过去继续拍戏了。”顾凉席哀求地看着他。“我觉得拍完这部戏你就别拍了，这样你才有时间陪我。”唐尧一脸淡然地说。顾凉席之前担心过的问题终于还是出现了。唐尧这种男人太难驾驭了，想取得他的欢心很容易，但他未必就会尽心尽力地帮他。就像现在这样，唐少爷对他的工作非常不满意。顾凉席也一脸漫不经心地笑着:“我觉得你这是在暗示我可以去找季川了。”
　　说完，他没看被他忤逆地唐尧脸上是什么神情，他干脆利落地脱下了唐尧之前没脱完的衣服。解开了裤子的皮带。
　　“开始吧。”顾凉席坐在床的一边。用脚趾踢了踢唐尧。
　　唐尧看着他，他说，“艹我。”
　　事后顾凉席懒洋洋的趴在床上，他的脑袋埋在枕头里，一点儿都不想动。
　　唐尧动作轻柔地把抱他进了浴室，纡尊降贵亲自给他清洗身体。而顾凉席就这么睡着了。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唐尧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擦掉。又想看看他被他欺负的时候红红的眼眶。
　　最后没忍心折腾他。给他擦干净，放进被子里。唐尧心智再怎么过人，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对一个漂亮的人心动再自然不过。最后他决定这几个星期都不要再见陆齐铭。他太在意一个人，并不是件好事。
　　顾凉席这边真的挺忙的，上午拍完了新戏《遇到流星错过你》。下午又得去参加《花事了》的宣传，他们剧组主演要去录一档综艺节目，他当然不能缺席。他赶到地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匆匆忙忙地对完台本之后。就开始了正式录制。一切都照着台本进行的挺顺利的。先是每个人做一个自我介绍之后，主持人开始询问大家对自己演的角色的评价。
　　第一个就是站在舞台中央的女主演雪梨，她落落大方地对着摄像机打招呼。“大家好。我是花花大小姐的扮演者，雪梨。”
　　主持人:“雪梨对自己的角色有什么评价？”
　　雪梨也是应着片方的要求炒CP，“我觉得这个角色跟我本人非常地像，戏里戏外我都是陆齐铭的小迷妹。”镜头又切到一旁站着的陆齐铭，主持人问。“那齐铭你对雪梨有什么评价吗？”
　　一般人都会说什么她是个非常敬业的好演员之类的客套话。顾凉席就不。他也非常配合地在炒CP。
　　他想了想说，“我觉得她很朴素。”
　　“朴素？”主持人惊讶他这个用词。“齐铭为什么觉得雪梨很朴素？”
　　“她长得很朴素。”
　　“……”主持人欲哭无泪。这小伙子还真是耿直。
　　雪梨一脸幽怨地看着他。及时化解了尴尬。“陆齐铭，原来你心里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主持人也配合地解释，雪梨跟陆齐铭几个主演私底下的关系非常要好，在片场经常这么互相嘲讽。每次陆齐铭的戏份开拍，剧组的人都叫女主过来拍戏了。颜值不够的都靠边站着，尽量不要跟他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大家说说笑笑的这个话题就过去了。
　　的确，很多人都看出来了，这部戏的颜值担当明显就是陆齐铭的绝世名伶，简直就是美哭了。跟他一比，雪梨这个女主角唯一的存在感就在于戏份多。
　　这期节目一经播出，陆齐铭这个名字又刷上了一次热搜。热门话题也出现了，雪梨长得朴素。
　　雪梨也十分配合地发了条微博:今天女神大人说我长得朴素。配图就是节目录制现场，她踩着高跟鞋，穿着小红裙。站在身高接近一米八的陆齐铭身边，像个粗使丫鬟。
　　微博下面粉丝也在留言，心疼雪梨雪梨不哭。不过女神大人说得也没错。女神大人real耿直。
　　正在陆齐铭刚火了没几天。有些观众连他的名字都没记熟的时候。
　　又有人出来爆一些不知从哪犄角旮旯里编造出来的黑料了，什么陆齐铭刷大牌，没礼貌，片场对着导演大呼小叫。水军更是迅速是转发点赞，一时间，微博上关于陆齐铭的话题几乎都被这些乌烟瘴气的丑闻占满。这个晚上微博上撕得天崩地裂，什么原著粉跑出来说陆齐铭根本没演好这个角色，电视剧粉也开始默认了陆齐铭这个人人品有问题，说什么看剧就看剧，不要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那些黑粉更是得意洋洋地四处撒泼。
　　这部戏本来就没播几集，陆齐铭也没几个镜头，陆齐铭也就上过两次热搜。大多数都属于路人的状态，他的小迷妹基本上都是冲着脸来的。一盘散沙的粉丝，不可能拿出什么证据去反驳。
　　一夜之间，微博上的言论几乎是一面倒的指责陆齐铭人品不行。这波水军来势汹汹，黑料证据有板有眼的，有几张模糊不清的片场图，有几个细数他往日里种种恶行的长文链接。
　　而顾凉席本人呢，没有事他不碰手机，没有必要他不刷微博。今天晚上忙完了他就睡觉了。
　　微博上的水军撕得气势汹汹，人家当事人压根不知道还有这回儿事。
　　第二天一早顾凉醒过来的时候，南山打电话过来跟他说这件事他已经想好了处理方案，马上就会解决。
　　顾凉席揉开了朦胧的睡眼，打着呵欠问他什么事。

　　抱紧金主大腿（6）

　　南山这个助理做的相当敬业，他十分了解顾凉席这种性格的人，丝毫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受到半点打击。因此开门见山地跟他说，“看微博。”
　　他这边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处理方案再简单不过。微博上的水军多的是，别人能雇水军过来黑陆齐铭，他自然也能雇水军洗白回去。
　　更何况这群乌合之众也仅仅只是来势汹汹而已，他们所谓有板有眼的证据根本站不住脚，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里面的猫腻。
　　几张连人都看不清的片场图，还有一个信手拈来的微博长文能说明什么问题。这种证据谁都能造得出来。
　　南山办事效率相当高。仅仅是顾凉席吃个早饭的工夫，他的电话就又到了，微博上泼脏水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南山示意这个时候他可以发条微博，亲口证实一下这件事情，同时也能赚来一大波迷妹的同情心。
　　顾凉席说了两个字，不用。他有他的高冷和他的打算。
　　换个人可能都觉得这事儿挺塞心的。正是这种快要红起来但还没有红起来的时候，出了这种事情，就算被泼脏水的事情已经澄清了，给人的印象难免会变差。顾凉席倒是个心宽的，他一心只想着赶紧拍完那个青春偶像剧《遇到流星错过你》。他这两天在剧组快被那个女主演吵的脑袋都快炸了。
　　“齐铭哥，微博上是怎么回事呀～”
　　“齐铭哥，人家是永远相信你支持你的～”
　　“齐铭哥，你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子呢，真是过分！”
　　女主演娇滴滴的声音听得顾凉席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顾凉席停下脚步。女主演一头撞上了他的背。这两天因为唐尧一直缠着，顾凉席走路脚步都虚浮。她这么一撞，他差点被她撞出去。
　　顾凉席好歹稳住了身体，头也不回地跟她说了一句，“谢谢你的好意，我收到了。不过你这是要跟我进男厕所？”
　　说完，他走了进去，长叹一口气终于甩掉了这个烦人的小尾巴。
　　门口的女主演一脸痴痴地望着他走开地身影，好帅啊。跟电视剧演的一样帅。
　　对于顾凉席来说，这个女主演也跟剧本里写得一样……需要他关爱。
　　关于林络的那首曲子，顾凉席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去唱。毒鸡汤的毒性还没过，顾凉席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他拍完了自己的戏份。跟导演请了个假说自己家里有事需要回去一晚。
　　他正迫不及待地赶着回去亲自唱给林络听的时候。刚走出片场，他就被一群记者团团围住。
　　没想到他将要红却没红的这个关头，闹出了这点破事。事态发展到了谁都没想象到的地步，因为这点黑料，顾凉席现在反而风头正盛。黑得发红。
　　这些记者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还是一直在这里蹲着点。顾凉席这下算是切身体会到了红了的感觉。他一走出来。相机就对着他不停地拍。
　　“陆齐铭，请问之前微博上有传言说你在《花事了》剧组对导演指手画脚，对前辈大呼小叫，请问这是真的吗？”
　　顾凉席没说话。
　　“陆齐铭，陆齐铭，请你回答着到底是不是真的？”
　　“对啊，请你回答一下。陆齐铭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说这里面另有什么隐情呢？”
　　又一个不长脑子的问题，顾凉席只想捂住耳朵。
　　顾凉席拨开这些人，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可惜，那些记者们发现了他的意图，哪里会给他离开的机会。一群人立刻蜂拥而去。围得顾凉席寸步难行。
　　“陆齐铭，请你回答一下问题。你在《花事了》剧组对导演指手画脚，这是真实的吗？”
　　一个个话筒和摄像头对准了他。
　　顾凉席避无可避。他干脆抬起脸任由这群记者不停地拍。
　　他们还在不停地问。顾凉席一言不发。
　　不知道是不是顾凉席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强大，还是那群记者问着问着也觉得累了。渐渐的，声音停了下来。最后一个女记者说话声，在逐渐安静下来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地大。
　　“请问你有没有在片场对导演指手画脚？”
　　顾凉席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是智障吗？”说完。人就走了。这下没人拦着他了。
　　这种问题，只有智障才会回答。
　　如果你回答是，承认这种白痴的问题，只有智障才会这么做。
　　如果你说不是，她接下来肯定会blahbla说个没完。去列举证据反驳你。你的答案对她来说唯一的价值就是反驳。跟这种智障争论的人，不是智障是什么。
　　他这段视频很快传到各大新闻媒体网站上去了。下面说什么的都有。
　　有粉丝舔屏，隔着屏幕能感受到女神的高贵冷艳，365度无死角盛世美颜。跪舔。
　　还有路人围观，这美人挺有意思的，嘲讽技能满点啊。你以为我是智障吗hhhhhh
　　还有说他没礼貌的之类等等。
　　为什么顾凉席看到别人说他没礼貌之类的坏话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跟你不熟懒得搭理。
　　如果有人站在他面前跟他说你这人真没礼貌。他估计还会回一句，你说的真有道理。
　　至于对导演指手画脚的问题，他要是能有这个机会，他自然也会这么干。那个长得像颗鸭蛋一样的人渣，顾凉席想揍他很久了。
　　真要顾凉席说一下心理的感受的话，大概就是，谢谢你们把他想象这么酷，谢谢你们把新闻传的以假乱真。
　　现在《花事了》的导演走到哪儿都有人知道，他一个导演被一个小演员指着鼻子骂。被他指手画脚地使唤。走到哪儿他都抬不起头来。同行看他的眼神都充满嘲讽。直到后来他自己碍于面子问题亲自出来澄清，什么指手画脚都是诽谤，这背后显然是有人在造谣生事等等。这下他倒是帮顾凉席做了回好人，便宜了这小子。这件事到这里才算画下句号。
　　陆齐铭本来一片光明的星途，被这件微博造谣事件闹得又变得前途未卜。一个新人这么快出名未必就是件好事。
　　顾凉席只醉心于他的音乐。他那天之所以这么不耐烦，这就是赶着去见林络。像是好不容易考试拿了100分的孩子，迫不及待拿着成绩回家炫耀一下。
　　“试试看吧。”林络见到陆齐铭的时候，看他今天这个状态，就知道这首歌大概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等着陆齐铭能给她带来多大的惊喜了。
　　顾凉席开腔唱出第一个词的时候，直到最后。林络确定他是能站上舞台的歌手，他具备一切大红大紫的要素，气息，音色，甚至包括喉咙发声时的微微颤动都很迷人。
　　林络觉得陆齐铭最迷人的地方在于，你明知道他很美，却猜不透下一秒他会怎么让你惊艳。结束了之后顾凉席开口问她，“怎么样？”这是顾凉席有生之年所遇到的最大难题，他花费了不少心思。自然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一样，渴求别人的夸奖。
　　林络点了点头，不是好，是太好了。完美到让她没法下手做出一丁点儿的改动。这已经是完全属于陆齐铭的作品，再也容不下别人插手半分。
　　顾凉席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理所当然的笑。他像是个居心不良的混蛋诱拐良家少女一样，给林络抛去了橄榄枝。“林络，你又兴趣进娱乐圈吗？我是说帮我写歌。”
　　林络显然对他突如其来的邀请有些反应不及，这个邀请对她来说诱惑太大了。所以她才更需要谨慎考虑。“我需要时间想一下。”
　　“我会等你的电话。在百花奖晚会上，我会唱这首歌。”
　　林络清楚这首歌的潜力，同时也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欣赏得来。在百花奖这么重要的场合，唱一首难度极高的歌，风险太大了。不仅是对演唱的人很有难度，对台下的听众来说也很有难度。要么就是被捧成神，要么就是被踩成泥。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顾凉席倒是心宽。“到时候记得给我加油。我先走了。”
　　林络看着这个年轻人离开的背影，陆齐铭这种漂亮骄傲的小男生是不安定的，任何一个男人在年轻的时候都是这样，好像就连他们手指上的每一圈指纹都蕴含着蓄势待发的爆炸能量。
　　安全感对陆齐铭这种为所欲为的男人来说是不可能的。但也正因为这样，他的身上才会有无限的可能性。
　　说不定，这次真的可以。
　　就在外界媒体还在评价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人如何如何的时候，顾凉席已经开始他的工作了。
　　当初的选择果然是对的，高贵冷艳的不良少年，大学校园的公认校草。再加上他这几天留给外界的印象这么一结合，看偶像剧的小迷妹自动带入地不要太顺利。
　　《遇到流星错过你》这部剧拍摄过程非常顺利，拍摄期间剧组安排了媒体采访，提前增加曝光率。
　　顾凉席的这个高冷不良少年的角色设定，他本人算不算是本色出演。更是记者们争相采访的问题。
　　“等会会安排记者过来采访，他们采访的问题之前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这就是老生常谈。大家看着回答就行。”导演这么吩咐下来，就早早收工。让这些主演们回去补补准备接受采访了。
　　导演人一走，女主演又缠了上来，“怎么办，齐铭哥，等下要接受采访。人家真的超级紧张的。怎么办。”
　　顾凉席默默抽回了被她拽着的胳膊。一脸体贴的笑意。“不用紧张，你可以选择不去。”
　　“不去不行的啦……”
　　顾凉席摆脱女主演的纠缠，长叹一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正打算关门的时候，被一只手臂从背后抱住了腰。
　　顾凉席猛的一惊，还以为自己被什么犯罪分子盯上了。
　　手表。价值不菲，至少让他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的可不常见。
　　衬衫，袖口纽扣很别致。更不常见。
　　还有若有若无地香味。一瞬间，顾凉席又闻到了背后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的香气。
　　终于，他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任由身后的人把他抱在怀里。
　　顾凉席声音软绵绵地说“信不信我告你非法入侵？”
　　唐尧顺势把他压在门板上，“你还可以告我强女干。”
　　难得这次顾凉席居然没挣扎反抗，当然他平时那点有气无力装模作样的反抗，在唐尧看来不过就是增加情|趣而已。
　　不过今天难得他这么乖。
　　顾凉席伸出胳膊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贴进他的怀里。“那你来吧。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心甘情愿，就不叫强女干。快来，撕开我的衣服，把我按在墙上。我比较喜欢这个体位，做起来非常爽。感觉一级棒的。”
　　要不是顾凉席说这话一脸天真无邪，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摆明了在说:你来啊老子无所畏惧。唐尧还真没有兴趣按着他说的做。
　　当唐尧真的撕他的衣服的时候，顾凉席才后悔莫及。“哥，别啊。爸爸，我错了。别撕我衣服，这是戏服，下场戏还要穿的。老公，你别动，让我来。我自己脱。”然后不可描述的过程结束了之后。顾凉席捧着撕烂的戏服欲哭无泪，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这个体位做起来很爽，感觉真的一级棒。
　　后来采访的时候顾凉席嗓子哑哑的。说话也有气无力。跟之前高贵冷艳一言不发的样子相比，他现在这副人畜无害的软绵绵模样，竟然有种奇异的反差萌。
　　毕竟刚做过床上运动，顾凉席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皮子却时不时的耷拉下来。回答记者问题的时候也是有气无力地嗯嗯嗯，声音哑哑的。
　　像是有人欺负他了一样。
　　毕竟顾凉席的这阵火热还没过去，关注他的人还是很多。这次采访的视频当天就播了出去。
　　果然颜值的力量是无敌的，别说是粉丝了。就连路人都沸腾了。
　　卧槽，快把老子萌哭了。这么可爱真的是男孩子？
　　前排借纸，鼻血快捂不住了。
　　卧槽这声音，我个男的都硬了。
　　女神大人是生病了吗，脸蛋这么红，声音也哑哑的？
　　甚至还有些人捕风捉影给顾凉席编故事，什么陆齐铭为人正直，不向恶势力低头，得罪了某个大佬，一出道就被人雇水军黑成这样，网上都是骂声，他终于在巨大心理压力之下，每天备受煎熬地生病了。
　　编的合情合理。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呢。
　　只有顾凉席本人清楚，他只是单纯地□□|哭了。不用想太多。
　　简简单单地约个炮，生活是多么美好。这一波赚足了粉丝的同情心，甚至还有人看哭了。哭的稀里哗啦的。
　　顾凉席的良心不会痛的。其实爽到一半的时候，他也算是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个采访要做。他让唐尧停下。唐尧眯起眼睛看着他。
　　他也理直气壮地说。我等会还有个采访要做。
　　最后，唐尧笑着看着他，顾凉席立刻换了副嘴脸，“老公，我们继续吧。我刚才开玩笑的。”
　　随着《花事了》的播出，陆齐铭的热度持续在上升。
　　百花奖也临近了。作为入围作品的主演，顾凉席厚着脸皮把一个男三，全剧没几个镜头的角色当做主角来看。说自己是主演也就心安理得了。这个红毯他要一定要过去蹭的。
　　百花奖对于顾凉席来说是个大事。对于季川来说是个小事。对于唐尧来说。他压根不会把这种东西放在眼里。
　　唐家的产业旗下也有娱乐公司，这种事情最多在娱乐公司那里就会处理。不会出现在他助理手上，更不可能出现在他手上。
　　但是顾凉席很重视，他做任务的时候都非常认真。这是一个技术宅的职业素养。
　　“你说我明天晚上穿什么好？”
　　顾凉席拉开衣柜，里面一排崭新的衣服。都是南山刚才送过来的。顾凉席跟他说他要参加百花奖，不需要很多的解释，南山立刻就把衣服送过来了。
　　顾凉席看了一下，一眼就看得出来，都是按着他的尺寸送来的。
　　唐尧在一边沙发上悠闲惬意的坐着，随口敷衍道。“你穿什么都好。”
　　顾凉席没接话。继续认真看着他的衣服。
　　那边唐尧接了一个电话。挂了之后，头也不抬地对着那边的顾凉席说，“明天你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跟我去米兰。我们可能早在那里待上一个星期。”
　　顾凉席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之前有没有听我说话，明天晚上我要去参加百花奖，怎么跟你去米兰。”
　　“那里的时装不错，还有巴黎。从米兰回来我们可以再去一趟巴黎。如果你喜欢的话。”唐尧把手里的书翻了一页，一脸风轻云淡的说。好像顾凉席生气的脸他没看见一样。
　　顾凉席走到了他的面前。“唐尧你今天是不是想跟我吵架？”
　　“我只是给了你更好的选择。好不容易你繁忙的日程安排里有了点空隙，为什么要去参加一个莫名其妙的百花奖。而不是跟我出去。”
　　顾凉席算是明白了，还是那个问题。
　　唐尧从心底里觉得他是个玩物，就应该一切听他的安排。所以他去拍戏他就已经非常不高兴了，上次他都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没想到唐尧居然还在心里记着。他不想让他去参加百花奖。就因为他唐少爷一个不高兴，所以就要他放弃这么久以来努力地成果。去跟他悠闲地享受他自以为是的悠闲假日？
　　可能吗？搞笑呢。
　　“那我也告诉你，不可能。”
　　说完。顾凉席转身就走，真他妈的瞎了老子眼了，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还跟个智障一样傻了吧唧的跟他在一起。
　　“你给我站住。”唐尧了把手里的书往茶几上狠狠一扔，“砰”一声。
　　唐少爷自幼教养过人，很少有生气的时候。更少有这种把怒气直接表现出来的时候。
　　顾凉席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脸色阴沉的唐尧，开口道:“其实从一开始我放弃你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你不是最好的选择。甚至不算是个好的选择。相信你也是，当初你拒绝我，不过是因为我的目的性太强了。但人总是喜欢做愚蠢的事情。非要亲身体会到了这种糟糕的感觉，才会长脑子。”他顿了顿，“希望以后我们两个人都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再见，唐先生。提前祝你假期愉快。”
　　顾凉席翻脸不认人的速度相当快。比唐尧发火更快。
　　“低级错误？陆齐铭你就是这么看待我们的？”
　　顾凉席的自觉也很准，他觉得自己再不开溜，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抱紧金主大腿（7）

　　看着顾凉席头也不回地离开，唐尧气得一脚踹开了面前的茶几。
　　突然他脑袋一疼。恍惚间，他的脑海里却出现了一些画面。他正泡在夜店里，画面让他有些不可置信，他极少去夜店这种四处弥漫着原始荷尔蒙的地方，男男女女形形□□。
　　像是高等智慧生物遇到还没进化不知道穿衣羞耻为何物的猿猴一样，在他眼里可以概括一个字，蠢。
　　唐少爷半生顺风顺水，心境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的心如死灰。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陆齐铭出现了，他一看他眼泪就往下掉，哭得梨花带雨的问他，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唐尧心里自嘲地想，有生之年陆齐铭还能主动来找他。可看着他眼眶里打着转儿的泪花，任凭唐少爷有再大的火气，甚至想好了要怎么处置他。
　　他完全可以让他的助理之一去挑选一份体面的分手礼物，跟之前一样。亲自送过去。理智地跟他说，亲爱的，你很好，但是我们该结束了。
　　可他就是做不到，他不甘心就这么放过陆齐铭。这个总是不听话的小混蛋，敢这么跟他生气，他就得做好后悔的准备。唐尧有很多办法能让陆齐铭后悔，让他哭着回来求他。
　　可是现在他一哭，唐尧就没了脾气。之前的滔天怒气在瞬间烟消云散。他脑袋里只剩下一件事情。他哭了。
　　看着陆齐铭那张漂亮骄傲的脸，他在哭的时候，唐尧的心也塌陷了一块。
　　他眼泪一掉，他就跟着心疼。想把他抱进怀里哄着。
　　可奇怪的是，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任由陆齐铭怎么掉眼泪，他丝毫不为之所动。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看着他难过，就忍不住心疼。可是偏偏他越是心疼，他的心就越冷。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不可能放开他了，但偏偏他也已经疲倦于这两个人这么反反复复的吵架，永无止境的纠缠。
　　人都是会累的。
　　陆齐铭还在哭，他推开他旁边地这些人。“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兰斯，你跟我回家。我们以后再也不吵架了，我以后哪里都不去。我是你一个人的，我不会去再写编程了……”
　　陆齐铭的声音似乎离他越来越远，远到他怎么努力想听都听不清。但是他非常清楚地听到自己说，“我累了。”接着唐尧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之前的那些虽然是梦。但是他说出口的那一刻，那种心如死灰的感觉还闷在心口，没有消散。
　　梦境太过于真实，以至于唐尧开始忍不住怀疑，这会不会是他跟陆齐铭最后的结局。
　　想想就烦躁得要命。也许，陆齐铭说得真的没错，他们对彼此来说都不是好的选择。甚至都是对对方的折磨。
　　但是事到如今，放手已经不可能了。
　　唐尧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白天吵架还不够，做梦都还梦到他。现在醒过来还在想着他。
　　不过是他养的一个小东西，没必要这么上心。
　　当天，他就做了决定，只身一人去了米兰。
　　顾凉席这边当然不会知道唐尧提前去了米兰，他正全心全意地为明天的百花奖做准备。本来心情好好的，偏偏唐少爷非要找他吵一架。
　　他再怎么整理衣服，努力集中精力想让自己忘记不愉快的事情都不可能了。心情糟糕了就很难好的起来。
　　顾凉席认命般放下了衣服。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的脑袋很疼。一旦跟人吵架，他就像是神经衰弱一样，无端地烦躁，恨不得找一面墙把自己的脑袋往上撞。
　　“哗啦”一下，他把手里的衣服全都扔在地上，不仅是手里的，还有柜子里的，拆没拆吊牌的通通扔在地上。
　　终于，他得到了一点儿平静。暂停了任务。他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两粒药吃了下去。
　　提到兰斯这个人，他已经心如止水毫无波澜了。虽然他对他来说是个过去式，但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他现在不能情绪起伏过大，不能激动，不能跟人争论吵架，这些神经衰弱的病症还留在他身上。不论他经历了多少个世界，这些兰斯留下给他的后遗症都会死死的跟着他。
　　他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爱上一个畜生，折了一生的寿。
　　吃下了药，顾凉席立刻躺下睡觉。他已经很累了，再也经不起病痛折磨。更承受不住什么波折。让他安心的睡觉，就已经是爱他最好的方式。
　　唐尧去了米兰。这对于顾凉席来说这可能是个好消息。如果顾凉席知道的话，一定会感谢他的。
　　顾凉席心里对他的感觉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现在他不想看见他。最好是两个人不要见面。
　　第二天一大早顾凉席就被南山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了，对于女明星来说红毯就像是战场。顾凉席没想到对于男明星来说也是一样。
　　他虽然不用化妆，但是昨天发脾气扔下的那一堆衣服还在等着他清理。顾凉席看了看地上的一堆衣服，他非常明智地选择给南山打了个电话。
　　顾凉席这边忙得不可开交。
　　而唐尧在另一边的米兰却是另一番光景。他刚下飞机，管家也是早早地就在机场侯着。上了车之后报备行程，唐尧去酒店换了身衣服，就按照行程的安排去拜访了莱特夫人。
　　莱特夫人是唐尧的母亲的好友，这次来米兰，他的母亲特意嘱咐他一定要过来拜访一下她。
　　莱特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性，岁月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唐尧敲门的时候她亲自出来迎接，她待人温和有礼，典型的贵族夫人。年过四旬。骨子里的优雅却与日俱增。
　　她有一个女儿，是个模特。最近米兰周，她的工作非常繁忙，几乎没有时间回家。
　　“我的女儿跟你年龄相仿，我相信你们如果见一面，一定会有很多话聊。可惜她最近在忙着工作。”
　　唐尧自然见不着，他也没什么兴趣见。他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腕表。再待上十分钟，他就可以告辞了。
　　“非常可惜，看来这是我的损失。”
　　唐尧的时间观念很强，尤其是当他觉得无聊乏味的时候。
　　这时候，客厅里响起了一个开门声，一个女孩子的身影飞奔过来，“妈咪。给你个惊喜，我回来了。”
　　女孩扑倒莱特夫人身上，长不大的小女儿缠着妈妈的时候总是惹人疼爱。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客厅里还有一个人在。一个男人。被她的妈妈请过来的男人。女孩儿好奇地打量了他两眼，然后红着脸移开视线。
　　她很少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莱特夫人看着活泼可爱的女儿，轻声责备:“有客人在，你要安静一点儿。”
　　随即她转过头对着唐尧说了声抱歉，唐尧这次没有再留意着自己的腕表。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没关系。您的女儿非常可爱。”
　　莱特夫人不是个刻板保守的妈妈，她善于观察，更加了解她的女儿。给年轻人制造独处的机会，对于她这种在米兰上流社会打交道的贵妇人来说非常容易。
　　“你，你叫什么名字。”
　　“唐尧。”
　　“唐……尧？”女孩儿学着他，勉勉强强地念出来他的名字。然后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叫凯瑟琳。今年十八岁，我是个模特。为时尚工作。这是我的爱好。”唐尧点了点头。
　　凯瑟琳又从他的身后绕到了他的前面，“你喜欢什么？”
　　“我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
　　这位凯瑟琳小姐似乎是察觉不到他变相地拒绝，她年轻的面孔永远挂着微笑。身上似乎有用不完的热情。“今天晚上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去吃饭，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唐尧有些意外于她对他的称呼。
　　“是啊。你总是不爱说话。表情很酷。就像住在城堡里的王子殿下一样。”凯瑟琳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边描绘着他的样子。
　　“你喜欢王子？”
　　“嗯。我喜欢住在城堡里。如果我嫁给王子的话。就可以住进去了。”
　　唐尧看了看腕表。然后对着凯瑟琳发出邀请。“不知道凯瑟琳小姐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城堡里共进晚餐？”凯瑟琳惊讶地用手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唐尧。这只是她年少无知时期的一个少女梦而已，听妈妈说他是个外国人，她没想到他在这里居然还有城堡。
　　凯瑟琳感动得差点哭了出来。她没想到她的生命中真的有这么一天，出现了一个白马王子邀请她去城堡里共享晚餐。
　　“我的荣幸。”凯瑟琳第二次出现在唐尧面前的时候，比起之前的牛仔热裤吊带衬衫来说，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她甚至穿上了之前一直深恶痛绝的法式一字领露肩长裙。唐尧看着凯瑟琳，对着她笑了笑，然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凯瑟琳顺势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唐尧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凯瑟琳有些紧张，她不知道今天的妆容怎么样。对于一个模特来说，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优秀的模特对于美感一定要有敏锐的自觉。
　　她甚至没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半点惊艳的意思。是她还不够美吗？凯瑟琳生平第一次这么不自信。
　　“放轻松。”唐尧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轻轻在她耳边说。
　　凯瑟琳红了脸。
　　这个晚餐对于唐尧来说非常无趣。
　　唐尧想起了陆齐铭，还有今天晚上他心心念念的百花奖。
　　真是够讽刺的。
　　第二天唐尧的日程安排得还是很紧张。几乎都是在处理公务。他的私人手机一直带着，等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电话打过来。
　　唐尧又看了看腕表，这个时间在国内，百花奖已经结束了。转而他又清醒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呢。结束了陆齐铭就会主动过来给他认错了？原来他心里一直期盼着的就是这个？他什么时候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了？连唐尧都快看不懂自己了。
　　没错，他需要等着陆齐铭过来跟他认错。处理完了一切的公务。
　　唐尧看着送到他桌子上的邀请函。很显然，唐太子爷就是这个圈子里的风向标。他来米兰不过两天，那一群纨绔子弟拖家带口也跟着过来了。
　　“少爷。您的意思是？”助理等着他的回复。
　　“告诉他们，今天晚上我会过去。”
　　“是。”
　　江家的少爷小姐在这里举办了一场狂欢派对。很多人都收到了他们的邀请。
　　唐尧过去的时候派对已经开始了。
　　太子爷的降临，众人自然是亲自过去迎接的。唐尧没心情搭理这些人。往常他还会做做样子，跟身边的随口聊上两句。
　　而现在，他直接扔下过来接驾的这些人走了进去。
　　这些个少爷小姐只觉得稀奇，“太子爷今天这是怎么了？”“谁知道呢。”
　　“等会还是少在他面前晃悠了。小心被拉出去斩了。”
　　唐尧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没人敢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倒也清净。
　　这时候江家的大小姐打开了墙上挂着的电视，转到了百花奖的转播。
　　陆齐铭的出场很惊艳。这也难怪，他之前一直缠着他问哪件衣服好看。
　　他的脸显然能接受镁光灯的考验。
　　上台，领了最佳男配角奖。说感谢词。下台。然后换了身衣服，主办方安排了他的节目。
　　这一点唐尧没料到。陆齐铭会什么？
　　唐尧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子，他最擅长的就是哭。尤其是在床上哭。除了这个，别的好像真的没什么了。
　　舞台上的灯光全灭了。然后打亮了一束光。照在舞台入口的顾凉席身上。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V领T恤。领口几乎开到了胸膛下面。一大片雪白的皮肤暴露在镜头之下，一览无余。
　　从左胸膛出延伸出来一朵黑色的曼陀罗花，画得惟妙惟肖，衬在雪白的皮肤上，平添了几分妖异鬼魅。
　　音乐前奏已经响起了起来。
　　这房间里地几个人可都是知道江大小姐痴恋这个陆齐铭那点破事的。这会儿看着她又打开电视机看他，只能在心里说上一句傻丫头。
　　他们也跟着瞥了几眼电视屏幕上的那个小明星。还别说，远远地一个镜头看过去，就知道靠脸吃饭完全没问题。
　　“这什么玩意儿，他唱歌的？这节奏唱的什么曲？”
　　这曲子前期的节奏很强。很容易抓人耳朵。
　　镜头拉近了。顾凉席一直面无表情的脸才稍稍动了动。扭过了脸。
　　唐尧这才看到他化了妆，这张脸不化妆已经够人惊艳的了。
　　唐尧没见过他化妆。或许是不忍心看到他那张脸被糟蹋。很显然，唐尧是嫌弃脂粉污颜色的。
　　顾凉席的脸并没有多做修饰，只是眼角描画了一只蝴蝶，一只飞舞着的，黑色的蝴蝶。
　　还有就是他的嘴巴，太红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像染了鲜血一样的浓重。
　　这种纯正的红色不是一般人都hold住了，它非常挑人。涂了要么是高贵冷艳无人能敌，要么是扎人眼睛。
　　顾凉席显然就是前者。上天对他永远偏爱。
　　直到他拿起了手里的东西，□□十年代用的那种非常老式的扩音喇叭。众人才从他的脸上移开视线，之前没人注意到他的手上还拿了这玩意儿。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这是要干嘛。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顾凉席拿起了喇叭，放在了麦克风支架上。
　　许多人都不会忘记这一个夜晚的这一幕。一个长相极美的男人拿着一个扩音喇叭，站在百花奖的领奖舞台上面无表情地唱电音。
　　有些人一开口，世界就是他的。
　　唐尧看着陆齐铭，他眼角那只黑色蝴蝶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仿佛随时都要飞出去。
　　他浑身上下都透露出诱惑的气息，从他这种舞台妆不难看得出他的用意，挑战人的视觉神经。并且很成功。上天给他这种能力。
　　可偏偏那张脸面无表情，那双眼睛不可一世目空一切。
　　你觉得他精心打扮费尽心思地诱惑你，可实际上他压根没把任何人放进眼里。
　　歌词中百无聊赖、心如死灰的嘲弄，配上顾凉席那游魂般飘移不定的声线。
　　“谁曾伤天害理，谁又是上帝。还有什么值得歇斯底里。对什么东西死心塌地。最后剩下自己，舍不得挑剔。最后对着自己，也不大看得起。谁给我全世界，我都会怀疑。心花怒放，却开到荼蘼。”
　　而这首歌的作曲人，林络坐在电视机前面看到这个瞬间的时候沸腾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她也从来没见过哪个人敢这么唱歌。
　　全程嘲讽式的拉着懒洋洋的声音，拖着唱腔。一张脸不屑于给镜头一个多余的表情。顾凉席从头到尾除了唱歌词之外，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台下尖叫着的观众，还有不停追问着他的记者，显然是不知高冷为何物。
　　要知道他是非常专业的。从头到尾都保持着老子最吊的状态。一切都是为了舞台效果。
　　老子就是会唱歌，你们都可以过来膜拜我。
　　这一年的百花奖算是出了名了，一个演员唱歌比演戏还要专业。
　　“这演员唱那歌叫什么来着？”
　　“《开到荼靡》。”
　　“他演的什么电视剧？”
　　“《花事了》。”
　　“开到荼靡花事了？”
　　顾凉席这次惊艳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娱乐圈。

　　抱紧金主大腿（8）

　　这下顾凉席算是彻底出了名了。有些人拍了一辈子戏都不见得会火，而顾凉席只需要一首歌。现在就算是没有唐尧，他也能在娱乐圈混得下去了。
　　这点他不知道是好是坏。
　　唐尧之前说要去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顾凉席哪儿都没去，一直待在片场拍戏。
　　直到最后一天，顾凉席心里莫名紧张了起来，同时也空落得要命。
　　唐尧别真的就不要他了啊。他一个人难道真的要在娱乐圈奋斗十年拿满大满贯，开玩笑呢。他宁可去死皮赖脸地缠着唐尧。
　　就在顾凉席想着怎么找一个借口去主动找唐尧的时候，唐尧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顾凉席收工回来一推开门，就看到里面站着的唐尧。
　　顾凉席差点哭了出来。自从用了这个身体之后，就会做两件事，面无表情，还有哭。第三件估计就是面无表情地哭。
　　就在顾凉席朝着他扑过去之前，唐尧挡开了顾凉席。顾凉席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唐尧也看着他，对着他一脸认真地说:“跟我道歉。”
　　顾凉席眼里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地倒流了回去。什么玩意儿？跟他道歉？
　　顾凉席一脸黑人问号式懵逼。还带这样玩的。他专程从米兰回来找他，就是为了让他给他道歉？
　　顾凉席这边花式懵逼，迟迟没有动静。唐尧却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我要你给我道歉，说对不起。跟我说对不起。”
　　顾凉席看了一眼王子病。心想还是服个软。反正他也说过了对不起。自己跟着他说一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起。”
　　唐尧立刻把他抱进了怀里。把他高贵冷艳地下巴抵在顾凉席的额头上。“我原谅你了。”
　　“……”
　　所以现在他应该磕头谢恩？
　　小别胜新婚的缠绵没过多久，顾凉席就得回《遇到流星错过你》剧组拍戏去了。显然快乐的时光永远不会长久。
　　顾凉席看着唐尧立刻阴沉下来的脸色。生怕他太子爷一发火，以后他连戏都不用拍了。连忙小心翼翼地哄着，“我也想留下来陪着你。”
　　唐尧无动于衷地看着陆齐铭一脸的哀求。之前心里难得的那点好心情，被他这么一盆冷水泼得一扫而空，冷冷道:“那就不要过去。”
　　他特地从米兰坐了这么长时间飞机提前回来找他，结果还没几分钟，手都还没捂热。陆齐铭就说要回去拍戏了。
　　“唐尧，拍戏是我的工作，你得让我工作。你明白吗？”顾凉席对他说话简直就像是跟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交流一样困难。
　　唐尧最不能理解，也是最不能接受的是，在陆齐铭心里，他居然还没有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工作重要。他那些工作，无非就是拍消费未成年少女的偶像剧。没有一点儿技术含量可言。
　　唐尧不明白有什么好拍的。难道他不能养着他吗？他为什么非要去工作。
　　唐尧没法理解陆齐铭非要去工作的执念，他甚至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才让他这么没安全感，非要自己出去工作。“你的工作重心难道不是陪着我？陆齐铭，我觉得你有我就已经够了。你不需要再分心去做别的。”
　　顾凉席沉默了片刻。然后平静地说。“唐尧，我不想再跟你吵架了。但是你要学着尊重我。我不想像个废人一样被你养着，你最起码得让我找点事做。”可能唐尧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跟他较真。他做出了让步。“你拍完这部戏。以后的工作量交给我来安排。”
　　以后工作交给他安排，顾凉席听了这句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给你安排。
　　不过唐尧已经做出了让步，虽然仅仅是一小步。但顾凉席好歹也已经知足，这时候再跟他据理力争显然不够明智。唐尧看上去可不是个能容忍别人在他这里得寸进尺的。
　　“嗯。”顾凉席点头答应。这件事也总算是过去了。
　　不知不觉，《遇到流星错过你》这部戏的拍摄也算是进入尾声了。顾凉席这次的角色拍起来比起上一部的简直不要顺利太多。
　　再加上顾凉席这么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他的戏份结束得很快。为了完这些戏，他连续几天都没能好好睡觉。他打电话跟唐尧说的时候，自从他回剧组之后就一直不怎么搭理他的唐少爷终于开了恩，说要在他离开剧组的时候亲自过来接他。顾凉席受宠若惊，赶紧叩头领旨谢恩。然后两个人聊了些有的没的，顾凉席就催着他挂电话，说自己还有一大堆东西要收拾。
　　唐尧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会迁就陆齐铭了。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个好现象。他太了解陆齐铭的小性子，你越是在乎他宠着他，他在你面前就越能嚣张。分分钟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因为唐尧要来接他，顾凉席也就没打电话给南山叫他过来帮忙。他在剧组里的一大堆东西也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收拾。
　　南山这个助理做的也算是画风清奇。唐少爷请来的助理都跟他一个样，自带高人一等的气场。南山从来不会像其他艺人的助理那样跟着他在剧组，有事没事给他端茶递水。
　　南山显然是高级特助来的，把顾凉席的经济人造型师之类的工作全包揽了。拍戏给他挑好适合他的剧本等着他过目，参加活动也选好了衣服找好了尺寸任由他挑选。
　　等他口渴想喝口水的时候，就没人了。
　　说多了都是矫情。顾凉席这人显然特别喜欢得寸进尺。给他把一切繁琐的事情处理好了，他还想让人家给他端口水喝。
　　顾凉席一边哀怨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把带过来的衣服一卷统统塞进行李箱里。这几天没日没夜地拍戏，他真的累坏了。
　　他收拾好东西，躺在床上给唐尧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他。挂了电话之后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地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唐尧的腿上，他不知道唐尧是怎么把他抱上车的。
　　唐尧放下了手里的报纸，看了看自己腿上躺着的陆齐铭。“醒了？”
　　“嗯。”顾凉席换了个姿势，把脑袋埋进他的小腹处，抱着他的腰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睡梦里他隐约在想也不知道南山什么时候能端杯水给他喝。他真的好渴。
　　等到顾凉席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就真的看到了南山。他站在一面白色的墙前面看着他，顾凉席的视线一转，白色的被子，床单，还有他手上绑着的输液管。
　　顾凉席动了动嗓子，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嘶哑，他艰难地出声问，“我怎么了？”
　　“高烧，41度。因为你不按戏份安排，一个星期赶完了剩下的所有戏，过度劳累导致发高烧。现在是在医院，你的烧已经退下去了。再过十分钟会有护士过来检查你的身体状况。”
　　说着，南山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左手边地桌子上。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顾凉席感动地快要哭了出来。
　　他一个人没待一会儿，唐尧走了进来。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饭盒。
　　这个画面太难以置信了，就像国家总统拿着炒菜的锅铲出现在议会上讨论多数党的编制问题。
　　让顾凉席有些害怕地是，唐太子爷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顾凉席默默地把自己的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最后把脑袋彻底埋进被窝里。
　　结果唐尧走了过来，把饭盒放在一边，掀开了被子，动作轻柔地把他抱了出来，顾凉席顺势软绵绵地靠进他的怀里。
　　看来不会对他使用武力，顾凉席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接着唐尧看着怀里软绵绵的小东西，他身上还有点热。
　　唐尧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是很烫了。他前额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乖乖地贴在脸侧。
　　难得他有这么乖的时候。
　　顾凉席还没靠在唐尧怀里腻歪一会儿，他就把一个勺子送到顾凉席嘴边。
　　顾凉席刚醒，精神不太好。不想吃东西。他看了看勺子里清汤寡水的白米粥，摇了摇头。
　　唐尧只说了一个字，“乖。”
　　顾凉席认命般的张开嘴，吃下了这口粥。牙齿咬着勺子不松。
　　唐尧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了顾凉席的下巴，轻而易举地掰开他咬合的嘴巴。顾凉席打开了他的手，委屈地从他怀里起来，捂着自己的下巴，委屈地直想掉眼泪。
　　他手这么用力地捏，下巴真的好痛。
　　生了病真的越来越矫情。顾凉席也很绝望啊，他一点儿都不想哭的。可这个身体泪腺过于发达，稍微一点疼痛，眼泪就开了闸。
　　唐尧放下了手里的勺子，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顾凉席。眼角还带着一丝笑。“你这是非要我哄你？”
　　顾凉席觉得他看他的眼神再熟悉不过，宛如看待一个智障的关爱眼神，他也经常这样看别人的。你以为老子想这么矫情？
　　顾凉席恼羞成怒地扭过头，自己拿起桌子上的保温饭盒，坐在床边的角落里，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他妈的越吃越委屈。
　　就这样顾凉席开始消沉，他不想见任何人。除了护士小姐姐，任何人来他都关上门，把人拒之门外。
　　直到他的高冷恢复为止，动不动就哭是真的丢人。
　　晚上顾凉席躺在病床上睡得好好的，突然想起来已经有一天没见过唐尧了。这人不会是已经开始烦他了吧，不会是觉得他太矫情太爱哭所以不想见他了吧。
　　要不然怎么一天都没出现的呢？
　　顾凉席越想越觉得委屈。
　　突然间门开了，唐尧从门外走了进来。病房里的灯关着，他并没有开。
　　顾凉席装作睡着的样子，闭上了眼睛，放轻了呼吸声。他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唐尧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床边。顾凉席清楚地感觉到他越靠越近。
　　唐尧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难受吗？”
　　顾凉席身体一僵，被他发现了？不会吧。顾凉席不说话装死。
　　“别装了。过来让我看看。”
　　说着，唐尧走到门口把灯打开了。
　　顾凉席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他用手挡住了眼睛，语气不善道。“把灯关上。
　　他这么说不过也就是种条件反射，没想到唐尧还就真的听他的，转眼间又把刚打开的灯关了。
　　顾凉席心里又开始空落落的。这个身体实在是太过于多愁善感了。他知道唐尧开灯只是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他想他的语气是不是有点太凶了。
　　不过后悔吗？不可能的。凶他也是他自找的。
　　“还生气呢？”唐尧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顾凉席把身体转到另一边。背对着他。闷闷地说。“我没生气。”
　　妈的，他的眼睛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泛酸了，又要哭了。
　　老子好想杀人啊。天天哭天天哭，真的丢死人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顾凉席的脸还往哪儿放。
　　顾凉席生气地把脸埋进枕头里，一边眼睛不停地向外淌着眼泪。
　　可是是这个夜晚过于柔软静谧，唐尧的声音也放柔了下来。“怎么了，整天这么跟我闹别扭。”
　　他一听眼泪流得更凶了，唐尧说这话分明就是嫌弃他了。他是不是心里觉得他无理取闹，觉得他矫情，觉得他做作，觉得他不像个男人。
　　是的。他的感觉没有错。
　　顾凉席现在一边身体极度委屈地流着眼泪。一边心如死灰。他想起了他上小学那会儿语文老师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啊～西湖的水～我的泪～
　　顾凉席能怎么办呢，他也很绝望啊，他只能绝望地掉眼泪。
　　唐尧把他从被子里抱了出来，顾凉席非常抗拒，老子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流着眼泪，被唐尧抱进怀里。
　　他的下巴抵着顾凉席的额头。“你为什么非要去拍戏呢。就算以后我们真的分开了，我也不会不管你的。”
　　为什么非要去拍戏。顾凉席想了想。这才惊觉地发现他来到这个世界是做主角的来着，卧槽光顾着哭了。任务呢任务呢？任务做到哪儿了？
　　顾凉席到现在才想起了还有任务这会儿事。他默默地点开了系统的主页面，一看任务进度，妈的他在娱乐圈都已经这么火了，任务进度才百分之十。开玩笑呢？
　　顾凉席的智商又回来了，重新占领高地。
　　他伸出手指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面无表情地靠在唐尧怀里，软声软语地跟他说:“你还得我那次自杀吗？”
　　唐尧当然记得，那天早上看到他一脸绝望地倒在血泊里。当时他心里没什么波动，只是打了个电话给助理让他过来把人送到医院去。
　　当时他甚至已经让助理开始准备给他家属的赔偿金。
　　现在回想起来突然有些后怕，幸好陆齐铭当时没事。幸好没事。
　　“记得。”唐尧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不知道他当时是有多绝望，才会去自杀。要是顾凉席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绝对会笑着说。绝望？不存在的。
　　原本在这个身体里的那个小子把剧情玩崩了，干脆直接放弃任务，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顾凉席还在装腔作势，唱着苦情戏。“我当时很害怕。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后来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已经三十岁了。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四个大满贯影帝奖。醒来之后我就在想，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或许就会幸福吧。人生总是要往好的方向看。”唐尧没有出声。只是继续地轻轻抚摸他的头发。顾凉席心里有些没底。他这话扯得他自己都不信。还指望唐尧能相信？
　　不过好在顾凉席这人一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唐尧没有出声。不管是看透了还是没看透，都说明他还有戏不是吗。
　　顾凉席继续闭着眼睛瞎扯，“所以我就努力地演戏，争取有一天拿到四大大满贯。”然后，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圆满结束了。一切都很完美。
　　顾凉席忍不住给自己拍手鼓掌了。
　　显然还是得唐尧买他的账，顾凉席等着他的回应。
　　唐尧的心思有些让他捉摸不定，正在顾凉席打算找个话题带过去的时候。唐尧轻笑着伸出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尖。“看来我是不该影响你去拍戏。既然这是你的梦想，那你好好加油。”
　　要他好好加油。逗他玩呢。
　　顾凉席心知唐尧早就知道他刚才说的都是瞎扯出来的屁话。床都上了，还让他自力更生好好拍戏。所以这是打算不负责任了？
　　老子是那么容易搞定的货色？
　　顾凉席假情假意地说，“可我舍不得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意思够明显了吧。这时候难道唐尧不应该说，没关系，你想要拿影帝。我就给你。你只负责陪着我就行。
　　然而他说了什么？好好加油？
　　顾凉席的反应很直接，一把推开他，一个人背过身去。
　　唐尧看着顾凉席这个没良心的混账直接不搭理他了，也不生气。而是替他盖了盖被子，然后转身离去。
　　他这一走顾凉席更生气了，他就这么走了。难道不知道他在等着他过来哄吗？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就这么走了？
　　卧槽，真的不哄他了？这怎么办？玩脱了，还真的有点小慌张呢。
　　都走到了这个份上，唐尧要是不帮他，难道真的要靠他自己拿到影帝。顾凉席想了想这个陆齐铭的身体，只会三个表情，一是哭。二是面无表情。三是面无表情地哭。
　　靠这三个表情拿影帝？正儿八经的影帝就算了，表情包影帝是还是有可能的。
　　他一定是表情包里最会演的那个。
　　果然。如同他自己预料得那样。
　　《遇到流星错过你》播出了之后，陆齐铭是又火了一把，不过这次是被喷火的。
　　之前他留给观众地第一印象是那个高岭之花一般的可望不可及的绝世名伶。现在转身就奔向了玛丽苏偶像剧，演起了苏炸天际的不良少年，冰山校草。
　　这部剧一播，年纪不大的少女脑残粉顾凉席倒是收了不少。之前从《花事了》追过来的粉丝直呼这部剧毁了女神。
　　从头到尾，顾凉席都是靠着一个表情拍完整部戏。面无表情。微博上还有人留言说，这么傻不拉几的人设，女神在拍戏的时候一定忍笑忍得很辛苦。为女神的敬业鼓掌。
　　更有人在他的微博下面贴了之前他在百花奖上演唱的视频链接，女神你进错行了，你应该去唱歌。演戏这条路不适合你。
　　这世界上有一种悲剧叫做，一个有天分的歌手去做了没天分的演员。
　　什么叫做没天分？顾凉席最不能接受地就是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没天分？不存在的。他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好的。
　　比如现在开个小号喷回去。

　　抱紧金主大腿（9）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顾凉席最近没怎么见到过唐尧。
　　每每看到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顾凉席当然能察觉到。一次两次是巧合，他总是见不到唐尧那就不是巧合了。
　　顾凉席倒也不心急。
　　年轻人总是喜欢多想，接受不了感情里面夹杂一点儿利益需要。在他们眼里，就是完美艺术品上的一点儿瑕疵。他自己当年也是这样，因为一点儿小事气的吵架摔东西，怒火攻心。
　　等到年龄大了才会明白，爱情什么都是假的，在床上爽到了才是真的。约|炮比谈恋爱来得实际多了。
　　唐尧有时候觉得陆齐铭这人挺没意思的。就像他刚开始拒绝他的那样，他这人做什么都带有很强的目的性，你身上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绝不会多看你一眼。唐尧很烦。
　　因为陆齐铭在他面前从不掩饰这一点。两个人都清楚这是等价交换。可现在偏偏唐尧就是希望陆齐铭能不带着任何目的的接近他，能全心全意地对他。把他所有地东西都心甘情愿地交给他，而不是在这里跟他讨价还价。
　　唐尧显然意识到这场角逐里有问题的不是陆齐铭，而是他自己。他越界了。
　　顾凉席有些担心剧情进度了。唐尧用来思考的时间太久了。拖得越久，对于顾凉席来说就越是不利。
　　他太清楚年轻貌美的玩具最后大多是被抛弃的结局。对于唐尧来说，他玩腻了想换一个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对于顾凉席来说那就是任务做不完的尴尬难题。
　　他不喜欢任何失败或者输之类的字眼。
　　顾凉席选择主动出击。
　　他回想了一下那天的场景，唐尧的脸色的确是不太好。他是不喜欢他这么直接功利的。这一点顾凉席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而已。他没想到唐尧会因为这点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小事，把他晾这么久。
　　这次他非常聪明地采取曲线救国的方法，暂时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比如投其所好的送点小玩意儿过去，表达自己求和的意思。这就很聪明。
　　顾凉席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就算不能直接达到目的，不管怎么样，他要在唐尧这里刷刷存在感。
　　顾凉席给南山打了个电话。“你知道唐尧喜欢什么吗？他平时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之类的？”
　　南山想都不用想。“没有。少爷没有跟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他讨厌的倒是有，比如鱼，他从来不吃鱼。我在唐家这么多年，唐家的大厨没做过一次鱼。”
　　顾凉席有些不相信。“不会吧，我记得上次我跟他一起出去吃饭，我给他夹鱼，他吃了很多啊。”
　　南山有些无奈地回答，“少爷吃了很多，那是因为是你夹的。他是从来不吃鱼的。”
　　顾凉席有些不好意思，心虚地应了一声，“哦。”
　　南山想了想，又没忍住多嘴补充了一句。“他喜欢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
　　“啊？”顾凉席没懂，刚才不是说他不喜欢吃鱼吗，怎么喜欢的就显而易见了。
　　“他喜欢你。”
　　南山这句话把顾凉席砸蒙了，半天他才开口，“哦”了一声。所以，他或许可以考虑要把自己打包送过去？顾凉席打开手机，开始从附近的美食里找哪家的鱼比较好吃了。
　　回头买一条给他送过去。
　　顾凉席点开网页看了看《遇到流星错过你》的评分，4.2。满分十分。
　　下面更有甚者评论说，这四分是给陆齐铭的颜值打的，剩下0.2分是给剧组的。
　　而隔壁剧组的雪梨，就是之前跟她一起拍《花事了》的那个，都已经开始角逐影后了。
　　而他的任务是在三十岁之前拿到四个影帝奖。顾凉席并不是很心急。他只是单纯地在想靠着唐尧去一步登天的可能性。他掏出手机给唐尧打了个电话，等了很久，就在顾凉席以为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唐尧终于接了。他没有开口，等着顾凉席说话。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说不出的紧张。顾凉席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该再提这个，只是投其所好的小手段没什么用处。他现在也挺着急的，最后到底还是开了口的。
　　“我没跟你要过什么，这次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一边说着，顾凉席点开了系统的主页面，看着系统任务上记载的陆齐铭的第一个获奖作品:《彼岸花》
　　“嗯？”唐尧示意他接着说下去。其实他不说他也能猜到。但他心底里总还抱着点希望，陆齐铭能学聪明一点。别再跟他提惹他不开心的事情。“我要《彼岸花》的男主角。”顾凉席说了之后，唐尧那边却是半天没了动静。
　　就在顾凉席怀疑电话已经自己挂掉的时候，唐尧说话了，“陆齐铭，你想清楚了。”“有什么不清楚的吗？”顾凉席在一边看着系统任务，一边写着攻略。如果按着系统给的任务去拿奖的话。最少需要五年的时间。甚至有可能更久。
　　他不想等。
　　顾凉席把纸上抄写着的电影名字，一个一个地划掉了。
　　不需要这么多。真正优秀的电影，一部就已经足够了。
　　唐尧那边听着他的话。心算是彻底冷了。有什么不清楚的？是啊。有什么不清楚地呢？
　　他从一开始就为了上位接近他。从头到尾，他都没忘记他的野心，他的目标。
　　那他呢？陆齐铭把他放在哪里。
　　唐尧站在一百二十八层的落地玻璃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我给你这个角色。但是有个条件。”
　　顾凉席的缩减攻略已经写得差不多了，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你说。”
　　“我要你永远离开我身边。”
　　“你说什么？”
　　顾凉席放下水杯地动作停顿了下来。他有些怀疑自己不经意间幻听了。“陆齐铭，你记住。不管我以后会不会去找你，你都不许再回到我身边。不管发生什么。答应我的条件，从现在开始这一秒开始，你就能顺风顺水地在娱乐圈红下去。”顾凉席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冷清。就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唐尧一样。他当时说什么来着，你太调皮了。
　　顾凉席甚至还能记住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的警告。顾凉席什么都记得。
　　“不可能的。唐尧，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可能离开你的。”
　　“现在好像不是你跟我讨价还价的好时候。陆齐铭，你能红到什么程度是你自己的本事。我的耐心有限。不要忤逆我的意思。”
　　顾凉席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看来唐尧是认真的。顾凉席有时候不能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但好歹也算是个过来人。
　　他笑了笑说，“唐尧，你这么狠心地推开我，是为了什么？玩腻我了，想换个新鲜的？”
　　“这跟你没关系。”
　　“你在逃避什么，承认你喜欢我有这么难吗？只要你跟我说。你喜欢我，你离不开我，我心里不想着你你就会生气，我忙着拍戏没时间陪你，你就不开心。我稍微利用你，你就觉得我不够爱你，甚至开始患得患失地以为我一点儿都不爱你，从头到尾都把你当做往上爬的工具。唐尧，我可以告诉你……”
　　顾凉席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唐尧，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感觉都没有错。咱们是炮|友来的。
　　不过我可以法外开恩地允许你喜欢我。
　　算了，电话都挂了。估计是被他说中了心事，在那边躲进被子里恼羞成怒地捂着脑袋尖叫呢。小男生都是这样的。
　　对了，顾凉席这才想起来，他就这么挂了。那《彼岸花》的那个角色怎么办？他这么拒绝了，所以这个角色是给他还是不给他？
　　顾凉席本想打个电话回去。但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给他再打个电话问清楚的打算。实在不行的话，他就给自己开个挂。
　　不过那是退一万步的选择，顾凉席喜欢赢。靠自己的实力赢。《彼岸花》这部电影是影视圈儿里有名的大导演李安平的制导拍摄的，李安平这个导演，在业界那是出了名的敬业，脾气也是相当得大，心情不爽的时候见人就骂。
　　他剧组里演员别管进组之前是多大的腕儿，进来之后只要是犯了丁点儿错，撞上木仓口了，那就只有挨骂的份。就算是天王老子的面子他都不给。
　　这次他准备拍这个《彼岸花》，据说是要冲出给国门，争取到海外拿奖回来的。
　　他本人相当地重视这部电影，挑选演员都是他本人亲自上阵。这次选角在娱乐圈的震动非常大，不仅仅是顾凉席盯紧了这个机会。娱乐圈里大有那些有实力的演员也都盯着。
　　谁都知道李安平是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给，那些投资商制片人把自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情人二奶的往他这里送，哪怕只要一个露面的配角，他都原封不动地给人送过去。想都别想，没门。
　　李安平脾气犟得很，他认定的人就没有换了的说法。所以很多人盯紧了这次机会。只要能入了李安平的法眼，往后的在娱乐圈里的路可以说是平步青云。
　　顾凉席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对自己的面瘫式演技，以及他的三个经典表情非常有自信。他相信他的实力足以李安平导演为之折服。最重要的一点是，林络是李安平的妻子。没错，就是教他唱歌给他编曲的那个林络，她跟李安平是夫妻。
　　顾凉席跟南山说了一声，他想去试一试《彼岸花》男主角的角色。
　　南山看着他满脸期待的表情，把到了嘴边的忠告咽了回去。说实话，他觉得陆齐铭可能没太看懂他自己的演技是个什么水平。
　　就这样，顾凉席一直等着面试的那天的到来，这期间他也没跟唐尧再联系过。就算是没有任何人帮忙也没关系，顾凉席相信自己的实力，当然他更相信自己的技术，改点数据给自己开个外挂还不成问题。
　　果然，第二天顾凉席在南山一脸不可置信地目光注视下接通了《彼岸花》剧组打过来的电话，负责人通知他在某某天某某影视城去参加面试。
　　顾凉席没跟林络提起过这个事儿，当然他相信他能接到这个面试通知，里面肯定少不了她的功劳。
　　如果是唐尧出手的话，南山会直接告诉他，这个角色是你的了。面试这个环节是完全跳过的。
　　林络虽然出手帮忙了，但她也只能帮到这一步了。能帮这一步，顾凉席已经心怀感激了。
　　有了这个面试机会只是意味着他有了个机会，去入了李安平导演的法眼。
　　顾凉席没想到在试镜的片场遇到了一个熟人。雪梨。
　　跟顾凉席这种半黑半红，前途堪忧比起来，雪梨的星途就顺畅多了，她现在凭借两部电视剧在娱乐圈窜红了起来，她的地位可谓说是如日中天。
　　“好巧。”雪梨在一旁等得无聊，远远地看见他就跑了过来。
　　顾凉席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笑道:“的确好巧。”
　　其实娱乐圈就这么大，资源就这么多，大家在同一个圈子里混，见不着才叫奇怪。
　　雪梨看着那边已经开始进去面试的演员，有些担忧又有些期待。“我们两个要是都能入选的话就好了，就又能在一起拍戏了。”无疑这次面试她有很大的压力，她比任何人都更想拿下这个角色。但与之同时，她也清楚竞争的残酷，就算没人能走后门，她也不确定自己就能凭着实力脱颖而出。会演戏的太多了。她绝不是最会的那个。
　　顾凉席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雪梨顺着肩上的手，扭过脸看了他一眼。“谢谢。”
　　“没关系的。你一定会拿到这个角色的。”
　　因为剧情里就是这么写着的。
　　来面试的人很多，刚拿过百花影后奖的赵芮姬，最佳新人的园宁。
　　雪梨绝不会是演技最好的那个，但她是最适合这个角色的。无论是年纪还是气质长相，各方面都跟女主角的设定非常贴合。“还是你最会哄人。行了行了，马上男主角那边就快开始试镜了，你赶快过去吧，别弄晚了。”“嗯，那我先走了。”
　　几个小时后。
　　雪梨从试镜片场里走出来，看到了正在不远处的顾凉席。
　　“男主角的选人试镜不是早就已经结束了吗。你怎么还待在这儿。等我吗？”
　　顾凉席点了点头，“嗯，你那边怎么样？”
　　雪梨揉了揉自己的肩，把包递给助理，让她先走了。“还行，我感觉自己表现得还不错，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顾凉席听了点点头，“走，我请你去吃饭。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庆祝我们俩又能在一起拍戏了。”
　　“陆齐铭，你还真是自信。”
　　“那是当然。”
　　他们两个出去吃饭，一直从中午吃到晚上。最后雪梨还喝了不少，顾凉席也是。
　　不过好在顾凉席脑袋还算清醒，雪梨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顾凉席拿出手机替她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助理过来接她回家。
　　直到她助理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带走了雪梨，顾凉席这才离开。
　　他走出餐厅门口，没叫车也没给南山打电话，就这么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在马路边上走着。
　　晚上的凉风吹得人神清气爽，顾凉席晃悠了一会儿，心情还不错。他还是醉醺醺，掏出手机给唐尧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喂。”声音还挺好听的，听着就知道是个美女。
　　这个时间，大晚上的，唐尧的手机在一个女人手里。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顾凉席挑了挑眉头，“助理是吧，也不对，你应该不敢碰唐尧手机，唐尧让你接的？你跟他说，他要是再不接我电话，或者让别人跟我说话，我就如他所愿，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电话那头的助理不敢吱声，只能救助地看着唐尧的方向，等着他的指示。
　　最终，唐尧还是接了电话，身边的助理已经非常识趣地退了出去。
　　“有事？”
　　“嗯，没事。”
　　“没事我挂了。”
　　“唐尧，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如果还是这个态度，等再过一阵子，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我了。”说着说着，顾凉席的脑袋就清醒了。
　　“嗯。”唐尧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顾凉席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把手机塞回口袋里继续走。
　　转身。他就进了夜店。
　　没什么事做，当然还是要浪荡生活。
　　这时候系统AL突然冒出来了，“管理员大人，你在吗？”

　　抱紧金主大腿（10）

　　顾凉席几乎都快忘了系统AL的存在，正在他打算给自己开挂的时候，它冒了出来。该不会是有所察觉吧。
　　应该不会。
　　顾凉席很清楚系统智能AL的能力有限。相当有限。在玩家眼里几乎可以控制一切的系统AL，其实它们的能力并不如它们表现出来的强大。
　　“找我干嘛？”顾凉席正在夜店里百无聊赖地晃悠着，突然系统AL冒出来说了一句话，还挺吓人的。
　　“没事，管理员大人。我只是按照设定定时出现查看主角的身体情况。”
　　顾凉席点了点头，随口问道，“这个身体情况怎么样？”
　　“不容乐观。当初玩家自杀的时候摧毁了这个身体的数据，我的修复能力有限。他身体的很多数据都没能修复完善。”
　　顾凉席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给自己一点时间，冷静了片刻，“所以他是快死了？”
　　系统AL小小声地说，“也不能这么说。之前我检查他的身体的时候一直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的。只是最近突然就……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的，需要总部那边的编写数据的人再重新给他编写一串完整独立运行的数据就可以了。但是这个难度太高了，很容易创造出另一个人，就不是这个世界的陆齐铭了。数据编写和重组是不一样的。”
　　顾凉席当然知道，他再清楚不过了。就算是过了近百年，到了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真正懂得数据含义的人都太少了。说是凤毛麟角都不为过。能而做到的，似乎也不会为了一个虚拟世界的一个身体而去费心费力。
　　程序员也是讲究时间效率的，这样做，没有必要，太不值得。
　　所以，顾凉席开门见山地问。“这个身体还能撑多久？”
　　系统AL听着顾凉席冷淡的声音，忍不住瑟瑟发抖。“最多不过半年。任务的话，管理员大人你可以不做了……都是我的错……”失败就失败吧。反正也已经失败这么多次了。系统AL算是彻底心灰意冷地放弃了。它垂下了小脑袋，虽然知道失败是不可避免额。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会失落。
　　“不要。”顾凉席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出了夜店，把那一片灯红酒绿抛在身后。
　　“嗯？”系统AL傻呆呆地抬起脑袋，大大的眼睛里还挂着泪珠。它直愣愣地看着顾凉席。
　　顾凉席出声重复道:“我说不要。我不要输，我不喜欢输。输给任何人，或者是任何事。我也绝对不会放弃。坚持下去或许还有赢的希望，放弃了就真的输了。所以，我才不要。”
　　系统AL痛哭流涕:“管理员大人……你说的对。我以后再也不会偷懒跑出来玩了，我一定好好的监督玩家做任务。”
　　多天真的孩子啊，顾凉席挑了挑眉头，“所以之前那个玩家自杀的时候，你是跑出去玩了没看着他，所以他才能得逞的吧。”
　　系统AL像团子一样胖乎乎的身体一僵，手指对着手指，“管理员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我只是出去玩一小会儿，他就直接放弃任务自杀了。”
　　说着说着。它的声音越来越小。
　　顾凉席善解人意地挑了挑眉头，“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只要你帮我一下小忙……”
　　系统AL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慌忙问到。“什么忙？”
　　“小忙而已。”
　　这只小小的系统AL没想到这个管理员居然会让它配合他，测试一下怎么样才能在系统AL毫不察觉的情况之下修改原有数据，为自己提供便利。简称开挂。
　　它更没想到，这是它走上反玩家开挂联盟盟主的不归路的开端。顾凉席看着软萌的系统AL，虽然他说的话太多是逗它的，但是有一点是真的。他可不想输啊。
　　时间过得很快。
　　顾凉席如愿以偿得接到了《彼岸花》的男主角，他这次参演在娱乐圈里可谓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像他这样浅薄资历的去参演李安平的电影。还是演男主角，的确是有些出人意料了。
　　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一部《遇到流星错过你》的面瘫校草，这样的面瘫式演技去主演李安平的电影，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李安平导演是出了名的挑剔。可这怎么挑来挑去挑出了这么个面瘫来演。
　　幕后有大佬撑腰走后门？
　　这事要是换个导演别人估计都开始喷了，但放在李安平这里似乎是没可能的。他这牛脾气可是谁都见识过的。
　　整个事情在娱乐圈里发酵膨胀，越来越多的声音冒了出来。众人的猜测不一，最后陆齐铭怎么拿到了《彼岸花》的男主角，成了娱乐圈里年度第一悬疑大剧，众人的猜测编排比《彼岸花》电影本身剧情还要精彩。最后还是导演李安平出来说了一句，这小伙子歌唱的不错，我家夫人喜欢听。
　　这话一放出去，圈内一片哗然。众人先是一愣，而后就明白了。原本在李安平这里下了苦工却讨不到好果子吃的算是开窍了，合着，这李安平的七寸不在他自己身上，而是在他家夫人身上。先前拍马屁都算是拍到马腿上了。
　　而公布的女主演呢，自然就是雪梨了。
　　雪梨本人算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自从那次试镜回来，她就一直待在家里。琢磨着怎么提高演技，比她强的人太多了。
　　她心里已经做好了落选的准备。只把这当做一次磨炼的经历，所以并没有多么去关注《兰花草》电影官方的选角消息，甚至可以说是刻意地回避了这些消息。说到底，她心底到底是还有一丝希望的。
　　如果给她这个机会，她肯定会用百分之两百的能力去表现。
　　当官方的通知出来的时候，雪梨看到的那个瞬间几乎快到哭出来了。
　　她立刻给顾凉席打了电话，“官方的通知你看到了吗？我没想到我们两个竟然真的被选中了。”
　　雪梨这几天一直兴冲冲地准备进组。而顾凉席呢。被林络拉去琢磨电影的主题曲去了。之前顾凉席跟她说过，让她考虑考虑进入影视界发展，林络看到顾凉席在百花奖上地表现的时候，就已经同意了。
　　这个电影的配乐她当然参与了进来。这可把李安平高兴坏了。连带着看顾凉席都顺眼了几分。
　　微博上自然也是热闹，众口纷纭。
　　大多数都是不看好这个电影的，他们并不是不看好电影本身，而是不看好主演。雪梨还勉强过得过去，而陆齐铭显然就是让人匪夷所思了。
　　雪梨和陆齐铭这两个名字组合在一起上热搜不是第一次了，《花事了》的剧粉们的春天又来了，雪梨和陆齐铭这两个人在一起，许多粉又死灰复燃了起来。
　　粉丝们大概都是满心期待的说:那些说雪梨陆齐铭不够格去参演导演李安平的电影的，就等着被打脸吧。
　　外界的声音顾凉席并没有怎么在意，很快，他就跟雪梨一起进了剧组。第一天拍戏的时候两个人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导演李安平可是恶名在外的。
　　顾凉席本来就是抱着拿奖的打算来的，自然也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对待。
　　第一场戏就是他跟雪梨的对戏，两个人都挺紧张的，不过好在之前两个人都合作过，彼此都有些了解。
　　这些天以来雪梨的演技一直在进步，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事实。而顾凉席呢，也认真地对起戏来。
　　这第一场戏下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他们自己能清楚地感觉到。配合得比之前在一起拍戏要好上了太多。
　　可是不料，李安平还是摔剧本骂人了，尽管他家夫人林络还在旁边站着看着。
　　刚开始大家都能谅解彼此，可是到了后来，这第一场戏反反复复的拍来拍去，怎么拍都过不了。大家就都有些着急了。
　　顾凉席的状态可以说是越来越差。第一次拍的时候没让过他的状态就已经出现了问题。
　　他觉得自己和雪梨的第一场绝对找不出任何毛病，可李安平居然不让过。顾凉席不知道该怎么拍了，越拍越错。
　　一个上午，就一场戏来来回回拍了一个上午。
　　“陆齐铭，你会演戏吗？你这样的演员，就单纯靠脸吃饭，一丁点儿演戏的天分都没有。”
　　最后半句话把顾凉席惹毛了，他点点头，“行，重来。接着拍，拍到您满意为止，”
　　而后顾凉席觉得还没重拍几次，这场戏居然就过了。他终于在李安平的脸上看到了满意的神色。刚进剧组的第一天，可把顾凉席和雪梨累惨了。两个人一收工连饭都没吃，都倒在床上瘫着了。
　　而林络那边跟李安平坐在片场吃饭，林络看了看李安平，“我问你，上午那会儿你是不是故意为难陆齐铭的。我看他明明拍得挺不错的，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入目吧。”
　　李安平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像陆齐铭这样的，长相好，出道资源好又有些天分的演员，很容易就坐井观天止步不前。他第一场拍得的确很不错，我可以给他过。可我不给他过，是因为他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偏偏做到这个程度他就洋洋自得了，你看看到了后来，我不让他过，他越拍越没状态。”
　　林络一想，他说的还真没错。到了后来，她看着都挺着急的。
　　“这时候你拿话激他，非得把他逼到一定程度了，他身体里的潜力才能激发出来。人在年轻的时候啊，没什么不可能的。”
　　时间过得很快，顾凉席在剧组每天都累的快瘫了。他明显地感觉到这个身体的状态越来越差，一天比一天差。
　　幸好他演的这个角色是个病秧子，出生世家的大少爷，聪敏过人，偏偏天生体弱。顾凉席这种越来越差的身体状态倒是不影响拍戏，反而拍起来很容易。
　　这些天他没跟外界联系，偶尔南山会过来跟他说一两件工作的事情。而唐尧，没有他的音讯。
　　直到顾凉席拍完了最后一场戏，他躺在床上，缓慢地死去。雪梨在旁边哭，细细碎碎地哭，偶尔喘不过气。眼泪花了她脸上的胭脂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到这里，整部电影杀青。
　　顾凉席又给唐尧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了。那边没说话，而是文件翻动的声音。很轻，顾凉席还是听到了。
　　他开口问，“你在哪儿？”
　　“办公室。”
　　“唐尧我想见你。”
　　“电影已经拍完了？”唐尧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
　　顾凉席或许可以理解为他这是在暗示什么，角色已经给他了，那么按着约定。他不该再出现在唐尧面前。
　　但是可能吗，都只有他顾凉席不见别人地份，从来没有别人不见他的份。
　　顾凉席理直气壮地说，“电影角色是我自己拿到的。所以你说的不算数。我现在就要见你行不行？好了。我已经给了你来见我的理由。你可以过来见我了。”
　　唐尧那边在合同书上最后一页签字的手停了下来。
　　他修长的手指捏紧了手里的钢笔，沉声说，“陆齐铭，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想见你？”
　　顾凉席想了想。“凭我长得好看，行不行？”
　　到了这个时候，顾凉席还在打着哈哈。唐尧握紧的手又松开了，他的声音又恢复如常:“我还有事，先挂了。你无聊的话去找别人消遣时间。”
　　“我都说了我想见你。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唐尧再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个声音不是电话里传过来的，他已经挂了电话了。声音是从办公室门外传过来的。
　　唐尧抬起头。看着门被一只白皙的手推开。接着，陆齐铭的脑袋探了进来。
　　顾凉席悠闲地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这是他第一次来唐尧工作地地方。顾凉席扫视了一圈。然后说，“还说不想见我，你看看你。看到我来了，眼泪都快掉下来。是不是想我得快哭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的秘书呢。”唐尧的办公室外面可是有一整个秘书部的。
　　“谁知道呢，别管她们了。”
　　顾凉席越过唐尧的办公桌，熟练自如地坐在他的腿上，挤进他的怀里。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你就一点儿都不想我？都这么久没见面了。”
　　唐尧冷着脸。“不想。”
　　顾凉席听了轻轻地笑，然后解开他的领带。唐尧伸出手制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顾凉席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唐尧看着顾凉席不安分的手，“这句话应该是我说。你做什么？”顾凉席一脸认真的说，“做|爱啊。不然呢。还能做什么。”
　　顾凉席睁大了眼睛一脸纯良无害地看着唐尧，唐尧这些天以来做的心里建设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就知道。一旦看到陆齐铭，他就会忍不住的。就算是作贱自己，他也会对他言听计从，他要什么就给什么。恨不得把心捧出来给他。“你这个小混蛋。”
　　刚开始唐尧很凶，发泄着心里的不满。顾凉席微微不适地皱了皱眉头，他又立刻放缓了动作，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脸颊，眼角眉梢。鼻尖。下巴。
　　接下来顾凉席舒服地只剩下哼哼唧唧了。
　　《彼岸花》播出的时候票房奇高无比，刷新了国内票房的纪录。其中少不了不看好陆齐铭的黑粉的贡献。
　　让所有人惊艳的恐怕就是陆齐铭了，他这次地表现真的是让所有人都说不出挑剔的话了。
　　如果说他的绝世名伶是可以流芳百世的传奇人物，而这次的角色，就是不染烟火遗世独立的天上人。
　　顾凉席把这个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陆齐铭最后的死亡，时间几乎凝结，镜头切换到一朵花，彼岸花，它缓慢盛开。好像每个生命的离开，都是一朵花开的时间。黑色的缄默天空，花极尽妍态地盛开，又纷纷扬扬地坠落，如同看到了寂静的宿命。就此凋零。这部电影不仅获奖，而且斩获了不止不止一座的重量级奖项。
　　国内四大电影奖把最佳男主角都给了一个人，陆齐铭。
　　并不是因为他演的太好了，而是顾凉席开挂了。
　　顾凉席厚颜无耻地跟唐尧炫耀，“看到没有，我就说我三十岁之前肯定能拿个大满贯。我的梦果然是灵验的。”对顾凉席获奖这回事儿唐尧没有表态，只问他，“那你还梦到什么了？”
　　顾凉席停顿了片刻，说，“我还梦到我死了。”刚说完。唐尧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顾凉席只好哄道。“我开玩笑的。”
　　顾凉席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很快，他跟南山商量着宣布息影退出娱乐圈的消息。
　　许多粉丝在微博上哭喊着不让他退圈。然而这并不能阻止他的离开。他刚宣布息影的那几天，微博上刷起了一个话题:开到荼蘼花事了，回首不见彼岸花。电影《彼岸花》的同名主题曲也发布了，一跃成为播放量最高单曲。
　　虽然顾凉席很舍不得他的小迷妹们。但他也必须离开了。
　　唐尧记得某一天陆齐铭问他，如果他离开了，他会不会难过。
　　唐尧记得自己说绝不会让他离开的。最近陆齐铭总是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就好像，他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一样。
　　陆齐铭笑了笑说，没什么，睡觉吧。我开玩笑的，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唐尧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之前记得陆齐铭在他耳边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第二天早上，他睁开眼睛发现陆齐铭不见了，他慌忙起床去找，发现他正在厨房里做早饭。
　　唐尧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好像什么又都是一样的。
　　顾凉席是不做饭的。他是个技术宅。在离开之前，他给陆齐铭的身体重组了数据。
　　重组数据对很多程序员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难度太高了。让人望而生畏。那偶尔一点儿的可能性，也只是百万分之一的碰巧。
　　而顾凉席能做到，只是有点麻烦，花了几天功夫。在他使用这具身体的时候，没有崩坏过人物本身高冷的人设，只要把原有的数据保留，顾凉席相信没有人能察觉。
　　在那天晚上顾凉席跟唐尧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然后他就走了。离开之前他看了唐尧一眼，就让他沉睡在这样的美梦里吧，傻儿子。

　　还是记忆中的肉味（1）

　　“什么情况？”
　　“两个富二代。”
　　来人点了点头，表示心里明白，开门走了进来。在顾凉席的对面坐下，把手里的档案放在桌子上。一边娴熟地翻着页，一边问道。
　　“姓名？”
　　“顾凉席。”
　　“年龄。”
　　顾凉席差点头口而出一个二，话到嘴边又改口道：“19。”
　　“性别。”
　　“男。”
　　蓝衫警察手里的笔唰唰唰没歇着。
　　顾凉席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性向，弯。
　　“好了，描述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
　　顾凉席的戏来了，他开始参照世界设定来推剧情的进度。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方予浩，“他车撞我。”
　　他这话不说还好。
　　方少爷心里憋着的那股子火还没消：“咱俩是谁不长眼，没看见倒车呢？”
　　顾凉席冷笑道：“倒车就能撞人了？”
　　警察同志无奈地摆摆手。“行行行。先消停一会儿成吗。先做个笔录。”
　　方予浩一脸鄙夷，对着顾凉席哼了一声，嘴里碎碎嘀咕道：“什么玩意儿，还没怎么样呢就先打电话报警了……”
　　顾凉席听了，指了指额头上的伤口，“这还叫这么样，那麻烦方少爷你告诉我什么叫有怎么样？”
　　“行了，都配合配合，早点结束。”
　　这正打算做笔录呢，突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警察同志拿起了电话：“喂，是您啊……好好好。当然当然，叫什么名字，顾凉席是吧？好的好的，知道了。您放心。”
　　他陪着笑脸挂了电话，下意识地看了顾凉席一眼。
　　事情发生在几个小时前。地点是某大学的二区食堂门口的停车位旁边。
　　顾凉席同学正准备去食堂买饭的当口，方予浩在食堂门口正在倒车，不知是不是巧了，正好撞上了。
　　方予浩就纳闷了：“你是不是没长眼，我倒车你都看不见，暂且不说这撞上是谁的错，就你说你头上这伤口是我的车撞出来的，谁信啊？”
　　顾凉席：“不是你撞的，那是怎么来的？”
　　“我哪知道！”
　　警察同志一边听着，问：“我说，芝麻大点的事情，说句对不起不就完了嘛，你们俩个是怎么搞的？同学之间应该团结友爱互相帮助。”
　　顾凉席一听这腔，也明白了，是上面有人交代下来了。这事最好是能私了。
　　估计刚刚那电话是季家人打来的。
　　顾凉席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季童同父异母的哥哥，季童是季家的大小姐。而他呢，就是季家的私生子。
　　顾凉席不姓季，旁人也不知道这层关系。
　　而眼前的这个方予浩就是系统选定的宿主。他的任务就是攻略女主角，走向人生巅峰。
　　而顾凉席的任务就是防止他为了完成任务而崩坏世界。维护世界的稳定运转是管理员的工作。
　　此时，顾凉席悠悠道：“出了事儿，那我当然得找警察同志帮忙啊。”
　　警察叔叔看着旁边的方予浩，“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方予浩气愤不已。“这多大点事儿啊，不就是倒车的时候碰了一下嘛，顾凉席你这明摆着就碰瓷，坑谁呢？我都没说我这车让你碰坏了呢，全Z市可就这么一辆，前几天托人从德国一路海运转空运过来的。你赔得起吗？”
　　“哟，方少爷您可别吓我啊。校方可是明文禁止二区不能开车进来，您这特权要我帮忙宣传宣传吗？”
　　方予浩一顿，一时间无力反驳，恼怒道：“你明知道今天我是要和童童出去约会，就故意来找事儿。谁不知道你喜欢童童，人又懒得搭理你。所以你就是嫉妒我，存心想给我找不痛快。”
　　方予浩所说的这个童童，就是顾凉席同父异母的妹妹季童。
　　对于这兄妹两人的关系，季童和顾凉席难得保持了一致，都选择闭口不言。因此在学校里没人知道他们两个人还有血缘关系。
　　顾凉席扯了扯嘴角：“他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没品位。”
　　方予浩还在旁边喋喋不休，跟个售车经理似的，不厌其烦地介绍着那辆撞了顾凉席的进口车性能如何如何，抗震性极强。全球限量就算是有钱都买不到云云。
　　顾凉席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懒得搭理方予浩。
　　顾凉席正神游着，这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
　　一个软糯的女声：“不好意思，我可以进去吗？”
　　几个人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红色裙子的女孩站在门口。
　　女孩长得很是漂亮，五官小巧精致。来人正是季童。
　　警察同志最先反应过来，问道：“小姐，请问您是？”
　　季童朝着他微微一笑：“之前打过电话的，我们是过来接人的。电话里面说清楚的。”
　　警察同志反应过来，点点头：“可以可以。”
　　方予浩十分殷勤地朝着季童贴了上去。“童童你怎么来了？我不是故意不去赴约的。都是顾凉席他……”
　　他的神色略显紧张。好不容易追了季童半个多月，季童才勉勉强强答应让他陪着逛一次街。结果他还给耽搁了。
　　“童童，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季童没出声。方予浩又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还专门跑过来找我。”
　　季童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我的确不知道你在这。我是来找他的。”
　　这个他显而易见，就是正悠闲坐在椅子上的顾凉席。
　　说来也巧，季童正是第五大道的咖啡厅门口等着，没等到方予浩，却意外碰见了此时应该远在英国的那位小叔叔。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妆容精致的Officelady，长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她还有一双美丽的深棕色眼睛。
　　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副装帧精致的电影宣传海报。
　　直到接到顾凉席撞车的电话，季童才仿佛如梦初醒。
　　她没想到顾凉席难得给她打一次电话，竟然还是因为被车给撞了，需要家属过去认领。
　　“顾凉席！”
　　季童挂电话之前的这愤愤一声怒吼，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楚。
　　她明显能感觉到那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一时间如芒刺背。
　　认命地转过身，对着不远处的霍祁山恭恭敬敬道：“小叔叔好。”
　　“怎么回事？”
　　季童有些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随即恍然大悟。“顾……我哥他，出了点事。”
　　季童很是卖力的笑着，打算糊弄过去。可看着霍祁山那若有若无的眼神。她还是没忍住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他被人给撞了，现在人在派出所。不过他没受什么伤，小叔叔您不用担心。”
　　说完，那边没什么动静。季童心下松了一口气，偷偷抬眼一看，只见那边霍祁山正微微俯身跟身边那位美人说话。
　　季童暗自骂了一句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人也没担心。
　　只见美人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他。
　　季童正打算默默遁走，不料霍祁山又走了过来。
　　季童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做什么反应，只垂着眼盯着霍祁山的衣袖，微微有些皱痕。
　　他这种出个门都有无数人跟随行程为他服务的人，衣服居然会有皱痕。
　　“我送你。”
　　回想这一路上的万分煎熬。
　　只见顾凉席神态自若地坐在椅子上，跟在自家后花园喝茶一样惬意悠闲。
　　季童正打算发火，忽然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口，皱眉问：“这怎么回事，怎么还受伤了？”
　　顾凉席的眼角朝着方予浩的方向一扫。
　　季童的目光也跟着转向方予浩，事情她大概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季童和顾凉席之间没有什么正室小三的孩子该有的针锋相对。
　　顾凉席这个尴尬的出生就是系统制定出的一串数据而已，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而季童呢，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富家小姐。想得没那么多。
　　季童若有所指：“马上中秋了。”
　　顾凉席看看她那满怀希望的小眼神，懒洋洋从口袋里把手掏了出来，修长的手指对着季童的小脑门轻轻弹了弹。
　　“不回去了。”
　　季童学着顾凉席那懒洋洋的样子，摆了摆手说：“哦，这样啊，那你先走吧。”
　　活活的一个潇洒小姐。
　　顾凉席脑子里的神经立刻就绷紧了。
　　是他的听力出了问题，还是她真的有这么善解人意？
　　最后只剩下方予浩一个人在原地：“喂，这怎么回事，怎么都走了？”
　　他茫然地看了看旁边的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也看着他：“你想留在这？”
　　方予浩瞪他一眼，拿着手机追了出去。
　　“喂喂喂，等等我啊。”
　　大厅外面的光线微弱，顾凉席依稀看到了一辆停在外面的车，正是方予浩口中所谓Z市仅此一辆的全球限量款。
　　这一天还没过去呢，就看见第二辆了。
　　虽然他对车并没有多大的研究，但是记忆力还算可以。
　　顾凉席仔仔细细地看了遍车，以及斜倚在车边的男人。纯手工皮鞋。沿着笔直的西装裤向上看。
　　一只修长的手里拿着一只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
　　似乎是察觉到人的到来，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离他不远的顾凉席。脸上的神情莫测。
　　顾凉席也看着他，两人对视了片刻。
　　一阵微风吹过。
　　顾凉席移开视线的瞬间，恍惚好像看到他扯动了一下嘴角。再定睛一看，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见他神态自若地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咬进嘴里。点上火。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末了，还看了顾凉席一眼。
　　作为一个男人，顾凉席只觉得他抽烟的样子很迷人，夹着烟管的手指也好看得过了头。
　　此刻，顾凉席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好巧。
　　“小叔叔。”
　　季童走了出来，看到站在外面的霍祁山。摆上恭敬，规规矩矩地叫了人。不敢有丝毫的越矩。
　　跟在季童后面的方予浩，他看了看季童，又看了看顾凉席，最后偷瞄了一眼那车前站着的男人。
　　他莫名有些畏手畏脚，朝着旁边的季童问道：“童童，这谁啊？”
　　季童白了他一眼：“刚才没听见我叫他什么？”
　　方予浩一脸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咱们小叔叔啊。咱叔叔的车跟我的是一个型号的，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季童斜了他一眼道：“咱们？谁跟你是咱们？再说了，这也不是我小叔叔的车。他能跟你一个品位？”
　　说的也是，顾凉席想了想。这骚气的红色的确不像是霍祁山这种男人的选择。
　　不过他倒是突然间想起了刚刚方予浩在里面说得那句：这车抗震性极好。
　　不自觉又看了霍祁山一眼。
　　没想到这时候霍祁山摘下了嘴里的烟，抬起眼皮看了顾凉席一眼，“怎么回事？”
　　顾凉席一时间没能反应的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条件反射地看着霍祁山，一脸茫然。
　　“没事没事。”
　　季童不知何时站到顾凉席身边来了，在霍祁山看不见的地方用手指戳了戳顾凉席，小声道：“老实点啊。小叔叔可没那么好糊弄。”
　　顾凉席瞥了瞥身边仪态端庄，绷直了小腰杆的季童。低语道：“你叔叔又不是我叔叔。”
　　季童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这时候要跟我划清界限了，刚刚在里面怎么不说？我叔叔怎么就就不是你叔叔了？”
　　顾凉席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说的有道理。”
　　季童察觉不妙，刚想问他想干什么，只见顾凉席对着霍祁山一本正经地叫了一声：“叔叔好。”
　　霍祁山的年纪并不大，看上去最多也就不到三十。
　　顾凉席这一声正经过了头的“叔叔好”显然是刻意把人给叫老了。
　　一瞬间，霍祁山脸上的表情有些叫人琢磨不定。再看一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最后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顾凉席又来了一句：“谢谢叔叔关心。”
　　季童背地里又掐了顾凉席一把，咬牙切齿道：“没完没了了是吧？”
　　看着比霍祁山小不了几岁的顾凉席一本正经地叫他叔叔，季童的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上车吧。”
　　季童神使鬼差地把顾凉席推到了副驾驶的位置，自己一个人去了后座。
　　霍祁山的视线微微瞥向旁边直接坐在副驾驶的顾凉席。“去哪儿？”
　　顾凉席又没说话。
　　这两人真是奇怪。虽然这两人本来就应该不认识，可季童还是觉得这样一句话也不说真的好奇怪。
　　沉默了半晌，后座的季童接话道：“小叔叔，我们回家。”
　　不过一会儿，到了季家的别墅，季童拿着手里的包下了车。
　　随手关上车门，绕到前面对着霍祁山说了声：“谢谢，小叔叔要进去坐坐吗？”
　　“不用了，我还有事。”
　　季童点点头，客气地说：“有时间过来做客。”
　　季童看了看车里坐定入中出神忘我的顾凉席，“你怎么还不下车？”
　　顾凉席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内的空调开着，温度正好。
　　他懒洋洋地把手从口袋掏出来，对着车窗外的季童摆了摆手：“嗯，再见。”
　　季童一脸不不知是什么表情看着车轮碾过泊柏油路面，缓缓驶离。过了半晌，才缓过劲来。
　　踩着高跟鞋的脚狠狠地跺着地面：“又让他给逃了。”
　　车内，霍祁山一边开着车，一边不知是在跟谁打着电话。
　　顾凉席倒是安静的很，窝在座椅上舒服得像一只猫，脸上的神情略带疲倦。
　　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顾城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的铃声，他打开一看。
　　“你跟童童是怎么回事？”方予浩。
　　顾城看完正打算关了手机，没想到还有一条。
　　“你跟小叔叔是怎么回事？”季童。
　　车子驶向一个分叉口的时候，顾凉席突然出声道：“方向错了，我家在那边。”
　　他指着另一个方向。
　　霍祁山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红绿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我说了要送你回家？”
　　顾凉席身子一顿，然后又瞬间疲软了下来。
　　眼神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霍祁山的侧脸，这货难不成看上我了，要带我回家？
　　想想，顾凉席自己都觉得可笑。
　　难道，他还想再纯洁地约个炮？
　　是的，在今天之前，顾凉席就和眼前这个男人遇到过，还进行亲密地肢体接触。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他偶尔一次放纵的对象会是季童的小叔叔。
　　顾凉席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坐着车，静静地等待着下车的时刻。
　　突然间，车停了下来。顾凉席有些疑惑的看向霍祁山：这附近没床啊？
　　只见霍祁山转过头来，看着顾凉席。
　　盯着他的脸，沉默了片刻。
　　好吧，是他想太多了。
　　顾凉席紧紧的盯着他西装领口上方的喉咙，突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这时候，霍祁山放在方向盘上的修长手指敲了敲，沉声道：“你难道忘了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顾凉席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说人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做出的小动作是有暗示性的。
　　比如现在，他的目光顺着霍祁山轻敲着方向盘的手指看过去。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不成，他想玩车|震？
　　顾凉席义正言辞道：“当然没忘！”
　　不料。霍祁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就踩下油门。继续专心开车了。
　　顾凉席觉得他那眼神，跟看神经病似的。
　　“到底是要去哪？”顾凉席问。
　　霍祁山接到了一个电话，没搭理他。好不容易等到说完了，顾凉席眼巴巴的。
　　只听见霍祁山说了一句：“我有事。”
　　“那我回家。”
　　霍祁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顾凉席觉得自己好像一坨空气。
　　车停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路边两排望不到尽头的法国梧桐。
　　顾凉席走下车才发现车停在一个别墅门口。
　　霍祁山走了下来，关上车门。看了顾凉席一眼：“进去。”
　　顾凉席果断跟着霍祁山走了进去。
　　已经到这来了，现在想跑也不可能跑的掉了吧。
　　所以皮鞭蜡烛什么的尽管来吧！
　　最后顾凉席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下：“我们这是哪儿？”
　　话还没落音，顾凉席就看到了这小道尽头，头顶上的两个大字：霍宅。
　　看到这两个字，顾凉席像是卒不及防被针扎了一下眼睛。
　　别人可能不知道，可顾凉席是谁，他是世界管理员啊。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维持世界稳定运转的，当然知道霍家的重要性。
　　方予浩手里拿到的资料也是这样介绍：霍家象征着这个世界权位的至高无上。
　　不然系统也不会让他做刷季童好感度的任务。目的就是为了通过季童的关系跟霍家搭上边儿。
　　季童的母亲就是霍家家族的一个旁支血亲。
　　顾凉席有些反应不及，系统千算万算还没算到的地方，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进来了？
　　“你去客房休息。”
　　“哦。”
　　就这么被丢下，人走了。
　　顾凉席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卷着身又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他拿起床边的手机，玩了几把游戏，然后百无聊赖地刷着动态。
　　论坛突然冒上来一个比赛提议，标题十分吸引人。
　　标题：叫|床大赛。
　　详情：一切如题如言，冠军奖金一千。
　　论坛里的禽兽还在嗷嗷叫着：来不来，来不来。
　　顾凉席觉得这并不算是一个好现象。
　　然后，他冷着脸，高傲地回了一句：这就来。
　　为了一千块钱的奖金。
　　顾凉席这样告诉自己。他神情自若地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
　　站在门口正打算敲门的霍祁山手指颤了颤，一丝带着火星儿的烟灰抖掉了下来，落进地毯里。
　　一瞬间，地毯被燃出了一个焦黑的点。
　　他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端着餐盘的管家说：“不用给他送吃的了。”
　　管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霍祁山正欲离开，突然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指了指地面，对着管家说：“把地毯换了。”
　　“好的，少爷。”
　　客房里的顾凉席浑然不觉。
　　发完了录音，他又重新躺回床上。
　　帖子先是沉了片刻，没什么动静。
　　然后手机“叮叮叮”的消息提示音再也停不下来了。
　　涉江踩蘑菇：射了。
　　天天向上上： 1。
　　世界最长JJ: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涉江踩蘑菇：这是谁？
　　下面众人盖楼求真相，这段音频到底是谁。
　　一时间论坛炸了。
　　大家都在猜测这到底是谁，有人说了一句：“查他ip。”
　　“对对对，马上查马上查。”
　　后面有个id叫冷水杯的在众人都还没来得及查的时候说了一句：顾凉席。
　　原本炸开了锅的论坛一下子安静了。冷水杯发出的那三个字：顾凉席，停在众人的视线里。
　　足足一分钟的死寂，大家都放下手机电脑，问身边的人同一个问题：我没看错吧？
　　得到的回答是：对，你没看错。
　　众人沸腾了。下面疯狂地刷屏。
　　冷水杯是谁，Z大计算机系公认的男神西晏啊。
　　顾凉席是谁？不知道啊。
　　Z大论坛彻底炸了。
　　西晏推开面前不停问着怎么回事今天你不说清楚老子就跟你没完的小蘑菇。淡笑着给顾凉席发了条短信：“又胡闹。”
　　顾凉席没想到西晏看到了。于是回了他：“怎么样？”
　　西晏回想了下刚刚保存在手机里的那段音频。简短回了四个字：“不可描述。”
　　顾凉席听到短信提示，拿起手机，也简短给西晏回了俩字：给钱。
　　西晏发了个问号过来。
　　顾凉席回道：这个帖子发帖人不就是你们宿舍那个小蘑菇，不是说赢了就有一千块钱奖金吗，叫他给钱。
　　不久，顾凉席手机上又出现一条短信：“我们校草西晏亲口说满意了，才能算你赢了。小蘑菇亲笔。”

　　还是记忆中的肉味（2）

　　没过一会儿顾凉席就睡着了。睡梦中他恍惚间听到细细碎碎的流水声。
　　然后浴室的门被打开，灯亮了。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凉席醒了，身体僵直了几秒钟。在被子里动也不敢动。
　　“跑到我的床上睡觉，你这算是投怀送抱？”
　　顾凉席装死。
　　来人越走越近。顾凉席连气都不敢喘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有人在床边坐了下来。
　　顾凉席紧张地要死，用一个，跟他初|夜那会儿差不多。
　　可是来人却没了进一步的动作。
　　就在顾凉席微微探出头的时候，他看到了霍祁山。
　　迅速伸出手捂上眼睛的同时，也没忘了指间开点缝儿。
　　嘴上说着：“对不起，我走错了。”
　　眼睛却透着缝儿不停地上下左右乱瞄。
　　哦，天呐，他看到了什么。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不然，来这干嘛呢。
　　顾凉席向来不是那种自己爽完了就不顾别人的人，他自觉还算是个尽责的床伴。
　　可面对霍祁山那张面色不善的脸，顾凉席开始怀疑自己的床技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怎么？”
　　顾凉席有些茫然地看着霍祁山，霍祁山伸出修长的手指，拿起床头的烟，点了一根。
　　“你说你这是不是……”顾凉席的话还没说完。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一串英文名字，顾凉席快速瞥了一眼，上面的每一个字母他都认识。
　　霍祁山拿过手机，接了电话。丝毫没有要避开顾凉席的意思。
　　“嗯。”
　　“明天下午。”
　　顾凉席刚开始还有心情偷偷听两句究竟说了什么。后来那边说话的人好像没完没了了似的。
　　不断地说着，像是在汇报工作。
　　霍祁山呢，一边听着汇报，一边打开邮箱，开始浏览助理整理出来的文件。
　　顾凉席听得烦了，抬起眼皮看着这个男人那张精致沉郁毫无生气的脸。
　　电子屏幕的光打在他的脸上，顾凉席觉得他看起来像是机器的核心运转部位，冰冷精致。
　　顾凉席忍不住笑了笑，动作迅速敏捷地扯了扯他的裤子里。
　　果然，霍祁山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
　　“总裁。”
　　电话那边的助理汇报完了工作，正等着他的批示。
　　霍祁山动了动喉结，轻轻“嗯”了一声。
　　顾凉席识趣地把手收了出来，然后顺手关了他的邮箱。
　　霍祁山微皱起眉头，伸出手揽着他的腰，把他抱进怀里。
　　“别闹。”
　　对那边还是语速不变地跟助理下达指令：“邮件我看了。”
　　助理刚想说什么，只听他顿了一下：“拿回去重做。”
　　顾凉席从他怀里爬起来，吻了吻他的脸颊，然后下移。
　　助理在电话那头快速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挂起甜美的笑。“哪一份？”
　　“全部。”
　　顾凉席隔着电话都听到了那头小助理的抽气声。
　　他索性好人做到底，直接堵上他的嘴。
　　霍祁山的眼睛眯了起来，刚刚顾凉席做的这些事情他都是纵容的，因为没有越过他可以宠他的限度。
　　但现在。
　　顾凉席一不做二不休，夺过他的手机，直接挂了电话。
　　霍祁山捏着他的下巴，神色莫测：“你想干嘛？”
　　“你。”
　　顾凉席拒绝霍祁山的时候并没有错过他脸上说不清的神情。
　　他觉得有些奇怪，一个男人被人拒绝求欢怎么着也不应该是这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自己这欲拒还迎的招数难道真的不靠谱了，还是他的床技真的不行了，跟不上这个世界的潮流了？
　　Z大。
　　顾凉席没想过自己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看到方予浩。
　　“你这是干嘛啊，方少爷？”
　　方予浩拎着大包小包站在男生宿舍楼门口。脸色算不上是多好看。
　　嫌弃地看着面前的这人，没好气道：“住校。”
　　“这几天没见，你们家就破产啦？”这暴发户家的儿子不是一直觉得，住校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
　　方予浩没好气：“你们家才破产了！”
　　方予浩说完就察觉到自己有些失仪了。
　　他本人就是个众所周知的富二代。再加上那张出色的脸。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本来他带着行李要搬进学校住就引起不少人的好奇，这时候男生宿舍楼已经有不少人前来围观。
　　“得了，你是绝对不会希望我们家破产的。这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方予浩没搭理他，从宿管阿姨那儿领了钥匙，拎着大包小包噌噌噌上楼去了。
　　方予浩当然不是神经搭错了才放着家里的豪宅不住，人这是刷剧情来了。
　　顾凉席也当然知道，剧情大纲他也看过，看到方予浩拎着行李箱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人是干嘛来了。
　　剧情走到这里，已经迎来了这世界的女主角季童人生中转折点。
　　季童打了电话话过来：“哥，明天陪我去买衣服。”
　　顾凉席躺在宿舍床上看着外面的天空，懒洋洋地回了句：“忙，没空。”
　　季童拿起手里的钥匙晃了晃。“顾凉席，你从警察局出来那天没下小叔叔的车，晚上也没回宿舍。你干嘛去了？”
　　顾凉席咳了咳，随即转移话题，问道：“几点？”
　　电话那头季童：“早上九点。”
　　顾凉席习惯性地看了看日历，18号。中秋节刚过。
　　突然，顾凉席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手里的水杯没拿稳，“啪”一声，摔落在地。
　　“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季童显然也是听到了声音，有些好奇的询问着。
　　他怎么给忘了。
　　按着原剧本的设定，18号这一天，季童会在Z大门口出车祸。
　　顾凉席慌忙查看了一眼她的死亡时间：上午九点。
　　“怎么了。顾凉席你说话啊？怎么回事？”
　　顾凉席关上世界资料。垂下眼皮盯着地上闪闪发光的玻璃碎片。“童童。换个时间吧，明天早上八点，我陪你去逛街。”
　　电话那头的季童显然是不明白顾凉席怎么一瞬间转性了,“哥。你是不是发烧了？净说胡话，八点，你起得来吗？”
　　顾凉席这才从刚刚的混乱中回过神来。“放心。我肯定能起来。到时候你别迟到啊，你要是迟到一分钟，我就不陪你去了。记住啊，八点。早上八点。”
　　“恩嗯，知道了。今天怎么这么罗嗦。”季童嘀咕着挂了电话。
　　无论是从任务方面，还是个人方面考虑，顾凉席都不希望季童出事。她是顾凉席一手带大的女孩子。
　　不过好在季童唯一的优点就是守时，约好了八点，她就不会九点出门。这样想顾凉席也稍稍安了心。
　　这边季童挂了电话也是心事重重，她看着神色有些犹豫地盯着手机。
　　邮箱显示有一条新消息。她下决心，点开，看到一张照片。
　　照片是在昏暗的酒吧，两个男人在接吻。影像十分模糊。并不能看清脸。
　　但是季童可以确定，照片上的人是谁。
　　一个她再熟悉不过，就是顾凉席。那件他最喜欢的白衬衫从那天之后她再也没看到他穿过。
　　季童看着照片上另一个男人，他的脸被顾凉席挡住了，照片上只露出他的衣袖。这个人，她大概也能猜得出来。
　　在顾凉席打电话让她来警局接他的时候，她遇到霍祁山。
　　她清楚地记得一个极其注重衣着礼节的男人，他的袖子上少了一颗纽扣。
　　衣服上有明显的皱，很显然这件衣服是昨天穿的。
　　在季童的记忆里，就算是霍家换主那段最动荡忙碌的时期，霍祁山的衣服处理得永远都像是刚从顶级时装杂志上刚扒下来的一样。
　　她没法想象是怎样的情况，才能让一件衣服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还能穿在他的身上。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拉下。外面飘起了细雨，朦朦胧胧，如烟如梦。
　　绿灯一秒钟转为鲜红。
　　第二天早上，季童起得很早，换一种说法就是，她整晚都没睡。
　　那一张照片让她猝不及防。她不得不承认顾凉席想瞒着她的事，她很难发现。
　　她不知道他是同性恋，更不知道他和小叔叔在交往。
　　季童想了一整晚，最终决定要和顾凉席好好谈一谈。
　　她走到了小区楼下，看到外面有阿姨在卖煎饼果子。
　　高中的时候她早上经常吃这个，都是顾凉席给她买的。
　　父母生意上的事情很多，经常飞来飞去，忙得几个月也见不到人。根本没时间管她。
　　季童想想，那时候身边除了顾凉席，真的没有别人。
　　她和顾凉席一样都很懒，早上起得晚，来不及吃早饭。
　　后来顾凉席为了让她吃早饭，就自己早起去把早饭买好，然后放在书包里带去学校，等着她来拿。
　　后来季童知道了，就再也不赖床了。她早起按时吃早饭，生活作息规律了之后。
　　反倒是顾凉席又开始了他晚睡晚起的生活。
　　季童去买了两份煎饼果子，然后拦了辆车。迫不及待朝着学校赶去。
　　男生宿舍。
　　顾凉席走到走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抽了一会儿。
　　“你和童童是什么关系？”
　　“有完没完？”
　　“没完。”
　　顾凉席无语。
　　两人站在走廊上，都是一副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德性。
　　看着对方，半晌，心照不宣。
　　“那……”
　　“你……”
　　两人同时出了声，双方都没料到。场面有些尴尬。
　　还是顾凉席先出了腔：“那，我先进去了。”
　　方予浩似解脱般点了点头，他们两个人都不习惯这种方式相处。“嗯，那我下去转转。”
　　“对了。”方予浩停下脚步，叫住顾凉席。
　　“嗯？”顾凉席等着他的问题。
　　“你和童童是什么关系？”
　　“……”
　　顾凉席回到宿舍，看了一眼手机：六点十分。
　　离八点还很远。
　　他又回床上重新躺下。
　　睡梦中，突然，只听见“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顾凉席立刻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衣服出去看。
　　他走到走廊上，朝着四周望去，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正打算回宿舍的时候。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转身，朝着楼层下面看去。
　　下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方予浩，另一个赫然就是季童。地上还有一摊刺眼血迹。
　　顾凉席再也顾不上其他，穿着拖鞋连忙跑了下去。
　　季童的脸煞白。
　　顾凉席冲过去问她：“童童，你怎么样？”
　　季童这才回了回神，摇了摇头：“我没事。是他帮我挡了掉下来的花盆。”
　　顾凉席这才看到地上被摔碎的花盆，还有捂着手的方予浩。
　　季童有些不知所措，眼角还挂着泪花。
　　顾凉席摸了摸她的头发，“行了行了，别在这哭鼻子了，马上送他去医务室。”
　　季童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称是。
　　医务室里。
　　“谢谢你啊。”顾凉席觉得道谢还是免不了的。
　　方予浩躺在病床上，朝着顾凉席翻了个白眼。“我救童童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凉席难得没跟他拌嘴，“当时情况很危险吧。”
　　方予浩的手缝了几针。
　　谁能想到楼上会突然掉花盆下来，如果不是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那么紧急的情况，方予浩也不可能赶得及替季童挡下。
　　这么奋不顾身，只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
　　方予浩也在这么问自己。就算是有系统在，也是会疼的吧。
　　这时候，熟睡中的方予浩嘀咕了一句：“诸神听我指令，日月与我同在！”
　　顾凉席被吓得有点蒙。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方予浩，只见他又磨磨牙，继续酣睡。
　　顾凉席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档案。
　　方予浩迄今为止做过三个任务。
　　他的上一个世界是魔法星球。任务是毁灭罪恶深渊中的寒冰领主，为魔法星球受苦受难的子民们创造自由平等的新国度。
　　他本人最喜欢的就是上个世界。
　　任务完成后，还洋洋洒洒写了三万字的任务总结心得感悟。挂在他的个人简介版面。
　　顾凉席瞄了一眼。简而言之，整篇总结可以概括为一句话：论如何拯救世界。
　　季童刚从外面回来，她从包里把早就买好的两份煎饼果子拿了出来。
　　顾凉席还没能从方予浩那篇震撼人心的总结里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
　　顾凉席回过神，看着眼前的季童，她一脸凝重地从她那个价值过万的名牌皮包里掏出两个煎饼果子。
　　他愣了一下，随即把煎饼果子接过。
　　季童瞪了他一眼，“不许笑。”
　　顾凉席忍了忍，说：“好，我不笑，我出去给这位病号买点吃的。”
　　季童想叫住他，却作罢。只能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
　　顾凉席离开之后，病床上早就醒了还装睡的方予浩睁开了眼。
　　深情款款道：“童童，是你一直守在我身边？”
　　季童面无表情看他一眼：“顾凉席。”
　　之后方予浩说了什么，季童没怎么注意听。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她突然开口问：“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方予浩会说她没用吗？当然不会。“怎么会的，童童？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完美的。”
　　也许是方予浩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练得如火纯青。季童竟然听了进去。
　　然后她掏出手机，给顾凉席打了个电话。
　　她打算告诉他，不管怎么样，她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手里正拎着早饭的顾凉席怎么也没想到，就是掏个手机的功夫。他也能被一辆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车给撞了。
　　哥们，绿灯人行道。你这么开车，你|妈知道吗？
　　顾凉席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的记忆就是手机屏幕上的九点，还有西晏那张焦急的脸。
　　被撞的不是女主角，而是女主角他哥。顾凉席。
　　医院。顾凉席醒来就看到病床边坐着的西晏。
　　西晏也注意到他已经醒了。立即停下喝水的动作，放下手里的水杯。“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顾凉席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撞了我。”
　　西晏一愣，随即有些失笑。“嗯。”
　　连是谁开车撞了他都看清楚了，一醒来就想着算账。看来是真的没事。
　　顾凉席摸摸肚子：“我饿了。”
　　“想吃什么？”
　　“宫爆鸡丁水煮鱼油焖茄子大闸蟹。”
　　西晏掏出手机，“嗯”了一声。看样子是叫好外卖了。
　　二十分钟后，顾凉席看着眼前这碗白米粥，一脸菜色，面如死灰。
　　“我不想吃。”顾凉席索性扔下勺子。把碗推的远远的。
　　西晏停下不停敲击键盘的手指。“赔偿金不想要了？”
　　顾凉席认命地把碗拉了回去，小口小口的喝着白米粥。
　　西晏见他半天没动静，把目光移过去一看。
　　顾凉席手指在他的手机屏幕上不停地点着什么。
　　“在干嘛？”
　　顾凉席目不转睛：“在算我能拿多少赔偿金。”
　　西晏看着他那睚眦必报的小模样，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在医院这些天，西晏一直陪着。陪着吃饭，陪着体检。
　　顾凉席其实并没有受什么伤，可西晏坚持让他在医院多待几天。生怕他有什么后遗症。
　　“我饿了。”
　　“不是刚刚才吃过？”西晏问他。
　　顾凉席一脸理直气壮。“现在又饿了，我不管，我就是饿。”
　　“等我把代码写完，陪你出去吃饭好不好？”
　　顾凉席原本病恹恹地歪在床上，听了这话，来了精神，“蹭”一下坐了起来。终于能出去了。
　　“写什么代码呢。我看看？”
　　说着，顾凉席就把头蹭了过去。
　　“算是一个新研究。”西晏回答。他这话算是回答，也算是应付。
　　他知道顾凉席是外语系的，也没打算他能看懂什么。
　　“介意我看看吗？”
　　“没关系。”
　　西晏没想到，顾凉席嘴里的看看是直接把手伸过来，放在他拿鼠标手上。拖着鼠标向下划。
　　他的手背像是被麻醉针扎了一下，无力做出任何反应。任由顾凉席作为。
　　顾凉席一直看到了最后。
　　西晏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对着挤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说：“不是饿了吗，我陪你出去吃东西。”
　　“不是要等你写完吗？”
　　西晏已经没了写下去的心思。“嗯。”了一声。“已经写完了，演算的时候出了点问题。还没检查出来是哪里不对。”
　　顾凉席划了划鼠标。选中了一长段代码中的一句。“是这个。”
　　然后顺手把他改了。
　　从头到尾，顾凉席都一脸稀松平常。
　　西晏一脸震惊地看着顾凉席，没告诉他自己熬了几个月的，为了赶出这个程序去参加即将到来的Z大交流会。
　　他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能在他的领域里肆意妄为。
　　那天之后，直到出院。顾凉席都没能再见到西晏。
　　难道是那天他看了他编写的程序，所以他不高兴了？
　　顾凉席也能理解，担心程序泄密这种事也算是人之常情。
　　至于原因究竟是什么，不得而知。他也懒得追问。
　　护士小姐还是有些不甘心：“顾先生，之前一直来陪你的那位怎么最近都没来，今天你出院他也不来？”
　　“嗯。应该是不来了吧。”
　　顾凉席看了看外面，最后一个人办了出院手续。

　　还是记忆中的肉味（3）

　　如果不是下午两点半这个时段让人习惯性地困倦，顾凉席可能不会趴在自习室的桌子上睡得昏昏沉沉。
　　入睡之前他反复告诫自己，只睡一小会儿，只能睡一小会儿。
　　否则他就没时间复习，再接着就要挂科。
　　顾凉席内心极度郁闷，为什么他都毕业工作了还是要考试。
　　他本人上大学选的学科是近年来号称最有发展前景的计算机，而现在他就已经感受到了计算机的发展无限可能性。
　　他在一家以开发经营“系统”的公司上班，目前担任的职位是最基层的系统管理员。
　　目前，每天上班的内容就是陪着一群年轻人上大学，不仅如此，每个学期还会附加期限长达几周的考试大礼包。
　　叫醒顾凉席的是季童打来的电话，显然，她在那边兴高采烈，“顾凉席，你看到学校论坛里面的帖子了吗？”
　　顾凉席一直不明白季童平时不怎么来学校，怎么会对论坛这么关注。
　　“不知道。”
　　“今年Z大的交流会，季氏也会参与进来。 ”
　　顾凉席其实早听说了这件事。学校就这么大点，什么事儿能逃得过人民群众的法眼。
　　说起来，最近还真是发生了不少事。
　　比如方少爷又换了款新车，又是某某某顶级豪车的限量版。
　　比如霍家最近家务繁忙。忙到霍祁山分身乏术，连偶尔露个面让他看两眼的功夫都没有。顾凉席一直这么肯定的认为。
　　学校论坛里也异常地热闹。西区女生宿舍里丢了条内裤都能盖上几百层楼，众口纷纭分析原因。
　　顾凉席朝着窗户外面望了望，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嗯，听说了。估计你也没法闲着了。”
　　电话那边的季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顾凉席，如果季家真的交到了我手里。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顾凉席听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那你打算怎么对我好？来，说给我听听。”
　　电话那头的季童听着他那不正经地语气，执拗道：“我可是认真的。”
　　顾凉席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挂了电话之后，顾凉席收拾收拾东西，怀里抱着一堆复习资料从自习室里走了出来。
　　学校里四处弥漫着可可豆的香气，咖啡一杯接着一杯喝光，被扔进垃圾桶里。
　　虽然每个学期都有那么几周，但显然顾凉席永远不可能适应这种节奏。
　　每每走出自习室，总感觉身体被掏空。
　　“对不起，对不起。”
　　撞了顾凉席的女生一边道着歉，一边帮他捡起散落在地的复习资料。
　　捡完了书，顾凉席摆了摆手，表示不要紧。
　　那女生身边的女孩催促道：“快点快点，我可是从教导处那里听到的重大机密，清远集团的霍先生今天会来学校。”
　　“逗我呢，人家怎么可能来咱们这大学？去常春藤做演讲还差不多。”虽然Z大也是一座相当好的大学，在国内也是排的上号的，可还是让人觉得不可置信。
　　“人家霍先生是Z市人，当年就是在Z大毕业的。人家这样的出身，去哪里上学根本无所谓好吗，哪像咱们这样的挤破了脑袋想出国镶金。好了好了，只有十分钟！再不赶去就来不及了。”
　　顾凉席听到霍先生这三个字，刚想问问是哪个霍先生。还没来得及开口，两个女生踩着恨天高一溜烟儿跑远了。
　　果然是不能低估女人的战斗力，顾凉席苦笑。
　　转念又一想，不问也是一样，还能是哪个霍先生。
　　顾凉席反应过来，连忙撒腿小跑回寝室，换衣服。
　　霍祁山来学校，他竟然不知道。心好碎。
　　顾凉席冲进寝室，打开衣柜。站在衣柜前面，目光在一排衣服上来回扫动，最终停在一件从未穿过的男士衬衣上。
　　就这件了。
　　作为一个GAY，顾凉席的品味自然高于直男，就算是甩出一条皇后大道的距离也不是什么问题。
　　季家每个月都会给他一笔不菲的生活费，他几乎全都用来选购高端奢侈品牌的衣服鞋子。
　　这样肆无忌惮地买东西总让他觉得自己还年轻。
　　十八九岁，嫩嫩的年龄。
　　现实世界中将近大学毕业的顾凉席顶着22岁高龄，看着新入校的学弟，总觉得自己快老成黄瓜干了。
　　等到顾凉席终于结束换装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霍祁山人还在这儿吗？！
　　顾凉席绝望地边走边想着这个沉重的问题。最终还是决定去试一试运气。
　　正在他赶过去的路上，就看到人流涌回，看来活动已经结束了。
　　顾凉席难免有点失望。正打算往后走。
　　“换好衣服了？”
　　他顺着声音转过身一看，霍祁山正站他身后。神情冷然。
　　顾凉席有些激动，正想着怎么回答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很像是与他偶然巧遇。
　　只见一个妆容精致的金发美女从他面前走过，十分熟稔朝着霍祁山吐了吐舌头，扬了扬手里拿着的袋子。里面装着刚换下来的红裙子，上面沾了点酒渍。
　　她一边把袋子扔进最近的垃圾桶里，一边操|着一口流利地牛津腔：“I\'m sorry.”
　　顾凉席只听懂了开口这一句，后面的一大串，他也很是懵逼。(⊙_⊙)
　　结果，他就看着这俩人从自己眼前手挽手一起走。
　　顾凉席很是淡定地掏出手机，给季童打了个电话。
　　季童开口就洋洋自得：“怎么，后悔了？我早说了，这次Z市的名流几乎都会到场。”
　　刚刚电话里季童就跟顾凉席说了，活动的最后会有一个晚会压轴，只是主办方不再是Z大。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并算多。
　　场面算得上是隆重，季童这边不停地做着介绍，结果顾凉席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顾凉席问了一句：“霍祁山去吗？”
　　季童没搞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她怎么可能知道他去不去。
　　像霍祁山这种人，去不去只是他高不高兴愿不愿意。或许他一个心血来潮就去了也说不定。
　　但季童回答的铿锵有力：“他去！”
　　“什么时候？”
　　“后天晚上。”
　　季童偷笑：“你的意思是？”
　　“我去。”
　　季童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这次的晚会对于她而言非常地重要，季家的一切股份财产从这次开始会逐渐转移到她的名下。
　　她希望顾凉席过去。
　　对于顾凉席来说，他并不关心季家的财产状况，。
　　可多出了方予浩这么一个变数，总是要修改很多东西来维持稳定世界的运转。
　　顾凉席躺在床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钢笔，盯着它沉思了半天。
　　管理员的工作果然是不好干啊。
　　周末也不能给人带来一丁点儿放松的气氛。
　　Z市上空最近盘桓着一股冷空气久聚不散，顾凉席看着外面瑟瑟发抖也坚持不多穿一件的Lady。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季童为了今天晚会能穿上一件艳压四方的裙子，而咬着牙不吃饭饿得鬼哭狼嚎的样子。
　　当天。
　　顾凉席对着镜子再三检查了一遍，衣领，袖口，裤脚，鞋尖。确认没有任何纰漏之后，才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站着的季童正如他猜想，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哆嗦个不停。
　　在她不知是第多少次试图从手包里掏出钥匙，却因为抖个不停而无法将钥匙准确无误地□□钥匙孔里。
　　顾凉席脱下外套给她披在肩上，拿过她手里的钥匙，“咔嚓”一声，把门锁好。
　　季童感动得泪眼婆娑，“哥，果然还是你疼我。”
　　顾凉席伸出手揉了揉季童的头发，“好了好了，该出门了。”
　　“顾凉席你再碰我刚做好的头发，信不信老娘马上灭了你！”
　　顾凉席这才如释重负道：“嗯，这才是我的妹妹。”
　　两人坐进了车里，季童一边迅速的抱紧早就准备好的暖宝宝。一边跟司机说：“快把温度调高一点，Z市这几年的气候真是越来越差劲。”
　　季童突然转过头来，对着顾凉席笑得不怀好意。
　　“又怎么了，我的姑奶奶？”
　　“这次不是我的事，是你的事。忘了告诉你。”
　　“什么？”
　　“你不是要参加交流会吗，我就直接替你在比赛上报了名。”
　　“季童，你……”
　　顾凉席刚想说什么，季童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我打听清楚了，小叔叔会坐在舞台最前面的位置。”
　　他无言以对，季童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好好表现，干巴爹。”
　　顾凉席在这个世界所选的专业是英语，当时就是随便填了一个，也没想着自己是真的要学。
　　更没料到自己会学得这么差劲。
　　平时考试就算是啃半天的书，也是要靠着用管理员的权限去作弊才能险过。
　　现在要他去参加比赛简直就是叫他上去丢人现眼的。让他去跟别人秀英语，还不如直接让他系着领带出去裸奔算了。
　　“我爱英语。”
　　顾凉席在后台一边临时抱佛脚，一边这么碎碎念叨。
　　“哈哈，你个傻B。”
　　顾凉席一回头，身后站着的赫然就是手上绑着绷带的方予浩。
　　顾凉席‘啪’一下合上四级英语单词：“看在你是个病号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方予浩走到他身边，贱贱地说：“你这是看什么呢，呦，四级英语？”
　　“就看四级英语了，怎么着？”
　　“唉，不对啊，我记得你好像是外语系的吧？是吧？”方予浩戳了戳顾凉席。
　　“你没记错。”顾凉席没好气白他一眼。
　　“你怎么还没被你们外语系开除啊？”
　　“滚。”
　　顾凉席预感自己这下估计得丢人丢大发了，如果不作弊的话。
　　“外语系的，准备好了吗，下一个的再下一个就到你们了。”
　　工作人员这么一吆喝。顾凉席更紧张了。
　　这时候，许久没见过的西晏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笑着问他：“准备的怎么样了？”
　　顾凉席苦笑：“挺好的。”
　　西晏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他手里的四级英语单词。
　　顾凉席莫名有些不痛快，一个人一声不响地把你丢下，现在一副关怀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
　　他装模作样道：“八级都过了两年了，这些简单的东西都快忘光了。还是重新复习一下，做足了准备比较好。”
　　牛皮吹过了，结果难撑场了。
　　西晏听他说准备得挺好的，笑开了漂亮的眉眼。“既然你准备好了，那能不能帮我个忙。”
　　顾凉席真想抽自己嘴巴。笑道：“当然可以啊，你说。”
　　其实所谓Z大的交流会，说到底，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根本就是计算机系的主场秀。
　　计算机编程未来的发展前景本来就无可限量。
　　而作为计算机系的天才西晏更是这场学术交流会的重中之重。
　　“马上就该我上场了。”
　　“嗯，加油。”顾凉席觉得自己有点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而西晏所谓的帮忙也就是把他带到舞台边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让他更好的做个观众。
　　西晏走上台的时候，整个会场内都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尤其是舞台上唯一开着的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时候，顾凉席捂了捂耳朵。
　　依稀间，他听到一个女生在喊：“西晏老公。露一手给他们看看！”
　　当然，当事人好像没听见。
　　西晏上场之后并没有说过一句话，直接把u盘插|进中央电脑上，投放在巨幅投影仪上。
　　展示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一次寻宝。如果展示的东西能满足你的想象力，称之为不错的前行。
　　如果它超出你的预想，这种情况对于在场的各位来说几乎没有发生过。
　　看不懂的最开始没敢发言，但业界有话语权的显然是坐不住了。开始议论了起来。
　　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杂。顾凉席看着舞台中间西晏那张精致的脸，表情淡然。
　　顾凉席在周围惊叹声中恍惚想起那年夏天，西晏看着他说：“我最讨厌的就是同性恋。”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天西晏穿的白衬衫其实他也买了一件，只是从来没有机会穿。
　　顾凉席回过神，看着投影上的演示。
　　西晏说：“一直一来，我都在寻找一种方式，去表达。”
　　“如果有一个方程式可以适用所有。我料想他一定简洁优雅，经久不衰。可出乎我的预料，事实上他不是。”
　　“他乱七八糟，偶尔会有小脾气。甚至不太爱搭理我。我想是我错过了打开他那扇门的机会。”
　　“今天，我想用我的这个编程，告诉，……”“刺”一声。西晏的话说到一半。
　　“怎么回事？”
　　“怎么说到一半就没声音了？”
　　“好像是话筒音响出故障了。”
　　主持人连忙赶来救场，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全场的话筒都没法传声。
　　顾凉席看了看台上，有些无奈。怎么可能全场的话筒都坏了，明显就是现场音响的问题。
　　他伸腿抬脚一步迈了上去。
　　舞台的灯光都打在主持人和西晏那边，顾凉席也没看仔细清，不知是踩到了哪根线上。就听见音响里冒出‘刺啦’的怪声。
　　全场都看向这怪声来源的方向，视线落在他身上。
　　顾凉席第一时间感应到的是一直坐在首席的霍祁山。
　　突然之间受众人瞩目顾凉席有点懵逼，比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就去检查音响哪里出了问题。
　　大家看这情况，都以为他是现场的维修人员，也都不再过多关注。
　　唯有霍祁山，他坐的位置正对着顾凉席的方向。那若有若无的眼神刺在背上，让顾凉席没一会儿就调好了音响。
　　顾凉席修好了之后就匆忙去了后台。毕竟被人视女干的滋味不好受。
　　西晏那边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就算有了，也再和他没什么关系。
　　很久之后才有人告诉顾凉席，他错过了接下来西晏的深情告白。
　　“你刚才哪去了？我都找你半天了。”顾凉席一回后台，就听见季童坐在化妆台那儿嚷嚷。
　　“怎么了？”
　　季童从她的包里掏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了顾凉席。“给你。”
　　顾凉席接了过来，问：“这什么？”
　　季童朝着他神秘一笑。挑了挑眉：“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凉席伸出手指绕开了白线，打开了档案袋。
　　才刚把里面的文件给拉出来一截，目光触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塞了回去。
　　顾凉席有些脸红心跳地看了季童一眼，“你从哪儿弄来的？”
　　季童有些得意地笑：“这你就别问了。只要试题你弄到手了，还担心应付不了比赛。”
　　顾凉席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一来他十分想感谢季童，简直是他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啊。
　　二来他有些疑惑，季童是怎么知道他英语渣的。
　　很显然，除了方予浩之外，没别人了。
　　因为季童这一招，顾凉席即将上场的时候简直就是自信心爆表。
　　上场之前，他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后台人员一边拉着他的衣袖，一边掐着手里的表。眼盯着前面舞台，准备好前一位演讲结束，时间一到，就把他推出去。
　　每个选手都有五分钟的时限。上一位选手已经用了四分半。
　　掐时间的工作人员脸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微的汗。
　　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开始读着两个选手上下场之间的过场词。
　　“上一位选手的表现十分不错，下面让我们有请下一位选手，他也是来自Z大外语系的，这位同学的名字叫做顾凉席。”
　　工作人员拉着他袖口，对他说：“你别紧张。”
　　顾凉席一愣，看着抓住自己袖口不停抖的手：“你也别紧张。”
　　顾凉席点了点头，从后台楼梯走了上去。
　　他走到灯光下的那一瞬间，明显感觉到了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朝着那个方向望过去，只看到霍祁山和他旁边座位上金发碧眼的美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压根就没往这边看。
　　顾凉席迅速收回了视线，也没分神，对着评委席的鞠了个躬，开始他的自我介绍。
　　顾凉席的自我介绍结束了之后，按照流程。应该是坐在正中间的几位评委的提问环节。
　　这个顾凉席已经有了百分百的自信，季童已经提前给他看了试题。
　　顾凉席清楚地看到评委手里拿起的正是季童给他的那份试题。
　　他已经放下了心。虽然没有自信能全部记住，但是几个大概还是可以的。
　　而这时，一直坐在首位金口难开的霍祁山突然用指尖敲了敲桌子。
　　几个评委硬是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问题给咽了回去。转过脸看向他这边，显然是等着这位开金口放话呢。
　　舞台上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观众席。
　　霍祁山抬起眼皮看着顾凉席，说了句话。
　　直到走到后台的时候，顾凉席才回过神。
　　看到季童正穿着她的小礼服裙在后台四处转悠，她的脚步轻盈地不像话。
　　导致顾凉席以为之前在家里穿上高跟鞋之后就直抽气，看上去就快要窒息的那个人不是她。
　　季童也看到了顾凉席，虽然她受鞋子的限制，但还是能以这样惊人的速度杀到他面前来。
　　顾凉席由衷敬佩。
　　季童看着他，顾凉席也看着她。
　　季童转过了脸，似乎是在酝酿措词。半晌，她才把脸重新转了回来。
　　“你在台上表现的不错。”
　　“是吗？”
　　谁能料到霍祁山突然插了进来。
　　他只看了顾凉席一眼，随口问了一句。
　　一下子把顾凉席给整懵了。
　　顾凉席先是像傻|逼一样呆站了近半分钟。
　　“C＋＋－copy algorithm with back，认为算法能否改变容器大小？”
　　“不能。”
　　回答这个问题，顾凉席的脸色难看的要命。
　　下面还有人问：“这不是外语系的吗？连这样专业的问题都能答得出来？”
　　“瞎蒙的吧。”
　　直到五分钟那结束，那个紧张得流汗的后台新人突然蹦到舞台边上示意他赶紧下来。
　　顾凉席这才如梦初醒。
　　C＋＋－copy algorithm with back认为算法能否改变容器大小的问题，曾经有一个人问过他。
　　当时他的回答也是，不能。
　　顾凉席还在后台回想刚才的一幕，但时间不会停顿。
　　后台原本轻松惬意的季童已经急得快要疯了。
　　原因是她的u盘不见了，她的作品方案全存在里面。

　　还是记忆中的肉味（4）

　　季童就坐在舞台旁边，盯着主持人，台上的比赛已经接近尾声。
　　她从侧面看过去像是一个洋娃娃，精致又毫无生气。年轻的脸庞冷漠美丽。
　　片刻，她抬起了胳膊，朝着后台的那个新人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
　　“告诉他们，我的上场取消。”
　　新人有些不知所措：“告诉谁。”
　　“谁都行。”
　　季童说完这一句，手拉起晚礼服的裙摆，从椅子上起身，缓缓地向门外走。
　　她今天穿了一条手工定制的黑色长裙，裙摆大概有一米长。非常漂亮，来之前她还信誓旦旦自己一定能艳压群芳。
　　后台高挂的白炽灯灯光打在她光洁的背上，拖着长长的裙摆。
　　脚上尖尖的高跟鞋还没脱，身影说不出的单薄。
　　顾凉席拦下了她。
　　季童低着头，推了他一把。声音有些哽咽：“让开。”
　　“u盘丢了就直接放弃了？”
　　季童抬起头，眼里汪汪的泪：“这根本就不是丢了u盘的问题，我压根就想不起来自己把u盘放在了哪里。我真没用。”
　　顾凉席不得不承认她说得真是大实话。无力反驳，让人想安慰一下都编不出来谎话。
　　就在季童恶狠狠地擦鼻涕的时候，顾凉席的脑海里想到了一个人：“我现在去找霍祁山，让他想办法调整一下上场时间。然后我们马上就去找U盘好不好。”
　　“放心，你小叔叔一定有办法。”
　　听到顾凉席这么说，季童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她清楚这对于霍祁山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
　　顾凉席替她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安抚好了季童之后。他急忙从后台的专用通道绕到了前台。
　　可这时候，霍祁山已经不在台上了，他的座位是空着的。
　　而之前坐在他身边和他言笑晏晏地那位美女还在，也许是感应到了顾凉席的目光。
　　她朝着顾凉席的方向看过来，有些疑惑，十分大方地跟顾凉席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顾凉席极其少见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女孩可能知道霍祁山在哪儿，可是他偏偏就是不想通过她知道。
　　最终，顾凉席选择给他打了个电话。
　　舞台上的炫目彩灯扫过来又扫过去，时不时地打在他身上。
　　顾凉席就这么站在一米高的舞台边，一遍又一遍的打着那个无法接通的电话。心越来越凉。
　　突然身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他转过头一看，正是南希。
　　她笑着，随口问：“我叫南希。你在给霍打电话？”
　　她用目光示意她看到了顾凉席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
　　顾凉席只好嗯了一声。
　　“我可以帮你。”
　　说着，这个叫南希的美女从手包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顾凉席站在一旁，听得很清楚。
　　“霍，你在哪。”“有人找你。”“你回来一下。”“好的，Bye～”
　　南希挂了电话，笑着跟顾凉席说。“你稍微等一下，他很快就来了。”
　　顾凉席也回以一笑。“谢谢你，南希。”
　　南希看着他的眼睛。“你笑的样子真美。”
　　顾凉席有些没反应过来，正在这个时候，霍祁山却已经出现在南希的身后。
　　他低着头，问南希：“怎么回事？”
　　南希指了指旁边的顾凉席。“他在找你，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
　　霍祁山“嗯”了一声。看向顾凉席。
　　顾凉席一瞬间有些不知从何开口，他正试图组织语言。“童童的U盘出了点问题。你可不可以帮忙拖一下时间。”
　　“自己想办法解决。”
　　顾凉席看着他那张脸，心一点一点的凉了，然后他扯着嘴角嘲讽地笑笑。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后台，季童这时候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霍祁山的拒绝她也并不意外，当时她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盲目，让顾凉席去找霍祁山帮忙。
　　后来冷静下来，稍稍想想也知道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一句话的事，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根本不需要帮忙。
　　如果这种事还要他帮忙的话，季童自己都觉得……事实上，他没有帮忙。
　　季童小心翼翼地看着面色不善的顾凉席：“他有没有说什么？”
　　顾凉席瞥了她一眼：“自己想办法解决。”
　　“那他有没有做什么，比如叫保安把你轰出去之类的？”
　　顾凉席气极：“你觉得他不为不帮我感到羞愧，还应该把我给轰出去？”
　　季童还在旁边谢天谢地，看到顾凉席这么激动的反应。一脸你无知的表情：“你不知道，当初霍家换人的时候，他上位反对的声音很大。霍家当时有个股东在他睡午觉的时候说话大了点声，结果第二天他就收拾收拾东西去一楼当保安去了。”
　　顾凉席拿起外套，朝着门外走去。“我应该谢谢他没把我扔去一楼当保安吗？”
　　季童看了看他快步离开的背影，嘀咕了一句：“难道不？”说完跟了上去。
　　“季童，你长这么大，今天我第一次知道你居然还会用反问句。”
　　“那你以为呢？”
　　“我去回家看看是不是忘在了家里。你在这里等着。”顾凉席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
　　“可是。”季童欲言又止。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倒不如在这里等着。
　　“我也去。”说话的是方予浩。
　　他不知是从哪里冒了出来，顾凉席和季童双双望向他的方向。
　　顾凉席刚打开车门，旁边的方予浩就直接越过他坐进了驾驶座。
　　顾凉席手扶着车门站在外面，“你这是干嘛？”
　　方予浩从他手里拿过钥匙，“没看见嘛，开车啊。”
　　顾凉席指了指他那只包裹着厚厚纱布的手，“这还能开车。”
　　方予浩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虚假包装知道吗？上车。”
　　说着，他朝着顾凉席招了招手，“再不上车我就直接开走了。”
　　顾凉席坐了进去，才切身领教到方予浩惊人的车技。
　　一路过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方予浩瞥了顾凉席一眼，看着他那苍白的脸色。小声嘀咕：“只是坐我开的车就不行了。上个世界我还骑过龙呢。”
　　顾凉席其实听到了。脑海中想象方予浩在半空中骑着大龙的画面，嗯，好厉害的样子。不愧是能写出三万字总结的。
　　“你在这等着，我进去拿。”顾凉席拿起钥匙插|进门锁孔里。
　　顾凉席很快找到了她沙发上的U盘，方予浩看见他出来问了一句：“找到了吗？”
　　“嗯。”
　　“那快点。抓紧时间。”
　　五分钟后，两人看着面前的一排长龙，红灯绿灯不停跳动。
　　车道堵塞，完全走不动。
　　方予浩有些急了，“怎么办？”
　　顾凉席也没了耐心：“我怎么知道怎么办。现在完全堵住了，就算我们两个人下车跑过去估计也赶不及了。”
　　车窗外的鸣笛声一阵接着一阵，听得人一阵心烦。
　　正在这时候，顾凉席的手机响了，季童打来的。
　　顾凉席接起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边的季童已经焦急地催促道：“哥，你们怎么还没过来？”
　　顾凉席只好耐着性子安慰道：“童童，这边有点堵车。你再等等，好了好了，通了，我先挂了。”
　　说着，顾凉席挂了电话。正准备伸出手握住方向盘。
　　车后座一只手却突然伸出来按住了他。
　　顾凉席转过头看着方予浩，“你又干嘛？”
　　“你是她哥？”方予浩满脸不可置信。
　　顾凉席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把这人给忘了。他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嗯。”
　　方予浩喜出望外，直接把顾凉席挤到副驾驶去了。“哥，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我来给你开车。”
　　“谁是你哥。”
　　在顾凉席第三次提醒方予浩不要闯红灯，他仍然置若罔闻的时候。
　　交警把他们拦下来了。
　　“姓名？”
　　“顾凉席。”
　　“年龄。”
　　“19。”
　　“性别。”
　　“男。”
　　顾凉席无奈得把数天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方予浩那边已经坐不住了。“罚多少钱你只管说，赶紧的，交完钱我得赶紧走。有急事呢。”
　　“什么急事也得给我把流程走完了。不然别想离开这。”
　　警察一拍桌子。方予浩也火了，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眼看着又要乱了起来。
　　这时候季童的电话来了，顾凉席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喂，童童。”
　　“哥，我跟你说，你别急。前面舞台的主持人跟我说还有一个节目才到我。你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肯定来得及。”
　　顾凉席还没来得及开口答复季童，就看到门口的一只黑色男士皮鞋的鞋尖。
　　霍祁山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排人。有蓝衬，有白衬，肩章等衔有高有低。晃眼得很。
　　他俯下身对坐在椅子上的顾凉席说。“跟我走。”
　　顾凉席拿着季童的U盘，跟在霍祁山身后走了出去。
　　“给我。”
　　霍祁山对着顾凉席开口，示意他把U盘给他。
　　顾凉席把U盘给了他，没想到霍祁山身边的助理直接接了过去。
　　霍祁山从助理手中接过他递过来的钥匙。
　　然后转过身对着顾凉席说：“走吧。”
　　“去哪？童童的U盘还没给她送过去呢。”
　　旁边的助理出声道：“顾先生，您可以放心。季小姐的U盘我一定会按时送达。”
　　“那方予浩呢？”顾凉席想了想，还是问了出口。
　　霍祁山的眉眼间闪过一丝疑惑。显然根本就不知道顾凉席口中的这个方予浩是谁。
　　“没事。”顾凉席识相的结束这个话题，他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跟霍祁山解释。
　　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
　　出来的时候天色有些阴沉。顾凉席跟着霍祁山上了车，看着屹立在Z市市中心的摩天大楼越来越远。
　　这里的代码他曾经浏览校准过，这是管理员必须要做的工作。
　　这里有多漂亮他再清楚不过。
　　霍祁山在开车。车窗外面的世界繁华似锦灯火通明。
　　顾凉席看着他的侧脸。车里有些闷，他没话找话聊：“你说，这次比赛我能赢吗？”
　　霍祁山微微侧过脸，“那就要看你想不想赢了。”
　　“那个女孩是谁？”
　　霍祁山简短回道：“南希。”
　　顾凉席有些郁闷：“我知道。”他是想问她是他的什么人。
　　“既然知道，就不要多说废话。”
　　顾凉席突然探身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霍祁山手上转方向盘的动作一顿，随后把车停了下来。
　　他点了根烟，转过头对着顾凉席说：“跟我在一起。”
　　顾凉席看着他手指间夹着的那根烟，烟头冒着刺目的猩红。他摇了摇头。“不要。”
　　霍祁山突然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容很讽刺。
　　他伸出一只手按着顾凉席的肩膀，俯在他身前。问：“怎么，不喜欢？”
　　顾凉席看着他的脸。“没有。”
　　霍祁山伸出手解顾凉席衬衫上的纽扣。他的一只手上还捏着烟，贴着顾凉席的喉结。
　　这个动作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烫到他皮肤上。顾凉席清楚自己反抗不了。就像他清楚霍祁山这是有意为之一样。
　　男人大多都是这样，耍起狠来从来不会手软。
　　霍祁山不紧不慢地解着他的衣服，“那就是喜欢。”
　　他的手指长得真漂亮，几个纽扣不过一个分神的功夫就解开了。
　　顾凉席挡住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我不知道。”
　　霍祁山弹了弹烟灰，手指插|进顾凉席的发间，牙齿咬他的嘴角，出了血。顾凉席的嘴角被染出一片灿烂殷红。
　　“可我想知道。”
　　霍祁山又下移，手指抚过他的喉结。“这样呢？”
　　顾凉席有些受不了了。
　　霍祁山却不肯放过他，终于碰到他那里的时候。顾凉席有些恼羞成怒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霍祁山。
　　自己一个翻身上去。
　　顾凉席脸色很难看，居高临下的盯着他：“霍祁山，这可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什么了。”
　　“你说呢。”
　　顾凉席虽然各方面的能力都不算突出，但是床技还是有的。
　　霍祁山很快就感受到顾凉席的天赋异禀。
　　顾凉席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要吗？”
　　霍祁山显然是在忍耐。“你说呢。”
　　顾凉席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说出了那句憋在心里很久没能说得出来的话：“自己想办法解决。”
　　在这个世界待了很久，顾凉席时常会有一种自己就是生长在这个世界的错觉。
　　直到他听到季童一脸稀松平常的告诉他：“我要和方予浩订婚了。”
　　这个时候，顾凉席一度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童童，你是不是发烧了？”尽管季童给了他消化反应的时间，顾凉席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没有，本来就是有打算的事情。”
　　顾凉席还是问了一句：“你喜欢他吗？”
　　季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笑开了。说：“喜欢吧。”
　　“喜欢他什么？”
　　她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喜欢他比我还蠢？”
　　听到季童这么说，顾凉席算是放心了。
　　不出顾凉席的预料，季童告诉他这个消息不过几天，季家的女主人，季童的母亲就过来找他了。
　　顾凉席接到她的电话的时候正在食堂吃饭。
　　“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见个面吧。”
　　顾凉席想了想，“就今天吧，我一整天都没课。”
　　尽管顾凉席并不想见她，但是他也清楚季夫人的手腕。
　　约时间见面之前，她肯定已经把他的课表时间安排都弄清楚了。
　　撒谎对她来说是没用的。到了时间，他还是会被她“请”过去。
　　电话那头。“那好，你几点有空？”
　　“下午两点吧。”
　　“嗯，去红馆吧。”
　　顾凉席“嗯”了一声。红馆是最受Z市这些名媛贵妇青睐的下午茶场所。季夫人选地点选在这里，说明她的心情还算不错。
　　顾凉席又要开始准备下午的约会，这可是一场硬仗。
　　在顾凉席还没到红馆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霍祁山打来的。
　　他说：“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选择跟我在一起。”
　　顾凉席刚刚走进门，就有经理迎了上来。“顾先生，这边请。季夫人已经到了。”
　　顾凉席跟在经理身后，松了松领带。
　　包间里。
　　“季夫人，顾先生到了。”
　　坐在藤椅上的是一个气质温婉的女人，保养得当。她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
　　“谢谢。”季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举止优雅得体。
　　季夫人转过头看向顾凉席，“来了，坐吧。”
　　顾凉席点了点头，知道人这不是客套。有事要说，他也干脆落座。
　　不知何时，经理已经退出去了。
　　顾凉席不得不承认，红馆成为Z市贵妇的心头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人这一个经理就这么懂察言观色。
　　季夫人对着他笑了笑，问候道：“最近怎么样？”
　　顾凉席点了点头：“还行。”
　　季夫人顿了一下，说：“你知道童童要订婚了吧。”
　　“知道。她跟我说了。”
　　季夫人想起了季童，有些无奈地笑。“这丫头一直都很喜欢你。就连我她都不亲，唯独什么事都先告诉你。”
　　“童童个性单纯，我和童童同龄，可能同龄人之间比较好说话。”
　　季夫人望向窗外。“是啊，我这个女儿，单纯的过了头。”
　　顾凉席知道接下来该是正题了。
　　“她要订婚了，我希望你可以出国。该给你的，我保证一分也不会少给你。”
　　顾凉席端起面前的茶杯，掀起杯盖，轻抿了一口茶入吼。“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季夫人显然对他的识趣满意。“你说，在我的能力之内，都尽可能满足你。”
　　“我要等到季童订婚之后离开。”
　　“可以。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她哥哥。”
　　顾凉席看了看世界进度，接下来就是方予浩刷任务的高发地了。
　　这也就意味着顾凉席需要时刻注意，预防方予浩为了完成任务崩坏世界。
　　任何一点点的差错都会导致世界运转出现混乱。
　　顾凉席离开红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看来我连最后一个机会都不能珍惜了。”
　　而季夫人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在碰到了西晏和他的母亲。
　　西宴的母亲是中裔混血，年轻的时候在纽约做过模特。风靡一时的东南海名媛最后嫁给了一个中国富商，也就是西宴的父亲。
　　“好巧，你们也来这里喝茶？”
　　“是啊，真是巧。”
　　Z市就这么大，两家多多少少也有些交情。
　　西夫人放下茶杯，“要不要再坐一会儿？ ”
　　“不用了，小女马上订婚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
　　“嗯，那就不耽误你了。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去祝贺。”
　　寒暄了几句，季夫人就离开了。
　　西夫人有些好奇地问：“刚才从那个包厢里走出来的是谁？身影看起来好像是个男人。”
　　西晏显然也是看见了，脸上有些神色不明。最终还是说：“不知道。”

　　还是记忆中的肉味（5）

　　季童订婚仪式已经定了下来，日子来得很快。
　　当天日光明媚，现场满是花卉，气球。空气里弥漫着香槟的味道。
　　顾凉席不记得自己是在哪本时装杂志上看到过一句话：香槟是唯一一种适合女人的酒。
　　从瓶颈浇灌下来的时候，散发出的香气有一种烂漫的温柔。
　　身着华服的宾客接踵而至，从入口把邀请函交给外面的迎宾小姐。
　　顾凉席从出租车上走下来。车里的司机临走之前还奇怪地瞥了他两眼。
　　嘴里嘟囔着“没见过来这种高档场所的人是打车过来的。”
　　季童的订婚仪式现场，顾凉席显然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他的身份摆在这里，私生子。不可能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认识几个人。
　　前面迎客的地方他也待不住。
　　顾凉席去后台化妆间看季童的时候，门口站在好几个化妆师。
　　她们大多手里拿着毛刷，或者眼影盘。看这样子是被赶了出来。这点顾凉席并不意外，季童向来挑剔而且审美单一。
　　“你看我这一身漂亮吗？”
　　季童对着化妆镜涂着口红，用化妆棉擦了擦嘴角。
　　她的眼妆已经自己化好了。又重新换了口红。对着镜子比了比，确认一切看上去都可以。
　　“还不如让化妆师给你补，上色不太匀。颜色也不是很适合你。”
　　季童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说的也是。”
　　拿起化妆棉擦掉了刚涂上的红，放下了手里的那支口红管。转过头笑着说:“之前我还疑惑，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怎么你的品味高得这么出奇。”
　　顾凉席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一排口红，伸出手从里面取出来一支，递给季童。
　　“这个更适合你。”
　　季童接了过来，扭开管盖，对着镜子比了比色。然后涂了上去。
　　“果然还是你厉害。”
　　顾凉席笑了笑，从后面帮她把头上戴着的花饰整了整。
　　季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着身后的他：“顾凉席，我今天漂亮吗？”
　　他点了点头，“漂亮漂亮。”
　　季童皱了皱眉头：“你这明显就是敷衍。”
　　两人正有说有笑的，突然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
　　季童有些疑惑，这时候谁会来化妆室。
　　一看来人。是方予浩。
　　“你来干吗？这时候你不应该在外面迎宾吗？”
　　顾凉席也望着方予浩的方向。
　　方予浩看着顾凉席，欲言又止。一脸不耐烦道：“你先出去，我和童童有事要说。”
　　顾凉席看着方予浩这一身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你有什么要说的，还非得让我出去？马上不就都是一家人了？”
　　方予浩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顿了半晌，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顾凉席就跟没看见似的，站在季童身边，就这么耗着。
　　季童无奈地看了看这两个人。她走到方予浩面前，拉着他的胳膊说，“出去。”
　　方予浩临走前还看了顾凉席一眼。
　　“咔嚓”一声，化妆室的门被季童带上了。
　　顾凉席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若有所思。
　　他去上了个厕所，出来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西晏。
　　场面有些尴尬。看着西晏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再加上今天是季童的订婚宴。
　　顾凉席就知道他不知是从哪里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季童的关系。
　　顾凉席心里倒没有什么别扭，一边洗着手，一如往常跟他打了个招呼：“你也来了。”
　　西晏点了点头：“嗯。”一声。
　　顾凉席擦干了手指，正打算离开。“那我先走了。”
　　“凉席。”西晏叫住了他。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他最讨厌别人只叫名字不带姓氏。
　　顾凉席停下脚步：“干嘛？”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顾凉席没懂他的意思：“什么怎么办？”
　　西晏若有所指，却不想说得太清楚。“季童已经订婚了。”
　　“能怎么办，该怎么还怎么。”继续看着方予浩别崩坏呗。
　　西晏似乎对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不适，拉过他的手说：“今年十一月份，我就要出国了。”
　　顾凉席看着那双漂亮的手。曾经一度他也像个花痴少女一样幻想过这双漂亮的手有一天能牵起自己。“那祝你出国顺利，学业有成。”
　　“那天在交流会上，欣赏你的教授很多，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拿到他们的推荐信。”
　　“要他们推荐信干嘛？”
　　“你可以跟我一起出国，凉席，这样不好吗？我们一起去国外，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顾凉席不知道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都想着让他出国。
　　你们说这话的时候，看过他的英语成绩吗？
　　顾凉席看着西晏那张年轻朝气的脸：“如果你早几年这么对我说，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他皱眉：“那现在呢？”
　　“晚了。”
　　主角都开始刷剧情了，他怎么可能跑出去溜达呢。
　　顾凉席还没能得闲有空溜达一会儿，季老爷就来派人传唤了。
　　季童过来叫他的时候脸上也是疑惑，这时候父亲叫顾凉席过去，她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
　　顾凉席没想到他在外室碰到了霍祁山，他正倚靠在椅子上，喝茶。
　　季童也吃了一惊。她转过头看了看顾凉席。“父亲还在内室等我们，快进去吧。”
　　顾凉席点了点头，两人正打算推开门。却被门里面的一句“爸爸”叫住了手。
　　在顾凉席的印象里，南希好像跟他们这些人之间没什么关系。她的出场向来都是陪在霍祁山的身边。
　　此刻南希正坐在内室里，笑容甜美。跟他们打着招呼：“你们好，又见面了。”
　　顾凉席拉着季童的手，生怕她一个激动就做出什么违法犯罪的行为，“未婚夫还在会场等着你，快出去吧。”
　　季童走到外面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时候我们俩是不是该互相安慰？”
　　“说的好像没错。”
　　顾凉席一进前厅，就有数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首先是西晏，他眉头微微皱着，锁着解不开的忧愁。
　　接着顾凉席就看到季夫人脸上不悦的神情。
　　再就是南希，她依旧是微笑着，顾凉席看着她的笑，只觉得她的笑容越发的意味深长。
　　这时候季童拉了拉他的手。“马上就开舞了。”
　　顾凉席摇了摇头：“我又不参加。你去玩吧。别管我了。”
　　季童伸出手扯了扯他的领带，心知肚明。“你今天穿的西装腰线比平常穿的要高一些，显然就是准备跳舞的。别以为我看出来啊。”
　　顾凉席伸出手弹了弹她的脑门：“看不出来啊，有长进。”
　　季童翻了个白眼：“那当然啦。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季童身上那条镶着细钻的裙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美丽异常。
　　顾凉席又转过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南希。
　　顾凉席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季童也在看着南希的方向。
　　就在这两人各怀心事的时候，南希显然是注意到了这边的目光，她冲着两人微微一笑，大方得体。
　　会场里的乐手们已经开始弹奏，意味着舞会正式开始。
　　南希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而跟她一起走过来的还有一个人，方予浩。
　　季童和顾凉席显然都没想到这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季童当然是要和方予浩开舞的。两个人走进舞池。
　　剩下了顾凉席和南希站在原地，南希还是微笑着。
　　他有些不自在，问：“要和我跳舞吗？”
　　南希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在等人。”
　　还能等谁？
　　顾凉席又想抽自己嘴巴了。
　　整个舞厅里飘扬着小提琴声突然停下的突兀，也没能把他拉回来。
　　直到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顾凉席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才刚问完，顾凉席就看到了舞池中央的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是霍祁山。
　　舞池上空的水晶灯折射出来的光打在他那张精致沉郁的脸上，让他看上去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缄默贵族。
　　他没有有意避开他的目光，看他的眼神，就好像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一个不认识的路人甲，视若无睹的淡漠。
　　霍祁山的身后还跟着一行人，直直的从舞厅中央越过。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
　　舞厅里这才有人开始小声说话。
　　偏偏在这个乐团演奏还没开始的时刻，南希对着季董事长叫了声：“爸爸。”
　　顾凉席相信听到的不只是他。
　　出乎他的意料。看上去没有多少人意外。
　　个个不露声色，在场的都是心知肚明，或者教养出色。
　　气氛相当微妙，好像应该发生点什么，可偏偏这时候什么都没发生。
　　顾凉席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季童的方向。
　　她却是神色如常，仿佛置身事外一样。
　　顾凉席顾不上别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匆匆离开了会场。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鬼剧情，大纲里根本没有这个什么玩意儿南希。这都是从哪儿跑来的妖魔鬼怪啊，还什么又一个私生女？顾凉席都快炸了。
　　“好累。”
　　昏暗无光的楼梯，锈迹满满的门被一双修长的手推开。
　　顾凉席推开门，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揉了揉肩膀，走了下去。
　　楼梯间一片漆黑。
　　顾凉席却像完全不需要视觉一样，行动自如。
　　朝着一面墙走过去。
　　越过这个世界的进出口。顾凉席的鞋落在泛着冷光的白地板上。
　　“回来啦？”不远处有个人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数据连接线里探出头。跟顾凉席打了个招呼。
　　顾凉席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一声。
　　“这次怎么这么早就结束了？”来人扔了瓶绿色营养液给他。
　　顾凉席接了过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还没结束。”
　　“那你怎么回来了。又干嘛？”
　　“程序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感觉好像有点崩了，还有一段剧情发展混乱，有点失控。”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也知道，那群绑着系统的小老鼠们除了到处惹麻烦之外一无是处。”
　　顾凉席摇了摇头。“这次有点不一样。”
　　“怎么？”
　　“应该不是玩家的问题。突然多出来一个剧情大纲里根本不存在的人，还改变了系统制定的剧情发展。”
　　“那怎么回事？”来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最怕的就是系统里出现任何一丁点儿的问题。
　　一点错误都会让系统出现漏洞，同时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加班加班再加班。去修补漏洞。
　　“我这不是回来看了。”顾凉席转了转头，环视整个办公区。
　　“需要找谁？”
　　“编剧情的。在哪个区？”
　　夏世想了想：“就在左边，21区。”
　　顾凉席朝着夏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有个人从里面走出来。背影看上去很熟悉，像是他本体在现实世界见过的。可是也就是一晃而过，顾凉席并没有在意。
　　他在虚拟世界度过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经历了好几个世界。怎么说也快一百年了。
　　一个世纪的时间，已经足够忘记很多人很多事了。就算还能想起来，也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顾凉席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没看到那个男人又再次转回身，那张美绝人寰的脸。还有看他毫不犹豫地走开时阴沉的眼神。
　　要知道顾凉席可一直是个颜控狗来着。没回头他一定会后悔的。
　　夏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了。
　　他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现在跟过去耽误点时间，总比将来没完没了的加班来得好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人呢？”
　　顾凉席看着21区剧情编写员空空如也的办公椅，旁边的妹子抬起头从容地应了一句：“他人走了。”
　　“走了多久？”
　　“大概一个小时了吧。”
　　顾凉席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侧过身看了一眼他的显示屏，上面显示：20113677世界。剧情自动编写中……
　　他转过脸微笑着问旁边的妹子：“他干嘛去了？”
　　妹子手上依旧是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从容不迫道：“提前溜出去吃麻辣烫了吧，最近他一直在吃。就是这不远的小吃街街头的那家，听说味道还不错。”
　　“你倒是实话实说。”
　　“他欠我一碗麻辣烫的钱还没还呢。”
　　“看来这个月他是没钱还你了。”
　　“要扣他多少工资？”
　　妹子停下了不停敲击键盘的手指，转过脸来笑着看他。
　　顾凉席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一时间竟没有回答。
　　那张脸，分明就是南希的脸。
　　“怎么，很惊讶？”
　　顾凉席这才反应过来，不至于失态。“你把自己的外貌身材数据填了进去。”
　　“嗯，人物模板太少。自动编辑器太生硬。作为员工总要有点自我牺牲精神。”
　　“你这么帮他，看来你还是希望能少扣点。”
　　“不然以你的能力，早就发现他偷懒了。”
　　“或许我应该说句谢谢。”
　　“我是在夸我自己。”
　　顾凉席没能从“南希”嘴里套出来什么。但是他总觉得不会仅仅是因为一个剧情自动编写，就会出现这么大的改动。
　　“南希”显然也有些提心吊胆地送走了顾凉席。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着内线电话那边汇报情况。
　　她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恐怕是瞒不过顾凉席的。其实她更不明白的是，太子爷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地？
　　那个男人仅仅只是嗯了一声。
　　怎么可能瞒得过顾凉席，他可是曾经拿过计算机最高荣誉奖的天才。
　　在初代，这世界上的天才有很多，学计算机的天才更多。能拿到这个奖的，都是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直觉的那类人，天才之中的天才。
　　南希又重新进入了20113677世界。开始了她的工作。
　　为了太子爷卖命都得把这个可怜的女主角挤出去，原因是太子爷不喜欢有人靠顾凉席的心太近。
　　现在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顾凉席是把季童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来宠着的。而不是对着一串虚拟数据的逢场作戏。
　　最重要的是顾凉席现在已经做完了管理员必要的十个任务，所以就算是他现在跟公司申请留在这个世界都是可以的。没人有权反对他。
　　毕竟已经一百年过去了，谁还愿意回到现实世界来呢。
　　在两个人年少无知走到一起的时候，顾凉席曾经对兰斯说过：就算是一串数据也是有生命的。
　　兰斯放下手里的事情，问顾凉席：“那你会喜欢一串数据吗？”
　　顾凉席窝在他怀里笑着说，会。
　　明知道顾凉席说的是玩笑话，可他还是会生气。威胁地笑着说：“你是喜欢一串数据还是喜欢我？”
　　顾凉席算是怕了这少爷心血来潮的醋劲儿。一较真起来没完没了。“这怎么能一样呢。一个我喜欢的工作，一个是喜欢的人。”
　　“我不管，你就是要选一个。只能选一个。”
　　顾凉席也不想由着这少爷的性子来。“如果只能选一个，那我选择数据好了。”
　　“你说什么？”兰斯不管不顾地把他手里的电脑拿开，把他按在床上，“今天听不到让我满意的答案，你就别想碰那玩意儿。”
　　“因为我知道你最后一定不会选择我。所以我也不选择你。”
　　兰斯听了以后，脸上有一秒钟的停顿，接着他俯在顾凉席耳边笑道:“你真的太不讨人喜欢了。”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好在别人喜欢不喜欢我都无所谓。”
　　兰斯不记得自己最后有没有问顾凉席，这个别人包不包括他在内。
　　在当时的他看来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顾凉席对于他而言的意义就是对他的胃口，能哄他开心。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多可笑，他做过最蠢的事情莫过于玩弄感情。玩弄顾凉席的感情？到头来玩弄的却是他自己。
　　20113677世界。
　　顾凉席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善于安慰别人的人，因为很多时候，他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现在季童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表达她对南希的厌恶。“这个小贱人。我订婚的时候她突然回季家了，想干什么？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肯定是存心的！没安好心！”
　　顾凉席：“……”
　　“还用说，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了，肯定是冲着钱来的。不然换做是你，一个生你不养你的爸，你认吗？换作是我？当然不会！除非他有钱！”
　　顾凉席：“……”
　　“小贱人就是回来争家产的。”
　　“……”
　　“哥，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顾凉席点头：“对极了。”
　　顾凉席这几天一直都在认真工作。实属难得。
　　任何事情都存在不确定的干扰因素，而现在又多出来几个变数，顾凉席一直在设想哪里才是这个蝴蝶效应的触发点。
　　他应该做的，就是找到，然后终结。
　　就在顾凉席终日沉迷工作日渐消瘦之际，他找到一种自己排解的方式。买衣服。
　　每次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刷卡购物的时候，顾凉席都觉得他简直就是自己的上帝。
　　当他心满意足地拎着大包小包从购物中心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口袋的手机响了。
　　这时候他通常都选择不接，但是电话接二连三的响个不停，叫人不得安宁。
　　顾凉席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没什么好脾气：“喂，谁？”
　　“顾凉席，你知道童童现在怎么样了吗？”
　　“什么？”顾凉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从那次订婚宴之后，我就一直没见过童童，打电话给她她也不接。打到季家就是保姆管家接的。都说她没事，可是这一连几天了，她怎么就不接电话呢？我有点担心，所以就来问问你，你这几天有没有跟她联系过？”电话那头的方予浩的声音有些焦急。
　　“怎么回事？我没跟她联系过啊。”
　　因为之前答应季夫人等季童订婚之后就出国，这几天顾凉席也就没怎么跟季童联系。
　　不知道季夫人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芸芸众生里还有个顾凉席在等着她安排出国呢。
　　对啊，按着季夫人的手腕本事，这种事情应该是立刻就能办好的。
　　可拖到现在那边也没个动静，难道真的是因为季童出了什么事？
　　顾凉席有些坐不住了。季童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出了半点意外他都紧张。
　　挂了电话之后，方予浩看着他眼前躺在床上熟睡的季童。她连睡觉的时候都紧锁着眉头。
　　他转身走到窗边吸了会儿烟，最终，掏出了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那头的南希问：“怎么？”
　　“我已经告诉顾凉席了。”
　　“那，合作愉快。”
　　每个世界都有独立的时间刻度，顾凉席向来是一个懒于为了监督一个人去调用时间刻度的。
　　他觉得没必要，但也没想到仅仅是那天舞会他离开之后的那么短短几个小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那天舞会唯一一件让顾凉席印象深刻的就是南希那句石破天惊的“爸爸。”
　　他不知道的是结束之后，季童拖着长裙不顾管家的阻拦直接走到书房，推开门。
　　“今天这情况，谁来跟我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
　　季童看着书房里的季父季母，还有坐在一边一脸笑容的南希。
　　季童觉得有时候有些人可恨得不行，明明做尽了坏事，还摆出一副微笑的样子。
　　与之同时南希也在看着一脸怒气地季童，真是不好意思了小可爱。谁让你能在顾凉席尽心尽力的照顾下生活这么多年呢。
　　能在顾凉席的照看下还能安然无恙的女孩只能有一个，他们家那个无法无天的大小姐，爱丽丝。
　　南希很聪明地找了个借口出去，接下来的戏码没她上场的必要。
　　“这件事以后再说，童童你先出去。”
　　季童脸上的表情有些冷：“以后再说，那你们能不能给我个具体时间，是多久以后，一年？两年？我结婚以后？还有等我死了以后？从小到大不论是什么事情，你们都会跟我说这件事以后再说。”
　　“季童，你不要太过分了。”季父多年来身处高位，说起话来颇为不威自怒。
　　“我过分？哪里过分，您是觉得我没忍着那些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人过分，还是我在这里跟您出言顶撞过分？”
　　这时候，一直坐在旁边没开腔的季母发话了，就一句：“季童，你先出去。这件事我会跟你爸爸商量，到时候我会跟你解释清楚。”
　　“到时候解释清楚？对不起，我早就不想接这种空头支票了。”
　　季母脸色十分不好看，实际上，在座的除了南希每一个脸色好看的。“季童，你给我听话，现在马上出去。”
　　“行啊，可以，你告诉我，到时候是多久之后？”
　　季父一拍桌子：“季童！”
　　季母：“现在不是你发小脾气的时候。马上出去。”
　　面对这两人的怒气，奇异的是季童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之色。“根据协议上面的规定，我订婚之后，就能拿到季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这就是说，现在我就是季氏的股东之一。”
　　果然，这句话一撂下去，效果立竿见影。
　　季童端起茶几上的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接着说。“还有一点就是，我不是在发小脾气。”
　　季父脸上的神色让人琢磨不透，只见他问了一句：“那你想干吗。”
　　“您觉得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之前那份股份转让协议的效力问题？”
　　季家人的关系本来就有些微妙。
　　季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一个留守儿童，季家两位长辈在她的生命中并没有留下多少记忆。
　　反观是顾凉席，从小跟她一起长大。两人的感情相当得好。
　　可偏偏季家两位大人好像觉得女儿应该向着自己，对自己的话言听计从。
　　一旦女儿开始不听话了，他们把自己商人的本性展现发挥地淋漓尽致。
　　那次书房的谈判结束之后，季夫人叫住了季童：“你跟我过来。”
　　季夫人脸上的表情勉强还能绷得住：“你告诉我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私生女都找上家门了，你说我能怎么想？”
　　季夫人脸上的表情先是生气，接着又是失落。揉了揉太阳穴：“你能容得下一个顾凉席，就容不下一个南希？”
　　季童从来没想过拿这两个人做比较，她惊讶道：“我哥跟她能一样吗？”
　　季夫人冷笑：“有什么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季夫人，这就要问你了。就在你们抛下我出去忙你们的事业的时候，是顾凉席他陪我长大的。你说有什么不一样？”
　　季童顿了顿道：“还有一点就是，我的确容不下南希，无论你们拿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不会承认她。”
　　说完，季童离开了季家。
　　季父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着风采依旧的妻子问道：“这次你毫无理由站在我这边？”
　　“如果南希真的能嫁给霍祁山，那才是季家的将来。所以你最好祈祷你那可怜的小女儿手段高明到让霍祁山娶她。否则。”
　　“如果霍祁山没有给过她婚姻的承诺，你真的觉得她有勇气在舞厅当着他的面叫我父亲？”

　　还是记忆中的肉味（6）

　　这是顾凉席的第十一个世界，他在心里甚至已经有了留下来的打算。
　　在莱雪公司关于系统的设定里，系统管理员做完十个世界任务是可以申请留在虚拟世界的。
　　只是当管理人员批准申请之后，系统管理员的所使用的身体就会锁定管理员的意识，永远不可能解开。这也就是说，一旦申请批准生效之后，管理员就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人。也跟这个世界的人一样会经历生老病死，再也没有回到现实世界的可能。
　　顾凉席的申请书早就已经提交了上去。其实从一开始顾凉席就打算留下来，在这个世界他甚至已经用了自己的本名。只是到现在那份申请书都没能批准下来。
　　顾凉席不知道地是，正是因为这样一份申请书。南希一个莱雪公司高层的高级助理要跑来，亲力亲为地更改一个虚拟世界的剧情。
　　她很聪明，无论做任何事情上手都很快。就算是半途□□来，她也能完美地融入这里，在这个虚拟世界扮演一个私生女的角色。
　　当然她的任务不是这个，她做的这些不过只是过程。她需要的结果是顾凉席收回那份申请书。
　　在进来之前她做过详细的调查，顾凉席留下来地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季童，剧情设定的妹妹。
　　顾凉席本人显然不是这么以为，他把季童一手养大，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来看待。
　　说实话，南希看不出季童身上有哪点吸引人的地方。无论是智商情商，气质身材。或者头脑学识，以及性格。普通地一塌糊涂。长相也就是勉强能看。
　　根据前十个世界的资料，南希发现顾凉席本人非常在意另一半的外貌。所以，排除了顾凉席对季童日久生情的可能性。
　　亲人的话好像难度更大，南希并不是胎生人类，她只是个从培养皿里千挑万选出来的优秀人种。并不理解先代人骨子里那种血浓于水的思想。
　　对她来说有些难，书上说血脉相连的东西可没那么容易摧毁。
　　不过她喜欢挑战。
　　顾凉席还在担心着季童。
　　“你说她现在会在哪？”顾凉席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之后，打了个电话给方予浩。季家那两位他是万万不敢去叨扰的。
　　但显然，方予浩并不打算告诉他季童在他这里，至少现在不行。
　　“我也不知道。”方予浩的声音有些不正常，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但还是按照南希的意思，把这件事瞒住。
　　其实他心里也在打鼓，显而易见一个大活人在他这里怎么可能瞒得住，而南希只是跟他说，让他暂时瞒着顾凉席，不用多久，到了时候她会通知他可以说的。
　　顾凉席知道从方予浩这个没用的主角这里似乎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决定去找南希。
　　“喂。”
　　“是我。”
　　电话那头南希好像是轻轻笑了笑：“你说。”
　　“约个地方见面吧。”
　　“为什么啊？”
　　“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哪里都行，我希望尽快。”顾凉席顿了一下，补充道：“最好现在。”
　　“这么紧张她？”南希问了一句，随后笑道：“那好吧。就约在北山路的那家咖啡馆，现在是四点钟，等我二十分钟。”
　　“好。”
　　系统有明文规定，管理员在世界里遇到同行决不能谈论现实世界的事情。所以顾凉席跟南希见面，纯粹就是探索剧情的发展方向。连说得明白点都会违反规定。
　　顾凉席不能把她当做同行看待，这种职业素质大家还是有的。
　　他刚到没多久，南希就来了。他低头看了下手表，果然正好是四点二十分。
　　撇开居心不良这一点，南希这种女孩真是浑身都是闪光点。
　　“想要问我什么？”南希向来习惯主动出击，她清楚顾凉席找她过来是为了什么。当然，她也不打算说。
　　“不喝点东西？来都来了，”顾凉席并不心急，南希没那么好相处，心急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
　　“怕你等不及。既然你不着急，那我不客气了。”南希接过顾凉席递来的菜单，随手点了杯咖啡。
　　顾凉席想了想，最后开门见山。“你想要什么？”
　　南希端起了自己面前的咖啡杯：“蓝山咖啡而已。”
　　“你知道我在问你什么。季家能给你的，我相信凭借你的手段从别的地方也能轻而易举地拿到。你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地回季家？”
　　南希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如果我说，因为季家和霍有着一层亲戚关系，这点我也没始料未及。你信吗？”
　　能说不信吗？顾凉席知道自欺欺人这点不好。
　　没想到这时候南希又接着说：“现在该我问你了。”
　　顾凉席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问吧。”
　　南希笑了笑：“看得出来你跟季童的感情很好，可我总觉得你对她好的过头了。她身上是哪点值得你对她这么好？”
　　“这个问题有些让人难回答，要她身上哪点好，还真想不出来。她样样不如你。做个演讲也会忘带稿子。还喜欢乱发脾气。性格也算不上善良。但是，没办法。”
　　顾凉席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嘴。
　　谁让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你的咖啡。”这就是看自己家的怎么看怎么好呗。说不定顾凉席还真有可能留下来。
　　南希离开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倾盆大雨。
　　顾凉席依然坐在椅子上，出神地看着窗外的雨。
　　后面的几声惊雷叫醒了季童。
　　“你醒了。”
　　方予浩看着刚刚起床的季童，贴心地早准备好的外套递了过去，让她穿上。
　　“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怎么？”方予浩装作随口一问。
　　“这么长时间没跟我哥联系。我离家出走估计他也差不多知道了，这会儿再不给他打电话他该担心了。”
　　方予浩一怔，随即说：“放心，他之前已经打过电话给我了，我已经跟他说了你在我这里，叫他不要担心。他也说要你暂时待在我这里不要乱跑，他这两天比较忙，忙完这一阵子就来看你。”
　　季童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
　　她心里其实也有些抵触现在跟顾凉席打电话，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清楚自己离家出走这件事。事后想想她的确不该这么任性。
　　“童童你怎么了，看上去好像不舒服？”
　　“没事，就是有点累。”
　　“要不要继续回床上躺着休息？”
　　季童点了点头，重新躺回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不再说话。
　　半晌，她才闷闷地说了一句：“我该怎么办？”
　　季童记得她第一次遇到方予浩其实不是在他记忆里那次，他上台领奖，她是颁奖人。一句恭喜一句谢谢。
　　而是有次她逃课翻墙，蹲在墙头上不敢跳下去，他发现了之后，隔着几米的高度对她说：“没关系，把你的手给我。”
　　就像此刻，他隔着被子对她说：“没关系，你把一切都交给我。”
　　“我来处理。”
　　良久，季童才开口：“目前我手上有季家百分之十的股份。按照律师告诉我的，跟你结婚之后，季家会有百分之十的股份会转移到我名下。”
　　顾凉席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收到一条来自方予浩的短信：“童童在我这里，你放心吧。”
　　他放下了心，没有多想。不得不承认一个南希就已经够让他分神的。
　　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阵汽车鸣笛声，顾凉席才回过神想起自己正站在马路边。
　　而这阵鸣笛，正是停在他旁边的这辆蓝色保时捷的主人按下的。
　　西宴放下车窗，“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顾凉席：“没什么。”
　　“你还是老样子，有心事从来不肯说。”
　　顾凉席笑了笑，没出声。
　　西晏也识趣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马上就要出国了，陪我去走走？”
　　顾凉席点了头。
　　但他没想到西晏所谓的走走，是指陪他去购物中心逛。
　　顾凉席从来没把购物跟西晏联系到一起，再顶级的商品逃脱不了价格的限制，而西晏这种不食人间烟火，浑身散发着清冷贵气的公子，从来没什么金钱的概念，就是没法标价的东西。
　　在顾凉席眼里，西晏所谓的走走就算不是在泰晤士河畔聊聊莎士比亚文艺复兴，也不应该是走在购物中心人来人往的通道上问他喜欢穿什么款式的风衣。
　　“这个不好说。”
　　“那就先逛逛看。”
　　有这么个少爷跟在身边，顾凉席压根没有能碰上自己中意衣服的打算，但是命运的奇妙往往就是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碰上了那件传说中不买回家就会茶不思饭不想的风衣。
　　而且这件风衣还是西晏帮他挑出来的，“给他拿这件。试一下。”
　　后来顾凉席掏出卡准备刷的时候。店员告诉他免单，因为这店是他身边这位少爷家的。
　　后来的后来，顾凉席才知道，这整个购物中心都是他家的。
　　“我母亲年轻的时候做过模特，后来嫁给我父亲，一直闲暇在家。她就自己做了一个服装品牌。开了几家店。”
　　“我以为你只懂代码。没想到还知道怎么买衣服。”
　　西宴笑着说，“从小受母亲影响，耳濡目染。”
　　“看得出来是下了点功夫，怎么？打算转行啦？”顾凉席玩笑道。
　　西宴摇了摇头，转过脸看着顾凉席，神色认真地说。“不，只是想弄明白你喜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顾凉席不明白他这话从何说起。“嗯？”
　　“你每个月都会来这个购物中心四次，每次都会待上一整天。还有你手里月月更新的时装杂志。”
　　顾凉席自觉自己不是个多么专一的情种。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
　　自己的确是喜欢过西宴，但那时他委婉拒绝了。之后的年岁也算是安稳，心里的憾事逐渐放下。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顾凉席向来是个往前看的。“西宴，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
　　西宴点了点头，似乎是察觉到了顾凉席即将说出口地拒绝，他的神色有些哀伤，看上去真让人心疼。“我想我知道，所以你不要说出来好不好。”
　　听到这个好不好，顾凉席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他年轻的时候求人事情也总是喜欢加句子后面加三个字，好不好。
　　西宴这个角色的设定很大程度上跟顾凉席相似。
　　顾凉席本人十八岁之前最喜欢的就是他自己这样的，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直到他十八岁那年遇到兰斯。
　　在这里遇到了西宴，顾凉席死了的心又开始死灰复燃了。可惜的是西宴，跟他说他最讨厌同性恋了。顾凉席记得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他那时候可喜欢去泡gay吧找对象了。
　　西宴直成这样，顾凉席就灰心了。
　　西宴现在这样陪着他逛街，这是要弯了的意思？正想着，西宴温柔地替他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头发，顾凉席真的有点小害羞呢。
　　他还是正了正神色，有些试探道:“我……你知道的吧？”
　　西宴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你……你喜欢男生。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当初我还没做好准备，所以我才会对你说出那种话。你当时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顾凉席点了点头，“嗯。我当时心里可难受了。”
　　西宴听了他的话，立即跟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时候我突然发现你喜欢男生，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但是现在，不会了。”西宴看着他，眼神很认真，承诺着他再也不会错过了。
　　顾凉席摇了摇头，“不，当时我是喜欢你。”
　　西宴一下子笑了，笑开了眉眼，温柔从他的眼角溢了出来。他那张天生冷清精致的面孔，第一次看上去这么温暖。
　　顾凉席看着他，也跟着笑了。他清楚地感受了西宴是认真地。他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就不会伤害他。永远不会，顾凉席太了解他了，就像了解他自己一样。
　　西宴对他来说，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他在对生命已经麻木无感的时候，遇到了西宴，他一脸专注地敲着键盘，手速很快。顾凉席很久没见到人手能达到这种速度了。
　　那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黄昏的太阳余晖照在他的脸上，他的周身被一圈金色包裹，反而显得没那么不容易靠近。
　　他脸上认真的神色，吸引了顾凉席的目光。就是这么一个人，让他重新开始了他对生活的向往。
　　顾凉席的心已经很累了，再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能肆意地挥霍精力。
　　很多方面都能看得出来，季童毫无特点，西宴的寡淡沉默，他身上的人都是这样，在他看来能好好相处的。
　　以往的那几个世界，遇到的太有个性的人虽然会闪亮光芒，但是光芒也会刺伤身边的人。对于顾凉席来说，这样很好，已经足够了。等主角完成任务离开了，他就能无忧无虑地过完他的余生。
　　他遇到西宴那天的夕阳，就像今天这样。然后两个人牵起了手，一起走了回去。顾凉席从学校宿舍里搬了出去，就在这两天。很快，他就收拾好了一切。搬进了新家。
　　跟西宴一个寝室的小蘑菇笑嘻嘻地，看着西宴跟着顾凉席一起忙里忙外地从宿舍里搬东西出去。“这是要搬出去同居了？两个人发展的还真快，上次论坛里的事我就说有猫腻，跟他们说他们还不信。”
　　西宴被说中了，也不恼，耐心地听着小蘑菇不停地唠叨。小蘑菇越说越是没完没了，他恨不得让全校都知道他的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顾凉席挡在了西宴的面前。
　　“我说你啊，有完没完，他还要给我搬东西呢。等会搬不完了你也来帮忙。让你现在这儿什么也不干，站着说话不腰疼。”小蘑菇一脸气愤地看着西宴，“你也不管管。”
　　西宴看了看一边的顾凉席不停忙碌着的身影，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但是顾凉席耳力过人地听到了，“他可管不住我。不过话说回来，西宴，你是不是想偷懒？”
　　西宴这才对着一旁不停吵闹着的小蘑菇说，“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
　　小蘑菇撇撇嘴，“真是凉透了心啊。有了老婆就不要兄弟了。”
　　顾凉席的东西很多，西宴跟着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它搬完。
　　他的新家算是学区房，离学校不过几分钟的车程。钱是季夫人给的，她的意思很清楚，他以后跟季家再没有半点关系。顾凉席接得非常爽快。
　　“把东西放在那里就行了，走，我们去吃饭。”搬完了最后的东西，顾凉席跟西宴两个人累得不轻。两个人显然都不是会做饭的主儿。于是相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开始在脑袋里回想着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顾凉席喜欢特色小吃，尤其是辣辣的那种。西宴平时不怎么吃辣，这点跟顾凉席一样，顾凉席在大学毕业之前从来不吃辣，从小到大他的饮食习惯一直很清淡。
　　直到后来开始工作，饭局上总不可能照顾你一个人。多多少少吃了一点，就这么吃了几次之后顾凉席居然觉得还不错。再然后他就停不下来了。
　　所以顾凉席十分放心地拉着西宴去吃辣。因为他心里清楚，西宴是他的复制品。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吃的时候辣得想哭，所以他现在想看看西宴哭。
　　果然，在他的哄骗之下，一直对辣有些避讳的西宴轻轻尝了一口，然后一张白皙的脸瞬间冒了红晕，他眼角还溢出了眼泪。顾凉席看着他哭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忽然理解了难怪那时候他辣到不行，旁边的兰斯还在笑。
　　顾凉席第一次碰辣的东西是兰斯带过去的，不然谁能勉强顾凉席。
　　他笑着笑着停了下来，给西宴递过去纸巾。西宴接过来地时候，看他的眼神里还带着委屈不解。好像在无声地控诉他为什么要这么捉弄他一样。
　　顾凉席又夹过去一块，“你再尝尝，这次一定很好吃。”
　　西宴看了看他，最终还是吃了下去。先前有了经验，他对这种辣味有所防备，自然不会像之前那样被呛到。仔细一尝，味道还可以。“还不错。”
　　顾凉席神色专注地看着西宴吃东西的样子，跟他说，“我会留下来。再也不离开了。”对于顾凉席来说，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如果没遇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人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两个人吃完饭的时候，顾凉席去了趟洗手间。在里面碰到了一个不想再见到的人。霍祁山。
　　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身后的这个人，渐渐地停下了洗手的动作。
　　“好巧。”
　　“不巧。”
　　“你这是在等我？”

　　还是记忆中的肉味（7）

　　“换个地方说话吧。你应该不想让他看见我。”
　　顾凉席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霍祁山了，他看上去似乎是没什么变化。跟之前一样养尊处优，跟人说话的时候下颌骨微微上扬。
　　顾凉席看了看外面还在等着他的西宴，他不愿意让他等久了。更不愿意让他见到霍祁山。很快。他做出了选择。
　　“楼下的咖啡馆。你在那等我一下。”
　　说着，顾凉席从洗手间走了出去。一直等着他的西宴看到他来了，拿起了外套。他正准备走。
　　顾凉席却停下了脚步，“不好意思。西宴，我突然临时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西宴看着他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嘱咐他路上小心早点回去之类的。
　　顾凉席看着西宴离开的背影，松了一口气。他转身从楼梯走了下去。进咖啡厅的时候，霍祁山已经点好了咖啡，摆在桌子上，还冒着热气。
　　顾凉席把刚穿上的外套又脱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问，“说吧，你想做什么？”
　　霍祁山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想做什么，顾凉席？”
　　事情到了这一步，顾凉席早就有了打算。他掏出钥匙，打开家门，东西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家具也不缺什么。他已经做好了在这里住下来的准备。永远住下来，再也不会离开。季童那里的剧情已经快结束了，之后她嫁给方予浩。主角的任务也该差不多完成了。
　　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地，淡出了顾凉席的生活。顾凉席一个人跑去上课下课，好像也没什么。
　　西宴那边的签证已经办下来了。他已经准备好了出国，再过一阵子也就该走了。
　　西宴和顾凉席的关系相当暧昧不清，恋人未满，朋友之上。顾凉席觉得只要一直陪在西宴身边，是什么关系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而西宴，他没有跟男人交往的经验，自然更倾向于没有改变，两个人还像以前一样相处。
　　离开之前他要请大家去吃饭践行，顾凉席听了点点头，说好啊。需要我帮忙吗。
　　“季童，方予浩，还有小蘑菇，还有什人忘了邀请吗？”西宴询问着他的意见。
　　顾凉席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上的美食广告。没怎么听西宴说话。
　　西宴有些无奈的地安抚道，“你放心，我就算是出国了，不是还可以跟你联系吗？”
　　顾凉席放下了手机，“嗯？”了一声。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了他的话一样，声音清淡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不可能一直陪着我。我能理解你，你有你的未来。”
　　这一点顾凉席再清楚不过。越是年龄大了，他就越是渴望别人的陪伴。顾凉席早已经厌倦了那些试探彼此的暧昧游戏。他心里也开始渴求安稳。
　　可偏偏这就是他年轻时最不屑一顾的，通过别人来获取安全感，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自己最爱的人，也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人生来就是孤独的。
　　曾经顾凉席觉得自己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永远活在自己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里，跟自己的复制品在一起。他曾经无比的相信，只有自己才不会离开自己。
　　西宴的践行宴来得很快。
　　顾凉席不太想过去，但是转念想了想，自从上次季童的订婚宴之后，顾凉席跟季家算是再没了什么牵扯。他也再没见过季童。
　　这次季童跟方予浩也会过去，他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过季童了。是该过去见一见她了。那天晚上顾凉席赶过去的时候，季童她们人已经到了。他们这几个大学同学被安排在一个包间里。
　　顾凉席一推开门季童就迎了上来，嘴里不停地抱怨着，“你可算是来了，就等着你呢。”季童还是跟以前一样习惯性地亲近，顾凉席敲了敲她的脑门儿，“离家出走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呢。现在敢过来说我了？”
　　“哎啊，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提这个，真是的，再说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季童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底她是有些心虚的。上次离家出走真的是她有些任性了，听方予浩说，顾凉席没少给他打电话问他那里有没有季童的消息。
　　“行了行了，这事就不跟你算账了。坐下吧。”顾凉席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
　　季童的位置在方予浩旁边，她坐下来之后就把头转向方予浩的方向，跟他说着话。很快，菜就上了。
　　顾凉席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看到季童这样，他不是不失落，他从小看到大地妹妹，转眼间就是别人的了。
　　不过好在他心里经过西宴出国这一遭之后。已经算是做好了准备。这一顿饭算是吃的索然无味，顾凉席很快就不想再待下去了。他跟桌上的人说了一声，就打算起身离开。
　　正在他推开门打算出去的那个瞬间，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南希。
　　此刻她正站在门口，顾凉席看了她一眼，与之同时她也在看着顾凉席。
　　两个人从彼此的眼神中传递读取着信息。
　　南希挑了挑眉头看着他，又若有所指看了看里面坐着的季童，她正跟旁边的方予浩聊着，顾凉席走了她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南希眼里的意思很明显，这个小女孩显然不值得你留下来。
　　顾凉席回以一笑，算是回应。
　　南希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顾凉席越是这么表现地滴水不漏，南希就越是确信他心里已经开始不动声色的动摇了。
　　只要他心里产生了放弃的念头，离开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说到底南希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西宴和季童，这两个顾凉席付出真心的人，才有能力让他灰心。
　　顾凉席回到家里之后，发现有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他打开灯，发现沙发上坐着的是霍祁山。
　　“我现在打电话给110，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顾凉席一边脱着鞋，一边带上门。
　　“不过这么晚了，你过来干什么？约|炮？我已经收心了，如果你是因为这个过来找我，那你找别人吧。”
　　坐在沙发上的霍祁山揉了揉眉头，“我来找你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什么？”顾凉席走到厨房里，倒了两杯水，一杯自己喝了，另一杯递给霍祁山。
　　他用的是瓷杯，霍祁山从他手里接过来，却并没有喝下，而是放在手里，用手指捏着杯身。
　　顾凉席浅笑着坐在他的身边，“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人的小习惯会暴露很多东西，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苏匀？除了这个角色，你应该还跟我一起度过了不少个世界吧，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霍祁山似乎对他的这种说话并不意外，他脸色如常，态度很暧昧，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
　　顾凉席只当他这是默认了。
　　系统是如何运转的，对于顾凉席而言再熟悉不过。他甚至非常清楚系统的漏洞在哪里。想要像眼前这位这样，跟着他几个世界，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不是一件难事。
　　只要对方的技术过硬，或者是管理权限够高，就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霍祁山只是看着他，无论顾凉席用了怎样的一副皮囊，他的脸长什么样子。他都能一眼认出他来。经过了这么多的世界，如果他再不明白自己的心，他就真的是糊涂了。“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顾凉席回想了一下。“我的炮|友？”
　　他似乎是对顾凉席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不满意，“顾凉席。”
　　顾凉席看着他说话的时候的小习惯，眼神轻轻一扫，下颌骨微微上扬。天生养尊处优的人惯有的傲慢姿态。
　　顾凉席突然间想起来了一个人，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是兰斯？”
　　看着对方的脸色，看来还真是被他给猜中了。卧槽，这个男人是脑子生病了？
　　顾凉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给自己压压惊。亏他还以为是因为他太过英俊潇洒，导致某个有眼光的帅哥一见钟情非他不娶，这才痴痴缠缠地跟着他走了好几个世界。结果居然是他，顾凉席刚才算是空欢喜了一场
　　顾凉席有些失望，“原来是前男友。”顾凉席嘴里的前男友这三个字轻飘飘地说出口，兰斯听着显然有些心绪不宁。尤其是“前”这个字。他更在意地是顾凉席这种没什么稀奇的态度，波澜不惊的反应。他清楚地认识到经过这么多年顾凉席已经轻而易举地把他放下了。不过他当初怎么爱他，为了他一句伤人的话就能要死要活。到现在，多少年过去了，顾凉席看到他风轻云淡了。
　　而他呢，当初他是不在意的。顾凉席最多不过是他养的一个小玩意儿。可他是怎么一步一步地爬进他心里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分开的时候顾凉席躺在病床上跟他说，“真的要分开吗？”
　　兰斯点了点头。
　　顾凉席那双清澈妩媚的眼睛溢出了眼泪，他眼里像是含着漫天细碎的星光。他声音有些轻颤，“离开你，我会死的。”
　　兰斯记得自己那时候听了这句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觉得顾凉席说的这句话有些夸张了。他向来不是个感性的人，也不喜欢因为爱情就要死要活的。
　　他离开的时候留给顾凉席一个背影。“就算不离开我，你也会死的。”
　　这话要是说给现在的顾凉席听，他肯定点点头，赞同不已。小伙子说的有道理啊。人都会死的，爱恨情仇不过是过眼云烟，有什么看不开的。
　　可是那时候，那句话成了压垮顾凉席精神支柱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凉席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是不忍直视当年的自己，真他妈的矫情。
　　兰斯这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简直就是过来带他重温自己的黑历史来的。兰斯这个人，就是顾凉席光辉灿烂的人生里唯一的黑点，他是把顾凉席拖进深渊里的那双黑手。你说顾凉席现在见了他，能给他好脸色看嘛，不把他赶出去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顾凉席看着自己手里紧紧握着的茶杯，他的手指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微微泛白。
　　看，他都没动手。这么多年过去了，顾凉席觉得自己越来越有文化了，能动手解决的问题他都学会用脑子思考了。顾凉席紧握着的手又松开了，他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所以你过来找我干嘛？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没收过你家的支票，也没拿过你的半分钱吧。”
　　兰斯的神情依旧淡然，抬起眼皮看了看他，“你需要我给你一个理由吗？”
　　顾凉席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不需要什么理由。如果我还没得老年痴呆的话，我记得我们俩分开的时候是谁也不欠谁的。既然是两不相欠，就没什么见面的必要了吧。”
　　说着，顾凉席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可以离开了，兰开斯特先生。”
　　兰斯还是悠闲地坐在沙发上。顾凉席看着他，他也没有起身的打算。鉴于顾凉席并不想跟他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肢体触碰，或者什么纠缠牵扯。
　　他不动的话，顾凉席不再搭理他。当他不存在，该干嘛干嘛。
　　顾凉席从卧室里拿了衣服，去浴室里洗澡。当然他没忘了把门从里面反锁上。当顾凉席无比自然地做出反锁上门的动作的时候，他就清楚地意识到他从心底里再也不想跟兰斯有任何的纠缠了。说起来，当初也就是顾凉席单方面地不停纠缠着兰斯。最后两个人在一起很大程度上也是性|关系。是顾凉席自己过度认真了，怪不了他什么。至于男朋友，也是兰斯给他的幻象太多，他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从头到尾，都是顾凉席一个人地独角戏。现在顾凉席罢演了，不想唱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就不存在任何可能了。
　　顾凉席从浴室出来，回到卧室后发现。兰斯已经在他的床上坐着了。顾凉席站在一片寂静的黑暗里，他看着床上的兰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你出去。”
　　兰斯看着他，他的脸在顾凉席的眼睛里一变再变。从苏匀，到吸血鬼，再到唐尧，然后霍祁山，最后他那张熟悉的脸在顾凉席眼前浮现。
　　那张曾经让他看一眼就神魂颠倒的脸。
　　“你要赶我走。”
　　这句话太熟悉了，他曾经不知道这么跟兰斯撒娇哀求过多少次。他每次这么说，他都会心软。
　　现在换做这个让他迷恋不已的男人来说，顾凉席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顾凉席看着他的脸，多少次在他的梦境里出现这样的一张脸，他都是这样，只让他看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顾凉席无比地感谢他，谢谢他当初就这么走了。不然顾凉席不确定自己如果再缠着他，因为他不经意地一句话就要死要活的难过，这么折腾，他还能不能活过二十岁。这么想着，顾凉席拿起了浴巾，朝着他那张高贵不可亵渎的脸扔了过去。顾凉席这下扔的不遗余力，兰斯的脸甚至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偏过去。
　　不仅仅是浴巾，顾凉席拿起了手边能拿的东西，门边的书架上的书。朝着他的脸砸过去。
　　“你给我滚！马上给我滚！”
　　顾凉席的脑袋很疼，他有些分辨不清眼前的东西，只是本能性地把手里的东西都砸过去。好像多砸过去一些，他的头痛就能得到缓解。
　　他的脑海里都是兰斯的那张脸，皱眉的，生气的，看书的时候，睡觉的时候……那张美绝人寰的脸。他怎么还不走，怎么赶都赶不走。
　　兰斯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面前的顾凉席。他没想到时隔多年第一次以真面目见他，顾凉席会是这个样子。他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朝着他砸东西过来，脸上的眼泪不停地流。表情却是死了一样的冷漠麻木。
　　兰斯甚至忘记了躲开他砸过来地东西，他试图靠近顾凉席。可没想到顾凉席就像是个受伤的野兽一样。过分的警惕着，对谁都有敌意。他连滚带爬地向后退着，甚至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了也拼命向后退。他一个人抱着自己的头缩在墙边，哭地歇斯底里说，“你滚，你给我滚。你怎么还不走。”
　　顾凉席今天给他的意外太多了，兰斯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看着眼前蹲在墙角的顾凉席。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不是他的顾凉席，他的顾凉席哭起来地样子梨花带雨，格外让人心疼。而不是现在这样歇斯底里。
　　“是我的错。”
　　兰斯走过去试图靠近他。
　　可是他稍稍一靠近，顾凉席就慌忙地向相反的方向倒退。他像是找到了他的救命稻草一样，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拿起自己的手机，给西宴打电话。兰斯站在原地，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顾凉席抱紧了电话，“西宴西宴！”
　　西宴那边的践行宴已经结束了，他此刻正在家里，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他把耳机塞进耳朵里。灯光打他的脸上，说不出的柔和。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那边的顾凉席眼泪流得更凶了，“我在家里，你快过来找我，快点过来找我。”
　　西宴听出了他的不对劲，他的声音里面还带着哭腔，声线还在颤抖。西宴立刻停下了手里不停敲打着的动作。“怎么了，顾凉席你别慌，你跟我说怎么回事儿。”
　　顾凉席哪里会有心思跟他解释，他只不停地重复道。“你快过来找我。”
　　西宴最后连忙答应了下来，他安抚着顾凉席，跟他答应着说道我马上过来。你在家里待着别动。
　　顾凉席点点头，这时候他才渐渐地停下了哭声，他缩在墙角里用手摸了摸脸上的眼泪。电话挂了，他还是保持着打电话的那个姿势，没有把手机放下来，紧紧地抱着。
　　从头到尾，兰斯都在一边看着。要是换做之前，顾凉席多看哪个男人一眼，兰斯就会不高兴，他一旦稍稍有点不高兴，最后受罪的还是顾凉席。他总有办法折腾他。而现在，他居然眼看着顾凉席给别人打电话，从头到尾一言不发。顾凉席只顾着自己地情绪，事后回想起来不知道是兰斯的性子有所收敛，还是他根本不在意一个他扔掉的东西。
　　其实那时候的顾凉席对于兰斯而言未必就有多重要，但是他的东西，从来没有分享给别人的习惯。
　　可偏偏顾凉席还就吃他这一套，他就喜欢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占有他，不允许他多看别人一眼。不许别人碰他一根头发。
　　这种完完全全的占有，让顾凉席错以为就是爱情的极致。

　　还是记忆中的肉味（8）

　　顾凉席在第二天醒过来，他还没能从床上爬起来。就听到门铃的声音，按了没停。
　　顾凉席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南希。
　　她那张明艳的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地表情，顾凉席给她开了门，她一点也不见外的脱了鞋。走了进来，她看着顾凉席，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的神经有问题？”
　　顾凉席简直就想把她赶出去。不过南希并没有应该委婉一点的自知之明。她自顾自地说，“说实话，我看过你之前的十个世界的任务记录，每一个都做的非常漂亮。你应该是最早进入公司的一批员工，不像那个菜鸟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分不清虚拟世界和现实的差距。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相信。”
　　顾凉席还是给她倒了杯水。她接过说了句谢谢。
　　“如果你专程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顾凉席顿了一下。
　　南希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你不觉得我这是冒犯吗？”
　　“是又怎么样。我之所以愿意坦白跟你说，是为了让你传话给他。让他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东西，就不要再过来纠缠不休了。”
　　南希听着顾凉席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难以隐藏的火气，心想这差事还真的没那么好做。“这点我可不敢跟你保证。”
　　太子爷来不来找他，哪里是她一个小助理能管得着的。
　　南希的态度影响不了顾凉席。实际上到了他这个心境，很难再有什么人去影响他。
　　他简短说，“很早之前我就被查出来有轻度的神经衰弱。是在进入系统工作之前。不是因为穿梭在多个世界，分不清虚拟世界和现实生活而产生精神问题。所以你光看着那些之前我做过的任务记录是察觉不到的。”南希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是该惊叹于一个神经衰弱的人都能穿梭于各个世界，在虚拟空间里待了几百年还能保持精神稳定？还是该庆幸并不是自己的洞察力出现了问题。
　　不管怎么样，她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是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报告给太子爷。至于有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还要看太子爷的意思了。
　　临走之前，南希还留下了一句话。“哦对了，差点忘了给你一个忠告，你的申请书在我这里，在这次任务结束之前，你最好能把它收回来。”顾凉席转过头来看着它，目光深邃。他早猜到南希根本就不是21区的剧情编写员，但是也没料到她的管理权限这么高，他的申请书居然也在她的手里。
　　“有什么问题吗？”
　　南希摇了摇头，笑了笑。“不。如果你留下来的话，他们都会死的。”
　　“你的意思是？”
　　南希显然不打算把话说的太明白，只绕着弯子。“顾凉席，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说完，南希正打算离开。顾凉席叫住了她，“等一下。”
　　南希停下了脚步，回望着他。等着他说话。
　　顾凉席也丝毫不肯示弱，当年在他面前处处千依百顺不过也就是因为喜欢罢了。现在这儿子已经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还有什么好留情面的。
　　“你替我转告他一句话，我的事情跟他没关系。”
　　南希听了这话之后只恨不得剁了自己的脚，停下来干嘛，现在好了吧，她要是真的这么给太子爷转告了，她还有活路吗。
　　如果要是不说，她更没活路。
　　她最后硬着头皮跟兰斯转达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的身体向后微微退了退。
　　没想到太子爷听了就是点点头，示意他已经知道了。然后一旁的南希有些不知所措。显然这太子爷的心思不是她能揣摩的。
　　南希还以为他听了，至少应该会有点生气。就算太子爷性子让人很难琢磨，毕竟这事换做是谁都应该会生气的。谁想起人根本不是一般人来的。不过话说回来，她要是能猜出这位的心思，可就不在这儿待着了。到目前为止，这个身份显赫的男人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他在意顾凉席。非常在意。南希不明白什么叫做喜欢，更不明白爱情。她所能用来形容的词汇，就是在意。
　　顾凉席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够清楚的了，没想到有些人还是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他是个容易自作多情的人，尤其是对于兰斯。当初他被他这么毫不留恋地抛弃，当然不止一次地幻想过，总有一天，兰斯会有后悔的这么一天。
　　像他之前苦苦追求他的那样，找尽了任何可以出现在他面前的机会。装作偶遇的样子，就为了能说一句好巧。
　　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凉席的心越来越绝望。他知道这一天不会来。即使现在兰斯，不对，是霍祁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没空搭理，西宴是今天上午九点钟的飞机。
　　他赶着去见他最后一面。
　　顾凉席气喘吁吁地赶过去的时候，西宴正在等着他。他穿着很简单，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一件白色衬衫，简单地足以满足所有对青春的美好幻想。
　　西宴的目光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屏幕，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点击着。只用了一只手，敲字的速度比别人两只手还要快。
　　这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到了入口跑过来的顾凉席，眼角眉梢沾上笑意。
　　“你来了。”
　　“嗯”，顾凉席停下了脚步，他的鞋子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一圈光影。
　　“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西宴认真地看着他的脸。
　　“嗯。”顾凉席点点头。
　　气氛莫名地尴尬诡异。
　　西宴转过身，顾凉席也转过身。他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西宴的声音。“顾凉席，我有话跟你说。”
　　顾凉席转回身，只看到西宴脸上的神情再不是他熟悉的冷清，偶尔眼里会有温柔。此刻，他的脸上是冰冷愤怒。
　　顾凉席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在一瞬间变成了这样。谁惹他生气了。
　　他柔声问，“怎么了？”
　　西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顾凉席，你知道吗。其实我一开始打算留下来的。”
　　“那为什么还要走，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意。”顾凉席心里涌上一种不详的预感，他还是维持着冷静，出声问他原因。
　　西宴看着他，冷冷地说。“因为你太脏了。”
　　顾凉席脸上的神色如常，他看着西宴，他一直想象不到这张脸放出狠话的表情。这是他的复制品，这就是另一个他自己。现在，他看到了。他曾经下定决心，永远不会离开的人。他要永远陪着他。现在也不需要了。
　　顾凉席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天气很怪，天空灰蒙蒙的，刮着阴冷的风。偏偏太阳高高悬挂着，顾凉席却感觉不到一点热度，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彻骨的冷意。太奇怪了。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就像他当初跟兰斯吵架说过的狠话那样，你太脏了。你真让我恶心。
　　曾经他说出去地那些伤人的话，现在都由西宴还给他了。
　　都是过来整他的。真以为他就这么好欺负了是吧，是不是他疯起来连自己都会抹杀？
　　西宴离开的时候脸色很冷，顾凉席扯了扯嘴角，看着当年那个年轻气盛的自己，他觉得是时候说出那句话了。
　　“给老子滚。”
　　西宴只觉得他心目中那个能轻而易举超越他的天才，一瞬间碎了。还会骂脏话的？他拎着行李箱气呼呼地走了。顾凉席刚从机场回到家，板凳还没坐热。就又接到了季夫人的电话。
　　顾凉席看到这个电话号码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按理说季夫人应该不会再联系他才对，季童那边的事情已经快结束了。
　　“喂。”
　　“出来见个面吧。我有点事跟你商量。”
　　“嗯。”
　　地点还是红馆，贵妇人爱喝下午茶的地方。顾凉席每次走进来，都感觉自己已经走进了宫斗剧的拍摄现场。他刚到门口就有一个身穿红色旗袍的女人迎了上来，她领着顾凉席往里面走。“顾先生，这边请。”
　　季夫人显然是早就到了，她面前的那杯茶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
　　顾凉席坐了下来。他跟季夫人从来没有什么天可以聊，两个人见面都是季夫人有事找他，单方面地宣布她的决定。偏偏还要把他拉过来，做出一副商量的样子。
　　不过好在一点，季夫人跟他说话从来不会浪费口舌。她向来开门见山。这次也不例外。
　　“我希望你能去劝劝季童。”
　　“怎么了？”顾凉席没懂她的意思，季童难道又惹出什么事了，需要他过去劝。她肯定是又逆着季夫人的意思来，季夫人奈何不了她，就只有找他出马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季童要跟方予浩结婚。”
　　顾凉席还以为她是怎么了呢，季童跟方予浩本来就是一对啊，两个人订婚都是双方家长同意的。顾凉席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季童跟方予浩不是您点头同意的吗？”
　　“没错，我是点头同意了。但那只是他们两个人的订婚。这跟结婚可是天壤之别。”季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让顾凉席联想到了一种生物，蜘蛛。
　　“那您的意思是？”顾凉席试探着问。
　　“他们两个人结婚当然不是不可以，当初订婚的时候自然已经考虑到了他们两个会有结婚的这一天。但是不能是现在，季家的情况还没稳定，这个时候她不能结婚。”顾凉席明白了季夫人的意思，这是防着未来的女婿方予浩。更是防着他身后的方家。季夫人有这种顾虑不足为奇，她要是没想到这一层，方家会借着这场婚姻掏空季家的可能性，顾凉席才觉得奇怪。
　　当然，这些顾虑说给除了爱来爱去什么都不懂的季童，她当然不信。天真无邪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考虑到经济上的利益问题。
　　季夫人今天找他来显然也是在季童那里碰了壁，要换做平时季夫人根本不可能留给她半点商量的余地，可偏偏现在季童手上握着季家的股份，而且她知道自己只要握着这些股份就没人能把她怎么样。
　　顾凉席只盼着她能聪明到最后，把这些股份藏好，别让任何人见着。
　　如果方予浩真的急着完成任务，等不及慢慢做，他自然会对这些股份动心思。只要他骗过了季童，拿到了季家的股权，他握着股份完全可以参加季氏的董事会，甚至如果他想让季氏改头换面，凭借方家的后台，都不是件多难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仅仅只是停留在假想。
　　顾凉席跟季夫人的立场不同，季夫人不能容忍这种危险的存在，就算是没有真的存在，仅仅是可能性也不能。
　　顾凉席并不乐于当跑腿的。也不觉得亏欠季夫人什么。两个人早就说清楚了，季童的订婚宴过后，顾凉席已经跟季家没关系了。顾凉席现在完全可以拒绝，他自己也想拒绝来着。
　　可谁让季童是他的妹妹。他总不能眼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在顾凉席的印象里，季童虽然没那么乖，在小事上乖张任性，但最起码在大事上还是清楚地。她愿意听顾凉席的话，不然这次季夫人也不会过来找他去劝季童。
　　可顾凉席没想到地是，季童的态度。他算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次跟以往不一样。
　　顾凉席还没开口，坐在他对面的季童就率先表明了她的态度，“如果你也是妈妈找过来的说客，劝我不要跟方予浩结婚的。那你还是回去吧。我是不会听你的。这次她找谁来都没用。”她说话的语气非常尖锐，整张脸没点好脸色。顾凉席有些看不懂了，怎么几天不见，季童身上的戾气这么重。
　　“你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没开口。你就让我走了？你还是季童吗？”
　　顾凉席看着她。
　　季童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她稍稍缓和了脸色。跟顾凉席解释，“哥，是我不好。最近来找我说这个事的人太多了，我光是听都听烦了。我就不明白了，我已经长大了，我结不结婚都是我的权力，□□。怎么我结个婚都有这么多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人反对，我招谁惹谁了……”
　　顾凉席看着季童，她的脸色愤愤不平。跟她相比，顾凉席倒是冷静。“我也不明白，你也为什么现在着急结婚，你跟他不过才刚刚订婚。”
　　季童听了这话，又开始竖起了她身上的刺。“哥，我没想到你也是妈妈派过来的说客。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说着，她就拿起了桌子上的钱包，起身打算离开。顾凉席留也不留她。只淡淡说了一句。“季童，你自己就不让别人失望了？”
　　听到了这句话，季童往外走的脚步停了下来。
　　顾凉席知道自己的话有了效果，他接着说。“我不知道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怎么在几天之内就成了这样，非要所有人都得顺着你的意思才行是吧。”
　　季童扭回头，急忙解释道，“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凉席看着她，不管她是怎么跟他解释。他只是认真地看着她，问了一句。“那你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现在急着结婚？不要试图瞒着我，季童，你应该知道你是骗不过我的。”季童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没错。我这么着急跟他结婚是有原因的。为了季家的股份，跟他结婚。爷爷的遗嘱上写着，我结婚了之后还会有一部分会划到我的名下，哥，你不知道吧。一开始我也不知道的。所以我要跟方予浩结婚。”
　　顾凉席觉得不可置信，“谁的主意？”显然不是季童能想得出来的。
　　“这你别管。总之，我要结婚了。”季童闷着头，顿了顿，补充了句：“哥。你别再问了。这些天来，过来找我劝我不要结婚的人。都是冲着季家的股份来的。我每天对着他们，烦都快烦死了。”
　　顾凉席知道她这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我只问你一件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季童点了点头，“想清楚了。还有什么想不清楚的。我没想到连我的亲生父母都会这么算计我，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爷爷的遗嘱，他们没打算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呢，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钱吗。我是不会给他们的。”
　　说实话，季夫人的德行，顾凉席这么多年来作为一个旁观者，还是心里有数的。
　　“就算是这样，季童，难道你就没想过，做过最坏的打算？”
　　季童看着他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停下了自怨自艾。一脸茫然地开口问道，“什么最坏的打算？”
　　多天真的少女，她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别的了。
　　顾凉席都有些不忍心开口了。“如果方予浩跟你结婚，也跟那些人一样别有用心，是冲着季家的股份来的呢？”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季童承受的打击也已经够大的了。顾凉席拍了拍季童的肩膀，然后无声地走开了。
　　接下来他能做的，就是留给她时间空间，让她自己做出决定。
　　如果季童现在跟方予浩结婚，他的任务也能跟着早点结束。顾凉席回到家里，早早的睡下了。季童那边却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顾凉席刚刚睡醒，就被季夫人传唤到季家了。他打开门就看到季家的保镖站在门口，然后他就被请上了车。
　　顾凉席算是受宠若惊。
　　到了季家，顾凉席也算是轻车熟路，一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了书房。季夫人正坐在书桌前处理公务。顾凉席不着急，默默地站着。
　　他来没一会儿，季夫人就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抬起头来看着他。
　　“怎么样了，季童怎么说。”
　　在这件事上，顾凉席不想偏袒任何一个。季夫人自私自利，季童更是小孩子心性。于是他实话实说，“季童那边没有松口的意思。”
　　听了这话。季夫人显然是不高兴了，在这件事上，她投入了太多精力却看不到半点回应。她现在已经奈何不了季童了，不过好在在顾凉席面前她完全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说什么！她没同意？你就这么点用，季童平时不是很听你的话的吗。怎么现在不管用了？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顾凉席听着没吭声，季夫人这番言行显然是大失水准。估计不用他再说什么，之后她自己回想起来就够膈应的。
　　顾凉席没必要跟一个中年女人讨论自己有没有用的问题，他站着听着，任由季夫人怎么在话里夹枪带棒地发泄怒火。
　　正在这时候，突然书房的门被人敲了一下。季夫人被这么打断了，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门外敲门的。不过好在她好歹知道做面子工作。“进来。什么事？”
　　来人是季家的管家，在顾凉席的印象里，这位管家一向精明能干，季家的很多事情他都能处理妥当，不轻易会找到季夫人这里来。顾凉席猜想估计是又有什么事儿来了，还别说，这阵子季家还真的没消停过。
　　果然，不出顾凉席所料。管家进来对着季夫人低语说了几句话。季夫人脸色一变，甚至顾不上一边站着的顾凉席。直接朝着门外走出去，“他现在人在哪儿呢，快带我过去。招待千万不能怠慢了。”

　　还是记忆中的肉味（9）

　　说实话，季夫人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顾凉席站在原地有些尴尬。走或不走都有些冒犯。左右想了想还是等季夫人忙完回来了再跟她告别比较好，可顾凉席没想到地是他等来的不是季夫人，而是霍祁山。
　　准确点来说，是兰斯。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顾凉席还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头也没抬直接说了一句，“季夫人，我该回去了。训话的话改天吧。”
　　抬起头才发现季夫人正站在霍祁山的身后，一脸尴尬之色。
　　顾凉席有些不太明白现在的情况。只见霍祁山转过身对着季夫人说，“人我带走了。”
　　季夫人陪着笑脸，点点头。那态度跟对顾凉席的，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顾凉席即使是不太清楚眼前的情况，也知道先跟着霍祁山走才是上策。现在不是闹小脾气的时候，他留下来无疑没有半点好处，反而还会惹季夫人不高兴。
　　他自己本来也就是打算走的，倒不如现在顺水推舟地跟着霍祁山走。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凉席跟着霍祁山从季家别墅里出来了之后就停下了脚步。
　　“先上车吧，这里不好打车。你应该不会想走回去的。”霍祁山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等着顾凉席进去。
　　顾凉席左右权衡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没必要因为之前不愉快的事情，让现在的自己受罪。放下了之后，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一路上两个人没说过一句话，顾凉席当然不会主动搭理他，而霍祁山似乎也是没有什么说话的意思。他只是目视前方，眼神也不算专注的看着路况。
　　他没有看顾凉席，顾凉席在看他。
　　终于在顾凉席毫不掩饰地目光注视之下，他开了口，“怎么？”
　　顾凉席摇了摇头，“没事，你这张脸长得太帅了，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话要是换做以前的顾凉席，他是绝对说不出口的。以前就算他看兰斯，被他发现了之后也只会说他自恋，他根本没看他之类地。时间的推移，改变这两个字在顾凉席的身上完美地体现了出来。他跟之前几乎完全是两个人。“你还喜欢吃冰淇淋吗？”
　　霍祁山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让顾凉席脸上散漫地笑意收了起来。
　　以前他喜欢吃冰淇淋，一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男人喜欢吃冰淇淋，偏偏自己还不好意思去买。
　　在顾凉席的记忆里，这个男人对他最好的时候，大概也就是愿意亲自去给他买冰淇淋的那个瞬间。
　　顾凉席想了想，点点头，“喜欢。不过很少会吃了，年龄大了之后开始注重保养，那玩意儿太伤胃了。”顾凉席记得自己这些年来唯一一次吃冰淇淋就是在吸血鬼世界里，陪着小萝莉爱丽丝去吃的。那个小家伙也非常喜欢。
　　旁边的霍祁山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顾凉席，问道，“你怎么了？”
　　顾凉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想起了之前遇到的一个人而已。”
　　“爱丽丝？”霍祁山一边开着车，目不转睛地问道。他像是能猜出顾凉席的心事一样。
　　“你是怎么知道的。”顾凉席脸上一直摆着的漫不经心终于消失，他警觉地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
　　就算他去过那个世界，就算他就是那个世界的吸血鬼兰开斯特，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猜出他脑子在想的是爱丽丝。
　　霍祁山转过头看了顾凉席一眼，他的神情淡然，平静地陈述道。“她是我的女儿。”
　　顾凉席嘲讽地笑了笑，心想这人是不是跟着他走过的虚拟世界有点多，以至于分不清现实了。
　　“兰斯，这不是那个吸血鬼的世界。”
　　顾凉席没想到他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淡然笃定，平静地跟他陈述着，好像那就是事实一样。“爱丽丝是我的女儿，我跟你的女儿。”妈的，逗老子呢？
　　顾凉席看了看他，左看看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生孩子了？现世纪的科技已经发达到了这个地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能生孩子，这个女孩儿也不可能是我的女儿。”
　　接下来兰斯的话算是彻底让顾凉席惊呆了，“她没有实体。”
　　顾凉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当年，我没想到你会做的这么决绝。你的身体躺在医院里，我派人取了你的体细胞，分解出了DNA，跟我的DNA一起。重新组合出了一串全新的DNA，这就是现在的爱丽丝。她一直生活在这个你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里。她是我跟你的女儿，这么多年，她一直很想你。”
　　顾凉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那个像他梦里的天使一样整天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爱丽丝，是他的女儿。
　　他不明白他已经选择彻底放弃了之后，兰斯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了？这些顾凉席都不再关心了，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有个可爱的小女儿，她是爱丽丝。
　　这种初为人父的喜悦一下子冒了出来，席卷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兜兜转转这么多年，顾凉席第一次觉得没那么孤单。
　　顾凉席忍下心头乱绪，他神情淡然看着兰斯，“我想见她。”
　　兰斯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只要你离开这个世界。而且你要答应我，撕毁你的申请书，永远不可以停留在虚拟的世界里。”顾凉席看着兰斯侧脸的轮廓，这个男人向来不会手软的。突然间顾凉席的理智回笼了。到了今天，兰斯真的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任他摆布的顾凉席。“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的条件。”兰斯看也没看他，眼神还是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跟几个莫名其妙的人相比，爱丽丝显然更需要亲人的陪伴。当然，最后的选择权还在你自己的手里，这次，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这个选择显然是够让顾凉席为难的，本来他已经做好了永远留下来的准备。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为想到会出现现在这个局面。他有了个小女儿，他不想做个不负责任的家长。
　　季童的事情让顾凉席焦头烂额，作为管理员最忌讳的就是在主角没有崩坏剧情的情况之下，去干涉世界里的人物的命运。即使是方予浩现在很有可能有崩坏剧情的打算，只要他没有真的崩坏剧情，顾凉席也不能有所作为。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季童给顾凉席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见面。
　　顾凉席知道季童已经有了答案。同时他心理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但不管怎么样，出于系统的规定也好，出于个人的判断也好，顾凉席都不会去干涉她的选择。
　　“说吧。”顾凉席的语气相当轻松。
　　而季童反倒是比他还拘谨，好像等着答案的那个人是她一样。“我……我决定跟他结婚。”
　　“嗯。”顾凉席点了点头，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放了下去。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一点儿过激的情绪，实际上在季童开口之前他就大概猜到了答案。
　　季童看着他这么淡定地反应，反而开始有些不安起来。她有些着急地看着顾凉席，“哥，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顾凉席摇了摇头，“没什么要说的。这是你的选择。季童，每个人都有长大的那一天，你要学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做出了选择，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别人干涉不了你的选择，结果是好是坏，别人也帮不了你。”
　　季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顾凉席看得心里有些哀叹，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关于季童结婚的这件事，估计很快就会传到季夫人的耳朵里。顾凉席心想自己大概也逃不掉一顿说教。
　　奇怪的是，直到方家那边宣布了婚期。季夫人那里都没传过来什么动静。顾凉席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季夫人是不知道这件事，她更不可能是不追究了。
　　唯一的可能性，大概就是霍祁山的面子大了。
　　很快，顾凉席收到了季童派人送过来的请柬。顾凉席看着那张红色的请柬，跟烫手山芋也没什么区别。
　　那天晚上，顾凉席在梦里梦见了爱丽丝。
　　她正坐在沙发上晃着腿，穿着华丽复古的蓬蓬裙，一会儿歪着小脑袋，一会儿咬咬手指头，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儿看着永远让人赏心悦目。
　　顾凉席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了。
　　他走了上去，还没开口，爱丽丝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到了顾凉席。
　　她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小短腿蹦下了沙发。兴冲冲地朝着他跑过去，“妈妈。”
　　顾凉席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小萝莉，一瞬间有点懵逼。然后心里突然塌下去一块，她那双肉嘟嘟的小手抓着顾凉席的衣服，在他心里软成了一块棉。顾凉席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她蹭了蹭顾凉席的掌心，血红色的眼睛看着顾凉席，纤长的睫毛眨啊眨。“妈妈你去哪儿了？”
　　“爱丽丝。”
　　“嗯？”她歪着脑袋看着他。
　　顾凉席看着面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这是他的女儿。他唯一的亲人，这么多年了，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她就在这里等了他这么久。
　　顾凉席终于说出了那句埋在心里一直想说的话，“为什么我是妈妈？”
　　老子明明是男的。
　　爱丽丝一脸天真无邪地说，“爸爸告诉我的。他说你是妈妈。”
　　得了，顾凉席没必要再去问她爸爸是谁了。
　　爱丽丝看到了顾凉席特别开心，她笑着问他，“妈妈，我可以去吃冰淇淋吗？”
　　顾凉席也学着她笑了笑，“找你爸爸去给你买。”爱丽丝:“……”

　　还是记忆中的肉味（10）

　　顾凉席没结过婚，自然不知道婚礼的当事人是个什么感受。季童打电话过来跟他说她有些紧张的时候，顾凉席也只能停下手里的动作，随口找着安慰人的陈词滥调。这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儿，旁人再怎么说这只是隔靴搔痒。顾凉席的三言两语安慰不了季童，也就转移话题，“你想要什么新婚礼物？”
　　“嗯……这个，我想不到。”季童在电话那边摇了摇头。接着两个人没聊两句就挂了电话。礼物的事情没个结果。顾凉席倒是放在心上了，左想右想，也不知道送给她什么好。
　　送女人的东西，珠宝当然放在首位。足够隆重也好挑选。
　　顾凉席把注意放在了季家产业下的一家珠宝店里。他找了个空闲的下午，去到那里逛了逛。
　　黄金对于季童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太过俗气。翡翠首饰很挑人，合适的人戴一身贵气，不适合的人显得老气。铂金之类的又不够贵重。
　　最好的选择当然是钻石。
　　顾凉席当然不可能送钻石戒指，这玩意儿不是他该准备的。
　　“在看什么？”
　　顾凉席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专柜里的钻石，一颗颗切割出完美棱角的小碎石头，闪得顾凉席眼睛疼。听到有人的声音，他顺着抬头一看，不远处站着霍祁山。
　　偏偏是越不想看到什么人就越是能碰见他。顾凉席可不想跟他做什么路窄的冤家。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扭了个头去另一边看看。
　　他这是故意避着，却不知道那位也是有意过来找他的。既然都遇上了，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
　　顾凉席一边心不在焉地逛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出口走。可不料下一步一只黑色男士皮鞋出现在他的落脚点。
　　顾凉席也算没有老眼昏花，及时刹住了闸。收回了迈出去的那只脚。
　　“左手边的那个不错。”
　　他的声音离顾凉席很近，顾凉席垂下了眼睛，看了一眼他说的那条钻石项链。的确不错，不得不说，这人的眼光向来很毒。
　　挺不错的。
　　顾凉席看了觉得很合适，于是对着一直在旁边的专柜小姐说，“麻烦把这条项链拿出来给我看一下，谢谢。”
　　专柜小姐的笑容很甜美，“好的，先生。”
　　说着她把玻璃柜里的那条项链取出来，递给顾凉席。
　　顾凉席没有接过来，好的东西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好的。顾凉席买东西向来简单直接，看上了，觉得不错。适合就直接买回去。
　　他直接对着导购小姐说，“把它包起来吧。”
　　导购小姐笑得更甜美了。
　　只是面前这两个浑身透露出我很有钱的男人同时递给她卡的时候，她有些不知所措。该接谁的好呢。
　　顾凉席看着旁边的霍祁山一眼，对着茫然无措的导购小姐说，“刷我的吧。东西是我买的。”
　　导购小姐还没接过他的卡，偶然过来查看情况的店长早就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急匆匆地小跑过来。对着霍祁山一脸讨好恭敬地说，“霍先生，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接着，店长看着一眼导购小姐手里拿着的项链，还有这卡。些人精一下子明白过来了。立刻出面当了出头鸟，“霍先生看中的东西，直接拿走就可以。不用刷卡。两位都收回去吧。”
　　说着，他对着导购小姐使了使眼色，示意她赶紧把它包起来。导购小姐也算机灵。看出来今天这两人可不是一般的有钱。立刻给人把项链包装好，然后笑容满脸的送了过去。
　　从头到尾，顾凉席站在旁边看着。不说话，正接过了导购小姐递过来的项链，一只手伸了过来，把东西从半空中拦了下来。“你……”顾凉席一脸恼怒地看着他。
　　霍祁山看着手里的紫罗兰色天鹅绒礼盒。又对着顾凉席挑了挑眉头。“我说过要给你了？”
　　顾凉席忍下了心头的怒火，对着他温和的笑了笑。没错，说得好，说的对。妈的智障。老子不陪你玩了。
　　顾凉席转身就走，外面太阳大的很。他也没带遮阳伞，突然之间走到门口面对烈日，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索性不回家了，顾凉席去了以前常去的那个咖啡店。因为是下午，店里的人并不是很多。顾凉席要了一杯蓝山咖啡。
　　过来兼职的服务员小姐姐很快给他送了过来，他端起咖啡杯正打算喝下去的时候，突然之间在水面上看到了兰斯的那张脸。他勾起嘴角，对着顾凉席挑衅地笑。
　　看到这张脸，顾凉席就没了胃口。有些败兴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转过头看着窗外，玻璃窗上也出现兰斯的身影。
　　顾凉席看着他把那个紫罗兰色的天鹅绒礼盒打开，伸出修长的手指把里面那条漂亮的钻石项链取了出来，给他面前地南希亲手戴上。
　　画面美好地刺痛了顾凉席的眼睛，他心里涌起了一股无名的怒气。更多的，是委屈。
　　他以为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过去了这么多年。还以为他还会犯贱地想着他，只要他对着他勾勾手指头，他就会乖乖地回到他身边。
　　“先生，你的咖啡洒了出来，”
　　“哦，不好意思。”顾凉席这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刚才是想得太多了。一个装饰品而已，用不着这么跟他计较。
　　咖啡顺着桌布滴在了顾凉席的裤腿上，他拿着纸巾擦了擦，不得不起身去洗手间一趟。
　　不过是一个礼物而已，他完全没必要生气。不过是浪费了点时间，需要再跑一趟而已。算了，反正他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做。索性就当逛街得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爱生气。”
　　顾凉席的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一看，透过洗手间的镜子看到了霍祁山，此刻他正站在他的身后，他的身影笼罩着顾凉席的身体。
　　顾凉席不耐烦地转过身，打算绕过他走出去，却被他困在洗手台前动弹不得。他压着他，一步一步逼近。
　　顾凉席撇过脸，声音冷冷清清。“这一套很多年之前我在你身上用过。没什么效果。”
　　当时顾凉席迷恋他迷恋到发疯的地步，不管不顾地去任何他可能出现地地方狙击他。比如，男洗手间。
　　他就像小说里写得那样在门口埋伏好，等他一出来，就立刻蹦到他面前把他堵住。一步步地像他逼近。
　　顾凉席记得兰斯当时什么反应开着，后退了几步，跟他的身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即使被他一步步逼近，人家少爷也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在耍着把戏哗众取宠。
　　跟现在差不多。顾凉席突然之间能理解当时兰斯的心情了，的确是够烦人的。
　　此刻，他的身体挨着顾凉席很近，几乎快把顾凉席圈进怀里了。
　　顾凉席再努力往后退了退，“少爷，我很忙。你找我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等会儿还得给季童挑新婚礼物呢。”
　　“礼物我已经叫人以你的名义送了过去。接下来的时间应该能给我了。”
　　顾凉席想也不想翻了个白眼，随口瞎扯道。“没时间，马上西宴就回来了。我亲自赶过去得过去给他接机，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兰斯听了也不气恼，只是一声嗤笑。他那张美绝人寰的脸距离顾凉席越来越近，几乎快贴上了他的脸。“顾凉席，你别告诉我你喜欢上了你自己。”
　　“嗯？”说实话，顾凉席压根儿没怎么注意听他说了什么。多亏了他这张脸的功劳。顾凉席当年一眼看过去迷得神魂颠倒，从此多年神志不清。
　　时隔多年再这么贴近，还是脸红心跳心神不定。不是动不动心，而是正常的生理反应。顾凉席一直有颜控这个坏毛病。
　　当年他死皮赖脸的追着兰斯不放的时候，兰斯拒绝过他，理由是很简单。他没有跟男人谈恋爱的习惯，就算有，也轮不到顾凉席。
　　当初顾凉席这么穷追猛打地缠着他，兰斯心里多少也清楚如果答应他了，恐怕将来终究还是要惹他伤心。何必呢。顾凉席听了这个理由，有些故作洒脱跟他牵强解释，对于一个同性恋来说，爱等于是性。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追着他就是想找个炮|友。让他不用考虑这么多事情。顾凉席想想都觉得自己那时候傻炸了。可笑的是当时不知道兰斯是真的信了他的鬼话，还是看破不说破将计就计了。
　　兰斯说，“你对着自己也能做？”这句顾凉席算是听清楚了，他挑了挑眉。“只要不是对着你，就算是要我对着一面墙我都能she。”
　　兰斯听了他的话，淡淡道，“这可是你说的。”

　　还是记忆中的肉味（11）

　　顾凉席这几天被季童的事分了心思，倒也没忘了看一眼世界进度。果然，方予浩的任务做的很快。越是看着这快要走到终点的进度条，顾凉席心里就越清楚季童的选择恐怕是错的。
　　算了，从一开始让她自己做选择的时候，顾凉席心里就清楚了，季童毕竟是长大了，他想管也管不了了。结果怎么样这都是她自己选出来的。旁人也帮不了她。
　　顾凉席心里不是没点小情绪的，就算季夫人再怎么不是，毕竟也是她的母亲。自己也好说歹说地劝了，把话给她说明白了，结果她宁可选择相信一个外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心里的事情太多，顾凉席病倒了。第二天早上一醒过来，他只觉得头晕眼花，再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了。
　　他赖在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来手机。打开了也不知道干嘛。浑身难受，不想起床。索性他直接把头重新埋进被子里，接着睡觉得了。他睡得迷迷糊糊地只觉得很热，身体有些烫。有人的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颊，问他怎么了。顾凉席睡得半昏半醒，潜意识里却能听到他的话，哼哼唧唧地说，“难受。”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着他的额头。
　　“他的已经体温降下来了。”
　　“嗯，辛苦你了。”
　　顾凉席恍惚间看到了霍祁山的那张脸，心想自己最近还真的是被他弄得心烦意乱。白天眼看心烦，晚上做梦也能梦见。顾凉席再次睁开眼睛地时候，霍祁山那张脸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原来不是做梦。
　　“你醒了。”
　　“嗯，”顾凉席费力地嗯了一声，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头也昏昏沉沉的。他这一病来的突然，病来如山倒。他连口渴想拿个桌子上的杯子喝水的力气都没了。这世界上大概就是这种人，曾经心意相通过，就算是分手了，他也能猜出你的想法来。顾凉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他想喝水的时候，那个人就把杯子递过来了。
　　他把顾凉席的被子掀了起来，扶着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肩上。顾凉席心里本来有些抗拒，但看了他一眼。只看见他一脸认真地把自己扶起来，自己现在确实不舒服，也就不跟他矫情了。说到底还是脸看着过得去，要是换个长得对不起人民群众的，别说了发个小烧，就算是断了胳膊腿，顾凉席也能把人一脚踹飞。
　　“来吃药。”
　　兰斯看着倚靠在他肩上的顾凉席，他的头发软软的贴在额头上，看起来乖巧得很。因为生病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正常的嫣红，他的脸偏向女孩子的精致漂亮。
　　过了这么多年，顾凉席的审美永远这么单一。他永远只觉得自己长得最好看，所以到了哪个世界潜意识里选择的都是自己那张脸。
　　顾凉席心里想着地却是要吃药，说实话，他的确是不想吃。这玩意儿如果有选择的话，谁都不会想吃的。顾凉席一般生病了就是等着它自己好。
　　他非常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看着他这个样子，白色T恤挂在身上，男式领口很大，肩膀上露出了一大片皮肤。他的身体刚刚退烧，白皙的皮肤上还微微有些热。
　　兰斯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要我喂你吃？”
　　顾凉席听了这句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炸了起来。
　　喂他吃。
　　别的不说，顾凉席跟兰斯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腻腻歪歪的，干过虐死单身狗的多的是。其中就包括这个喂他吃药。
　　有时候前男友这种东西，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能把人说炸毛了。因为两个人共同的回忆太多，说什么都能勾起心底里藏着的那点东西。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顾凉席推开他，从他手里拿过药瓶。原本没精打采的神情从脸上褪去，眼睛看了一眼药瓶上写着的剂量，拧开瓶盖儿，倒出来两颗吞了进去。眼睛都没眨一下。“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没人哄着你，连药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了。”兰斯并不会再去意外他的一些改变，只是接过他手里地药瓶，把盖子拧上放到桌子一边上。这一点其实跟时间的流逝没有多大关系，毕竟吃药不是吃饭，每天都得来三遍。如果不生病的话完全用不着吃药。顾凉席能这么顺畅地吞药片，也是精神衰弱头疼脑胀的。闭着眼睛一把一把吞药下去。
　　刚分开的那段时间，他完全依靠药物控制自己的情绪。
　　也就有了现在这样的自然而然，吃药吃的毫不费力。好在后来他的情绪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了，也就用不着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频繁地吃药。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有些抵触。
　　看着顾凉席这样子，兰斯也算是知道了。顾凉席又开始回想起过去的那些委屈了。任谁心底里都有个一碰就疼的地方，顾凉席就委屈，他想起来了就能好受？
　　“顾凉席，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是不是只要做错了一件事，你就要在心里给我判死刑了？”
　　顾凉席扯着嘴角笑了笑，“哪能啊，我何德何能给你判死刑。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你知道别人都觉你是什么样的人啊，天生高人一等，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一开始我还不信。但现在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清事实就是这样，从头到尾，你说在一起就在一起，说分开就分来。就算你现在回心转意过来追着我好几个世界，你心里想着的恐怕也就一个念头，我最后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兰斯在顾凉席面前甚至不需要做半点掩饰:“你说的我从来不否认。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属于我的东西，永远都是我的。就算是不小心弄丢了，我也会把他找回来。”
　　顾凉席觉得跟这人没什么好说的了。换做他年轻地时候，觉得兰斯这种占有欲简直是扼住了他的心脏一样，让他一动就疼。
　　现在看着跟神经病没什么区别。
　　不过话说回来，这病也看了，药也吃了。人是不是也该走了？
　　“今天谢谢你，过来找人给我看病。”顾凉席的言下之意，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你也可以走了。兰斯就跟读不懂他的潜台词一样，点了点头，并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顾凉席说的更明白了点，“我想睡觉了。”
　　兰斯点了点头。“嗯，睡吧。”
　　顾凉席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所以你可以走了，还坐在他床上干嘛。
　　也许是顾凉席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神过于直接。兰斯这才说了一句。“你睡吧，我在你身边看着。你的烧刚刚退。”
　　还能说什么呢，让他滚？他要是听了这句话真能滚那倒也行。就怕他没滚，顾凉席自己就能卷铺盖滚了。毕竟他亲自过来照顾自己这么久，过去的事情顾凉席也差不多看开了。于情于理，自己都该谢谢人家。想留的话就留着呗。反正他要睡了。
　　顾凉席再这么闷头一睡，还就真的睡着了。最近他累的不轻。
　　兰斯倒也是言而有信，起初顾凉席还有些担心他这话是幌子，也没有睡觉的打算，干躺在床上。可后来，半天没动静。顾凉席反倒是真的睡着了。
　　兰斯也就真的坐在他的床上看着，偶尔替他理理头发，偶尔给他塞塞被子。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养尊处优的少年，岁月在他的身上没留下什么痕迹，反而是在他心里划过一道又一道，最后伤口长好了。那颗盛气凌人的心就会褪去尖锐的傲气，变得坚硬。
　　顾凉席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这一天他睡得天昏地暗。这样的日子他不是没有过，可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醒过来，有人陪在他的身边。
　　兰斯看见他醒了过来，替他取下头上的湿毛巾，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差不多不会正常了。
　　“晚上想吃什么？你生病了，不能吃辣的。”
　　顾凉席点点头。兰斯说这话是关怀，换做以前的他可能还会矫情两下，什么我就是想吃，我不管之类的。
　　现如今他年纪大了，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了。照顾别人都是简单的，嘴上说起来一套又一套。
　　能学会照顾自己的，都是天生的或者是年老的。顾凉席显然属于后者。

　　还是记忆中的肉味（12）

　　在顾凉席的一生里，看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今生他已经不会再去寻觅另一个人
　　他的心里早就已经不再需要爱情。
　　此刻兰斯在这里陪着他，他做的再多。放进顾凉席眼里，也不过就是提醒着两个人的过去。
　　往日的种种对于顾凉席来说，早就是雨过天晴，一片清明。再没有爱来爱去的纠缠黏腻。
　　所以他从来不会刻意避着兰斯。可能是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再没有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如果今天换做是旁人在这里守着他，他或许还会劝劝人家不要在自己身上白费力气。可兰斯，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顾凉席自认为从来没有亏欠过他什么。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他唯一能确认的这就是这一点而已。不亏欠，是他最后的尊严。
　　说到底，估计顾凉席自己都没意识到，兰斯在他心里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这个不一样，是因为曾经在一起过，还是因为别的，无从得知。顾凉席心里最记挂着的，还是爱丽丝。这是他唯一放不下的。
　　很显然，有了爱丽丝的存在，形势就有了很大的转变。依着顾凉席的性子，他根本不可能放着她不管。
　　兰斯也是早就清楚这一点，才会告诉他爱丽丝的存在。
　　早在那个吸血鬼世界就有一件事明摆着了，兰斯并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对爱丽丝也是一样。
　　他把爱丽丝养大，最多也就是身为家长的义务。他对爱丽丝并没有多少宠爱喜欢。除了爱丽丝本人喜欢不停地制造麻烦这一点，还有可能跟兰斯的生长环境也有关系，他自己从小也没有父母陪着，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跟着不同的家庭教师学习不同的东西。
　　亲情的概念，对于他来说一直很薄弱。不论是父母，还是孩子。
　　西方的传统教育观念就是给孩子一定的自由空间，给孩子足够的尊重。放在稍微显贵的家庭里，这一点就更突出。最终演变成亲情淡泊。
　　他唯一在意的，仅仅是顾凉席而已。
　　顾凉席听了估计会受宠若惊。
　　不过他一心只想着爱丽丝，没工夫去管别人的想法。眼前摆在他面前的这道选择题，离开，就能见到爱丽丝。不离开，这个世界或许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季童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而西宴呢，摆在他面前的还会有很长的一段路。
　　其实哪头重哪头轻这一点显而易见，旁人再怎么重要也不可能比得过自己的孩子。顾凉席又不傻，怎么会连这一点也看不清。
　　他之所以纠结了这么久，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清楚兰斯心里的算盘。
　　爱丽丝只不过是他放出来的一个诱饵。一旦他稍微妥协了一点，往后恐怕想摆脱就不可能了。
　　而另一边摆着的呢，是顾凉席自己已经选择好了的生活，那里有他梦寐以求的安稳平静。
　　他不可能再次放弃他自己。也不想对爱丽丝不负责任。眼看着季童的婚期就已经到了，顾凉席的病也算是好了起来。
　　说起来他也觉得有些奇怪，最近这几个世界他总是在生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顾凉席没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兰斯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清楚顾凉席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他的精神力越来越弱，在虚拟世界里的身体容易不稳定，就非常容易生病。
　　因此兰斯就越是需要紧逼着他赶快做出决定。
　　当天顾凉席也算是赶鸭子上架一样出席了季童的婚礼，说实话他不想去。他现在甚至不想再看这两个人一眼，生怕下一秒就如同他猜测的那样，悲剧在他面前上演。在顾凉席看来，季童这种自作聪明的决定，所换来的不过是短暂的幸福假象。
　　她跟方予浩的这场规模空前盛大的婚礼太脆弱了，就像漂亮的水晶球一样。稍稍一摔，就会碎成一片一片的玻璃渣。随着现场气球放飞，不断上升。顾凉席的心也跟着飘远了。在众人的欢笑祝福中，他安静地不合时宜，恍惚间想起了季童小时候放飞气球的时候，会问他这个气球会飞多远，会飞到天涯海角吗？
　　实际上，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天涯海角。气球飞到一定的高度就会爆炸。
　　可是跟她说了，她也不听。她宁可选择相信爱情剧本里写着的虚无缥缈的天涯海角。顾凉席现在回想起来，好像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怎么穿这么少？”
　　顾凉席还沉浸在回忆里，兰斯已经在不自觉间坐到他的身边来了。
　　因为这位大佬坐了过来，引得无数人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那一道又一道探究的目光快把顾凉席的脸戳出一个口子来。
　　顾凉席过了年轻气盛的时候，再不会去试图吸引别人的目光。突然之间这么多人看过来，他自然本能性地低下头避开。
　　偏偏有个人一点自觉也没有，明明是他招来这些人，还俯身关切地问顾凉席:“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顾凉席心头突然又涌起当初那种感觉，被这个男人看中，就注定是会被人另眼相看的。像他这样从小养尊处优，身份显赫的男人走到哪里都会受万人瞩目。
　　他不过是跟顾凉席说一句话，就引来无数人关注。他这种专注地对待，不是所有人都受得起的。
　　更别说是宠着了，看看顾凉席不就是。当初兰斯不过是对他温柔点，他就恨不得连命都给他了。
　　年轻的时候顾凉席就喜欢这种男人，他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其实爱兰斯这个男人爱得要死要活的可不止是顾凉席一个人，但他是最幸运的那一个。别的不说，最起码曾经拥有过。
　　他凭什么能拥有，因为他是这些人里面最不要脸的那个。跟个橡皮糖一样死缠着人家不放。
　　到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他总算是明白了，兰斯这种男人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你离我远点，我就没事了。”
　　顾凉席心生退意，这里他已经待不下去了。要不是看在季童的面子上，太早离开必然引起注目，于情于理也不合适。否则他早就离开了。
　　而旁边的兰斯像是看出了顾凉席的心思，他体贴地脱下外套披在顾凉席身上，一只手伸过去扶着他的腰，搂着他从座位上起身离开。
　　这种亲昵的动作，顾凉席心里有些抗拒。可他也清楚，如果不是借着“霍祁山”这尊大佛的面子，他恐怕没那么好脱身。
　　旁边人都看着，兰斯也察觉到了顾凉席心里的避讳，于是把他抱进怀里，挡着他的脸。旁人离得远自然看不真切，在这样正式的场合里又不好探出头去看，动作不好做得太大。自然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霍先生搂着一个人离开了。不管这身后的一干人等心里怎么好奇，兰斯心里只想着自己怀里的这个。他最近总是在生病，兰斯自然忍不住担心起来。
　　他没进入虚拟世界找顾凉席之前，时不时得想起他，想他现在怎么样，想他会不会把他给忘了。想他肯定舍不得他，还有滚回来找他。当然，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顾凉席也没少干过。
　　他忍不住过来看他一眼，忍不住留在了他的身边。到现在每天陪着他，担心他身体不好，担心又刺激到他。担心他烦了他怎么办。
　　经经历过这么多个世界，过了这么多年，顾凉席俨然已经成了他放不下的心结。
　　而顾凉席呢，得不到兰斯的时候他就是窗前可望不可及的白月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心口的那颗朱砂痣。
　　而现在不管是白月光还是朱砂痣他都已经放下了。
　　就像当初兰斯体会不到顾凉席的难过委屈一样，百年后顾凉席也体会不到兰斯的担心焦虑。两个人距离很近，心却隔着一个世纪的光阴。
　　旁人不知道霍祁山怀里抱着的人是谁，季童却是看一眼就心知肚明了。顾凉席的身影对她来说，是闭着眼睛都能认得出的。更何况她也是知情的。
　　只是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在公共场合也毫不避讳。想来也是确定了关系的。
　　旁边的方予浩叫了叫她，“在看什么？”
　　季童回过神来，回答。“没什么。在看我哥。”
　　季童提起了顾凉席，这让方予浩又想起了南希，按照她的计划，他最需要提防的人就是顾凉席。
　　他是季童的哥哥，季童相当的看中他。如果他出来捣乱的话，恐怕事情就没有计划得那么顺利。

　　还是记忆中的肉味（13）

　　兰斯把顾凉席送到他家楼底下，顾凉席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兰斯看着他的动作，却没有接过来。
　　顾凉席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心里想着该早点回去歇着吧。他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自己这种时常生病的情况是多么不对劲。
　　“拿着吧，我该走了。”说着他拉过兰斯的手，把衣服塞进他的手里。然后头也不回，脚步虚浮地走上去。
　　很多年前他也这么送过顾凉席回家，顾凉席总是一步三回头，每分每秒都想看着他。
　　也许是教养使然，兰斯总是会等到他进家门再离开。殊不知他这么等着顾凉席先走，顾凉席反而更舍不得离开。
　　最后往往是两个人一个站在外面等着，一个人站在里面回头望着。磨蹭了半天也没动。兰斯看着他，催促道:“还不走？”
　　“你的脸长得太好看了，所以忍不住多看两眼。”
　　顾凉席笑着，兰斯听到他的解释眼角也难得出现了些许笑意。可能是当时他太年轻，从来没注意到顾凉席的笑容里大多带着落寞。
　　兰斯之于他的意义，就是头发皮肤一样，稍稍一碰也切身痛痒，难以忍耐。
　　顾凉席拎着钥匙打开门，家里还是一样，他走进来身上的担子一下子没了。开了灯，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
　　他不过才一二十岁，不该是这样老态龙钟。顾凉席隐隐约约地想到了，他给自己设下的期限到了。
　　系统设置的这个所谓的十个世界任务可以选择留下来的规定非常巧妙，正常人做完十个任务大概不会想回到实现世界，或者再不想待在虚拟世界。
　　而如果像他这样，几乎任务交接中间从不休息，连续做完十个任务的。本体的精神力已经到极限了。
　　这天晚上，顾凉席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他又梦见了爱丽丝。她穿着一条红色天鹅绒裙子，赤着脚走在花园里。
　　这里种了很多名贵品种的花，乱了人的眼。有些顾凉席生平未见，更不谈叫出来名字。花团锦簇一片鲜艳，叫人眼应接不暇。空气里还隐隐弥漫着雾气，透出一股冷气，让人看不真切眼前的景，恍若冷峻仙境。
　　爱丽丝好像没注意到他，她迈开纤细的小腿，小心翼翼，有些一蹦一跳地走着石板小径。她赤着脚，顾凉席看着忍不住得揪着心，生怕她的脚被某个小石扎伤了。
　　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过去，绕过了一堵绿叶墙，原本规划整齐的花园空间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玫瑰海。远远一眼看过去，就已经被这种瑰丽的美景震惊，眼看着爱丽丝就要走进去，顾凉席慌忙叫住了她，“爱丽丝。”
　　迈着欢快步伐的小女孩转过头，那头黑色的长卷发随着他她的动作划过一道弧线。
　　看到了顾凉席，她惊喜道:“妈妈。”
　　顾凉席心里只记挂着爱丽丝那两只没穿鞋的脚，生怕她被扎伤了。“爱丽丝你别动，等着我过去。”爱丽丝乖乖地点了点头，听他的话，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直到顾凉席走到她面前，她这才扑上顾凉席，两只细嫩的小胳膊抱住他的腿。爱丽丝抬起头，她那张白皙的小脸儿疑惑地看着他，“妈妈你怎么会过来的？”
　　顾凉席蹲下身子，揉了揉她的一头卷毛，“想你了，所以就过来看你了。你呢，你有没有想我？”
　　“有的。当然有了，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好无聊的。”说起这个，爱丽丝的小脸垮了下来，一脸不高兴地。
　　顾凉席顺着她的话问，“你爸爸呢，他不过来陪你吗？”
　　爱丽丝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爸爸他把我关在这里了，我出不去。”说着，她皱着那张最能讨顾凉席喜欢的小脸蛋儿，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顾凉席的心都快软成水了。这可是他的孩子。
　　转念一想，果然不出他所料，兰斯这种性格的男人，很难去做一个称职的父亲。因此他心里更心疼自家闺女。
　　爱丽丝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才不要在这个无聊的花园监狱里待下去了。爱丽丝经常偷跑出去惹麻烦回来，兰斯一旦抓到她，就会把她关到类似于这种空中花园一样的独立空间里。一关通常是好几年，爱丽丝肯定熬不住。她经常找机会溜出去。结果最后还是被兰斯拎回来，只不过换一个地方关起来而已。
　　顾凉席当然不了解爱丽丝性格上的恶劣，就算是知道，他也肯定只以为是兰斯对女儿不够关心。严格意义上来说，兰斯对爱丽丝一点儿都不关心。
　　他相当放心这个小东西。首先她并不是人，而且永远不会死。生命力旺盛得吓人，性格天生顽劣，喜欢四处制造麻烦混乱。
　　顾凉席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心里记挂着爱丽丝，她一个人待在那样偌大的花园里，不知道会不会冷。没有人陪着她，她会不会害怕之类，根本不可能会存在的问题。
　　见一见兰斯是很有必要的，最起码在爱丽丝出来之前。
　　“难得你主动过来找我。”兰斯坐在沙发上，亲手给他倒了杯茶。“我有件事想问你。”顾凉席直接开门见山，打开话题。
　　兰斯挑了挑眉，颇有些拭目以待的等着他开口。顾凉席是绝不可能轻易过来找他的，除非有什么特定的，或者是万不得已的事情。
　　顾凉席也答得干脆利落， “关于爱丽丝。”
　　“怎么了？”“你把她关在那个花园里。”顾凉席的语气很肯定，他说这话的时候盯着兰斯的脸看，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去说，只佯装着镇定，平铺直述。
　　“你见到她了？”兰斯反问他。“嗯，为什么？”顾凉席点了点头。毕竟他也是家长，觉得这个问题很有必要问过对方。
　　“她太爱惹麻烦了。看来她跟你告状了，所以你是过来替她说话的？”兰斯也一脸坦然地看着顾凉席，爱丽丝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钥匙是你这里？”顾凉席问他，之前爱丽丝跟他说过，想要离开这个花园需要一把钥匙。如果没有钥匙的话，她就永远走不出去。“没错。我可以把它给你。只要你跟我离开。”
　　这是兰斯开出来的条件。不给顾凉席留一丁点儿余地。
　　隔天季童给顾凉席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逛街。顾凉席想了想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就点头同意了。他出去的时候天还在下雨，撑了伞还是难免有雨滴溅上裤脚。进咖啡店之前，他收了伞，抖落了裤脚上沾的雨滴。在习惯选择的靠窗位置坐了下来，季童还没来，顾凉席也知道一旦不讲清楚时间，她总是喜欢压着点，经常迟到。所以他也算是习以为常，坐在座位上等着。
　　没过多久，进来了一个人，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顾凉席的第一反应就是季童过来了。再定睛一看，并不是，来人是南希。
　　她穿着一身黑色套装，出现在气氛轻松悠闲的咖啡厅里分外扎眼。她本人倒是毫不在意旁人打量的目光，径直走向顾凉席，在他的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你来找我有事吗？”到底还是顾凉席率先开了口。他知道季童并不喜欢南希，万一等会儿季童过来了，看到她肯定不会高兴。所以他率先开口，希望能速战速决。“嗯，算是有吧。我过来是想问你一句话，你真的打算留下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天前顾凉席还是很确定。
　　南希盯着他，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说，“我给你看个东西，或许能帮助你早点做出决定。”
　　说着，她对着顾凉席伸出手。
　　顾凉席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抚上她的脉搏。自然就能看到她传递过来的东西。顾凉席神使鬼差地伸出了手。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还是记忆中的肉味（14）

　　季童这两天心情一直不太好，在方家她过得处处不顺心。毕竟是在家里养尊处优，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小姐，刚嫁过去，就算是方家人没做出什么给她下马威的举动来，季童也能敏锐地察觉到方家人那种冷淡不善的态度来。
　　好不容易今天约了顾凉席出去逛逛街。本来刚刚跟方予浩结婚，两个人应该甜甜蜜蜜度蜜月的。可是方家人一堆理由，什么公司事多，方予浩应该以工作为重，脱不开身之类的。
　　季童听着只觉得头疼。整天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索性直接给顾凉席打电话约了出去逛街。
　　她出门之前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跟在顾凉席身后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就是学会了出门前照镜子这一点。
　　这倒是引起了旁边的方予浩注意，“你要出门？”
　　季童正补着妆，随口回“嗯”了一声。
　　方予浩见了她这幅爱理不理的样子，平时两个人几乎互相过问对方行踪的，现在反而还缠上劲儿了。“你去哪？跟谁出去？”
　　这质问的语气一出口，季童立刻有些不高兴了。她倒也没脾气发作，只停顿了片刻。淡淡道，“跟我哥出去逛街。”
　　方予浩一听到是顾凉席，又想起了南希的告诫。他几乎是立刻想出口反驳，拦下季童不让她去。但好歹也是克制住了冲动，如果他这么莫名其妙地不让季童去见顾凉席的话，季童一定不会搭理他的。于是他冷静下来，想了片刻。
　　“你才刚嫁过来没几天，就这么急着回去见娘家人，未免太不像话了吧。”
　　他这话不说还好，殊不知他这借口找的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季童听了本来压在心底里没发作出来的怨气反而被激了出来。“我不像话？方予浩你也知道我们两个才结婚没几天啊，你看看你在干什么。整天忙着工作工作，你陪过我半天吗？我跟你抱怨过半句吗，现在我出去一趟跟我哥逛逛街就不行了，哪里碍着你了？你不要太过分了。”
　　季童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让方予浩傻了眼，他没想到季童心里这么多委屈。但是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这件事之后再说，总之今天你不能出门。”
　　季童一听他这话，本来心里就窝着一团火，这时候再也压不住了。她怒极反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今天还偏要出去了。我看谁敢拦着我！”
　　方予浩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她出去，他一把拽住季童的胳膊。
　　季童使劲挣脱未果，方予浩就这么牢牢地抓着她不让她走。季童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道。“方予浩，你凭什么管着我啊，你以为你跟我结婚图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啊？既然想着我们季家的钱，那就该有点等着打赏的样子，别整天真以为自己是个主儿了！”
　　方予浩被这么毫不留情的戳破，旁边还有几个方家的佣人围观着，别提他有多难堪了。当着自家人的人被季童这么指着鼻子骂自然是丢脸，他迫不及待地找回面子。于是冲着快步走出去的季童道:“你给我站住！今天说什么你也不能迈出这个门半步！”季童压根儿理都没理他，直接走了。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师傅给她送到跟顾凉约好的地方。
　　方予浩也在后面开着车跟着。
　　眼看着季童在路口下车了，方予浩不管不顾的立刻停下车。追了上去，他一把抓住季童的胳膊就拉着她向反方向走。
　　“你干嘛？”
　　季童简直快被他烦的不行了。大马路上也能追过来。她奋力挣脱方予浩的控制，方予浩也是一直死抓着她不撒手。
　　两个人互相推搡之际，一辆失控的车撞了过来。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南希收回手，看着他。“就算是这样你也要留下来的话，那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
　　顾凉席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直接朝着门外走过去。头也不回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留下来。”
　　南希原本志在必得的笑脸僵住了，顾凉席可能是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他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
　　顾凉席那种冷淡的语气告诉南希，他说的不是气话。他是真的决定留下来了。南希把这些原封不动地报告给了兰斯，她的任务失败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说实话，她没弄懂顾凉席在想什么。在担心自己之余，南希也忍不住在想，这回他总该生气了吧。她偷偷用眼角瞥了过去。结果发现兰斯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说到底，就算是任务失败了，下场悲惨的那个可不是南希。
　　看看目前这个世界进度，方予浩可以把任务刷到了百分之八十五。很快，只要成功的接管季童的遗产，进而掌控季家的产业，他的任务就算是做完了。
　　这正是南希想不通的地方，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不明白顾凉席还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
　　他就算是留了下来，恐怕也只能每年清明节在季童墓碑前献上一束花。除了这个他再也做不了什么。想想那个画面，南希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南希并没有因为她的任务失败而受到任何惩罚，但说实话，她心里极度不爽。早在兰斯交给她这个任务的时候，就告诫过她对顾凉席一定要格外注意。所以她才会去调查之前几个世界的任务记录去看，再结合这个世界的主角任务，本来一切都能事半功倍的完成。
　　可是她真没想到，到了最后的关头，顾凉席居然不肯走。
　　顾凉席看着已经快到尽头的任务进度条，盯着那串数据久久没回神。而方家那边已经开始做争夺遗产的准备了。当时出事的时候明明是两个人是在一起，结果出了车祸，出事的却只有季童一个人，她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病床上，医院那边已经没办法了，大有听天由命准备后事的意思。
　　而方予浩就是受了点皮外伤而已。跟需要靠着氧气瓶呼吸的季童的相比，他简直就是一点儿事都没有。如果说是天意弄人，这一点季家人可不会相信。
　　对于季家两位家长来说，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个亲生女儿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季家那一份给季童的财产，现在尚未确定。不确定的又何止是这个。如果季童的嘴不够严的话，让方家人知道了，事情可就没有那么好解决了。季夫人医院去看了季童，看着自己好好的女儿这么躺在病床上，伤心之余，心里也少不了烦恼许多。季童突然出了车祸这下子给她留下了太多的麻烦。说到底毕竟是个自己的女儿，季夫人看着于心不忍。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她都希望季童能醒过来，只是现在医院这边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她免不了做好最坏的准备。
　　顾凉席跑去看了季童，进去之前他现在门前看了一会儿。本来一个好好的女孩儿，现在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
　　不知觉间，时光飞逝。好像一切都是昨天刚发生的事，顾凉席没想到自己自己的心已经冷成了这样。
　　他走进去，待了一会儿，看了季童一会儿。
　　季童那张脸依旧是年轻漂亮，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白得几乎有些病态。顾凉席伸出手指头，轻轻地勾了勾她的鼻子。“你啊，总是这么不听话。现在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最后，顾凉席拉过她的手。
　　季童这边季夫人自然是派了人过来，二十四小时看着。务必确保她的安全。
　　顾凉席能过来看季童一眼，也是看平时季童听他话的份儿上。如今季童成了这样，季夫人也算是看开了，不再去拦着顾凉席不让见。
　　倒是当家人，这次不管说什么季夫人也是明令禁止让方家人看季童的。如果方家人过来了，不管来得是哪一个，一律不让进。因为季童出了车祸，一直管理着这份季老爷子隐藏遗产的律师就出了面。这一下子可是想捂都捂不住了，季家两个家长只觉得头疼。那些股东们听了可是炸开了锅。
　　董事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还是记忆中的肉味（15）

　　顾凉席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季氏的董事会跟他的关系本来就不是很大，季夫人找过来的时候着实是把顾凉席吓了一跳。
　　“您找我有什么事？”
　　季夫人倒没像以前那样端着架子，可能是季童出事了，她心里正难受，也可能是季家的那一堆烂摊子让她焦头烂额。她没心思分神。也就不拐弯抹角。
　　“顾凉席，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请你帮忙。”
　　今天的季夫人让顾凉席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到意外。她所说的帮忙不是别的，而是在季氏的董事会上承认顾凉席的身份。为了避免那些野心勃勃的股东们□□篡位，只好把顾凉席推出来顶上。
　　扶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上位，也总比让外姓人夺了权好。
　　顾凉席自然是明白季夫人的打算，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不得不感叹季夫人的算盘打得好。尽管他承认季夫人想出来的这个办法很聪明。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同意了，顾凉席不想蹚这趟浑水。
　　季夫当然考虑到了这一点，她只撂下一句话，“你想想季童。”
　　这句话可算是一针见血。
　　想想躺在病床上的季童，顾凉席可以不搭理季夫人，总不能不管季童的烂摊子。在她醒过来之前，那笔属于她的财产怎么也不能落到方家人手里。别说是季夫人不愿意了，就算顾凉席这个没有利益关系的人想想就不同意。
　　就算是帮忙，这也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很快，季童就会醒过来。
　　季夫人预料得不错。说到季童，顾凉席肯定会同意。
　　董事会那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可不仅仅是这些季氏的老股东，还有保安没本事拦住的方家人。这些人的出现，着实让在座的不少人吃了一惊。
　　谁都惦记着季童名下的那些股份，就算是自己拿不到，就要弄清楚出了哪里。可他们倒是忘了这季家的大小姐季童已经嫁人了，这就不仅仅是季氏内部的事情了。
　　婚姻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它可以把两家人变成一家。季童的婚期本来是季夫人选的，本来以为跟方家联姻是门当户对。现在倒好，弄巧成拙，人家反而倒打一耙，想把季家吞了。
　　为首的正是方予浩，面对着这个不速之客，坐在高位的季夫人脸上并没有什么过激的情绪。好像并不是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的季童的母亲。
　　一旁的顾凉席看着只觉得佩服，这世上真有人这么沉得住气，也难怪人家现在是季夫人呢。这耐性儿可真是让人佩服。顾凉席待在这里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李夫人宣布他身份的时候，起身点点头然后坐下。现在方予浩过来了，管事儿的女主人都没说话呢，在座的说得好听点是股东董事高管，说的实在点不过就是给季家打工的，一切还是得看着季夫人的意思。
　　就算现在季家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主子还是主子，奴才还是奴才。
　　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里没有人说话。
　　到底是那些后来的居心不良的沉不住气，方予浩率先打破了沉默，对着高位上的季夫人说了句，“董事长，下午好。”
　　季夫人不紧不慢地放下自己手里的文件，接过了助理递过来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这才施舍般地给了方予浩一个眼神，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什么深意，就是简简单单地一瞥。
　　季夫人没接话，就这么晾着他跟他身后的方家人。
　　对着在座的这群等着看好戏的董事们发难，“刚才说到哪儿了？”在座的个个都是人精，季夫人明摆着不高兴，要晾晾这个女婿。他们当然不会傻到去撞枪口上。一个个的全都收敛了看好戏的神色，正襟危坐，装模作样地翻着面前的文件夹。
　　就这么没人说话。
　　方予浩倒是也不心急，再次对着季夫人问候了一遍，“董事长，下午好。”季夫人还是没搭理他。
　　空气里的火药味格外地浓重，在座的看得心惊肉跳。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安安分分地坐着。
　　到了第三遍。
　　终于，方予浩又说了一遍。
　　季夫人这才稍稍地松了口。只冷淡道，“既然你称呼我董事长，那就是来谈公事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季家的董事会。跟你们方家人有半点关系吗？”
　　话说到这里，方予浩笑着摇了摇头，“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怎么说也是季家的女婿。季家的董事会，怎么就没我的事呢？”
　　季夫人冷冷地朝他一瞥。“哦？你也知道你是季家的女婿，进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刚才你也不是这么叫的。”
　　这点话对于方予浩来说不痛不痒的，人一旦没了底线，就没有什么事情做不来。“岳母，您的意思我也明白。刚才是我的不对。心想着您在开会，就没敢叫的这么亲切而已。”
　　季夫人冷笑。“既然你知道我是在开会，就这么跑进来，方家就养出来这种素质的接班人？”
　　这话有点毒了，饶是方予浩在过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挨不住这么一句扎心的话。他当即变了脸色，正欲发作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忍了今天这一遭，往后还有这个老女人得意的日子？
　　他又摆上一副嬉笑的脸色。 “岳母，瞧您这话说的，我这不是过来帮您的忙吗。”
　　“季家的忙你姓方的帮不上。”
　　“岳母你这话说的就有些见外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何必去纠结姓什么呢。今天我这是专程过来帮您的，这份好意您可千万不能拒绝了。”方予浩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听得季夫人一肚子火。这个居心不良的畜生现在倒是有胆子到她面前来嚣张了，说来说去，要不是当初季童不听话，要嫁给他。哪里会有今天这一出。季夫人心里对季童又是气又是闹，可她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季夫人哪里还有心思去怪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出了这样的事，心疼都来不及。
　　“行了，你先坐下吧。”
　　季夫人这一退让，自然是长了方家人的气焰。方予浩身后跟着的那一群跟班的鼻孔都快朝天了。
　　顾凉席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有碍观瞻。方家放在像季家这种豪门面前，到底是个暴发户。不管是前面的主子，还是跟在后面的跟班，行为举止都透露着野蛮气息。叫人看着着实不喜。
　　季夫人叫方予浩坐下来，本来只是打算缓一缓。她可没有把季家瓜分给外人的打算。可方予浩那边可不是这么想的，季夫人稍稍有些让步，他就开始得寸进尺了。“既然岳母叫我坐下来谈一谈，那我就简单谈一谈。如果在座的董事中有哪位想要出手自己手里的股份，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这无疑是在打季夫人的脸。
　　季夫人已拍桌子，“你不要太过分了，方予浩。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我告诉你，就算季童出事了，季家的财产你也休想分到一分一毫。季氏更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方予浩早就料到了季夫人会这么说。这点狠话还唬不住他。他嘲讽地看了看季夫人，又看了看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顾凉席。“所以岳母现在又有了新的傀儡，季童出事了，就找来一个私生子来继承季家的家业。岳母的手段倒是高明啊。”
　　私生子这三个字的分量可够重的，他这句话就像是在本来就蠢蠢欲动的人群里扔下了一颗惊雷，炸的人声鼎沸。
　　季夫人好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沉得住气没出声。她这种沉默在方予浩的衬托下成了心虚，方予浩又开始煽风点火，“一个私生子，也能继承季家的家业？还是季夫人你只是打算找一个傀儡，其实你心里根本没有让位的打算？”
　　方予浩这一招算是狠，季夫人还没有所动作，顾凉席这颗棋子就算是废了。
　　季夫人怒不可遏地看着他，“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予浩笑着摇了摇头。“当然有关系，当初您瞒着季童关于季爷爷那份隐藏遗嘱的事情，等得不就是今天吗。您当初坚决反对我跟季童结婚。一旦季童这个继承人出事了，那笔隐藏财产可就是您一个人的了。您心里地如意算盘不就是这么打地吗。只要季童出事，你就可以独吞属于她的财产。”季夫人一脸恼怒地看着他，“方予浩，今天我看在你是季童丈夫的份上让你坐下来，看来是我太给你面子了。才让你在这里肆无忌惮地胡言乱语，含血喷人！马上去叫保安过来，把他给我赶出去。”

　　还是记忆中的肉味（16）

　　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季夫人做这些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正在这个时候，门被人轻轻地敲了一下。一开始会议室里没有人注意到，而后门外的人又连续敲了几下，声音越来越大。
　　这时候季夫人才听到，她冷笑着说，“这来的不知道又是哪路神仙，行，叫门外的那位进来。让这些人都来好好算一算账。”
　　助理点了点头去开门。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季童。
　　她不是已经被医生判了死刑，这时候应该躺在医院里面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助理惊讶归惊讶，但她看到季童到底还是喜出望外。会议室里这幅局面，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扭转乾坤的话，那就只能是这笔隐藏财产的原定继承人了。
　　“董事长，大小姐过来了。”
　　季夫人听到了助理的话，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门口的方向。此刻站在门外的那个纤细身影，不是季童又是谁？季夫人心里一瞬间酸楚无比，季童终于醒过来了。这下子季童过来了，她倒要看看方予浩还有什么戏要唱。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季童的出现上在座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方予浩在内的几个方家人。
　　他们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过来闹事，不都是以为季童已经没救了，所以才能过来争夺她的那份财产的继承权。
　　可现在人家醒了过来。根本就没事儿，又哪来的遗产给你分。
　　季童并没有在座的这些人那么激动，她径直走了进来，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一边随口问着，“我还没死呢，怎么一个个的都开大会讨论怎么分财产了？就算是想要财产，也不该这么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她这话说的轻而易举，可是敲进了人心里。季童再怎么天真，说到底也是季家的大小姐，她是季夫人的亲生女儿，从小耳濡目染这些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她虽然不喜欢，但并不代表她不会。在座的心里算是清楚了，有季家的母女在，他们再过多少年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至于先前气势汹汹地方予浩，这下子算是完蛋了。他今天来季氏闹上这么一出儿。已经算是狠季家彻底撕破脸皮了，再不存在什么重修于好的可能性。方家这下子可算是得罪季家得罪大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方予浩应该灰溜溜地走了的时候，他又掏出来一份文件。
　　“我这里还有一份股份转让书，把它拿给季夫人过目。”他把这份文件递给身后的跟班。
　　那人原以为该灰溜溜走了。没想到方少爷又留了这一手，本来一面倒的局面又开始死灰复燃了起来。那人立刻小人得志了起来，仰着鼻孔把文件给递了过去。
　　季夫人本以为方予浩不过是在垂死挣扎。因为她不相信季童会傻到把自己的股份送给别人的地步。就算那个人是她的丈夫。季童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从小就有人教导到应该怎么在这个圈子里生存。
　　季夫人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是这么傻的人。
　　结果，她打开那份文件一看。前面赫然就是季童的签名。
　　季夫人这个妈当的，别的不说，季童的字她还是认得的。
　　季童看到季夫人的脸色，心知事情可能不妙。随即就让助理把那份文件拿过来，“你把它拿给我看看。”
　　文件在季夫人手里，助理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季夫人揉了揉额头。把文件递给助理。助理连忙接了过来，把它送到季童手里。
　　季童打开一看。没错，就是她的字体。可是她根本没有签过这份股份转让书，甚至连看都没看过。
　　她把那份股份转让书往桌子上一拍，对着方予浩说，“这又是你搞得鬼？我根本没签过这份转让书。”
　　她那套嘴上功夫对方予浩完全不管用，“可是前面有你的签名。这就够了。”
　　季童看着他，没有说话。
　　方予浩看到季童没话说了，脸上有些得意洋洋地。可是季童还是盯着他，一直盯着，好像生怕错过一眼。
　　饶是方予浩这样的厚脸皮，也抵不住她这么看着。他悻悻地收回得意的脸色。
　　季童倒是笑了笑，“方予浩，我跟你认识了这么久，好像到了今天，就是刚才，我才真正看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真是有眼无珠。”
　　季童再怎么伤心，狠话再怎么放，局面也已经不可挽回了。方予浩这次过来显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来的。
　　季夫人看着季童，到现在她还是这么不争气。“行了！还嫌不够丢人？”
　　眼看着方予浩就要拿着她的财产全胜归去了，季童恨得牙痒痒。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被她搞成了这个样子，她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还能怪谁呢？
　　顾凉席看着季童眼中含恨的样子，倒是有些担心，她别从此矫枉过正了。从一开始她选择相信一个方予浩而不是自己的亲人的时候，这种结局已经注定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对于顾凉席来说倒是没什么好意外的。就在所有人以为应该尘埃落定的时候。
　　会议室的门又被敲响了，连顾凉席都有些忍不住在猜，这回又是谁来了？
　　南希，她敲了两下门，就自己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黑色套装，妆容精致，浑身散发着高贵冷艳生人勿近的气息。显然比季童来得有气场多了。
　　她走了进来，对于别人看过来的好奇目光，她习以为常，当做没看见一样自来熟。走到方予浩那边自来熟地拿起那份文件，然后撕了。
　　方予浩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南希你……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南希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我站在哪一边？当然是……站在霍总这一边了。我无意过来打扰各位商量大事，只是霍总有句话让我过来转告给一个人。”说着，她走到顾凉席身边，“他在楼下等着你，你结束之后下去找他。”
　　“对了，大小姐那个小魔头也在。”
　　顾凉席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那是谁？”
　　“您的女儿，爱丽丝。”
　　说完，她朝着各位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了各位。再见～”
　　方予浩看着离开的南希，有些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她以为她撕了这份文件有什么用，不过只是一份复印件而已。”
　　顾凉席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的确他也该离开了。
　　“我该走了。季夫人。哦对了，这个东西给您。我想你应该需要它。”说着，他把开会之前季夫人给他准备的公文包打开，从里面掏出来一份文件。
　　季夫人不知道那是什么，方予浩看着却再熟悉不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季夫人有些疑惑地打开看了，没错，那就是股份转让书的原件。顾凉席就这么轻飘飘地走了，任凭那间会议室里再怎么风云突变。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倒是楼底下这位，那辆车里的人还在等着他。
　　“上不上车，选择权在你手里。”
　　顾凉席没说话。
　　爱丽丝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一下子扑了过来。抱着顾凉席的大腿。
　　“妈妈。”
　　顾凉席蹲下身子，摸了摸爱丽丝的脑袋。正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爱丽丝抱住了他，“妈妈，你不爱我了吗？”
　　你觉得爱是什么？
　　最开始他跟兰斯表白的时候，他说他爱他。兰斯没有拒绝，只是反问他，你觉得爱是什么？
　　这个问题顾凉席想了好久。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顾凉席当然喜欢孩子，后来他不止一次地跟兰斯提过他喜欢孩子，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希望是个女孩子。调皮一点，他愿意宠着。
　　也是爱就是这样。但是当时顾凉席所能想到最准确得表达他内心想法的答案是，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手。
　　兰斯已经从车里走了下来。“这次能给我一个牵手的机会吗？”